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头发刚刚洗完又烘干,瞧这蓬松得,简直就跟那乱糟糟的一窝草似的!”殷宛树微笑着拿起放在一旁的精致瓷瓶,轻轻打开瓶盖后,小心翼翼地将一些散发着淡淡桂花香味的头油均匀地涂抹在了手中的木梳之上。
路寻樱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呢,心里想着要是这会儿乱动,说不定会被殷宛树不小心扯到头发,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于是乎,她只能乖乖地坐着,动也不敢动一下。随着那把沾满桂花油的木梳缓缓地划过她的头皮,一阵沁人心脾的桂花香瞬间萦绕在她的鼻尖。这种美妙的感觉让路寻樱十分享受,干脆微微眯起眼睛,宛如一只正被主人温柔抚摸着额头的可爱小猫咪一般,惬意极了。
而另一边的殷宛树,则全神贯注、无比细心地替路寻樱梳理着那头如丝般柔顺的乌黑秀发。只见她先从头顶开始,慢慢地朝着肩部和发尾的方向一点点梳去,动作轻柔且流畅。那些原本有些翘起的细碎发丝,在桂花油的滋润下,竟然也渐渐地变得服帖起来,与其余的长发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再也看不出一丝杂乱无章的痕迹。
就在这时,殷宛树的思绪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了一下,不知怎的就突然想起自己成婚那天的情景来。
那一天阳光明媚,微风轻拂着窗棂,家里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氛围。殷宛树身着一袭华丽的嫁衣,端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侍女们精心装扮着。
就在那时,前学士府的沈伯母款款走来,微笑着站在了她的身后。只见沈伯母手持一把精致的梳子,动作轻柔地帮她梳理着如丝般柔顺的秀发。她一边梳着,口中还念念有词地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对新人深深的祝福与期许。
正当殷宛树沉浸在这温馨的回忆之中时,路寻樱的声音忽然传入了她的耳中:“殷小姐,原来你也会宋代的导引术哦?”
这句话犹如一道闪电划破了她脑海中的回忆画面,将她猛地拉回到现实中来。殷宛树微微怔了一下,随后轻声回答道:“嗯,是和我的娘亲学的。”
路寻樱听后,双手托着脸颊,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问道:“先夫人一定是位蕙质兰心之人吧?”接着她又追问道:“殷小姐可曾帮他人用过这引导术梳头呢?”
殷宛树握着木梳的手稍稍顿了一下,似乎没让人察觉,立即继续梳发,“除了家人,只有你了。”
路寻樱轻轻地拿起那个精致的小瓷瓶,小心翼翼地凑近鼻尖,轻轻嗅了嗅。她微微眯起眼睛,仔细品味着其中的香气,然后缓缓说道:“嗯……这可是在沈氏百货行代销的华骞公司的桂花油呢,品质确实算得上上乘。不过嘛,这桂花恐怕并非时令采摘的,花朵数量较少,但油脂含量倒是挺高的。等我回到家中,一定要亲手用当季新鲜的水仙花制作一瓶更好的送给你使用。”
坐在梳妆台前的殷宛树听到这话,放下手中的梳子,微笑着用手帕擦拭掉手上残留的头油,轻声回应道:“路大夫您平日里那般忙碌,自己对胭脂香粉之类的东西又不感兴趣,竟然还愿意花费这么多心思在这上面呀?”
路寻樱闻声转过身来,目光温柔而坚定地看着殷宛树,诚恳地解释道:“你可是我的大恩人呐!我一直都想着要好好报答你一番。用我的医术来报答你吧,可又怎能眼巴巴地盼望着你身体有恙呢?那样岂不成了恩将仇报啦!再瞧瞧你啊,吃穿方面样样都不用愁,所以我就只能在这些小小的玩意儿上头多动动脑筋咯。这样一来,既能发挥一下我的医术专长,又能恰好合你的心意,让你开心满意,何乐而不为呢?”
“路大夫看来是要在自己的行当上分心了。”殷宛树微微蹙起眉头,轻声呢喃一句后便转过身去,莲步轻移,缓缓地走向窗边那张精美的长榻。只见她优雅地侧身坐在榻边,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提起茶壶,为自己斟了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茗。
而另一边,路寻樱听到殷宛树的话,不禁微微一笑,快步跟上前去,同样在长榻上小几的另一侧盈盈坐下。她一双美眸灵动地看着殷宛树,娇声说道:“我可是听殷小姐您的吩咐呢,特意让那南归姑娘在房里多休养几日,七日后才能完全康复。”
此时,殷宛树正端起茶杯,轻启朱唇,将杯中的茶水慢慢送入口中。然而,当她看到路寻樱的举动时,不由得动作一顿。原来,路寻樱竟然将身子前倾,双手撑在小几之上,高高举起一块精致的糕点,直送到殷宛树的面前。不仅如此,路寻樱的眼眸之中闪烁着兴奋与期待的光芒,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快夸我呀!”
殷宛树见状,先是微微一怔,随后迅速咽下口中的茶水,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唇边的小茶盏轻轻地搁置在小几之上。接着,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路寻樱手中的糕点,却并未伸手去接,只是淡淡地反问道:“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啦?”
路寻樱微笑着再次将精致的点心轻轻凑近殷宛树的嘴角,柔声说道:“瞧瞧你这可怜模样,饿得头晕眼花,都想不起来啦?别磨蹭,赶紧先吃了再说!”
殷宛树无奈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伸手接过了那块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点心。她小心翼翼地咬下一小口,细细品味着。果然如路寻樱所说,这点心的味道是以花香为主调,甜味反倒显得淡雅许多,令人回味无穷。
看到殷宛树吃下点心后,路寻樱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才缓缓开口道:“其实呢,你这病究竟是三天能痊愈,还是需要五天才能恢复如初,全凭我所开的药方来定夺。若是选择让人三日康复,那所用之药必然药性猛烈;而要是希望五日见好,那药性就相对温和一些。还记得那天吗?你跟我说,南归整日里忧心忡忡,为各种事务操劳,结果把自己给累病倒了。当时你还开玩笑似的说,不如就让她好生歇息七日,也好趁机调养一下身体。”
听到这里,殷宛树不禁瞪大了眼睛,有些嗔怪地看着路寻樱道:“寻樱!哪有像你这般行事的呀?我那只不过是随口一说的玩笑话罢了,你怎能当真呢?而且,你怎的也不再问问我的意思啊?””
路寻樱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调侃地说道:“哼,你就当我公报私仇好了!你瞧瞧你家那位南归姑娘,整日里防我跟防贼似的,生怕我一个不小心就把你给拐跑喽。唉,她也是怪可怜见的,接下来这七天啊,总算可以不用瞧见我的身影啦。”
殷宛树听到这话,忍不住轻笑出声,眼中满是温柔与包容,“好啦,快别这么说了。其实南归对你开的那些药还是挺受用的呢。而且这段时间也确实辛苦她了,就让她好好歇息歇息吧。至于她防备着你嘛,倒也不能全怪她,毕竟我之前老是闭门不出,可这一年来又常常在外抛头露面的,难免让她多心多想了一些。”
路寻樱听完殷宛树这番解释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忧虑。她轻轻地叹息一声,缓缓开口道:“哎呀,你呀,无论遇到何事总是能考虑得如此周全。可是,难道你当真对所有事情都能够做到心中有数、胸有成竹么?”说着,她紧紧地盯着殷宛树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只见其中流露出些许疑惑之色。于是,路寻樱紧接着继续说道:“我心里明白,这些年来,你一直在默默地等待着三爷慢慢长大成人。然而如今三爷已然长大,而他和三夫人之间的关系......说实话,我着实有些担忧呐。万一他们因此埋怨于你,再加上旁人借此大做文章、恶意攻击,到那时,恐怕你之前所付出的一切努力都会前功尽弃啊。你向来都是这般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地去处理每一件事情,若是仅仅因为这一桩未能妥善解决,那么之前所做的种种岂不全都白费了功夫?”
殷宛树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嘴角微扬,轻声说道:“小朋友啊,你年纪还小,怎么老是想那么多呢?路大夫专注于医书和草药,岂不是很好?”
路寻樱皱起小巧的鼻子,反驳道:“哼,本姑娘可聪明着呢!那些不重要的事情,我才不会花费心思去琢磨呢!”说完,她还调皮地冲殷宛树眨眨眼。
殷宛树被她可爱的模样逗乐了,笑着点点头:“嗯,这才对嘛!咱们呀,要把精力放在重要的事情上。”
殷宛树回到照林轩时,一踏进堂屋,一股暖流扑面而来,屋内暖洋洋的,让人感觉格外舒适。只见云鹤快步迎上来,接过殷宛树解下的披风,恭敬地说道:“南归姐姐早就吩咐过了,地龙里的炭早已烧得旺旺的,就等着小姐您回来了。”
这时,云雁也踩着轻盈的小碎步走过来,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暖手炉。暖手炉外面包裹的布套上绣着精美的樱花图案,栩栩如生,仿佛能闻到那淡淡的花香。云雁将暖手炉递到殷宛树面前,柔声说道:“小姐,这手炉也给您准备好了,快捂着手暖和暖和吧。”
殷宛树缓缓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件物品,然后迈着轻盈的步伐朝着东次间走去。她轻轻地坐在炕上,心中却如同波涛汹涌一般,思绪纷纷扰扰,难以平静。
"你家后院要起火咯!"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在她耳边炸响,震得她头晕目眩。“您是养了个妙人要送给三爷?”一想到这里,殷宛树不禁感到一阵不安。"我也想像我的同学们那样......"另一句记忆深处的话语又涌上心头,那充满渴望与无奈的语气仿佛还在耳边回荡。此时的殷宛树,心情愈发沉重起来,仿佛有一块巨石压在了胸口,令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今日的天气格外晴朗,没有一丝风,也不见一滴雨。院子里的人们平日里都养成了良好的习惯,各自安安心心地做着手中的事情。然而,四周出奇的安静反而使得殷宛树内心的声音越发清晰可闻。那些曾经说过的话,句句都像尖锐的锥子一样刺痛着她的心。
殷宛树的心跳似乎也因为这些回忆而变得沉重了许多,每一次跳动都像是重重地撞击着胸腔。更漏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水滴声,原本这细微的声响并不会引起人的注意,但此刻对于殷宛树来说,却显得异常刺耳,仿佛是在无情地嘲笑着她的心烦意乱。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身旁的手炉布套,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精美的樱花图案,试图借此平复自己纷乱的心境。就在这时,她突然想起还有些针线活儿需要完成,于是开口说道:“云鹤,把我的针线筐拿来。”
一直静静地站在衣架前的云雁听到吩咐后,停下了正在用掸子轻扫披风的动作。她迅速应道:“好的,小姐,我马上就给您拿过来!”说完便转身匆匆离去。
与此同时,在问歌楼的大门前,越子骞正细心地理顺楚陆离肩上的披肩,温柔地说道:“我这段时间会比较忙碌,需要在上海和平北两地来回奔波。一方面要妥善安排好公司的事务,另一方面更为重要的是筹备我们的婚礼事宜。”他的目光深情款款地凝视着楚陆离,眼中满是对未来幸福生活的憧憬和期待。
楚陆离轻柔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帮他把帽子扶正,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说道:“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回来。”她的目光充满了关切和温柔,仿佛要将这份情感深深地烙印在对方的心底。
越子骞尽管心中有万般不舍,但最终还是缓缓转过身,一步三回头地坐进了那辆豪华的汽车里。随着车门关闭的声音响起,他透过车窗,凝视着楚陆离,眼中流露出难以言喻的眷恋之情。
楚陆离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着汽车逐渐远去,直到它消失在了街道的拐角处。这时,她才缓缓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然后迈步走进了问歌楼。她轻车熟路地穿过曲折的走廊,径直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刚推开门,一个机灵可爱的小丫头就迎了上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面摆放着一个药罐,旁边还搁着一只精致的黑陶碗。小丫头甜甜地笑道:“楚老板,按照您的吩咐,这药已经在屋里熬好了,一直放在火塘上温着呢。”说罢,只见她熟练地拿起一块毛巾,仔细地包裹住药罐的手柄,然后双手紧紧握住,用力一提。瞬间,一股浓郁的药香弥漫开来。紧接着,浓稠如墨、色泽漆黑的药汁顺着药罐长长的嘴巴流淌而出,宛如一条黑色的小溪,稳稳地注入到了黑陶碗中。一时间,竟让人分不清到底是药汁更黑,还是那只黑陶碗更为深沉。
待药罐中的药汁全部倒完后,小丫头轻轻地放下药罐,伸手就要去端起那碗药递给楚陆离。然而,楚陆离却摆了摆手,开口说道:“先放在那里吧,我这会儿没什么事,你去找师兄师姐们玩耍去吧。”小丫头闻言,乖巧地点点头,应道:“好嘞,那楚老板您好好休息,有事叫我就行。”随后,她便蹦蹦跳跳地离开了房间,留下楚陆离独自面对着那碗散发着热气的汤药。
那个可爱的小丫头心里早就迫不及待了,只见她迅速地打开门,像一只灵活的小兔子一样闪身冲了出去。然而就在她即将把门关上的时候,却又调皮地把小脑袋伸了进来,笑嘻嘻地说道:“有事记得叫我哟!”话刚说完,根本不给人回应的时间,就像只受惊的小乌龟一般,嗖地一下将脑袋缩了回去,然后紧紧地关上了门。随着那扇紧闭的门,一阵欢快而轻盈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仿佛能让人想象到这个活泼的小丫头正满心欢喜地奔跑着。
屋内的楚陆离慢慢地挪动了几下脚步,来到桌子前稳稳地端起那碗散发着浓浓药味的汤药。她轻轻地转过身去,走到火塘边,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药碗倾斜过来,里面黑乎乎的药液瞬间倾泻而下,落入了火塘之中。刹那间,那些炽热的炭火与冰冷的药水相遇,发出了一阵“呲呲呲”的声响,就像是一场激烈的战斗正在上演。
做完这一切后,楚陆离缓缓地伸出手来,轻柔地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般的笑容,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心中感到无比的轻松和欣慰......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