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这日,军中将士都穿着玄冰铠甲围坐在一起,中间放着一个火盆。
景珩看着围坐成一圈的将领,说,“我们来这边已经半年了,这半年辛苦各位将士了,过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班师回朝了,然后论功行赏,和家人团聚了。”
小丁笑嘻嘻地开口问,“将军,那我到时候是不是就可以娶媳妇了?”
“可以。”景珩说。
“等回去之后,老子定要痛快得喝上个三天三夜。”
赵围成拍打着金大福的肩膀,说,“行,到时候我老赵陪你喝。”
“太好了,那我也终于可以回去看我娘了。”
在一众的欢笑声中,十四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开口,“王爷,我……”
“怎么了?”
十四捏了一下软甲,说,“我想要……”
“想要什么?”景珩问。
十四低着头,却不知道怎么说。
过了会儿,十四鼓起勇气看向沈昭,纠结犹豫半晌,低头说,“王妃,属下有个不情之请。”
沈昭迟疑片刻,才说,“你说。”
“属下想……”十四犹犹豫豫,始终没有说出口。
坐在他对面穿着战甲,看起来略显强壮的金大福大声说道,“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扭扭捏捏的,要什么尽管说,王妃又不会吃了你。”
十四终于下定决心,深呼吸一口气,闭着眼大声说,“属下想要绿茵姑娘,求王妃恩准。”
十四说完,空气静默一霎。
随即爆发出笑声。
金大福站起来重重地拍了一下十四的肩膀,说,“小子,不错嘛,有眼光,竟看上王妃身边的丫头了。”
十四也没理会,只是看着沈昭和景珩,不由自主地吞咽口水,深怕他们不同意。
良久,沈昭说,“十四,此事若绿茵愿意,等回到京城,我和子煦为你们操办婚礼。”
十四喜不自胜,露出微笑,鞠躬道:“属下谢过王爷王妃。”
景珩给自己倒了杯酒,站起来看着跟随他一路杀敌的将士,灼火映照在他脸上,微风吹起他的铠甲。
他沉思片刻,说,“如今胜战在望,今日本王替百姓和景王朝感谢众将士奋勇杀敌,守过城护百姓,本王在此敬各位将士。”
“王爷不必这么说,再怎么说,我们守护的也是自己的亲人,再说了,将士生来的第一首则便是守护国家,这是我们自己的本分。”金大福站起来,端起酒大声道,“是不是啊,兄弟们。”
众将士一众齐声回答,“是是是。”
景珩听到这,也不由兴奋起来,把酒往前一推,“不说了,兄弟们,来,喝酒,今天喝个痛快!”
其他将士纷纷站起来,酒杯碰撞的声音异常悦耳,紧接着下一秒就把酒全部倒进嘴里。
沈昭看着这场面,心情也不免澎湃激动,随后她也站起来,把酒杯往前一推,说道,“敬每一位保家卫国的战士!”
除了景珩,其余将士都愣在原地,没想到沈昭会这么说,更没想到这是从一个女子嘴里说出来的。
半晌后,金大福笑道,“王妃说得好!”
众将士反应过来,附声道,“王妃说得好!”
景珩牵起沈昭的手,两人相似一笑。
喝完酒,景珩拥着沈昭在一片暗处,他把额头抵在沈昭头顶,低声道,“昭儿,战事结束,我们找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可好?”
沈昭闻言抬起头,看着景珩,问,“王爷,不想呆在府里?”
景珩伸手把沈昭按在怀里,说,“太烦了。”
烦?怎么就烦了?
沈昭这次就更懵了,抬眸,问道,“王爷,府里的人怎么就烦你了?”
景珩看着沈昭,夜晚的月光打在两人身上,增添了一层朦胧感。
“他们每天都有其他的事缠着你,府里大小大小的都要你处理,你连陪我的时间都没有。”
沈昭一时呆住了,随即反应过来景珩所指的烦是什么时,顿时笑出了声。
景珩看沈昭笑得停不下来,戳了戳她腰间的肉,这两年的耳鬓厮磨,景珩清楚的知道沈昭身上的敏感地带,果然,沈昭往旁躲闪着景珩不怀好意的手。
景珩丝毫不收敛,继续进攻,戳着沈昭身上的软肉。
沈昭见势趁机捉住景珩的手,笑道,“别戳了,痒。”
“你还知道痒。”景珩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让你笑。”
沈昭怀住景珩腰身,说,“子煦,我身为御王府的王妃,你的夫人,打理王府是我的职责。”
说完,沈昭又补了一句,“你怎么连这都要吃醋。”
景珩听完,从鼻音里哼了声。
沈昭轻笑,也戳了戳景珩的鼻子,笑道,“小气鬼。”
或许是此时的场面太过于美好,又或许是娇妻在怀,景珩难得露出孩子气的一面,说,“我不管,反正等班师回朝后,我们就立马搬出去,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然后过完此生。”
“好。”沈昭笑了笑,说,“都听你的,都依你。”
御王殿下这下开心了,高兴了。
沈昭靠在景珩胸前,感受胸腔中的跳动,想起无痕阁的据点,之前顾着战事,一直没有行动,而如今战事就要结束,她也可以为自己报仇了。
“子煦,明日我要出去一趟。”
“好,我让十四陪你。”
“我想自己一个人去。”沈昭说,“子煦,有些事只能我自己一个人去解决。”
景珩知道沈昭身上的秘密,但他从来不问,要去做什么,去哪里,多久回来。
只是会在临行前一贯地说一句,“平安归来。”
而沈昭也知道景珩给了她最大的尊重,她也想过把一切都告诉景珩,只是这些事太过于离奇,她不知道怎么说,更何况她的身份若是被组织知道她没死,那必定会派人追杀她,多一个知道就多一份危险。
于是两人在无形间形成了一种默契,一个不问,一个不说。
沈昭说,“好,我答应你。”
第二日,沈昭一身黑衣,蒙着面罩就出去了。
她一路杀到了无痕阁外,血腥气大片大片的迅速蔓延,她看着地上众多的尸体,自己也开始体力不支。
她的周围还有杀手不断地朝她逼近,沈昭捂着受伤的胸口,一路把杀手引到悬崖上。
跟在无痕阁阁主身边的十六看着沈昭身后的悬崖,说,“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血从沈昭手臂顺着流了下来,脸上也沾染上不少的血迹,整张脸莫名的带着靡丽。
她微微一笑,“是吗?”
随即说完,触动机关,暗藏在深处的无数暗箭一并射出,只一瞬间,便射死了无数杀手。
十六拿着剑躲闪着利箭,但还是射中了胸口,他把箭拨出去后,看着沈昭的目光彷佛能喷出火焰。
沈昭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目光如雄鹰盯着敌人,随即两人展开殊死搏斗。
沈昭看准时机挥剑斩下十六的一条胳膊,胳膊往外飞了出去,鲜血从肩膀处冒了出来。
十六来不及疼痛,此时的他也已经筋疲力尽,他所处的组织内部损失惨重,而他作为领头的人,若不能将沈昭捉回去,他无法向阁主交代。
十六还发觉此人的剑法隐隐熟悉,并且深知他的剑法,在组织里面,能清楚知道他招式的人不多,只有两个人。
一个十五,出任务死了,一个十七,被他杀死了。
十六冷静下来开始思考,越想却觉得此人的剑法太过于熟悉,当初他们在无痕阁的厮杀里生存下来,三人关系不错,所以彼此招式都知道,而如今这人的一招一式都透着故人的熟悉感,可又觉得不对,那人已经死了,是自己杀死的,并且绝无活命的可能,那为何会有这么强烈的熟悉感。
十六抬头看向沈昭,只见那女子一身黑衣站在悬崖处,眸底带着对他的杀意。
“你是谁?”十六忍不住问。
“我是谁。”沈昭说,“下了地府自有阎王告诉你。”
十六只觉得此人必须死,无论是不是那人,他随即低吼一声,剑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他朝沈昭奔跑过去,怒吼道,“口气不小,我杀了你。”
沈昭平静地看着他,像似在看一个死人,脸上无波无澜。
十六被沈昭一剑刺中心口,血不断地往外冒,他看着沈昭的眼睛,明明是极其漂亮的一双眼,而他却在这双眼里看到了某些他所熟悉却不得不令他胆颤的眼神。
到现在他还是不敢相信,明明已经死亡的人是如何出现在他面前的。
他惊恐道,“果然是你,你竟然没……”
话还没说完,沈昭便拿着剑朝他的脖子一抹,眼睛瞪得极大,直直地倒在地上,没有半点生息。
他死了。
沈昭确认人真的死了之后,终于累倒在一旁,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正在往外冒血,这才感觉到疼痛。
可现在她已经没有力气起来了,无痕阁这次损失严重,刚刚又和十六拼杀,虽然没死,但也受了重伤。
沈昭想起景珩说得话,让她平安归来,如今是不是没有办法兑现了?
等景珩找到她的时候,只见沈昭因体力不支晕倒在地上,他脸色一变,急忙跑过去,抱起沈昭。
“昭儿,昭儿,你醒醒!”
“睁开看看我!!我是子煦!!”
沈昭听到景珩的声音,努力地想睁开眼,但又睁不开,彷佛有千斤重锤压在她身上。
只能发出一些断断续续的呓语,“疼,好疼。”
听着沈昭喊疼,又看着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景珩第一次知道惧怕是什么滋味,后悔为什么不派人跟在她身边,为什么让她自己一个人面对如此大的危险,所有的恐惧一股脑地涌上头顶。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沈昭,额头与额头相贴,一滴热泪滚落在沈昭脸上,带着乞求,带着害怕,带着不安与无措,低声喃喃,“昭儿,求你,不要留我一人在这世间。”
七日后。
沈昭醒过来,她看着屋内熟悉的布置,又偏头看了眼床边的景珩,伸手轻轻抚摸他的鬓发。
景珩感受到动静,抬起头,见沈昭醒了过来,说,“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身上还疼不疼?”
沈昭一愣,从来没有人问过她疼不疼,当初从厮杀场里出来时,满身是血,也没觉得疼;出任务受伤时,也没觉得疼;被无痕阁背叛,被一剑刺死时,也没觉得疼。
可如今她却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疼,密密麻麻的疼痛席卷全身,明明不是多大的疼痛却又忽视不了。
沈昭想大概是因为有人在乎她,她才感觉到了疼,那些年被她忽视掉的疼,如今被人一点点捡起来捧在了手心。
她不由地说出来,“子煦,我疼。”
景珩听着她说疼,恨不得把她的疼痛转移到自己身上替她疼,
痛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甚至恨不得杀了自己。
随后沈昭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景珩紧紧地抱住她,头埋在沈昭肩窝处,一遍遍地说,“昭儿,都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以后不会了,我再也不会让你疼了。”
沈昭依靠在景珩胸前,轻声说了句,“傻瓜。”
窗外的光洒进来,映照在两人相拥的背影上。
恰好在此时,十四走进来,刚好看到两人抱在一起,又不好打扰,于是想轻声踱步出去,结果被景珩察觉。
“是谁?”景珩的声音立马就变了。
十四瞬间屏住呼吸征愣在原地,半晌才说,“王爷,将士都很担心王妃,让我过来看看王妃醒了没?”
景珩听到十四的声音,声音才缓下来,“告诉众将士,王妃已经醒了,不必担心。”
“是,王爷。”十四欲出去时,被景珩叫住,“十四,去看一下王妃的汤药好了没有?”
“是。”
十四出去后,沈昭看着景珩通红的眼睛,伸出手摸了摸,问道,“子煦,你这几日是不是为了照顾我,都没好好休息,都有红血丝了。”
景珩握住沈昭的手,随后放在手心里轻轻摩挲,柔声道,“我没事,你只要没事,我就没事。”
沈昭一听这话,心中百味,“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昭儿,你永远都不用和我说对不起。”
沈昭笑了笑,抬眸,看着景珩,一字一句认真说道,“子煦,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为我担心了,为了你,我不会再让自己出事,同样的,你也要答应我,不能让自己有事。”
“好,我答应你。”
十四端着汤药,走到房门边,在门外敲了敲,问,“王爷,可以进来吗?”
“进。”
十四推门而入,“王爷,这是王妃的汤药。”
景珩点头,“给我,出去吧。”
“是。”
景珩拿起汤匙舀了口汤药,放到沈昭嘴边,说,“昭儿,喝药,大夫说你失血过多,身上到处都是伤,需要好好休息。”
沈昭张嘴喝了一口汤药,药的苦味瞬间从舌尖蔓延至喉咙,沈昭不自主地轻皱了一下眉。
景珩见状从袖中拿出蜜饯,塞进沈昭嘴里。
沈昭感觉到口腔中的丝丝甜味,“你怎么会有蜜饯?”
“以前景华最讨厌吃药,每次我进宫都跟我诉苦,后来就随身携带蜜饯了。”景珩问,“怎么样?是不是不苦了?”
沈昭笑着点点头,“不苦了。”
“来,再喝一口。”
就这样,景珩边喂一口药,边给沈昭吃一颗蜜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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