郁哉的眼睛红了，鼻子也酸酸的，眼泪蓄满了眼眶，很快就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在大家面前哭太丢脸啦，郁哉就转过身背对着大家，胡乱地用衣袖擦自己的眼泪。
可惜眼泪越擦越多，不一会儿就演变成了小洪水。
张远惟心疼地将他搂进怀里，挥挥手示意万旻他们先进去，自己用宽大的棉衣包裹住郁哉的整个身体，让郁哉先哭一小会。
张远惟无奈地哄他：“我的小哭包呀，待会脸都哭花啦。”
郁哉现在已经变成小哭包啦，只要他稍微地温柔一点，给郁哉准备一点惊喜，郁哉就会不知所措地掉眼泪，每次都看得他心疼又难受。
有一次，他去蛋糕店买了抹茶蛋糕给郁哉，郁哉收到后，立刻开始掉眼泪，哭得他无奈又心疼。
一个几十块钱的，大家都觉得普通的小蛋糕，但在郁哉的眼里，却是莫大的惊喜。
郁哉抓住张远惟的衣服无声地哭了一会儿，很快又擦擦眼泪往电梯那儿走，张远惟眼疾手快把他牵住，纳闷地说：“家在这里，不在那边。”
郁哉的眼角鼻子全是红的，跟个兔子似的，他抽了抽鼻子，眼泪随着动作又掉下来，他难过地低声说：“让我走吧，张远惟，我不能待在这里的。”
张远惟愣住了：“郁哉，你为什么不能待在这里？”
郁哉终于抬起头，哭着说：“我是一个很坏很坏，会给别人带来坏运气的人，过年是一个很幸福的节日，我如果和大家待在一起，会给大家带来不好的东西的。”
张远惟听到这个，眉头都跳了几下：“谁告诉你的？”
“小的时候，每一年过年，我都是待在屋子外边的。爸爸说，我是一个扫把星，如果待在屋子里，会给爸爸妈妈和哥哥带来霉运，所以必须要出去的。”郁哉央求说，“你放我走吧，如果太久了，大家都有坏运气的……”
张远惟一把抱住他，郁哉突然开始剧烈挣扎，使劲推开张远惟：“你快松开我！你不能抱我的！要是你因为我出现了不好的事情，我要怎么办！张远惟！”
郁哉的力气本来就小，现在生病了，对于张远惟来说，更是毫无作用的力量。
张远惟紧紧抱住郁哉，就是不松开，甚至在郁哉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郁哉彻底崩溃了，从细碎的哭声变成了号啕大哭，手也更加用力去推张远惟的胸膛：“张远惟求求你了，松开我，让我走吧……”
“郁哉，你听着，”张远惟握住他的胳膊，直视着郁哉的眼睛，他看到，郁哉的眼里全都是恐惧和害怕。
即使郁哉记不起来很多东西，刻在骨子里的恐惧仍然在的。
这种恐惧就算是废弃教室里留在墙上的划痕，即使过去了很久很久，也在提醒着郁哉：你应该害怕这些，你必须害怕这些，你必须离开这里。
可是没关系的，张远惟可以拂去墙上的灰尘，用自己的温柔和耐心去填补墙上的裂痕。
他认真地一字一句对郁哉说：“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你的存在会给我们大家都带来幸运。你一点也不坏，你就是最棒的幸运星。”
“不是的……我是扫把星。”
“郁哉，你难道没有发现，小郁他在你身边的时候，总是很幸福地笑吗？他一天比一天变得活泼，一天比一天变得健康，而这些变化，都是因为在你的身边啊。”张远惟捧住他的脸，轻声说，“也正因为有你在我身边，我才觉得很幸福。郁哉，你不在我们的身边，才是我们最大的不幸。”
张远惟用尽了最真挚的虔诚，告诉郁哉，郁哉是幸运的，他是幸运星，他能够带给大家幸福。
张远惟在用自己的方式弥补郁哉心上的裂痕，一点一点地，慢慢地去填补。
那些裂痕，曾经是他亲手刻划出来的。
现在，他要用大把大把的爱，把那些裂痕填补上。
郁哉哭得肩膀有点抽了，他被张远惟搂住，红扑扑的脸埋在了张远惟的肩膀上，只露出一张红彤彤的眼睛，他的脑袋有点懵，显然还没理解到张远惟是在说什么。
幸运？很幸福？
怎么可能呢。
爸爸妈妈不是这样说的呀，如果他是一个能给别人带来幸福的人，爸爸妈妈又怎么会不愿意要他呢。
张远惟太善良啦，肯定是在骗他吧。
郁哉的眼泪又落下来了，滴落在张远惟的肩膀上，晕出了一朵朵灰色的花：“张远惟，不可以说谎的，过年的时候说谎，是不可以的……”
张远惟被郁哉“过年不能说谎的逻辑”逗笑了，但他仍然耐心地说：“我没有说谎，如果我说谎了，那简叙他们又怎么会来呢？他们来，是来见你的呀，他们知道你能回家过年，都很高兴。”
家。
郁哉愣了愣，张远惟刚才说，“回家”？
所以，这个是张远惟和他的家吗？
“家……”郁哉轻声说，“这是我和你的家吗？”
张远惟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郁哉问的是什么。
刚结婚的那一年，他对郁哉说过，只要有郁哉的地方，就让他觉得心烦，就不是家。
所以之后的每一次，郁哉都只会问他“回来吗”，而不是“回家”吗。
张远惟的心脏像被揉成一团的纸，很不好受，他点点头，轻声说：“是‘家’，我和你，还有小郁的家。”
郁哉似乎终于愿意相信张远惟的话，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在张远惟的鼓励下，再次紧张地打开了门。
迎面而来的，不是冷漠的表情，也不是爸爸妈妈暴躁的骂声。
而是小玉的欢呼声，阿叙和湛生哥哥的交谈声，以及端玉和阿旻的笑声。
他们一起看向他，带着暖黄色的灯光，露出灿烂的笑容。
是家呀，温暖的，充满笑容的家呀。
晚上十一点，下雪啦。
柳絮般的雪轻飘飘地在空中扬起，风一吹，就停在玻璃窗上。郁哉跪坐在落地窗前，双手扶着窗户，安静地看着飘在空中轻柔的小雪。
不一会儿，他感觉到肩上被披上了暖暖的毯子，他仰头眨眨眼睛，冲站在他身后的张远惟粲然一笑。
“张远惟～”郁哉甜甜地喊，脸上红扑扑的，配上肩上毛茸茸的毯子，看上去特别像乖巧的小动物。
张远惟很少看见郁哉有这么兴奋的时候，这种情绪也感染了他，唇角也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现在的张远惟，一切的情绪都是郁哉给的。
郁哉高兴，他就高兴。郁哉难过，他心里也同样难过。
张远惟走过去单膝点地蹲下来，从身后搂住了郁哉，他用脸蹭了蹭郁哉，贪恋地感受着郁哉脖颈上的温度，他说：“小郁睡着了。”
郁哉并不挣扎，相比以前，他已经看似能够接受张远惟的亲昵了。
郁哉眨眨眼睛，惊喜地看着外面的雪，高兴地小声说：“外面下雪啦，好漂亮呀。”
张远惟突然起了逗他的心思：“雪再漂亮也没你漂亮。”
这话对于他们现在的距离，实在是太过亲密了。
平时张远惟只要稍微温柔一点，郁哉就会表现得非常难以接受。
张远惟去咨询过医生，医生说，那是因为郁哉并不相信张远惟的亲密，总觉得是在做梦，所以企图用崩溃来让自己的梦醒。
再者说，是郁哉害怕，自己的这个梦会被张远惟知道。
按照郁哉的话来说，那就是：“张远惟知道了的话，一定会觉得我很恶心，会更讨厌我的。”
郁哉的这个想法，张远惟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慢慢让郁哉改掉。
现在郁哉已经不会再有这种想法了，但身体动作上还是会有一些抗拒退缩的反应。
只是张远惟并不知道。
张远惟仍然在沾沾自喜，他的郁哉，他的爱人，已经愿意重新接受他的爱了。
比如现在，当张远惟说出这句恋人之间很普通的情话的时候，郁哉眼眶霎时红了，笑容也立刻僵在脸上，肩膀也跟着轻微地抖动，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他的手紧紧攥着衣服的下摆，企图以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张远惟并没有发现郁哉的不对劲，他依然搂住郁哉，情绪陷入旖旎，侧过脸吻了吻郁哉的脖颈，轻柔地问：“小哉，可以吗？”
张远惟的呼吸扫在郁哉的脖颈上，像只猫咪的尾巴一样，挠得郁哉皮肤有点奇怪的感觉。
这种感觉从脖颈扩散到全身，最后停留在心尖上，酥酥的，痒痒的，麻麻的。
可是很快一阵干呕的感觉取代了这种酥麻。
张远惟还沉浸在旖旎的氛围中，并没有察觉到郁哉微妙的变化。
郁哉拼命忍住干呕和胃部作痛的反应，用尽全部的力气，努力配合着张远惟的动作。
尽管他很痛很痛，额头上一直在冒冷汗，尽管他很不舒服很不想要这种亲密的举动，可他还是没有推开张远惟。
他向来不会拒绝张远惟的一切。
因为那是张远惟给的，短暂的家呀。
外面的小雪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大雪，纷纷扬扬的，很漂亮，也很凄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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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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