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你是我，我是你
冰冷的消毒水气味钻进鼻腔，带着一种令人清醒的刺痛感。许时安的意识像是从深海里一点点上浮，沉重而缓慢。眼皮黏得厉害，他费了好大劲儿才勉强掀开一条缝。
入眼是柔和的米白色天花板，一盏造型简洁的吸顶灯散发着温暖的光晕。身下是柔软的床垫，盖在身上的被子轻薄却异常保暖。这不是他熟悉的的酒店，更不是他租住的公寓。这里是……医院？
视野还有些模糊，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揉眼睛，却发现手臂沉重得像是灌了铅，抬到一半就软软地落回被子上。这感觉……不对劲。身体有种难以言喻的滞涩感，仿佛灵魂和躯壳之间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
“陆总？您醒了？”
一个刻意压低却难掩干练的女声在床边响起。
许时安艰难地转动有些僵硬的脖子，循声望去。
床边站着一个穿着剪裁精良的黑色套裙的女人，约莫三十岁左右，妆容精致，一丝不苟。她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正关切地看着他。陆修远的秘书，李可。一个永远高效、冷静，仿佛精密仪器般的女人，也是为数不多知道他和陆修远关系的人。
李可怎么会在这儿？还叫他……陆总？
许时安的脑子像是生锈的齿轮，艰难地转动着。最后的记忆碎片是冰冷的湖水，无边的黑暗，还有拉住自己的那双有力的手。
“陆总，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李可见他眼神迷茫，没有回应，又轻声问了一遍，语气里带着职业性的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您落水后昏迷了将近十二个小时，医生说主要是受寒和轻微呛水，得静养观察，您需要我现在叫医生过来吗？”
落水？昏迷？陆总？
这几个关键词像冰锥一样刺进许时安混沌的意识。一个荒谬绝伦、让他浑身血液瞬间冻结的念头，不受控制地窜了上来。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宽大，骨节分明，手背上分布着几道清晰有力的青筋。指甲修剪得极其整齐干净，透着一股养尊处优的利落感。这绝不是他那双因为常年拍戏、偶尔还要自己做饭而带着薄茧、指节也没这么粗大的手！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他几乎是颤抖着，猛地抬头看向床头柜。
那里放着一部商务手机，纯黑色的钛合金外壳泛着冷硬的光泽，是陆修远的。
许时安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伸出手臂。手臂肌肉牵扯带来的陌生酸痛感让他闷哼一声，但他顾不上，一把抓过那部沉甸甸的手机。冰凉的触感刺激着他的掌心。他深吸一口气，盯着黑屏的手机，透过屏幕的倒影，他看到了陆修远。
深邃的眼窝，高挺如刀削般的鼻梁，薄而紧抿的嘴唇，线条冷硬的下颌……每一寸轮廓都透着一种久居上位的疏离和威严。这张脸，他太熟悉了！在财经杂志里，在那些觥筹交错的晚宴角落里，在他自己战战兢兢、努力扮演乖巧情人的时刻……这张脸的主人，陆修远。
镜子里的人，是他自己？！
不！是陆修远的脸！可为什么……为什么这张脸会随着他的表情变化？！
许时安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手机屏幕里那个属于“陆修远”的男人，也同步地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表情。他试着扯动嘴角，屏幕里的男人嘴角也僵硬地抽动了一下。
“呃……”一声带着恐慌的抽气声从他喉咙里溢出，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全然陌生的磁性——是陆修远的声音。
手机“啪嗒”一声，从他骤然脱力的、属于“陆修远”的手中滑落，掉在柔软的被子上，屏幕依旧亮着，映照着他惨白如纸、写满崩溃的“陆总”的脸。
李可被他这剧烈的反应吓了一跳，下意识上前一步。但不同于普通秘书可能产生的慌乱，李可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快的、职业素养之外的惊疑。她太熟悉陆修远了。老板无论面对多严峻的商业危机，身体承受多大的不适，都从未在她面前流露出如此……失态甚至可以说是惊恐的表情。这绝不是简单的身体不适能解释的！
然而，李可的过人之处就在于，她能将所有的惊涛骇浪都压制在平静的表面之下。她没有立刻去叫医生，而是迅速调整策略。她微微俯身，动作轻柔地将滑落的手机拿起，放到床头柜更稳妥的位置，声音刻意放得更缓，带着一种安抚的的意味：
“陆总，您别急。医生说了，您身体底子好，没有大碍的，只是需要时间恢复。刚才可能有点头晕？” 她巧妙地将他剧烈的肢体和情绪反应归因于可能的眩晕后遗症。紧接着，她话锋一转，用一种极其自然、仿佛在汇报最普通日常事务的语气，抛出了她认为此刻最能安抚老板心神的关键信息：
“另外，许先生那边您不用担心。他情况很稳定，就是落水受了寒，引发了高烧，现在烧已经退下来了，医生也说观察一两天就能出院，年轻人恢复得快。” 李可的语调平稳，目光却敏锐地观察着“陆修远”的反应。她看到对方在听到“许先生”三个字时，涣散惊恐的眼神似乎有了一瞬间的聚焦，虽然依旧混乱，但那种恐慌感似乎被稍稍打断了一下。李可心中微定，果然，提许时安是对的。她继续用公事公办的平稳口吻说道：“等许先生出院，我会按照您之前的吩咐，安排人把他接到云璟府那边去静养，方便照顾。您看……还有什么需要调整的吗？”
云璟府。
这三个字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了许时安混乱的神经一下。
那是位于A市最核心地段的一个顶级豪宅小区。他和陆修远这三年见面的地方，绝大多数时候都在那里——一套占据顶层、视野无敌、装修极尽低调奢华的大平层。
那里与其说是他们的“爱巢”，不如说是一个功能明确的高级场所。大多数时候，流程都固定得如同设定好的程序：他接到李可的通知，偶尔是陆修远本人一个简短的信息，在指定的时间过去。陆修远通常比他晚一点到，或者已经在书房处理工作。他们会一起吃一顿由私厨精心准备、口味偏清淡的晚餐。餐桌上通常很安静，只有餐具轻微的碰撞声。陆修远话很少，偶尔问几句他的工作，他也只是乖巧地、挑着好的方面回答几句“还行”、“挺好的”、“谢谢陆总关心”。
饭后，气氛会变得微妙而直接。有时候在客厅宽大得能当床的沙发上，更多时候是在主卧那张大到离谱的床上。陆修远在那方面……需求稳定，技术很好，但总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冷静，很少流露过多的情绪。许时安则努力扮演着“听话”、“配合”、“享受”的角色，尽管内心深处总有一丝挥之不去的疏离和扮演感。结束后，陆修远通常会去书房再工作一会儿，或者直接洗漱休息。许时安则会在次卧或者大床的另一侧，在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陆修远多半已经离开，去隔壁那栋高耸入云的顶级写字楼——陆氏集团总部上班。那栋楼离云璟府，步行也就十分钟的距离。而他，许时安，则会自己打车离开，回到自己的世界，等待下一次召唤。
三年，循环往复。
他其实很羡慕陆修远能满世界飞。听李可偶尔提起，陆总又去欧洲谈并购了，或者去北美看某个科技展了。许时安没出过国，他对那些只在电视和杂志上看过的异国风情充满了向往。但他从未想过，更不敢提出“陆总，我能跟您一起去吗？”这样的要求。他们的关系，清晰明了，他恪守着那条无形的界限。索取物质资源已经是他的“本分”，再索要陪伴和额外的“福利”，就是逾越，是贪婪，是可能打破这份“交易”平衡的危险举动。
这局面荒诞得让许时安胃里一阵翻搅。他用尽力气，才控制住这具属于陆修远的身体没有当场干呕出来。他只能僵硬地、模仿着陆修远惯常的冷淡姿态，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一下头。喉咙里像是堵了团棉花，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李可将这微小的动作视为老板的默许，同时也敏锐地捕捉到对方在听到许时安无碍后，紧绷的肩线似乎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松懈。她心中稍安。“好的陆总，我明白了。您好好休息，有任何需要随时叫我，我在外面。” 她微微躬身，拿着平板，脚步轻捷地退出了病房，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再次陷入死寂。
许时安，或者说，此刻被困在陆修远身体里的灵魂，瘫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灯，巨大的荒谬感将他淹没。他该怎么办？陆修远呢？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许时安不知道自己盯着天花板看了多久，混乱的思绪像一团乱麻，找不到任何头绪。就在他几乎要被这灭顶的荒诞感压垮时——
“砰！”
病房的门被一股大力猛地从外面推开，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门口，站着另一个“许时安”。
那张属于许时安自己的、原本总是带着点阳光和讨喜笑容的脸，此刻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几缕柔软的黑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那双漂亮的此刻瞪得滚圆，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震惊，还有一丝许时安从未在自己脸上见过的、属于陆修远的锐利和……恐慌？
“许时安”穿着宽大的蓝白条纹病号服，身形单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神死死地钉在病床上那个“陆修远”的身上。那目光，像是要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深处。
“许时安！你给我站住！你发什么疯？！刚退烧就乱跑！那是陆总的病房！惊扰了陆总休息你担待得起吗？！” 一个中气十足、带着恼怒和惊慌的女声如同炸雷般响起。 许时安的经纪人王虹，一个身材微胖、穿着花哨套装、此刻头发都有些凌乱的中年女人，如同母狮般从后面扑了上来，一把死死攥住了“许时安”的胳膊！她力气极大，常年奔波练就的手劲不容小觑。
“放开！” 占据着许时安身体的陆修远，声音带着许时安的清亮，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威压。他试图挣脱，但这具病后虚弱的身体根本无法抗衡王虹的力量。他眼中闪过一丝屈辱的怒火，更多的是被这孱弱身体限制的无力感。
“放开？！你是真烧糊涂了！跟我回去！” 王虹不由分说，一边用尽全力往回拽，一边惊恐又谄媚地对着病床方向堆起笑容，声音拔高了好几度，生怕里面的人听不见：“陆总！陆总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您大人大量！千万别跟这孩子一般见识！他就是吓着了，脑子还没清醒过来！我这就把他弄走！您安心静养！您仗义相救的大恩大德，我们时安和我都记在心里！回头一定专门、好好地感谢您！” 王虹语速极快，一边道歉一边表忠心，同时手上丝毫没松劲，几乎是连拖带拽地把挣扎的“许时安”往外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病床上，“陆修远”惊魂未定，脸色惨白。王虹那句“仗义相救”像根刺一样扎进他的混乱思绪——陆修远跳下去救他了？真的是陆修远救的他。
门口，“许时安”呼吸急促，眼神锐利如刀，混杂着同样的震惊，以及被王虹强行拖拽的愤怒和无力。他死死地盯着病床上的“自己”，仿佛要用目光确认什么。
两道目光在空中猛烈地撞击！
没有言语，不需要任何解释。就在这短暂而漫长的对视中，一种超越理性、直达灵魂深处的认知，如同高压电流般瞬间贯通了两个人的神经末梢——
是他！
是我！
许时安在陆修远的身体里！
陆修远在许时安的身体里！
他们，互换了！
“陆总！李秘书！实在抱歉！打扰您休息了！您千万别动气！安心养着！” 王虹还在喋喋不休地道歉，同时已经成功地把“许时安”拖到了门口。她用身体挡住还在试图往里看的“许时安”，对着病房内再次深深鞠躬，然后猛地用力，将“许时安”彻底拽出了病房，反手用力关上了门！
“砰！”
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王虹气急败坏的呵斥“你给我老实点！”和拖拽的脚步声，也隔绝了陆修远那最后一道混杂着震惊、探究和强烈意志的视线。
VIP病房里瞬间恢复了死寂。
只剩下病床上那个灵魂是许时安、躯壳是陆修远的男人，粗重而混乱的喘息声。
许时安瘫坐在柔软的靠枕上，浑身脱力，冷汗浸透了昂贵的真丝病号服。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这具陌生的、过于强健的胸膛里跳出来了。刚才那短暂的对视，比掉进冰湖还要让他感到寒意和混乱。王虹那句“仗义相救”和“专门感谢”更是让他头皮发麻，仿佛有一层无形的网正在收紧。
两天后，暴雨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城市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水幕之中。剧组拍摄被迫继续延期。
许时安和陆修远，在李可的安排下，先后低调地出院了。没有惊动任何媒体，甚至片场那边也只得到了“陆总身体无碍，需静养”以及“许时安受惊发烧，公司安排休养”的官方说辞。经纪人王虹打来几个电话，语气是惯常的咋咋呼呼，抱怨着天气耽误拍摄，叮嘱“许时安”好好休息别乱跑，还特意提了句“小助理刘艾家里有事请假了，等他回来让他好好照顾你”，倒也没起疑心。
黑色的宾利平稳地驶入云璟府的地下专属车库。许时安坐在宽大的后座，身体依旧僵硬。他身上穿着陆修远的高定西装，布料挺括，剪裁完美地包裹着他此刻过于高大的身躯，却让他感觉像套在一个精致昂贵的壳里，浑身不自在。李可坐在副驾，司机周铭在开车。
电梯直达顶层。指纹锁识别通过，厚重的实木大门无声滑开。
扑面而来的是许时安熟悉的气息。恒温恒湿系统维持着最舒适的温度和湿度，空气里弥漫着极淡的雪松与皮革混合的冷冽香气，是陆修远惯用的香薰味道。占据整面墙的落地窗外是灰蒙蒙的雨幕和模糊的城市天际线。巨大的客厅空间，意大利进口的沙发，线条冷硬的艺术品，无一不彰显着主人的财富、地位和……疏离感。
这就是他和陆修远相处了三年的地方。此刻回来，却感觉无比陌生，因为他正用着陆修远的眼睛在看，用着陆修远的身体在感受。
身后传来脚步声。许时安猛地回头。
只见“许时安”也走了进来。他身上穿着简单的白色卫衣和浅色休闲裤，是许时安自己平时会穿的风格，但此刻穿在那具清瘦的身体上，却透着一股与“许时安”气质截然不同的紧绷和……别扭。
那张属于许时安的、还带着点病后苍白和少年气的脸，此刻绷得紧紧的，眉头微蹙，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他走路时背脊挺得笔直，步伐沉稳，完全没有了许时安本人那种随性甚至有点懒散的感觉。是陆修远。即使被困在这具远不如他自己强壮的身体里，那深入骨髓的掌控感和冷峻气场，依旧透过每一个细微的肢体语言散发出来。
李可和周铭将两人的行李放下后，便识趣地告退：“陆总，许先生，都安排好了。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我们。” 门被轻轻关上。
偌大的、奢华冰冷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个灵魂错位的男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固执地敲打着玻璃。
许时安僵硬地站在玄关处，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不敢去看对面那个顶着自己脸的陆修远，巨大的尴尬和无所适从几乎要将他淹没。他该说什么？叫“陆总”？打招呼？像以前那样乖巧地笑？可他现在顶着这张冷脸，根本笑不出来！
陆修远则径直走到客厅中央，在那张宽大的、线条冷硬的深灰色沙发一端坐了下来。姿势并不放松，背脊依旧挺直，双手交叠放在腿上，目光沉静地扫视着这个他无比熟悉、此刻却感觉有些异样的空间，最后，那审视的目光落在了玄关处那个僵硬得像根木头的“自己”身上。
对方的眼神很冷静，但看得许时安头皮发麻，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这具身体似乎对这种审视目光有着本能的应激反应。
沉默在蔓延，窗外的雨声似乎更大了。
许时安感觉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鼓起勇气，偷偷抬眼瞄了一下沙发上的“自己”。对方已经不再看他，只是眉头紧锁，脸色依旧不太好，带着病后的苍白和倦意，但那双眼睛里的光芒却锐利得吓人。他似乎在思考，在权衡，在消化这超越认知的一切。
终于，坐在沙发上的陆修远开口了。
声音是许时安清亮温和的嗓音，但吐字的方式、语气的节奏，却带着陆修远特有的冷硬和不容置疑：
“情况，清楚了。” 他陈述道，目光落在“陆修远”的脸上，“你是我。我是你。”
许时安艰难地点了点头，喉咙发干。
陆修的指尖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敲击了一下，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原因，未知。何时恢复，未知。” 他停顿了一下。
许时安屏住呼吸，等着他的下文。他现在脑子一团乱麻。
陆修远的声音不高“第一，寻找换回来的方法。我会动用所有资源，寻找可能的线索——医学的，玄学的，任何可能相关的信息，都不会放过。” 他的语气里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成分，仿佛在部署一项重要的商业并购。
许时安听得一愣一愣的，只能继续点头。
“第二，” 陆修远的目光陡然变得更加凝重，牢牢锁住许时安的眼睛“在找到方法之前，我们，必须维持现状，绝不能露馅。”
许时安点了点头。
“你，” 陆修远抬手指了指许时安，动作带着陆修远式的干脆，“用我的身份，生活，工作。公司里，我的社交圈，所有属于‘陆修远’的一切，你必须接手，不能出现任何纰漏，任何可能暴露的破绽，都必须扼杀。”
许时安的脸色瞬间变得比陆修远还要白。生活工作？他见都没见过的陆修远的家人？那些精明如狐狸的股东和高管？让他去扮演陆修远？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光是想想，他就感觉眼前发黑，双腿发软。
“我……” 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干涩沙哑得厉害，“我不行……陆总，那些……”
“没有不行。” 陆修远打断他“你必须行。露馅的后果，你承担不起，我更承担不起。”
“那……那你呢？” 许时安艰难地问，目光看向沙发上那个单薄的身影。
陆修远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下抿了一下，显然对于要扮演许时安这件事，他也感到了巨大的不适。但他很快恢复了冷静：“我，可以用你的身份。继续你的工作，应付你的经纪人，” 他顿了一下，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显然对王虹的聒噪心有余悸，“以及……应付你的社交圈。” 他语气带着一种屈尊降贵般的忍耐，“在你身体恢复、剧组复工之前，我会暂时待在这里。”
让真正的陆氏总裁，被困在一个小艺人的身体里，还要扮演对方去进组拍戏？许时安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就觉得无比荒诞，可他居然心里暗喜有那么一点点期待，他很想看看 那样的陆修远。
“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案。” 陆修远站起身，虽然身高矮了一大截，但那份气势却丝毫不减。他走到许时安面前，仰视着这张属于自己的脸，一字一句：
“从此刻起，你是‘陆修远’。我是‘许时安’。在换回来之前，互相扮演，互相掩护，绝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明白了吗？”
许时安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属于自己的脸，看着上面那份独属于陆修远的、掌控一切的意志，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他张了张嘴
“明……明白了。”
窗外的雨，下得更急了，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玻璃，仿佛在为这场荒诞绝伦、前途未卜的“错位人生”拉开沉重的帷幕。
门内，两个错位的灵魂，一个面沉如水，一个面如死灰，共同面对着无法预知的未来。
另一座城市，毫不知情的小助理刘艾，刚刚处理完家事，正忧心忡忡地收拾行李，准备赶回A市照顾他“受惊发烧”的许哥，对自己的前路未知，反而嘴里一直在埋怨自己“我要是没请假就好了，许哥肯定被我看的好好的，怎么还能落水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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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你是我，我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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