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数竞赛考场里,只余笔尖划过纸张的急促声响,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日光灯苍白的光线倾泻而下,将每个考生紧绷的侧脸照得清晰无比,连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都无所遁形。
林池余咬着笔杆,清秀的眉头拧成一个结。额前柔软的黑发被细汗濡湿,几缕不听话地黏在光洁的额角和白皙的颈侧。他有一双很亮的眼睛,瞳仁是干净的浅褐色,此刻却因焦灼而蒙上一层阴霾,长睫毛不安地颤动着,在下眼睑投下浅浅的阴影。他死死盯住卷末那道函数与几何的结合题。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舌尖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苦涩时,一张折得极为方正的小纸条从右侧无声地滑至他手边,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坠落,却在他的心湖里投下巨石,漾开层层叠叠的涟漪。
林池余蓦地转头。傅故渊就坐在他右侧隔着一个过道的位置,冷白的肤色在日光灯下几乎显出一种易碎的瓷质光泽。那人微抬下颌,露出一双没什么温度的眼睛,眼型狭长,内勾外翘,眼尾天然带着几分上扬的弧度,瞳仁是极深的黑色,看人时总显得疏离又专注。他只淡淡瞥来一眼,目光清凌凌地扫过,像冬日湖面上掠过的一丝寒风,便继续垂眸转笔验算,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灵活而稳定地操控着那支黑色的签字笔,在草稿纸上留下流畅而锐利的字迹,仿佛刚才那个小小的、近乎挑衅的援助举动与他全然无关。
神经病?林池余用眼神骂过去,浅色的唇瓣抿得发白,捏着笔的指节也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傅故渊眼皮都未完全抬起,浓密如鸦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淡淡的阴影。他极轻地挑了一下眉峰,无声地递回一个“爱看不看”的眼神,薄而线条清晰的嘴唇抿成一条冷淡的直线,下颌的线条也随之绷紧了一瞬,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矜持。
林池余咬牙,展开那张仿佛还残留着对方指尖微凉温度的纸条。上面的字迹凌厉张扬,力透纸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锋芒,寥寥三步解题思路,却像一柄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剖开了困扰他许久的迷障。迷雾骤散,思路豁然贯通,前路明朗。
可一股无名火也随之窜起,烧得他耳根发烫,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凭什么?凭什么这个人总能这样举重若轻?仿佛那些需要他殚精竭虑、熬夜苦熬才能窥见门径的难题,在对方手中不过是信手拈来的游戏,甚至还有闲暇来“施舍”一点提示。
他赌气般将纸条揉成一团,那动作带着一股狠劲,仿佛要捏碎什么令人恼火的东西,然后狠狠塞进笔袋的夹层,像是要彻底抹去这微不足道却又无法忽视的痕迹,然后抓过草稿纸,几乎是发泄般地重新演算起来。笔尖疾驰,沙沙作响,带着一股不服输的狠劲和莫名的委屈。终于在铃响前五分钟,他落下了最后一笔,解出了答案,胸腔里憋着的那口气才长长地吁了出来,带着一丝疲惫的释然。
交卷后他立刻起身,几乎是冲出了考场,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地敲着鼓,急促而混乱,说不清是因为解题成功的兴奋,还是那纸条带来的屈辱与躁动,抑或是别的什么更难以言喻的情绪。
“池余!这儿!”方程在走廊尽头招手,圆脸上挂满毫无阴霾的笑意,微卷的棕色头发随着动作活泼地弹跳着。
“最后那道题解出来没?”方程热情地大步过来,一把搂住林池余的肩,手臂沉甸甸的,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蓬勃的热力。
“解了,不难。”林池余撒谎,视线却不由自主地掠过傅故渊,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牵引着,落在对方那双正看向景云川手中单词册的、骨节分明的手上。
“傅故渊又是第一个交卷,”谢灼抬起头,咧着嘴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朝那人扬扬下巴,语气带着惯有的、漫不经心的调侃,“学神,透个底呗,这次能稳满分吗?”他的笑容阳光,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味。
傅故渊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像敲击玉石发出的清冷声响:“最后一题有陷阱,粗心可能会漏掉一个隐蔽条件。”
林池余心里猛地一咯噔,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确实反复验证了三四遍才最终确定那个极其隐蔽、几乎被题干其他信息淹没的条件——难道傅故渊不仅早就知道,甚至还曾打算把它写在纸条上?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
“你看错了,没陷阱。”林池余冷声道,下巴不自觉微微抬起,露出纤细而倔强的脖颈线条。
“你确定?”傅故渊追问,目光重新落回他脸上,那眼神似乎能看透人心。
“非常确定。”林池余硬着头皮坚持,尽管心跳已经漏了好几拍。
“那我记错了。”傅故渊从善如流,语气平淡无波,可那转瞬即逝的微微上扬又迅速压下的嘴角弧度,分明在说“你嘴硬的样子有点可笑”。
方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射,突然爆发出洪亮的大笑:“哈哈哈,你俩怎么回事?怎么一碰就炸?跟俩磁极不对付似的!”他用力拍着林池余的后背。
“不熟。”林池余别开脸,耳根有点红。
“确实不熟。”傅故渊同时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谢灼噗嗤一声笑出来,肩膀夸张地抖动着,手机都快拿不稳了:“这默契,真是没谁了,反向默契也是默契,满分!你俩不去说相声可惜了!”
五人沿着长长的、铺着光洁瓷砖的走廊往外走。方程和谢灼吵吵嚷嚷地讨论着试题答案,争论声在空旷的走廊里碰撞出回音,一个激动地比划着,一个懒散地反驳着。景云川偶尔轻声插话,语调总是温和而有条理,带着抚平躁动的力量。傅故渊沉默地走在稍前一点的位置,背影挺直,步履稳定,透着一种天生的、生人勿近的孤高气韵,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林池余故意落在最后,目光却一次又一次地、不自觉地追随着前方那个清冷的背影,心里像塞了一团被猫咪玩弄过的毛线,乱糟糟的,理不出个头绪。
他不喜欢傅故渊。
从第一次见面就不喜欢。那种不喜欢,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心头,不深,但总在不经意间冒出尖儿,带来一丝微妙的、别扭的存在感。
他们仿佛是来自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却被奇异地放在了同一个赛场上。
“想什么呢?”方程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肩膀,挤眉弄眼,打断了他的回想,“一脸苦大仇深的,又跟傅故渊不高兴了?”
“没。”林池余收回目光,闷声应道。
“得了吧,你俩刚才那低气压,快把周围空气都冻出冰碴子了。”方程大大咧咧地揽住他的肩,身体的热度透过布料传来,“其实傅故渊人还行,就是性子冷了点,不怎么爱说话,好像对什么都淡淡的。上次我有个问题死活搞不懂,堵着他问,他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也站在那儿给我讲透了才走,挺有耐心的。”
“那是你,”林池余闷声说,心里那点别扭劲又上来了,“他对我只有挑刺和显摆。”说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这语气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抱怨?
方程闻言哈哈大笑:“你对他不也只有刺嘛!哎,我说,你俩真挺有意思。”
走在稍前方的傅故渊忽然毫无征兆地回头,目光极快地、几乎难以捕捉地扫过勾肩搭背的两人,那眼神深邃难辨,晦暗不明,像平静湖面下掠过的暗流,只一瞬便又若无其事地转了回去,仿佛只是被窗外的什么动静吸引了注意,侧脸线条依旧冷硬。
省赛当天的赛场,气氛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集训或测试都凝重了数倍,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吸进肺里都带着沉甸甸的压力。林池余和傅故渊的座位恰好相邻,只隔着一个狭窄的、堆放书包的过道。入场时,两人的视线短暂地在空中交汇了一瞬,像触电般迅速分开,什么话都没说,却默契地同时低下头,迅速检查文具、调整呼吸,投入了答题状态,仿佛两台上了发条的精密仪器。
前半段进行得异常顺利,题目甚至比林池余预想的要简单一些,他下笔如飞,思路流畅,状态奇佳,甚至中途有时间抽空喝了一口水,微凉的水滑过喉咙,让他略微放松了些。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到最后那道压轴题时,刚刚放松的神经瞬间再次绷紧,整个人愣住了——这是一道完全非常规的创新题型,涉及的概念极为陌生刁钻,集训老师从未讲过,甚至翻遍教科书和参考书也找不到踪影,像是凭空出现来刁难人的。
他尝试了各种已知的方法,绞尽脑汁,将所有能想到的定理和公式都套用、组合、变形了一遍,额角再次渗出细密的汗珠。却始终像被困在一座巨大的、没有出口的迷雾森林里,找不到任何出路,连方向都辨不明,焦虑感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上来。绝望的情绪开始丝丝缕缕地蔓延开来,冰凉地爬上脊背。
他用眼角的余光瞥向傅故渊,惊讶地发现对方也罕见地蹙紧了眉头,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里凝着一丝专注的困惑,手中的笔停了下来,指尖无意识地、有节奏地轻敲着光洁的桌面,显然同样被这道题难住了,陷入了僵局。这个发现莫名地让林池余紧绷的心弦松了一丝——原来也有能拦住你的题。但随即又涌上一股更复杂的情绪,像是……同病相怜?
那个瞬间,仿佛浓稠的黑暗里终于漏进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光亮。他立刻抓住这微弱的希望,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尝试将那种高阶的、灵活的思维模式变通应用到眼前的难题上。一遍,两遍,头脑高速运转……突然,一个极其巧妙的、被隐藏得极深的突破口闪现出来!思路瞬间打开,豁然开朗,接下来的推导变得异常顺畅起来,笔尖在纸面上沙沙疾走,仿佛带着欢欣鼓舞的节奏。
就在他即将解出最终答案,长吁一口气,准备检查的刹那,无意间再次瞥见身旁的傅故渊——他的状态显然不对。脸色苍白得吓人,比教室刷白的墙壁还要难看,失去了所有血色。握笔的手指微微发抖,几乎要握不住那支轻巧的笔。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不正常的冷汗,几缕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嘴唇也干裂起皮,失去了往常淡淡的粉色。那模样,绝不像是因为题目太难而焦虑,倒像是……
这家伙怎么了?生病了?还是……太紧张了?不可能,傅故渊怎么会因为考试紧张。林池余的心莫名地揪了一下,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刚刚解题成功的喜悦被冲淡了不少,一种莫名的担忧浮上心头。
他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排除杂念,先将自己的答案完整地书写下来。终于在铃响前五分钟,他写完了最后一步,放下笔时,手心也沁出了一层汗,不知是因为解题的兴奋还是别的。交卷后,他几乎没有片刻犹豫,立刻起身,绕过障碍,走到正慢慢收拾文具的傅故渊身边。
“喂,”他出声,声音因紧张和刚才的全神贯注而略显干涩,“你……没事吧?”他凑近了些。
傅故渊摇了摇头,动作有些迟缓,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突然猛地晃了一下身体,手臂软软地撑不住桌面,眼看着就要直接软倒下去。林池余眼疾手快地跨前一步,一把扶住他滚烫的手臂和微凉的手腕,触手的皮肤温度高得惊人。
“你发烧了?!”林池余心脏猛地一沉,用力撑住他几乎脱力的身体,那重量和透过布料传来的惊人热度让他心头一颤,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慌乱。
“没事……”傅故渊借着他的力道勉强站直,身体的大部分重量却不得不依靠在林池余身上,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清,气息灼热地拂过林池余的耳畔,带着不正常的高温,“考完就好了……最后那题,你解了?”即使在这种时候,他问的依然是题目。
“解了,”林池余如实回答,此刻什么比较之心、竞争之念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只觉得扶着他的手臂沉甸甸的,那份热度烫得他心慌意乱,“多亏了你……上次的提示。”他顿了顿,还是补充道,语气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放缓,“你呢?”
“差一点……”傅故渊苍白地苦笑了一下,“时间不够……来不及写完最后一步。看来……”他闭了闭眼,声音轻得像叹息,“这次是你赢了。”
这是傅故渊首次当面认败,语气里听不出丝毫的不甘或怨愤,只有无法掩饰的疲惫和淡淡的遗憾,像一片轻盈的羽毛,轻轻落在林池余的心上,却压得他喘不过气,泛起一阵酸涩。他听着这话,没有半点想象中的扬眉吐气的高兴,反而心里沉甸甸的,像堵了一块吸饱了水的海绵,又湿又重。
“别管题了!”林池余的语气难得地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强硬,搀扶着他的手收紧了些,“你烧得很厉害!必须马上去医院!”他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焦急。
“不用那么麻烦……”傅故渊试图挣脱,却没什么力气,“回家休息一下就好……”他的抗议显得苍白无力。
“别逞强!”林池余半扶半架着他,几乎是用扛的力度带着他往外走,对方的体温异常的高,隔着薄薄的校服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烫得他心慌意乱,一种陌生的保护欲油然而生,“方程家的车就在外面,让他送我们去医院!听话!”
最终,在方程和谢灼七手八脚、惊愕又忙乱的帮助下,他们几乎是架着意识已经有些模糊、脚步虚浮的傅故渊,以最快的速度将他送到了最近的医院急诊室。整个过程,林池余一直紧绷着脸,眉头紧锁,小心翼翼地护着傅故渊,生怕他磕着碰着。
急诊室的医生量完体温,表情立刻变得无比严肃,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39度8!高烧!烧这么厉害怎么才送来?年轻人真是胡闹!身体不要了?先去抽血化验,看看血象,然后准备输液,赶紧把体温降下来!”
等待检查结果的间隙,空旷的急诊走廊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方程碰了碰一直沉默地、眼睛紧盯着急诊室那扇紧闭的门的林池余,压低声音,脸上带着探究和促狭的笑意:“行啊池余,没看出来,你这么关心傅故渊呢?刚才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亲兄弟呢。”
“谁、谁关心他了?”林池余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出声反驳,声音却不自觉地拔高了一点,视线却依旧黏在急诊室那扇门上,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里面的情形,手指紧张地、无意识地抠着身下塑料椅子的边缘,“只是……毕竟是队友,一起比赛的,总不能看着他晕倒不管吧?一点基本的……人道主义关怀和责任感而已。”他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理所当然些。
方程嘿嘿笑,显然一个字都不信,凑得更近些,声音压得更低:“得了吧你,刚才就数你最急,脸都白了,汗都出来了,扶着他的手都没松过。不过说真的,傅故渊最近好像……是没那么冷了?”
“关我什么事。他怎样跟我有什么关系。”林池余生硬地扭开头,看向窗外沉沉的、墨蓝色的夜色,霓虹灯在远处闪烁,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慢慢红了,像染上了一抹晚霞。
正说着,他的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弹出省赛组委会发来的紧急成绩短信。他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随即加速狂跳起来,咚咚咚地像要撞出胸腔,一种混合着期待和莫名担忧的情绪攫住了他。他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指尖微颤地点开那条短信,屏幕的光映亮了他有些紧张的脸庞。
下一秒,他愣住了,眼睛微微睁大,握着手机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清晰的青白色。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和排名像针一样刺入他的眼帘。
“怎么了怎么了?第几名?”方程迫不及待地凑过头来看,呼吸都喷在了林池余的手机屏幕上。
林池余沉默着,机械地将手机屏幕转向他,动作有些僵硬。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本次省赛的最终排名:
第一名:林池余
第二名:傅故渊
第三名:景云川
他和傅故渊的名字,赫然并列在入选全国赛的名单最前列。那个他追逐了这么久的位置,此刻就在眼前。
“哇靠!牛逼!恭喜啊池余!”方程顿时欢呼起来,用力拍着他的后背,声音洪亮引得周围等待的病人家属纷纷皱眉侧目,“第一名!你是第一名!你超过傅故渊了!太棒了!”他的喜悦是纯粹而热烈的。
林池余看着那个排名,看着自己的名字高高在上,压过了那个他一直试图追赶、较劲的身影,嘴角却怎么也扬不起来,心里仿佛空了一块,并没有预期中的狂喜,反而沉甸甸的。他比谁都清楚,这座奖杯,这个第一名,背后沾染着怎样的温度。这场胜利,味道复杂。
这时,急诊室的门“咔哒”一声开了,护士推着刚刚输上液、正挂着点滴的傅故渊走了出来。他闭着眼,安静地躺在移动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得像透明的纸,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覆在眼下,脆弱的仿佛一碰即碎。但似乎因为补充了水分和退烧药物的作用,他紧蹙的眉宇间舒展了些,呼吸也变得平稳绵长了许多。冰凉的点滴液体正一滴一滴,匀速而缓慢地流入他白皙手背上那根格外清晰的青色血管。
林池余站起身,犹豫了一下,指尖蜷缩又松开,还是走上前,将手机屏幕递到傅故渊眼前,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
傅故渊似乎感知到光线的变化或人的靠近,眼睫颤动了几下,像蝴蝶振翅,缓缓睁开眼。他适应了一下病房明亮刺目的光线,目光先是有些涣散,然后慢慢聚焦,终于看清了屏幕上的字迹和他名字后的排名。他虚弱地笑了笑,干裂的嘴唇微微牵动,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却带着一丝真诚:“恭喜你啊……第一名。”那语气里听不出多少失落,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平静。
“这次不算,”林池余突然开口,语气执拗,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他直视着傅故渊那双因发烧而显得有些朦胧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生病了。我胜之不武。”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许下一个郑重的、男子汉之间的承诺,胸腔微微起伏,“全国赛……等你好起来,养好身体,我们再真正地、公平地比一次。那时再分输赢。”
傅故渊凝视着他,那双总是没什么温度、显得疏离淡漠的狐狸眼里,此刻仿佛冰层消融,流淌过某种复杂难辨的情绪,惊讶,探究,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捕捉的暖意,或许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过了好久,他才缓缓地、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动作幅度很小,却异常清晰。他用那沙哑的嗓音,轻声地、认真地应道:“好。”
无奖竞猜,傅故渊发烧的时候难受是装的还是真的。。。[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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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五人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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