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参,燕窝,阿胶。”
“这个,还有这个。”
顾子回身后候着的小厮立马将他指的那些东西都搬往大门外停着的马车上。
顾子回仍觉不够,继续在库房里转来转去,又点了一推东西后突然问道:“我记得家里有块暖玉?”
管理库房的下人面色有些为难:“六郎,那是王妃娘娘特意送给老夫人的。”
“祖母那里我自会去说,拿来。”顾子回伸手。
老夫人最疼的就是六郎君,别说是暖玉,即便是再贵重的东西但凡六郎君张了口,老夫人便没有不应的。
下人自然不敢违逆,小心翼翼从一面摆满各式珍品的架子上取下一个刻着精致花纹的楠木盒子,双手恭敬递上。
顾子回打开木盒,里面躺着一只白玉暖镯,光线落进深色木盒,玉镯透着盈盈光泽。
顾子回眼里露出满意。
他合上盖子,将木盒握在手中,另一只手里还有个从进门起就一直半抱着的木盒。
不等顾子回继续挑选,顾风从门外走了进来,附耳小声说道:“守在宋府外的护卫来报,宋府夜里请了大夫上门。”
顾子回神色一变,转身大步朝外走,“去把萧老三扛来,还有他那屋子的药,有多少拿多少。”
被顾风骑马扛来的萧胥扯着身上的褐色衣服一脸不高兴的盯着顾子回,“你请我去宋府看病就看病,让我穿这个丑衣服就算了,至于还要贴上假胡子吗?”
顾子回一把按住他扯胡子的手,没好气道:“你那些红的、粉的花衣服,哪里像个正经大夫。”
说完还上下打量,“贴上胡子勉强像个大夫。”
萧胥眯眼看向他,往日的绯色锦袍换成了碧色襕衫,金色头冠换成了白玉冠子,好一个假模假样的温润郎君,“你今日倒是穿得朴素。”
顾子回似模似样地理了理袖子,不搭理他的揶揄。
萧胥:“昨日宋三娘跳水救你,今日你便携厚礼登门,且穿成这般,你不会还打算以身相许吧?”
顾子回这次没有反驳,坦然点头,无半点从前被戳中心思后的忸怩和逃避。
见他神色竟十分认真,萧胥也难得郑重几分,“以宋家那样的门第,你祖母怕是不会应允。”
在萧胥看来,在顾家老夫人眼中,只有高门贵女才堪堪配得上她家六郎。
顾子回往后一靠,表情不变,“我的命是她救的,倘若祖母不答应,那我顾家就是忘恩负义,我家老头子可不会答应。”
也是,宋三娘可是救了顾府的“小祖宗”,这身份自是不一样了,萧胥见他信心满满,也不替他瞎操心了。
顾子回又说了一句,“我认定的人,谁拦也没用。”
萧胥轻啧一下,“也对,你顾六郎天不怕地不怕,谁敢做你的主,你不得闹他个鸡犬不宁。”
顾子回全当他是在夸奖,笑容得意。
萧胥眼神一动,唇边挂起意味深长的笑意,“那宋三娘可相中你了?”
顾子回张口就想说“当然”,可又忆起她昨日明明白白的拒绝,神情变化莫测,最后嘴硬道:“她脸皮薄,即便钟意我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萧胥了然,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气馁。”
凭他丰富的经验,哪能看不出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人家小娘子可躲着他呢。
顾子回见他暗中憋笑,不客气反问,“昨日你和谢二娘怎样了?”
这下萧胥不笑了,挫败地瘫靠在马车内,有气无力道:“她说我是花中蝴蝶,阅花无数,整天忙着采蜜传粉,绝不会只停留在一朵花上。”
“哈哈哈哈……这谢二娘形容的可真贴切。”顾子回笑得一脸幸灾乐祸,“没想到,备受欢迎的萧三郎也有被人嫌弃的一日。”
萧胥背过身,不想搭理他。
……
直到巳时,宋菀卿才从昏睡中醒来。
一早听到消息就跑来守在床边的宋怀初第一个发现,“阿姐,你醒啦!”
碧桃红着双眼,轻轻抽泣,“三娘,您吓死婢子了。”
宋菀卿刚醒来,脑子还有些昏沉,缓了一会儿才安抚他们。
“没事了。”
“阿初怎么来了?”
宋怀初将头埋进她手边的锦被中,轻轻贴着她,也不说话。
宋菀卿疑惑地看向瑞香。
瑞香压下激动的情绪后,缓缓解释道:“七郎君知您生病便立马跑了过来,来了就一直守在床边,早饭也不愿去吃,坚持要等您醒来。”
“大娘子也劝不动,周妈妈一抱,郎君就紧紧拽着您的被子不放,说什么也不走。”
这是被吓到了,怕她和他娘一样睡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宋菀卿心头发软,伸出手轻轻摸摸他的头,“阿姐只是着凉了,不严重,吃了药很快就好,阿初别担心。”
宋怀初仰头轻轻蹭了蹭她的手心,“阿姐睡了好久好久。”
宋菀卿手心微痒,但未将手收回,“那阿姐下次早点醒来,不让阿初等这么久,好不好?”
“嗯!”宋怀初点头。
“肚子饿不饿?”宋菀卿又问。
见他犹犹豫豫,宋菀卿了然,“把七郎的早饭端进来,让他就在这吃。”
“是。”碧桃收拾好情绪,高高兴兴走到外间吩咐阿杏伺候七郎君用早饭,自个则小跑出去向大娘子禀告三娘醒了的好消息。
听到不用离开,宋怀初瞬间高兴了起来,眼睛亮亮得望着她。
宋菀卿摸摸他肉嘟嘟的小脸。
有人惦记是一件很好的事。
瑞香:“三娘,喝些温水吧。”
宋菀卿扶住瑞香的手起身靠在软枕上,就着她手中的茶盏喝了几口温水,因高烧而干涩的喉咙一下子舒服了许多,人也跟着精神了几分,“外面是什么声音?母亲呢?”
瑞香:“大房的大娘子来了。”
宋菀卿:黄鼠狼来了。
……
“大夫说三娘受了寒,不能吹风。”薛玉华挡在门外,语气平淡。
柳絮萍见她拦着自己不让进,也不强求,正好她也不想进去染了病气,“大夫可来瞧过了?我这一听到消息就立马赶了过来,要是有大房能帮忙的地方,弟妹可千万别客气。”
刁妈妈配合地将手中的补品递上前来。
她有这么好心?
薛玉华:“有劳大嫂关心,三娘并无大碍。”
至于刁妈妈手中的两个小盒子一时无人接过。
柳絮萍:“那三娘可醒来了?”
见薛玉华沉默,柳絮萍心中一喜,面上却是忧心忡忡的模样,“唉,可怜的三娘,本来身子就弱,如今又在那冰冷的河水里泡了许久,这要是一直高烧不醒,怕是……”
这话里的恶意让薛玉华瞬间冷下脸来,声音带着怒意,“大嫂说的这是什么话?大夫说三娘只是着了凉,喝了药自是能醒来。”
柳絮萍拉着薛玉华的手,一脸歉意说道:“是是是,是我不会说话,弟妹勿怪。”
“我这也是担心弟妹,弟妹还有小七郎要照顾,得保重身体才是。”
薛玉华将手抽回,“我们二房的事就不劳大嫂操心了。”
柳絮萍笑容不变,还想继续刺上几句,就被兴冲冲跑出来的碧桃给打断了。
“大娘子,三娘醒了!”
薛玉华大喜,扶着周妈妈的手就往屋里快步走去,哪还有耐心继续看她这副假模假样。
柳絮萍看着她们急匆匆的背影,语气凉凉:“可惜了。”
刁妈妈:“那这些补品?”
“带回去,反正我那弟妹也瞧不上。”柳絮萍转身出了小院。
薛玉华一进屋便见三娘正靠在软枕上对着她笑,眼眶顿时就湿了,她低头悄悄擦了擦眼角,柔声道:“我儿醒了,头痛不痛?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宋菀卿第一次为自己的冲动感到一丝懊悔,伸出手握住她微凉的手指,“娘,别担心,除了身子有些没劲,其他无碍。”
薛玉华不放心,又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没有再发烧后,心跳才慢慢平缓下来,三年前的惊吓,至今让她心有余悸。
还好,还好,她的三娘都挺过来了。
宋菀卿俯下身子抱住薛玉华,将头埋进她温暖的怀里,闻着母亲身上熟悉的熏香,心里一阵踏实。
薛玉华一脸笑意看着她撒娇,轻轻摸着她的头开口道:“饿不饿?小厨房备了米粥和汤面,想吃哪样?”
“米粥。”宋菀卿赖在她怀里,声音闷闷的。
碧桃步子迈得快,很快就提着食盒回来了,冒着热气的米粥下肚,宋菀卿觉得身上的乏力感少了许多。
薛玉华看着她喝粥,一边认真叮嘱她:“女子身体最受不得凉,等你病好了,娘会安排小厨房给你炖药膳,好好养养身子,你要乖乖喝,不许偷偷倒掉知不知道?不然以后月月都要吃苦头的。”
宋菀卿捏着勺子乖乖点头,不敢让她娘知道真相。
当时情急,她压根没想起这具身体已经不似她从前那般耐打耐用,是需要小心呵护的。
这么想来心里也是后怕,多亏这三年的坚持锻炼,要不然这次醒来怕是又换地了。
薛玉华见她将一碗粥全喝了,十分高兴地将桌上的山药糕端到她面前,“再吃块糕点?多吃点,这样病才好得快。”
宋菀卿其实没什么胃口,但为了让她娘安心便从盘子里取了一块,放进嘴里慢慢吃着。
宋怀初听了这话,立马拿起面前的包子跑到床边,“阿姐,你吃。”
“阿姐已经吃饱了,阿初自己吃。”宋菀卿见他有些失落,继续说道,“等会儿阿姐要喝药,那药苦得很,阿初把乳糖分一颗给我好不好?”
“好!昨天的我没吃,两颗都给阿姐。”宋怀初迫不及待将身上装糖的小荷包放到她手里。
平日里一颗糖分成两半吃的小孩,现在毫不犹豫将两颗糖都给了她。
宋菀卿捏捏他的小脸表示感谢。
或许跟他以前的经历有关,阿初特别喜欢吃糖和甜食,为了他牙齿着想,宋菀卿便吩咐小厨房特意给他做了乳糖。
虽说乳糖主要由牛乳和糖混合熬制而成,但毕竟里面含糖,多吃也不好,一天一颗解解馋,顺便也能补充些营养。
他也不闹,只是时不时跑到她这儿蹭甜食,蹭到了,那日的糖他就放进特意给他缝的荷包里,留着慢慢吃。
以至于他现在最宝贝的就是他装糖的小荷包。
薛玉华一脸欣慰,对于宋怀初的贴心,她乐见其成。
这时薛玉华的大丫鬟金萱突然走了进来,“大娘子,有贵客到府,大老爷请您速去正堂。”
薛玉华问她:“大老爷可有说是哪位贵客?”
金萱:“大理寺卿府上的六郎君。”
宋菀卿眉心一跳,那厮不会真的来提亲吧?
薛玉华迷糊了,大理寺卿是他大房的官长,跟她二房有什么关系。
尽管心里纳闷,但大房来传话了,她也只好去一趟。
“等会儿把药喝了,再睡一会儿,娘去前面看看。”
宋菀卿见她娘带着周妈妈和金萱离开后,立马吩咐瑞香:“悄悄跟去看看。”
瑞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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