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东梢间之中,殷宛树静静地躺在榻上,宛如沉睡中的仙子一般。只见她的外衣已然褪去,身上仅着一件洁白如雪的单衣。然而,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从她的右肩之下一直到腰间,整片区域都已被鲜血浸染得通红,仿佛一朵盛开在雪地上的红梅。
路寻樱手持一把精致的银剪,小心翼翼地走到榻前。她轻轻地将殷宛树的单衣剪开,然后又果断地剪断了那件贴身小衣的带子。随着布料缓缓向下滑落,殷宛树肩头的伤口终于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中。
看到这一幕,路寻樱不禁松了一口气,心中暗自庆幸道:“还好!这伤口虽然靠近要害之处,但终究还是偏了一些。若是再往左移半寸,后果恐怕不堪设想。”想到这里,她原本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下来,脸上的神情也随之轻松了不少。
紧接着,路寻樱转身取来一套医疗工具,并仔细地对其进行消毒处理。一切准备就绪后,她先是拿起一支注射器,熟练地抽取了适量的药液,然后轻柔地将针头刺入殷宛树的肩膀处。边注射边轻声说道:“虽说我平日里并不常使用西医的这些玩意儿,但此刻见你昏迷不醒,无法口服麻沸散,便只能先用杜简所推荐的这种麻药试试看了。”她的语调平和而温柔,就好似平常与好友闲聊时那般自然亲切。
末了,路寻樱似是怕殷宛树醒来会有所误会,连忙补充道:“咱们可都是女孩子,而且我身为一名大夫,救死扶伤乃是我的本分。所以啊,你千万别觉得我是在趁人之危哦!”说罢,她微微一笑,继续专注地投入到治疗工作当中去了。她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轻轻捏住殷宛树上衣的衣角,然后缓缓地褪下,动作轻柔而谨慎,仿佛生怕弄疼她。
紧接着,她拿起一块柔软的毛巾,蘸湿后拧干多余的水分,开始仔细擦拭伤口周围的血污。每一下都轻缓而细致,生怕给伤者带来更多痛苦。当血污渐渐被清除时,一道狰狞的伤疤突然出现在眼前。那道伤疤蜿蜒曲折,如同一条暗红色的蜈蚣盘踞在殷宛树白皙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看到这道伤疤,她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不知为何,一种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她想要揭开殷宛树脸上的面具,看看隐藏在其下的面容究竟是什么模样。然而,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面具边缘的瞬间,理智如同一股清泉涌上心头,让她猛地停下了动作。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口中喃喃自语:“路寻樱!路大夫!别分心!此刻最重要的是救治病人,不能胡思乱想!”她用力握了握拳,似乎在给自己加油鼓劲。
此时,冬日的夜幕早早降临,屋内的灯火摇曳不定,昏黄的光线映照着两人的身影。路寻樱终于完成了绷带的包扎,她系好了最后一个结,然后向后退了一步。由于长时间保持紧张的姿势,她只觉得双腿发软,整个身体一下子失去平衡,顺着惯性滑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大口喘着粗气,目光落在榻上安静躺着的殷宛树身上。四周一片死寂,唯有火盆里燃烧正旺的炭火偶尔发出“哔剥”一声脆响,打破这份宁静。路寻樱微微撇了撇嘴,扭过头去不再看殷宛树,然后双手撑在地上,艰难地站起身来。
她定了定神,开始动手收拾起屋里的残局。散落一地的医用品、染满鲜血的毛巾和衣物,都需要一一整理归位。尽管身体疲惫不堪,但她依然强打起精神,认真地做着这些事情。
南归用力地敲响了路宅那扇略显古朴的大门,敲门声在寂静的院落里回荡着。当门缓缓打开时,出现在眼前的是一脸疲惫之色的路寻樱。
只见南归微微抬起下巴,用一种冷漠且带着些许质问的语气说道:“听闻殷小姐与路大夫在此处,可真是让我一番好找啊。”
此时的路寻樱已然换上了一身洁净素雅的衣裳,她的双手紧紧地拦在门前,似乎并不想让门外之人轻易进入。只听她回应道:“殷小姐正在这里小住几日,你还是先回去吧。对了,麻烦你顺便叫个人过来将停放在门口的汽车开走吧。”
然而,南归却不为所动,她抬起手轻轻地按压在门板之上,眼神坚定而执着,“不行,今日我必须要见到小姐一面才行。”
路寻樱见状,不由得撇了撇嘴,心中暗自思忖道:这可真是个难缠的主儿,怕是没那么容易被忽悠过去。犹豫片刻之后,她最终还是无奈地放下了阻拦的手臂,侧身让开一条通道,并随手关上了院门,然后转身默默地跟在了南归的身后。
南归一踏入堂屋,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便扑面而来。她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整个人立刻进入了高度警戒状态。那双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眸迅速地扫视了屋内一周,随后毫不犹豫地朝着东梢间快步奔去,口中还焦急地呼喊着:“小姐!”眨眼之间,她已经来到了榻前,伸出手就要去掀开覆盖在殷宛树身上的那床被子。
“别碰她!”路寻樱面色苍白地斜倚在花格边上,有气无力地喊道:“她刚刚才做完手术啊!”声音里充满了焦急和担忧。
听到这话,南归猛地站起身来,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路寻樱面前,瞪大了眼睛,满脸怒容地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不过就是一个下午而已,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来发泄心中的愤怒与不安。
面对南归的质问,路寻樱微微皱起眉头,脸上流露出几分难以掩饰的疲倦之色,但还是强打起精神说道:“如饮台那边目前情况如何?一切都还正常吧?”然而此刻心急如焚的南归根本顾不上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急切地吼道:“你少给我扯这些有的没的!快说重点!”
见南归如此激动,路寻樱不禁提高了音量:“先回答我的问题!”她那坚定而不容置疑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南归,让后者一时之间竟有些语塞。僵持片刻之后,南归终于悻悻地嘟囔道:“没事……如饮台那边暂时没出什么状况。”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路寻樱像是放下了心头一块大石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缓声道:“殷小姐今天在如饮台遭遇了刺杀,子弹击中了她。幸运的是,那颗子弹并没有正好打中心脏部位。我已经帮她取出了子弹,但是今晚仍然处于危险期,她很有可能会发烧,而且伤口也存在着感染的风险。”说完这番话,路寻樱轻轻摇了摇头,神情显得十分凝重。
听闻此言,南归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中满是惊恐和忧虑。她转身就要往门外冲去,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不行,不能就这样等着,得赶紧送她去医院才行!”
就在这时,路寻樱大喝一声:“站住!”这声断喝犹如一道惊雷在空中炸响,成功地止住了南归的脚步。只见路寻樱快步走到南归身前,一脸严肃地解释道:“殷小姐特意交代过,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而惊动其他人。所以我们只能在这里尽力照顾好她。”
南归猛地转过身来,目光凌厉地盯着对方,大声喊道:“我凭什么要相信你说的话!”
路寻樱不紧不慢地将双手背到身后,微微扬起下巴,轻声说道:“想必你已经见过唐小姐和之砚了吧?他们如何说?”
南归皱起眉头,语气依然充满怀疑:“谁能保证小姐不是在离开如饮轩之后才受到伤害的呢?这其中说不定另有隐情!”
听到这话,路寻樱得把头扭到一边,不耐烦地嘟囔着:“哼,我可没功夫跟你在这里争吵不休!”然而,没过多久,她又转过头来,正对着南归,表情严肃地警告道:“我告诉你,殷小姐现在的状况很不稳定,暂时绝对不能随意挪动她的身体!你要是没什么事就赶紧走开,别妨碍我守夜照顾病人!”
南归毫不示弱地回应道:“那可是我家小姐,当然得由我亲自来守护!”说着,她一屁股坐在殷宛树身旁的凳子上,似乎想要宣示主权一般。不过,仅仅坐了一会儿,她便若有所思地站起身来。
就在这时,路寻樱端着一盆水缓缓走进房间。南归见状,连忙伸出手去,说道:“把水盆给我吧!让我来替小姐擦拭一下身子。”然而,路寻樱并没有任何动作,仿佛没有听到南归的请求。
见此情形,南归向前迈了一小步,直接伸手接住了脸盆,并诚恳地对路寻樱说道:“路大夫,您独自一人完成手术,实在是辛苦了。还是先歇息片刻吧,如果晚上小姐的病情出现什么变故,还得全仰仗您这位神医出手相救啊!”
路寻樱终于缓缓松开了紧攥着的双手,像是被抽去全身力气般,慢慢地挪动身体坐到炕上。这时,一阵低沉的“咕噜”声突然从她的肚子里传出来,打破了屋内短暂的宁静。她下意识地伸手摸索,触碰到手边小几上那个早已解封过的油纸包。
路寻樱轻轻打开油纸包,一股淡淡的香气飘散而出。只见纸包里安静地躺着几枚核桃,她随意从中扒拉两下,挑出其中两枚个头较大的核桃来。她将核桃握于手中,稍稍用力一捏,只听清脆的“咔嚓”两声,那两颗坚硬的核桃外壳竟同时裂开一道缝隙。
路寻樱顺手剥开一颗核桃,取出鲜嫩的核桃仁,毫不犹豫地塞进自己嘴里咀嚼起来。一边嚼着,她一边含混不清地说道:“这里就只剩下这些核桃啦,你要不要也尝尝?”说着,她转过头看向身后。
此时,南归已然动作轻柔地解下了殷宛树脸上的面具,并拿起一条干净的毛巾,小心翼翼地在她那略显苍白的面庞上轻轻擦拭着。随着面具的取下和妆容的褪去,一张原本隐藏在其后的面容逐渐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那张脸虽然称不上倾国倾城,但也别有一番清丽之美,只是在右脸颧骨处,赫然有着一块形状不规则的黑色斑块,犹如美玉之上的瑕疵,令人不禁心生惋惜之情。
然而,南归对这块黑斑仿佛视若无睹,她的目光始终专注而温柔地落在殷宛树的脸上,手上的动作也是格外轻柔,生怕弄疼了她似的。
路寻樱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殷宛树的脸庞,眼神有些发直,整个人如同化作一尊木雕泥塑,一动不动。就连南归转身倒掉洗脸水又折返回来时,她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坐在那里,宛如失去灵魂一般。
“嘿!”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呼喊声响起,南归猛地抬手在她的眼前迅速地一扫而过,动作干净利落。只见她一脸笑意盈盈地说道:“好好看着小姐哟!我这就先回殷家走一趟,等会儿再给你带些美味可口的吃食回来!”
路寻樱冷不丁地被她这么突如其来的一下给吓到了,整个人都有些发懵,思绪瞬间变得混乱不堪起来,迷迷糊糊之间便随口应了一声:“哦!”那声音听起来软绵绵的,仿佛还没有从方才的惊吓当中回过神来一般。
待到南归转身离去之后,路寻樱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重新收拾好了情绪,然后迈着缓慢而坚定的步伐朝着殷宛树所在的方向走去。
当她走到榻边的时候,先是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便如同一只灵动的小松鼠般扭动了几下自己的脑袋,将殷宛树那张精致的脸庞仔仔细细地瞧了个明明白白。看罢,只见她双手叉起腰来,不知为何突然感觉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头,嘴里忍不住低声咒骂道:“哪有你这样的啊!”话音刚落,她那双原本清澈如水的眼眸瞬间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紧接着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她一边抬起双手快速地在脸颊上胡乱抹了两把,一边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试图止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做完这些之后,她缓缓地坐到了榻沿之上,伸出右手,用那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殷宛树脸上那块显眼的黑色印记......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土炕上。南归缓缓地睁开眼睛,意识逐渐从混沌中清醒过来。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然后猛地坐起身来。一眼便瞧见路寻樱正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为殷宛树换药。
南归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朝着她们走去。或许是因为太过专注于手中的动作,路寻樱并没有立刻察觉到南归的靠近。直到南归走到近前时,路寻樱才恍然有所觉,抬起头看向她。
“危险期算是过去了,但接下来还得继续按时换药和喝药。至于她究竟何时能够苏醒过来,那就只能看她自身的造化了。”路寻樱一边轻声说着,一边将手中换下来的纱布放在一旁。
南归微微颔首,表示明白。接着说道:“昨晚我守了上半夜,辛苦你守下半夜了。这会儿你快去歇息一会儿吧,这儿有我照看着就行。”
路寻樱轻轻应了一声,又细心地替殷宛树掖好了被角,这才站起身来。“家里现有的药材只够配制两副药了,我刚才在厨房里已经熬好了一副,等会儿你记得喂她喝下。我现在要去一趟医馆,再多拿一些药材回来备用。”说完,路寻樱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南归道:“铁打的身体也不能这么熬呀!你把药方写下,安心睡一觉,你醒了,换你看着,我再去取药。”
路寻樱站起身来,觉得脑袋有些昏沉,“也行,家里的药管两天还够了。”
两人一同出了堂屋,南归立即去厨房,路寻樱捏着后脖颈,突然想起什么,立即往院门走去,她打开门,唐锦书正要敲门,“路大夫!我去殷家,听说她在这,她……”
路寻樱侧身出来,立即带上院门,“没事,在休息。”
唐锦书道:“我……我能看她一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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