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猝不及防。阮希音笑了笑,聪明地转移话题:“伯母,我和张晨曦也很久没有见过了,有些话想单独跟他说说。”
“好好好,有事你们年轻人自己慢慢聊。王妈,你陪我出去逛逛。”张伯母叫保姆。
张晨曦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妈!我也去陪你逛逛。”
“逛什么逛,平时叫你都一动不动的,好好陪希音说说话、叙叙旧。”张伯母不耐烦地说,拉着保姆迅速出了门。
张晨曦面如死灰,他讪讪坐下,眼神逃避。
“张!晨!!曦!!!”人走后,阮希音也不装了。她挑了挑细长的眉毛,盯着张晨曦说:“你就没什么要解释一下的吗?你跟你爸说喜欢我,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有病?”
张晨曦仰起头,眯了眯眼说:“阮希音同学,你怎么说脏话呢!国外呆几年这素质越来越低了!”
阮希音坐在沙发上,皮笑肉不笑地翘起一只腿,幽幽道:“我会说出这样的词汇,还是得归功你的所作所为。我实在是太生气了,我担心文明的词汇太过清雅,无法精准地表达我心中澎湃的怒意。”
阮希音敛下笑意说:“张晨曦啊张晨曦,你不想相亲就把我推出去顶黑锅,还不告诉我,飞机落地的那刻我都不知道我已经四面楚歌了,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张晨曦闭上眼,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不如直接点,早死早超生!
“阮希音你怎么一声不响地就回国了呢?坏我大事了!我爸妈现在肯定又要天天催我结婚。”
“啊?你拿我当挡箭牌还倒打一耙。我妈现在还老是想搓和我俩呢,我都快烦死了!”
张晨曦偷偷瞄了阮希音一眼,见到对方暴跳如雷,又慢悠悠把视线挪回来,无奈说:“好吧好吧!我对不起你。我爸妈前几年催的我太烦了,我就跟他们唱苦肉戏,说我喜欢你,拖了几年,谁能想到你突然就回国了,我还以为你会在国外呆到长真菌呢!”
“呵呵!”阮希音笑了几声,反讽道:“我没在国外呆到入土,真是叫你失望了呢!”
张晨曦听到她这话,终于转过头来,双手合十,忏悔道:“姑奶奶,对不起啦!谁知道我爸那么不靠谱,把我说的话告诉我妈就算了,他竟然还跟你妈说。”
他目光灼灼盯着阮希音,诚恳道:“我保证,马上找个时间跟我爸妈澄清这事,让他们劝你妈也别老想着我俩了,这样行了吧!”
“你发誓。”
张晨曦竖起四根手指,“我发四。”
阮希音姑且相信他了,反正他要不配合,自己就和他鱼死网破,她要是被催得烦了,张晨曦也别想好过。
趁着张伯母没回来,阮希音提着鸟笼离开了张家,以免多生事端,她在长辈面前也怪尴尬的。
-
阮希音随手拍了张S市名标的照片,发了一则隐晦的朋友圈,她回国的消息很快就被大学好友知道了。她大学舍友兼交际花许萌非常迅速地给她打电话,邀她去聚餐,饭后去KTV唱歌。
阮希音大学宿舍一共四个人。她、许萌、叶子和一个A市考来的女孩蒋月。大学毕业后,四人各奔东西,她去国外学调香,叶子回老家J市,蒋月去A市就业,只有许萌留在了S市继续深造。想想还真是有点惋惜,恰好她也想在周边多玩玩逛逛,熟悉一下国内的环境和生活方式,就答应了下来。
许萌不愧是交际花,借着为阮希音接风的机会,就招来了很多许久不见的同学校友。一部分是阮希音在大学时认识的,还有一部分她没怎么见过,不过都是一个学校的校友,相见怎么都有话题可聊,人也都很亲切,倒也不会让她觉得太尴尬。
整场聚会,阮希音都低着头默默吃自己的菜,饭桌上大家交杯碰盏,有些人发表自己的高谈阔论,她就微微点点头,也不说话。偶尔有人夸夸她,问她有关调香的事,她就按照自己知道的,简单明了地回几句。
众人开心地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时间,一些不怎么会唱歌或者比较忙的人开车先行离场,阮希音跟着许萌一行人去大型商城的一家KTV唱歌。
这家KTV的装修是纯现代风格,磨砂玻璃有条不紊地划分开各种功能区间,各种配饰用亚光小五金的材料制造,富有金属美感。紫、蓝、黄、红的光线条投射在包间走廊的各个角落,墙壁上的人影扭曲模糊。总体来看,整个KTV区域如黑森林深处的幻彩池,黑灰色的色调下,荡漾着多种色彩的线条。
阮希音和校友们租了个包间,一群男生叫了一沓啤酒,喝开了。阮希音不喝酒,很多女生也不喝,他们在平台上点单,发现这家KTV根本不卖饮料。
阮希音倒是无所谓,她喝白开水也可以。但有的女生就受不了吐槽了几句。
“真离谱!这家KTV不允许带饮料食物,却只卖酒,价格还比其他KTV高。”
“这家设备和服务都挺好,相对来说性价比应该是最高的。”许萌打圆场,“不然去出去买点饮料偷偷带进来吧。”
“刚才进来我好像看到一大排冰柜,我先去前台问问看吧!”阮希音主动提议。大家点点头,她推开包厢的门出去。
阮希音今天穿着一条白色长裙,长发披肩,耳边垂着白色的弯月耳环,环上的宝石在这暗沉的灯光中剥离开不同的颜色。她踩着短高跟,走过长长的走廊,正要经过厕所,恰好听见里面有一个男人在讲话。
那声音过于有特色,磁性低哑、甚是好听,在KTV走廊特殊的传声结构中显得更加有余味。
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的声音,很耳熟。
阮希音心下好奇,忍不住停在原地。
纪舒沉着脸站在洗手台面前,身前的镜子上挂着几抹水滴,像雪天挂在树上的冰珠一般。
他冷然拿着手机靠在耳边,电话里的声音震耳欲聋。
“纪舒,你是我儿子,为什么要处处跟我作对呢?我只有你这一个孩子,我的一切最终不还是你的!”
纪舒垂了垂眼,面上波澜不惊。他的父亲是个极其在乎虚荣的体面人,想必是真的气到了一定程度,才会不顾体面地用这样声量的声音向他咆哮。
纪舒等到电话对面的人把话说完,才淡淡地说:“纪先生,我们在同一个邻域深耕,有点贸易摩擦是很正常的,你想法设法托人约为见面,又这样在电话里质问我,会让我觉得你怕了。”
电话对面的人轻笑了一声:“哪有老子怕儿子的道理,你在生意场上打败了我,我只会为你感到欣慰。我不是气你那么有本事,只是你的态度实在是让身为你父亲的我寒心啊!我在乎的不是利益,是你我间的亲情。”
纪舒看着镜子,默然道:“不管你在乎什么,以后都别再找人约我见面了,我不认为我们有什么见面的必要。”
电话对面的人叹了一声:“纪舒,因为你母亲的事,你要一辈子跟你父亲当仇人吗?”
纪舒捏紧了电话,缓了一会,不急不徐道:“几年前你让我帮你的时候,就约定自此之后我们两清,你尽过父亲的责任,我尽了儿子的本分,我们之间,再没什么情分可言。以后有事商讨,打另一个电话。”
电话挂断,纪舒洗完手,从旁边抽出一张纸巾,细致地把手指从头到尾擦得干干净净,仍感觉心情烦躁。他把纸巾扔在垃圾桶内,信步走出,刚经洗手间门出去,就撞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诧异地望着自己,眼中波光粼粼,似秋水荡漾。
他浓眉微挑,心里的郁闷消了个七八分,嘴角不经意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幅度。
“好巧啊!纪舒先生,没想到在KTV还能撞见。”阮希音温声打了个招呼,见面前人不为所动、眼底暗潮涌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你是不认得我了吗?”阮希音小心翼翼地问。
纪舒嘴角笑意更甚,眼波流转,一本正经道:“小姐,我是不太记得了,你等在这跟我打招呼,我很惶恐。”
阮希音怔住了。
我,等在这?打招呼?
……
说得好像我在和人搭讪一样!
就算是帅哥也不能有那么严重的幻想症吧!
阮希音赶快举证,试图复苏对方尘封的记忆,以示清白。
“就是前几天,下午,台球厅,想起来了吗?”
“哎!”纪舒轻飘飘地叹了口气,“我天天陪人打球,记不清了。”
阮希音:“……”
你爱记得不记得,谁稀罕!
阮希音已经放弃让对方想起来了,她狡黠地笑了笑,无所谓道:“哦,这样啊,不好意思!”她眨了眨眼睛,“是我认错人了。”
她不过是基于礼貌,向认识的人打个招呼。对方不记得就算了,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她转身想走,纪舒却在身后叫住她。
“阮小姐!”
阮希音又回过头来,见纪舒正直直地望着自己,她静静地等着他说话。
“跟你开个玩笑。”纪舒淡淡笑着。
“现在又认识我了?”
“嗯。”纪舒点点头,“一直认识。”
我就知道。
阮希音笑问:“你怎么在这,来和朋友玩?”
纪舒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走近她,轻声说:“阮小姐喜欢在洗手间门前聊天吗?”
阮希音:“啊?”
她回过神来,眼睛乱晃,迅速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是洗手间门前没错了!她怎么看到纪舒就把自己的处境忘了呢?
“在这里聊天确实不太好。”阮希音有点窘迫,“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她慌乱地从手去拉他的衣袖,对上纪舒打量的目光,她乍然想到这个行为有点冒犯,连忙松开,小声说:“先出来吧!”
纪舒瞥了眼她抓过的衣袖,走出去。
两人站在走廊上,隐隐约约听到不同包厢开门发出的声音。
阮希音看着纪舒。虽然外面的灯光依旧暗沉,但总比洗手间周边好多了,至少人脸和着装是看的清清楚楚。
纪舒今天意外的穿了件黑色西装,脖颈的领带微微扯开,露出里面白色衬衫的一角,他整个人浸在酒红色的灯光之中,不免让阮希音联想到童话书的插画——堕落的贵族。
魅惑的灯光笼罩在纪舒的身边,给人一种奇异的感觉。现在的他,相比台球厅里挥杆的样子,少了几分凌厉,却多了几分……
阮希音鬼使神差地想到一个不太妥当的词——诱惑。
这怎么可能呢!
阮希音看向他,原来他不仅换了正装,还化了浅妆,酒红色的光影下,他的唇显得愈发润红,眼睛显得更加明亮,连喉结,似乎都更加性感,和一开始见到的他很不一样。
一定是KTV里晦暗蒙昧的光在作祟,才让我鬼迷心窍了。
阮希音收回视线,在脑子里把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驱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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