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秦寂并排坐着，江宁没有完全从睡梦中清醒，左手握着秦寂温暖的手掌，闭着眼睛小酣。
秦寂尽量维持身体不动，让江宁可以靠得更舒服些。
刚要捏着江宁白皙的手掌把玩，便感受到来自手机消息传来的振动声。
【秦董，您要的东西查到了，具体调查资料等你来公司后我转交给您。】
秦寂眸色深邃，握着手机沉思，周身气压低沉。
实则上，从江宁之前提及过一次对秦父的怀疑后引起了秦寂的注意，私下里调查当年的事故。
这两天调查才基本有眉目，秦寂打算等一切都出结果后再告知江宁。这本就是他自己个人的问题，不该让江宁心烦，江宁只需要在家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会难过痛苦才对。
车子稳稳停下，江宁悠悠转醒，摸了把脸，眨巴了好一会儿眼睛才清醒。
“我睡了很久吗？这么靠着你肩膀痛不痛？”江宁边问边开车门。
秦寂默默拿着江宁平日里常用的平板，推门下车。
秦寂办公室里有一张平日里用来休息的小床，江宁轻车熟路地就往上一躺，从秦寂手里接过平板。
“低头。”江宁拽着秦寂的手腕，眼睛清亮，一眼便能望到人的内心。
秦寂双手撑在江宁身侧，视线从颤抖的睫毛移到红润的嘴唇，呼吸微乱。
亲吻如蜻蜓点水般落到秦寂的额头，一触即分。
“给你充个电，赚钱去吧，亲爱的。”作祟的小猫给出自己的奖励，在合适的时候给家人小小的惊喜。
“从哪里学的？”秦寂对新称呼很是受用。
江宁笑容明朗，“不告诉你。”
“那我出去了，有事情就出来找我，我上午都在。”秦寂交代道。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吧。”江宁催促他。
侧着身体躺着，江宁想到昨天的风波，毫不意外依旧是一片兵荒马乱。
看得久了有些头疼，揉了揉眉心，江宁对这些称得上是荒谬的发言惹得发笑。
【自己看看自己说的话，抄袭要做惯犯吗？】
【写上面这段话的时候没睁眼吗？眼睛不需要可以捐了。】
【枫森很留余地了，抄袭狗有点自觉。】
【赶紧道歉，少废话。】
一片不堪入目，清者也无法自清。人们只想看到自己想看的，拒绝直白合理的解释，模糊歧义的三言两语更具有吸引力。
江宁骤然感到一阵疲惫，那个叫枫森的也没有再继续回应，留了一堆粉丝在他评论区发疯。
他甚至在想是不是有人故意给他找麻烦。
“秦董，您过目。”徐助理将几个文件夹摆到秦寂面前。
秦寂静静翻动纸张，室内只有浅浅的“沙沙”声，徐助理刚要开口说话便被秦寂示意制止。
“小宁在，你先回去吧。”秦寂发出的声音要比平时小。
徐助理瞬间明白过来，“好的，秦董，那我就先出去了。”
“嗯。”
秦寂翻看得仔细，文件上的内容简洁，徐助理总结得笼统，一目了然。
秦寂望着上面冰冷的文字，骤然觉得自己这三十几年实在是荒唐，并不高明的手段，就骗了他这么多年，心甘情愿给秦家鞠躬尽瘁。
五岁的时候，秦寂的父母死于一场车祸，秦寂没有愿意抚养他的亲人，这个时候秦父秦母骤然出现，带他回了秦家。在秦家的每一天都如同局外人，所有人都可以无视他，秦寂对秦父秦母的感恩在后来的言听计从中得以体现，接受了秦父要他一个刚大学毕业的人抚养秦予安，对公司竭尽全力的付出，即便秦予安犯再大的错都能沉默地为他兜底。
直到江宁离开他，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秦寂才狠下心对秦予安出手，即便如此，秦寂也没有彻底和秦父秦母割席。
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一切都在向他怒吼，从五岁后的那个黑夜开始，获得的所谓的幸福实则都是谎言。披着伪善的外衣，让他跌入另一个深渊。
秦寂捏着纸张的手不住地发抖，几近要撕碎这残忍的现实。
江宁刚从里间出来看到的就是秦寂不正常的反应，担忧地走到秦寂身边，将秦寂从混乱中拉扯出。
“秦寂，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吗？”江宁担忧地注视秦寂的眼睛，秦寂现在的眸子里充满悲伤，和他刚离开时的状态如出一辙。
已经出了结果，秦寂也没有了瞒着江宁的理由，短暂组织语言，开口道，“我最近一直在查我当年父母车祸去世的事情，顺便调查了秦江和何白霞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明明并不隐秘的手段，如果不是你提醒，我甚至不会去深究。秦江和何白霞领养我，是因为当年我父母死亡和他们有关。何白霞的情人就是撞上我爸妈的肇事司机，秦江那时候正为了夺权不择手段，担心何白霞出轨的事情暴露，影响他夺权的机会，他不想留下把柄，才去领养的我。这么多年，我一无所知，甚至还言听计从。小宁，我是不是很可笑。”
秦寂的语气带上了几份自嘲的意味，多年的信念一朝被打破也不过如此。
江宁瞳孔猛地放大一周，嘴唇被咬得传来痛觉。他一直都知道秦寂即便再如何对秦父秦母不满，都留有最后的余地。对秦家、对公司，几乎算是付出了他的所有。
江宁对秦寂的情绪感同身受，心疼地蹲在秦寂面前，脑袋埋在他腰间，声音沉闷，“秦寂，以后就我陪着你，我永远陪着你，你在哪里我在哪里。”
“我只是觉得我自己很可笑，幸好，我还有知道真相的机会，之后他们也应该付出些代价了。”秦寂眼睛里闪过不容置喙的冰冷。
抚摸着江宁柔软温顺的发丝，心脏处的燥热被扑灭些许。
“小宁，别再消失了，我不能再失去你。”我没有再次失去你后还能继续生活下去的能力。
他当前拥有，决心未来还会牢牢握在手心的，有且只有江宁一个而已。
他不再需要其他任何人，他有江宁就足够了。从江宁离开他的那一刻，他就这么确认。
江宁甚至想将自己嵌入进秦寂身体里，手指用力捏住秦寂衣服下摆，“不会的，我一直爱你，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江宁骤然发觉，秦寂很没有安全感，在这样脆弱的时刻才剖析出自己的情感。
“我也爱你。”
在这样寂静灰色的时间里，眼眶浸透满泪水，江宁强忍着心疼不想落泪。
或许他和秦寂爱情和生命的底色是灰蓝色，朦胧昏暗，江宁想掀开这层薄纱，让它变成天蓝色。
秦寂的情绪转变得很快，到中午了已然又回复至平日里难以接触的状态，将自己的手机递给江宁让他点外卖。
江宁担心秦寂，索性一上午直接坐在秦寂办公桌旁，也不出声。
“要不还是吃这家的酥肉煲吧，看着还行。”江宁一只手拖着脑袋，百无聊赖地翻阅。
“你决定就好。”秦寂头也不抬地回答，依旧在忙手下的工作。
江宁一早就猜到秦寂的回答，熟练付款，“点了两份，还想吃阿姨做的木薯汤，我要和阿姨说一声，回去就喝。”
“忘了告诉你，我刚和阿姨商量，让她控制你吃甜食的频率。”秦寂冰冷地撂下这句话。
江宁如同晴天霹雳，不可置信地望向秦寂，“秦董事长，这是南城，你不让我吃甜食是不是过分了。”
“是控制，昨天你已经吃过了。”秦寂不为所动。
江宁猛吸一口气，自认为没有说服秦寂的理由，扭头干脆眼不见为净。秦寂现在管他几乎要渗透到他生活的每一处细节里了，一些在日常生活中极其细微的小事都会被秦寂敏锐察觉。
“不吃就不吃。”江宁嘟嘟囔囔。
“秦董事长，外卖到了。”徐助理敲门声传来。
“进来。”
徐助理瞬间注意到坐在旁边的江宁，温和地投去笑意。
江宁很喜欢徐助理，工作上一丝不苟勤勤恳恳的徐助理，对熟悉的人谦和有礼。
江宁趴在桌面上，伸出右手，乖巧地伸爪子挥手打招呼，“徐助理，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江小少爷，外卖放您面前可以吗？”
“可以可以，麻烦啦。”江宁一早就饿了，秦寂这里除了白水就是咖啡和茶，江宁一上午喝了两杯水，给秦寂冲了一杯咖啡，硬是感同身受地从口中品出三分苦味。
徐助理一走，江宁立即招呼秦寂过来，“快来吃饭，饿死了，好香啊，闻着就好吃。不知道阿姨会不会做。算了，阿姨在家做的饭挺好吃的，这些东西还是在外面吃才有滋味。”
秦寂默默拽了椅子坐到江宁对面，很喜欢江宁这样不住絮絮叨叨说话的样子。
“来，筷子。”江宁小猫一样惬意眯眼，“我之后还要吃这家，就是有点辣。”
“要喝水吗？”秦寂就要站起身。
江宁赶忙制止，恨不得仰天长啸，“别，再喝水，我真就成水壶了。”
安安静静吃饭吃一半，江宁突然想起诬陷他抄袭的事，略一思忖，“那个，我想申请一下，你记不记得上月八号，下雪那天，我们堆雪人。”
对将江宁突然提及的话题，秦寂瞬间联想到昨晚江宁不寻常的情绪，“记得，雪人化了，你给雪人戴的围巾还是许管家拿回来的。”
“诶呀，先不说这个。就是我后来在网上发了我们和雪人的图，这两天有人说我抄袭，我发了声明但是效果不太好。我本来不想发那张照片的，可和他们根本说不通。”因为是在和自己亲近的人倾诉，江宁愈发委屈。
秦寂拧眉，面色难看，“什么时候发生的？”
“三四天了吧，我也就昨天才当真。”江宁嚼了个酥肉，察觉秦寂神色不对，一时间空气寂静。
秦寂放下筷子，“一会儿手机给我，我先看了再说。”
他不知道江宁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受委屈，心疼后更是愤懑。
“哦，好吧。”江宁最听话。
“是不是觉得很委屈？”秦寂没有责怪江宁的想法，只担心江宁不开心，和声问道。
“不委屈，我就有点生气，这个人居然和我撞设定！怎么可能这么巧！”江宁愤愤不已。
秦寂无奈扶额，至少小朋友没把这事太放心上，关注点奇怪就奇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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