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蕴枝很快就自己将心情平复了下来,临走前,拿着那方墨锭,头一次发自内心地朝着眼前的男人道谢,最后在他带有疑惑的目光下,踩着轻快的步子离开了。
谢谌看着那道纤细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将莫名其妙的情绪给收了起来,复又低头重新查看案上的卷宗,他的目光落在几个人的名字,眉头逐渐拧起。
他在心里记下这个名字,继续往下看后面的内容。
这是一起欺压百姓致人死亡的案子,涉案的人数总共有六个人,因牵扯到了高门世家的子弟,所以大理寺那边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直接将卷宗移交给了刑部。
人还未抓拿,就等这刑部的人审过之后下定论。
陆温还真是一点也不跟他客气,得罪人的事情是一点也不干,惯会给他出难题。
索性他本也不怕得罪人,只要皇城那位一直稳坐中宫之位,就算他得罪了人,那些人也不敢对他怎么样。
正好那晚的账,也该算一算了。
这边夏竹看着宋蕴枝红着眼睛从书房走出来,还以为是她在谢谌那里受了委屈,她心道不该呀,不就是借一方墨锭吗?
难道姑爷是个抠门的,连墨锭都不愿意借给夫人?
不等她胡思乱想,就听见宋蕴枝说话了,“夏竹,天气转凉了,你说我要不要给郎君裁制两身衣裳?”
宋蕴枝虽然平时没多少良心,可涉及到幼妹的事情,她总是愿意去计较。
既然那年是谢谌买下画,才让她有了钱给芃芃买下那味缺一不可的药材,让芃芃不至病重,所以她这个恩她是要报的。
就当是给芃芃积德了。
夏竹还没从自己的猜想中回神,乍听见她要给谢谌裁制新衣的话,一时觉得心酸。
夫人都受了委屈,还能这般关心姑爷,真是让人心疼。
她道:“听说府上一到要换季的时候,大少夫人就会让人往各个院子送料子,如今料子怕是还没那么快送来,夫人难道要自掏腰包?”
自掏腰包?这个她倒是想过。
可这些日子她观谢谌身上穿的衣裳,料子都是上乘的,若是她真的自掏腰包,可能很快她的荷包就会变得扁扁的......
这倒是个问题,她突然想起出嫁前,娘曾提醒过她,等和谢谌之间的夫妻关系稳定了,就旁敲侧击,让他将每个月的俸禄交到她手中。
“夏竹,六部侍郎每个月的俸禄是不是挺多的?”她问。
夏竹不知道好好的做衣裳的话题,怎么就转变到俸禄上来了,但是她没多想,老实回答:“这个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六部的侍郎在朝廷是三品官员,俸禄想来是不会少的。”
“那就是挺多的?”宋蕴枝摩挲着小巧的下巴,目露精光,就差把要染指谢谌每个月的俸禄写在脸上了。
夏竹道:“是挺多的吧,而且加上朝廷额外给的补贴,只会多不会少。”
说完,她这回哪里还有不明白,顿时有些无奈,夫人这是把主意打到姑爷的俸禄上去了。
很快夏竹又想明白了,夫人既然已经嫁给了姑爷,姑爷的俸禄自然是要交给夫人管的,这天底下,除了皇帝之外,大多数男人的钱,都被妻子攥在手中,这是为了防止他们拿着那些钱在外面花天酒地。
夫人这是在未雨绸缪,不愧是夫人,眼光就是长远。
宋蕴枝哪里知道夏竹会这般想,她只不过是单纯地馋谢谌那丰厚的俸禄罢了。
她觉得得赶紧让谢谌自愿交出自己的俸禄,于是双手合掌,道:“你今天就去找流风打听郎君衣裳的尺寸,明天我们去外头的铺子里,亲自挑了好看的料子给郎君做衣裳。”
这样既能回报当年的恩情,还能趁机让谢谌把每个月的俸禄给自己,岂不是一举两得,她这小脑袋怎么就这么聪明。
至于谢谌愿不愿意,那不是什么大问题,她总会有办法,自己不用开口,让对方主动提出来。
宋蕴枝一向是行动派,第二天就让施嬷嬷去街上寻找好的裁缝铺子,找到一家裁缝铺子,挑好料子付了定金之后,说几天之后就要。
到了衣裳做好的那天,宋蕴枝再一次出府,打算亲自去拿衣裳。
拿到衣裳之后,她没有心情欣赏沿街的商铺,带着人往停放马车的地方走去。
谁知道转进一个巷子的时候,竟是被人撞了一下。
她被撞的往后退了两步,被春桃和夏竹扶住稳住身形,她低头,才发现罪魁祸首是一个小乞丐。
小乞丐浑身脏兮兮的,衣衫褴褛,头发乱糟糟的,身上散发出一股子难闻的味道,让人见了就退避三舍。
“那不是你夫人吗?”附近的一处茶肆二楼,谢谌正临窗而坐,在他对面的陆温突然半个身子探了出去。
谢谌今日找他出来,本来是有些事情要与他商量,谁知道这位大理寺少卿打断了他的话,往外面张望。
陆温见过一次宋蕴枝,所以对她有印象,他也知道谢谌娶宋蕴枝的原因,所以对这位不在谢谌妻子人选范围,却又突然杀出重围嫁给谢谌的女子,生出了那么点好奇。
谢谌也没想到宋蕴枝今天会出府,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他扣了扣桌面,提醒陆温:“那件案子还有些细节,需要你再与我说清楚。”
“你都不想知道你夫人正在做什么吗?她被一个乞丐撞到了。”陆温仍旧保持着探出头的动作,没有要收回来的意思,
这时候谢谌才有了动作,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正好看见自己那温柔乖巧的小妻子,正凶着一张脸,一手拧住了小乞丐的耳朵,嘴里不知道说着什么。
而小乞丐,似乎被她给吓到了,抖着身子,仿佛要哭了。
那可怜的模样让人瞧着都会忍不住新生同情。
可是宋蕴枝却仍旧没有松手的意思,手上的力度还加大了,看着小乞丐被疼得抽气,甚至还见她唇角弯了弯。
他神色微怔,这还是他认识的宋蕴枝吗?
陆温啧了一声,京中那些贵人碰见乞丐,要么视而不见,要么被缠上了,也是随便给点钱将人打发走,从来没有像宋蕴枝这样的,他用看戏地语气道:“你这夫人竟是与京中那些贵女不同,还挺,挺剽悍的。”
谢谌却无视了他的声音,脑中会想着那天宋媛安对他说的话。
说宋蕴枝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乖顺,在宋家没少欺负家中的兄弟姊妹,甚至还惯会算计人的。
他看着不远处正在教训小乞丐的宋蕴枝,想起那晚在醉仙楼,她盛气凌人,高高扬起手要打宋景安的场景,他看向她的眼睛逐渐覆上了一层冰霜。
宋蕴枝正拧着小乞丐的耳朵,逼他把刚才撞向她的时候,从她腰间顺走的荷包还给她,突然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顿了一下,下意识回头,却没有发现什么。
于是又转过头继续拧小乞丐,凶巴巴道:“我再说一次,把我的荷包还给我,不然我就把你送去官府!”
那荷包是在她出嫁前她娘送给她的,上面一针一线都是她娘亲手绣的,她宝贝得紧,几乎是天天都戴在腰间。
没想到这个小乞丐胆大包天,居然敢偷她的荷包,在察觉到了他的小把戏之后,她一下子怒从心头起,一把将人给揪住了。
也不用春桃和夏竹动手,亲自拧住了他的耳朵。
那小乞丐一看就是惯犯,他被捉住了,只是嘴里不停地求饶,“夫人,我真的没有偷您的东西,你就放了我吧,我爷爷腿脚不便,还在等着讨了东西回去喂他呢!”
宋蕴枝一眼就看穿了他在装可怜,手上的力度加大:“少啰嗦,不把我的荷包还给我,你这只耳朵也别想要了。”
她从来不是什么善良慈悲的人,说出的话也不是威胁,她是真的敢废了他的耳朵,今日这小乞丐犯在她的手里,也该让他知道人世间的险恶。
茶肆里,谢谌收回目光,心中突然生出烦躁的感觉,索性起身。
“哎,你去哪,不是还要我与你说那案子的细节吗?”
这边陆温见谢谌突然站起身朝外面大步走去,立刻朝他的背影喊道。
“回刑部。”
谢谌只丢下冷冰冰的三个字,人影很快就不见了。
宋蕴枝终于让小乞丐拿出自己的荷包,从他满是脏污的手中多过荷包,看见荷包沾上污渍后,气得朝着他的头狠狠打了一下。
“这一次我暂且绕过你,若是还有下一次,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小乞丐捂着传来火辣辣疼痛的耳朵,含泪点头。
只觉得自己今天很倒霉,撞上了宋蕴枝,换做别的贵夫人,哪里会跟他计较,反而会怜惜他,给他银子。
而且也没想到,就算是他编出有个腿脚不便,身患重病的爷爷来,她也仍旧没有生出一点同情。
耳朵的疼痛提醒他,他发誓,以后在街上见了她一定要绕道走。
宋蕴枝如愿拿回了荷包,在回去的路上,想着今晚把新衣裳给谢谌,他一定会高兴。
当晚,她在房中枯坐到子时,却没等到人回来。
最后得知谢谌已经在书房睡下,她眉头轻拧。
接下来的两天对方都在书房歇下,却没有没让人知会她一声。
直到第四天,谢谌仍旧是没有回来,却也同样没让人知会她之后,宋蕴枝望着那两套叠得整齐的衣裳,委屈的情绪突然涌上了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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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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