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宛树回答道:“自从回到北平之后,我从未对第三个人提起过这段经历。”
殷世潮听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说道:“好孩子!真是苦了你了!这两年你在外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吧。不过,你做得很好,没有将这些事情告诉别人,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
他继续语重心长地说:“你们俩都要记住,千万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这段经历了。等到这场风波平息之后,我一定会亲自去拜访你们的师父,当面感谢他对你们的悉心教导和照顾。”
日本公使馆内,烛火摇曳,映照出两个人的身影。他们相对而坐,面色凝重,似乎正在商议着一件重要的事情。
“本想借此机会找出那路寻樱背后的势力,没想到却被殷宛树给搅和了。”其中一人皱起眉头,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懊恼。
另一人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我当时虽然匆匆赶到现场,但那杀手的背影我绝对不会弄错。那次在如饮台,我放了一枪,准备试一试她的身手,结果未成。后来,在万国珠宝会那次,我亲眼看到她使出了功夫,再结合她的身手,我更加确定了。”
“既然如此,那这路寻樱究竟是什么人呢?她为何会隐藏在殷宅之中?”先前那人追问道。
“目前还不清楚,但我们可以派人盯着她,说不定她还会与天道堂有所联系。”另一人分析道。
夜渐深,路寻樱暂时在照林轩住下。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
与此同时,在葳蕤轩中,殷宛华静静地立在花架旁,凝视着眼前的花朵,心中却思绪万千。她喃喃自语道:“路大夫真的是二姐吗?”
一旁的杜真真轻声安慰道:“姐姐说是,那便是了。二姐在姐姐心中,是何等重要的人啊。若是她真的是二姐,那姐姐心中的遗憾也能少一些。可若是她并非二姐,那她对于姐姐来说,也是举足轻重的存在。”
殷宛华微微颔首,表示赞同,缓声道:“确实如此,还是你眼光独到。姐姐她向来如此行事,咱们殷家多养一个人,自然是不成问题的。”
次日清晨,用罢早饭,南归便前来询问殷宛树对于路寻樱住处的看法,以便早做安排。殷宛树略加思索,转头看向路寻樱,柔声问道:“你如今既然已是我殷家二小姐,那你觉得住在望舒台如何呢?”
这望舒台位于照林轩的背面,地势稍高一些,与照林轩遥遥相对。两座院子各有千秋,照林轩、望舒台的名字取自“月照花林皆似霰”这句诗,颇具诗意。
在殷宛树的陪同下,路寻樱第一次来到望舒台。她轻推院门,缓缓踏入,举目四望,只见院子里纤尘不染,显然是有人每日精心清扫的缘故。尽管此处常年无人居住,但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此时虽已入秋,院中花木却未见丝毫衰败之象,地上更是连一片落叶也寻不见。院中有一方小小的荷花池,宛如一面碧绿的镜子,池边立着一座亭子,亭子内悬挂着一个秋千,恰似一只灵动的蝴蝶。即使遇上阴雨天,在这里荡秋千也能玩个痛快,仿佛置身于仙境一般。
西厢房中,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玩具,有小巧可爱的木马、色彩斑斓的蹴鞠、充满童趣的跷跷板,还有精致的小木剑等等。而箱子里则收罗着更多好玩的东西,像迎风转动的风车、高高飞起的风筝、让人绞尽脑汁的鲁班锁,以及充满活力的跳绳等等,一屋子全是小孩子喜欢玩的物件,琳琅满目,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充满欢乐的儿童乐园。
路寻樱好奇地拿起一只拨浪鼓,轻轻摇动,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笑着对殷宛树说:“二小姐小时候有这么多玩具吗?”
殷宛树微笑着回答:“有些是她小时候玩过的,还有一些,是我在外面看到觉得合适的,就买回来放在这里,想着等她回来的时候,可以有更多的选择。”
接着,她们走进东厢房,这里的布置与西厢房截然不同。东厢房内摆放着各种乐器和体育用品,有古朴典雅的古琴、悠扬婉转的二胡、清脆悦耳的琵琶,还有西洋风格的小提琴,以及精致的马鞍和威武的弓箭等用具。
路寻樱看着这一屋子的东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殷大小姐,你这是要让二小姐学这么多东西啊,真是可怜见的。”
殷宛树拿起那张弓,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宛月小时候,特别喜欢玩这张弓。她离开后,我就添了这些东西,想着她要是回来了,不管她想学哪一种,都可以在这里找到。”
二人再去堂屋,只见东次间是绣房,摆了绣架,旁边陈列着花花绿绿各色绣线。东梢间是书房,书架上摆着各种书籍。西梢间是卧房,梳妆台里收纳着小女孩佩戴的各色头绳、多种款式的发夹,还有少女佩戴的金簪、花胜、手镯等。衣柜里,从三岁到十八岁的各个年龄段的衣物俱全,袄裙、旗袍、洋裙、骑马装等各种款式都有。
路寻樱将整个望舒台大致看过,她承认,这里,是一个人凝聚了十八年的宠爱与思念,被爱的那个人该是多么幸福……
她道:“殷宛树,我还是住在你院里吧。二小姐的身份,我终究要还给人家。这人家的屋子,我就不鸠占鹊巢了。”
殷宛树轻声言道:“既然你已然决定,那,你便居于东厢房吧,此处,你昔日曾居住过。”
二人自望舒台而出,朝着照林轩徐徐行去。路寻樱忽地开口问道:“殷宛树,你,莫非是将我当作了二小姐,才对我如此之好?”
殷宛树的回答坦坦荡荡,“小没良心的。往昔,除却二小姐这个名号,其余的,我何曾亏待过你。”
路寻樱略加思索,似乎的确如此,日常用度、医馆事宜,还有她对自己的深情厚谊,无一或缺……如此看来,与二小姐相较,自己亦不遑多让。
南归去了一趟安渝馆,她的任务可不简单——不仅要把殷宛树和路寻樱二人的行李带回照林轩,还要把展颜儿一同接过来。
照林轩,这座庭院一直以来都只有殷宛树一个人居住。然而,随着展颜儿的到来,这里一下子变得热闹了起来。一个大人,一个小孩,让这个曾经略显冷清的院子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展颜儿初到北平,对于这个陌生的环境还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殷宛树和路寻樱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等到来年开春的时候,再送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去幼稚园。这样一来,展颜儿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来熟悉周围的一切。
在这期间,殷宛树只要一有空,就会教展颜儿认字。这一天,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堂屋西次间的炕上,矮几上摆放着一本《唐诗集》。展颜儿坐在矮几前,用她那胖乎乎的小手指头指着书上的字,奶声奶气地读着。
殷宛树则静静地坐在展颜儿身后,将她轻轻地环抱在怀中。她温柔地指点着展颜儿的发音,耐心地纠正她的错误。而路寻樱呢,则悠然自得地坐在大炕对面的椅子上,旁边摆放着一张高几,几碟精致的点心整齐地陈列在高几上。
路寻樱一边品尝着美味的点心,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殷宛树和展颜儿。她的嘴巴里嚼着吃食,手上还拿着半块,那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她宛如雕塑一般,专注地凝视着那一大一小二人读书的身影,心中暗自思忖着,当初,殷宛树是否就是如此教导二小姐读书的呢?倘若自己能与殷宛树一同成长,是否也会拥有这般美好的记忆呢?思及此处,她的心中不禁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楚。
南归轻轻推开门,迈步走进屋内,然后快步走到殷宛树面前,微微躬身施礼后,便开始向她详细禀报一揽芳华的最新情况。殷宛树听到南归的声音,她立刻坐直身体,神情专注地倾听着南归的汇报。
与此同时,展颜儿正坐在一旁的矮几前,聚精会神地诵读着一本诗集。她读到一首诗的结尾处,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脖颈。无意间,她瞥见旁边还摆放着另一本翻开的书,于是顺手将它拉到自己面前,定睛一看,翻开的那面,开头赫然写着“春江花月夜”五个字。
展颜儿兴致勃勃地开始阅读这首诗,她逐字逐句地念道:“春——江——花——月——夜——”每一个字都念得清晰而缓慢,仿佛要将这美妙的诗句深深地印刻在脑海里。
就在这时,路寻樱恰巧听到了展颜儿的诵读声。她从自己的椅子上站起身来,轻盈地一个旋身,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稳稳地落在了展颜儿的对面。她微笑着看着展颜儿,然后轻轻敲了敲矮几,柔声说道:“小颜儿,听姑姑的话,这首诗呀,你就别学了。”
展颜儿闻言,抬起头,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满脸疑惑地问道:“为什么呀,姑姑?”
殷宛树听到两人的对话,也不禁好奇地扭过头来,看向路寻樱,想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说。只见路寻樱无奈地扶了扶额头,解释道:“小颜儿啊,你可知道,咱们殷家一家子的名字,都在这首诗里呢。你要是读这个,那得避讳多少字呀?”
展颜儿听了,仍然一脸茫然,显然还没有完全理解路寻樱的意思,追问道:“什么避讳呀?”
殷宛树见状,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伸手摸了摸展颜儿的小脑袋,觉得这个孩子真是天真可爱。
几人正谈笑风生之际,只听得“哗啦”一声,唐锦书猛地掀开帘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她径直走到东次间,脸上挂着一抹笑容,朗声道:“我今儿个可真是来得巧啊,赶上这等热闹场面了!”
路寻樱见状,赶忙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展颜儿身旁,温柔地牵起她的小手,柔声说道:“小颜儿,姑姑带你到外面去玩耍好不好呀?”
说罢,路寻樱便领着展颜儿一同走出了屋子,留下殷宛树和唐锦书二人在屋内。唐锦书见状,也不客套,自然而然地迈步上炕,一屁股坐在了刚刚路寻樱所坐的位置上,与殷宛树相对而坐。
唐锦书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如今啊,你这院子里可真是热闹非凡呢!”
殷宛树嘴角微扬,回应道:“可不是嘛。深秋时节,北平的天气愈发寒冷了,你怎么不在家里烤火,反倒跑到我这儿来了?”
唐锦书哈哈一笑,答道:“你这里如此热闹,我自然是要来凑凑热闹啦!——哦,对了,那个路大夫,她当真是你的妹妹吗?”
殷宛树闻言,脸色微微一沉,摇头道:“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她并非我的妹妹。”
唐锦书似乎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她嘴角的笑容依旧,缓声道:“你倒是个坦荡之人。如此看来,这位小朋友对你来说,定然是极为重要的。只是,那日本人如今盯上了她,你可有什么应对之策呢?”
殷宛树眉头微皱,略作思索后答道:“随他们去查吧,我和寻樱都会咬死了说,她一直都在武汉,他们是绝对查不出什么端倪来的。”
唐锦书感叹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这个小女娃,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绿林好汉,我原本还以为她不过是在山野间小打小闹罢了。可谁能想到,她的胆子竟然如此之大,居然……”唐锦书突然止住了话语,似乎差点暴露出什么惊天大秘密,她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如今,东北那边的局势可是相当紧张啊,中日之间的战斗异常激烈。照这样下去,说不定哪天日军就会攻破山海关,长驱直入,直奔北平而来。而且,日本公使那边也在蠢蠢欲动,似乎有什么大动作。在这种时候,他们为什么要去为难路大夫呢?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深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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