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关的这几天，汀颂心神不宁。
目前被拘留，但绑架已经涉及刑事犯罪了。
直到14天后，审讯室的门被打开，出现陶烈阴沉着的脸。
“你是怎么能想到这个办法的？！”陶烈气急了，一掌拍在了桌子上，严厉呵斥道，“汀颂，你知道你惹了多大的祸吗？！为了你我腿都要跑断了！”
汀颂垂着头，站在他面前，一言不发。
“还有你那个什么表弟，跟着你一起作妖！”陶烈猛灌了几口水，又把杯子狠狠砸在了桌上，“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个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对不起。”
陶烈的眉头都皱成了包，无奈地朝汀颂挥挥手：“你先别接任务了，总部那边已经停了你的职，回去好好反省吧。”
“好……”汀颂的声音跟蚊子一样小，完全没了那天在天台上威胁王大野的那股劲。
她把猎人手表和半透明蓝色眼镜放在了陶烈桌上，转身离开。
汀颂被停职，一出总部大门，就看见在树下眯着眼睛休息的汀歌。汀颂还没走近，他就睁开眼，两人视线相对，汀歌微微一笑。
“阿颂。”
汀颂脸上爬满了疲惫之色，她深深叹了口气：“回家吧。”
“嗯。”
现在没了工作，汀颂大把的时间都花在了学校的课程上，唯一不妙的是，她的存款也只能维持半年左右的房租了。
对此，汀颂只能在家附近找找兼职，除了生活上的烦恼，汀歌的状态也让她十分疑惑。
汀歌偶尔会看着窗外发呆，可自从王大野事件后，他发呆的目标从窗户移向了汀颂床头的全家福照片。他会拿起照片仔细看着里面逝去的人，然后转头对汀颂解释：“我只是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人类的父母。”
他曾经通过电视剧电影甚至网络来模仿人类的行为，可如今，汀颂开始怀疑，他是否对人类的情感也有了反应。
可魔物没有人类感情不是吗？
汀颂晃动着脑袋，继续对着手机清点账户上剩下的余额。
“我要养不起你了。”
“为什么？”
“我没工作了，再过几个月，这个两室一厅的房子就要租不起了，到时我会回到学校的宿舍去住，你就……”汀颂沉思，“流落街头？”
汀歌立马扑过来，可怜兮兮地望着她：“阿颂是不要我了吗？”
“可是我已经养不起你了，”汀颂解释道，“要不你换个饲主，换个有钱的。”
汀歌抱住她的腰，像耍赖皮的小孩般在她肚子上来回蹭，嚷嚷道：“我不要，我就要跟阿颂在一起！阿颂住宿舍我也要住宿舍！”
一记闷拳锤到了他的脑袋上：“那是女生宿舍，男生不能住！”
“我不管我不管！”汀歌没有放开，更加折腾，“阿颂你就是不想要我了！”
汀颂叹口气，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地开心：“既然这样，就不能我一个人去兼职打工，你也要去！”
汀歌立马直起身子，斗志昂扬：“好！我也去！只要阿颂不要让我流落街头！”
汀颂第二天就去附近的一家餐厅任职了服务员，因为是大学生，她的排班并不多，当天下午就回学校上课了。等她再来时，餐厅门口罕见地排满了长队，而接待员正以她熟悉的笑容，面对着围上来的年轻人。
汀颂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汀歌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汀颂，兴奋地冲她招着手，声音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街上回荡：“阿颂阿颂！”
排队的人群立马回头看向她，汀颂深吸了一口气，身体僵硬地走进了店中。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汀颂在他耳边低声问道。
汀歌笑着在背后握住了她的手：“阿颂休想丢下我去住宿舍，我会看着你的。”
汀颂耳朵滚烫，不自然地移开目光。汀歌松开她冰凉的手，转头面对正在排号的人群，笑道：“前面还有12桌哦！”
汀颂拍拍脸，去更衣室换了衣服，面带笑容地带领顾客进了店。
当天的工作结束已经晚上十一点了，汀歌换好衣服，在门口等着汀颂。
汀颂结束了晚上的工作，刚换好衣服出来，就看见门口的汀歌跟今年刚上大一，和汀颂一个学校的学妹林铃相谈正欢。
林铃身材娇小，微卷的马尾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活力十足。她穿着短裙，抬头对着汀歌露出灿烂的笑容，甚至声音也跟名字一样，清脆好听。
汀颂愣在原地。
原来他对每个人都是这么笑的吗？
也不知道林铃说了什么，惹得汀歌一直在笑。
汀颂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沉重地说不出话，视线聚焦在二人身上，心脏像是被压住了似的。
“嘁。”
汀颂冷哼一声，大步走过去，主动牵起汀歌的手，大方地冲林铃笑了起来。
“还不回去吗？已经很晚了。”
汀歌收起笑脸，目光转向汀颂，回握住了她的手，还不等林铃说话，便拉着汀颂离开：“我们走了。”
汀颂看着他的后脑勺，愣了片刻，最后抽出手，揣回了自己兜里。
“阿颂？”
汀歌停下，转头奇怪地看着她。
“走吧，回家吧。”汀颂面无表现地把另一只手也揣进了上衣兜里，略过汀歌，直径往前走。
街上几乎没什么人了，汀颂大步走在前面，汀歌主动发起话题，她也是兴致缺缺。最后两人沉默着回到了住处。
汀歌换好鞋，直接进了房间，从枕头下翻出私藏的少女漫，开始翻看。
汀颂好奇，从他手里抢过那本漫画。
封面上，二次元少女眼睛极大，正笑着跟二次元少年牵着手，粉色的背景上全是爱心和蝴蝶结，一看就是非常古早的少女恋爱漫画。
翻开的第一张，就是男女主亲吻的画面。男主捧着女主的脸，闭着眼吻了上去。
“你看这个做什么？”
汀歌有些心虚，用手指钩住了汀颂的衣角：“阿颂看着不太开心，我想知道为什么。”
“……所以你就从恋爱漫画里找答案？”
“那该怎么办呢？”汀歌无辜地望着她，“我也很期待恋爱的。”
汀颂的心仿佛坠入了冰窖，开始抽痛。
她居然真的相信魔物会有感情！
“所以呢？我是你的实验对象？”汀颂的声音越来越冷，汀歌听出不对劲，身体往后缩了缩。
“……不可以吗？”
汀颂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大力把汀歌推到了床上：“你目前所作的一切，都是照搬的，你知道什么是恋爱吗？”
汀歌并未起来，而是顺势躺在了床上，手指勾着汀颂外套上的缎带：“恋爱不就是，亲吻拥抱，阿颂需要我的时候就出现，不需要我的时候就离开，探索阿颂的情绪和想法，这不对吗？”
“……”
汀歌的手渐渐抚上她的脸，轻声道：“那怎么样才对呢？阿颂你要不要教教我？”
对于撩拨，汀颂没有给出回应，她双手撑在床上，眼下一片红：“……那你的感受呢？”
汀歌的手突然停住，含笑的眼睛突然呆住：“什么感受？”
汀颂深吸了一口气，内心极力压制怒气和委屈：“你看到我会心跳加速吗……你会发自内心的想跟我在一起吗……你会……”说着，汀颂实在忍不住，眼泪滴了下来，落在了汀歌的脸上，“你会希望我幸福吗？”
房间内，只有一盏不亮的小灯，照亮他们混沌的身影。空气仿佛凝滞了，只能听见汀颂轻轻吸鼻子的声音。
汀歌的表情柔和下来，没再说什么，只是抬手擦掉了汀颂眼下的泪水。
“你真的会有这些感受吗……”
“抱歉，阿颂，”汀歌湛蓝的眼中，冰冷的雾气逐渐浮现在她面前，“我不太懂你说的那些是什么感觉。”
好像有什么碎掉了。
本身就是美梦一场，魔物没有人类感情，她却还抱着妄想。
可笑至极。
汀颂的眼泪越流越多，根本就止不住：“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再想着扮演人类了？”
汀歌不解：“阿颂，你为什么会这样？”
“……”
“阿颂从来没有这样过。”
“我能怎么办呢？”汀颂的啜泣声回荡在昏暗的房间中，“你在我身边，我没办法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汀歌的手落下了。
“我对你心动了，我看到你会心跳加速，我想跟你在一起，想……想让你幸福……”汀颂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声音越来越小，“你在我身边，我控制不住自己。”
汀歌摊在床上，无力地凝视着她，想继续伸出手擦掉她脸颊上挂着的泪，停住片刻，还是垂了下去。
“我的存在，对阿颂造成困扰了吗？”
“是的，你困扰到我了。”汀颂越哭越凶，起身背过他，疯狂用袖子擦着眼泪。
汀歌没有起来，只是无神地望着天花板：“这样啊……”
汀颂没再逗留，转身跑出房间，躲回了自己的安乐窝。
又是一夜无眠，她把床头的照片倒扣在桌上，用被子裹紧身体，思绪困扰着她，却还是竖起耳朵，留意着隔壁汀歌的动静。
时间静悄悄地流逝，挂在墙上的时钟早已转了大半。
汀颂实在是呆不住了，在破晓之际，打开了房间门。
她想看看汀歌的动静，可落入眼中的是空旷的卧室，空旷的房间，和内心的轰鸣声。
她急忙打开汀歌的衣柜，西服整整齐齐地挂着，还有他爱看的漫画书也放在了床头边，只有刚刚亮起的那盏灯熄灭了。
汀颂瘫坐在地上，手止不住地颤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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