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南鹤疗完伤,见他睡得挺好,樛淳又顺势将他抱了起来,对手中泛着凛凛寒光的长鞭道:“月华,咱们动手得轻点,也得快点,不然万一公子我体力不济将他摔下去了,那可就是恩将仇报了。”
闻言,月华又变成一条白色丝带将横抱着的南鹤如裹粽子般缠在了樛淳身上。
这一缠险些勒得樛淳喘不过气来,大喊道:“月华!你长点脑子吧!你把他缠我身上了,我徒手去破这骨铃阵吗?”
月华不语,只一味往死里缠了须臾又突然松开了,变回原样回到了樛淳腰间。
这一转变太过突然,樛淳险些失手将南鹤掉了下去。
面对如此任性的法器,樛淳除了叹息还是叹息,一阵阵叹息过后,哄道:“好了好了,我的乖宝宝,出来干活了。”
话刚说完,月华立马被哄好了,倏地又变回了那条气势非凡的长鞭,稳稳落在樛淳手中。
樛淳左手托着南鹤扛在肩头,右手挥舞着月华轻声捏诀,只是一瞬,月华如闪电般划过整个山林,树枝上的一具具骷髅便化作粉末如雪花般飘散下来。
骨灰散落,血池干涸,便也预示着云家的妄生藤从此便在世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了。与其一同消散的,自然还有柳知云苦等多年的云知柳。
也不知此时的柳知云如何了。
樛淳静静地看着骨灰散落,也担忧起了柳知云会如何抉择,突然,心口一阵抽搐,撕裂般的痛意瞬间席卷全身。随之一大口鲜血喷出,樛淳整个人失了重心从半空中跌了下去。坠地之时,他紧紧将南鹤护在了怀里,自己成了人形垫子,没让南鹤磕到分毫。
翌日清晨,南鹤被刺眼的阳光叫醒了,他猛地睁开眼一看,周围的枯木林未变,只是原本密密麻麻挂在树枝上的骷髅一夜间全成了齑粉,灰蒙蒙铺了一地。
血泥也消失无踪了,地面坚实干燥,细细一摸,竟还能感受到些许阳光的暖意。
不知是不是错觉,南鹤总觉得那原本环抱着山谷的大臂退却了很多,山谷所见天日更为宽广了,昨日那般诡异阴森的气氛也消失殆尽了,可依旧还是一片荒凉的景象。
南鹤看了看身旁侧睡着的樛淳,月华静静躺在他身旁,两个都睡得挺沉的,除了他额带下的莲花法印闪着妖异的红光,其余全无异样。
一夜而已,他究竟做了些什么?
南鹤心有疑问,却又不忍心将其叫醒,只在一旁静静地坐着。可毕竟凡胎□□,他已**个时辰未曾进食了,此时饥肠辘辘,身上没有粮,也没有随时能从背篓中变出食物的雪青。
也不知雪青和柳知云境况如何了,柳知云现下应是抱着云知柳哭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了吧?雪青那小子心软,估计此时也正抱头痛哭呢。
南鹤怅然地倚着树干望着天空,很快他又发现了不对。周围的景象正悄然发生着变化,原本枯黄的草木开始有了一丝绿意,一些不知名的小花也努力穿破齑粉想要露头。
然而这令万物充满生机,令人惊喜的场景,南鹤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明显地感觉到了,樛淳身上的妖气更浓了。
虽然知道他让此处焕然一新定然用的不是南明离火,却也是与南明离火同样耗费他修为和仙力的法术。否则他额间那法印为何红得越来越妖异了?想来他那额带就是用来掩盖妖气的吧。
南鹤看着樛淳,心里莫名一阵疼,手也不受控制地向他的脸颊伸去。手指就要摩挲过樛淳皮肤时,他猛地睁开了眼,南鹤倏地将手收了回来,问道:“醒了?”
樛淳长长地伸了个懒腰,道:“醒这么早,身子不错嘛!”说着又去扭了扭自己的腰,道:“果然不费劲的就是睡得好醒得早,不像我,费力又费腰。”
费力又费腰?
南鹤一听,身子一瞬僵住了,脸一瞬涨成了猪肝色,手下意识往身后拂了拂,低声问道:“什么费力又费腰?”
樛淳瞧着他神色怪异,道:“抱着你个男人将这骨铃阵破得干干净净可不是费力又费腰嘛!还能有什么?”
此话一出,南鹤的脸才慢慢恢复了正常的神色,眼睛却依旧无法直视他,问道:“你是如何破阵的?”
樛淳起身,淡然中透着些许傲气,道:“小手一挥罢了。”
月华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樛淳腰间,听他这么一说,又忍不住啧了他一声。昨夜樛淳呕血昏迷,全靠月华护主才没摔成几块。就他那凌空的高度,是个修士摔下来都得残废,如今他还能站在此处大言不惭,可不全是靠自己么。
听月华这一声啧,樛淳啪啪打了他两下,低声道:“安心睡你的觉,用到你时你再出来。”
南鹤见此反应,显然破阵之法并不似樛淳说得那般轻松,故而也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樛淳全然是顶着随时堕魔的风险在拯救这些常人看来无关紧要的花花草草。
“你……可还好?”南鹤试探问道。
“我?”樛淳觉得南鹤有些古怪,却还是好好答了:“我挺好的啊,怎么?睡一晚上睡出了多年不见的感觉?”
南鹤见他依旧没个正形,起身冷冷道:“饿了,找吃的。”
此话一出,换樛淳抓耳挠腮了,“不是,我说兄弟,这山谷刚恢复生机你就想在此处找吃的?这不是为难我么?要不你抓一把地上的齑粉垫垫?”
南鹤听见樛淳让他吃骨灰瞬间肠胃翻涌,一下子没了胃口,道:“不必了,你留着自己吃吧!”
樛淳继续打趣道:“别啊!你瞧这可是极好的肥料呢!”
南鹤不再接话,只埋头朝前方洞口走去,若所料没错,从这个洞口出去便能到状元村了。
樛淳也未拦他,只跟着他的脚步一前一后走着。
南鹤觉着不对,回头看了他好几次,可他依旧吹着口哨,走得吊儿郎当,气得南鹤猛向前快步走了许久,见樛淳掉队越来越多,又扭头冲到了樛淳面前,吼道:“你到底怎么了?若需要我帮忙,你尽管开口便是!”
认识良久,樛淳从未见南鹤暴怒失态,被他这么一吼,反而怔住了,半晌才道:“我……我也饿了。”
南鹤一时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闷声道:“滚回去吃骨灰。”
语落,他又真怕樛淳滚回去,二话不说便又将樛淳扛到了肩头。有了上次扛他的经验,南鹤特意换了个面将樛淳的头放在身后,这样他的长腿就算再在自己身前晃悠,也干扰不到关键部位了。
昨夜一战,看似樛淳胜得轻松,实则他已是元气大伤,修为耗损过半,今日种种也是强撑。如今被南鹤一举扛在肩头,他想反抗,也失了力气,只得喃喃道:“那便有劳南公子了。”
突如其来的顺从令南鹤呆住片刻,很快,他便收回心绪,淡淡答了句“不客气”,便扛着樛淳往前走去。
约莫走了一个多时辰,南鹤瞧见了前方一圈光晕。可还没等走到光晕处,樛淳懒懒地开口了:“别过去,幽冥花。”
幽冥花粉的厉害,南鹤是见识过的。想起离开状元村的那天,那铺天盖地的幽冥花粉,估计状元村此时也无一活口了吧。
樛淳轻轻拍了拍南鹤的背,示意他放自己下来。甫一落地,他就封住了自己的五感与南鹤的五感。
二人齐头并进向前走去,南鹤拔出了佩剑,樛淳却还是一副松散的模样。
果不其然,越靠近光晕,幽冥花粉铺得就越多。光晕之下,只剩两株幽冥花的残枝。
南鹤用剑鞘拨了拨,发现其中一株幽冥花的中心有个圆形的残缺口与他在妄生藤处捡佩剑时看到的残缺口是一样的,便问樛淳:“你们植物是否能孕育灵珠?”
樛淳眉尾微挑,问道:“你怎么知道?不过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所孕育的才是灵珠,若是吸人血吃人髓孕育的,可就是邪性的血珠了。”
南鹤道:“清远偷袭致使你昏迷时,在云家夺走了一颗珠子,想来便是你口中的血珠了。”说着南鹤便将那个残缺口扒开给樛淳看。
不承想一看,樛淳的脸色阴沉了几分,问道:“你怎么知道偷袭我的那个人是清远?”
“他的身形、身上的气味,我再熟悉不过。”南鹤眸色黯然,心里默默补了一句:“那么多年了,他依旧爱用那沉水香。”
见他如此模样,又思及二人之间相处种种,樛淳长叹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道:“我不知你镇妖堂意欲何为,这血珠是用来召唤邪祟的,更别说是幽冥花和妄生藤孕育出来的血珠了。想来镇妖堂或是你清远师叔想要的不仅仅是一些寻常妖丹,清远的行踪我是追定了。如今我们所知的是他已然得到两枚血珠,是否还有其他,还有更多我们不得而知。可照这境况来看,他们想要的应是那上古四大凶兽。若是凶兽现世,你该知道这人间会是怎样的炼狱。是以,这清远,我杀定了!你若要跟着我便跟着,待他日我诛杀清远之时,你若帮他,我便连你也一并杀了。若你不愿跟着我,那今日你我便就此别过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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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阴阳楼(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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