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气息包围着她。汀歌的黑发从耳侧落下,冰凉的额头贴了过来。
“阿颂你怎么了?”汀颂的声音温柔又好奇,“你的额头好烫,脸也好红。”
汀颂盖着厚重的被子躺在床上,鼻腔里呼出滚烫的气息。前一日刚淋了雨,没想到回来深夜就发起了烧。
汀歌端来一杯热水,又根据汀颂的指示翻找出了退烧药。汀颂吃完后躺下,脸颊因高温而变得粉红。
汀歌就坐在床边,好奇地打量她,喃喃问道:“阿颂,你会死吗?”
“……很抱歉,应该不会。”
“哦。”
汀颂瞪了他一眼,侧过身。
在陷入沉睡之前,一双冰凉又舒服的手轻轻盖住了她滚烫的额头,让她不安的情绪微微得到了缓解。
“汀……汀……”
“嗯?陶队长,她醒了。”
眼前突然有了光,汀颂艰难地撑开眼皮,一个人头突然出现,挡住了天花板上晃眼的白炽灯。
陶烈伸手在她眼前摇了摇,小声问道:“汀颂,听得到我说话吗?”
汀颂的心沉了下去,微微点点头。
陶烈松了口气,转身对医生进行感谢。
一个陌生女孩的脸突然凑近,伸手轻轻盖上了她的额头,像刚刚一样:“额头还是很烫,汀颂你太冲动了,居然跟火恶魔对线,要不是其他猎人们及时赶来……”
汀颂半眯着眼,不禁皱起眉头,腹部伤口带来的疼痛还是很明显,除此之外,脑袋还有一种很奇特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得到了释放,拼了命地往外涌。
别的不清楚,但汀颂肯定,脑子里其他魔物留下的珠子,也就是那颗莫名其妙的心脏,被火恶魔取走了。
以前汀歌在身边,火恶魔根本不敢随意接近,现在汀歌不在了,它自然没有什么可顾虑的。
既然珠子已经被取走,她又捡回了一条命,是不是以后就太平了呢?
汀颂心里有些酸涩,直到一阵开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李墨乘跟陶烈和那个猎人妹子打了声招呼后,直径走向她,坐在了她床边的椅子上:“汀颂,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汀颂还未来得及整理好情绪,就被李墨乘捕捉到她红红的眼眶。他把被子角重新塞了塞,小声安慰道:“已经不会再有危险了,不要害怕。”
汀颂抬起还在输液的手,扯着被子把头埋了进去,忍不住小声哭了起来。
为什么来救她的不是那个该死的男人呢?如果是汀歌,他肯定会傲娇地仰着脑袋,让她不吝言辞地表扬他的英勇。
病房陷入安静,医生和陶烈都看向白色被子里微微颤抖的起伏。陶烈面色凝重,无奈地摇了摇头,拉着其他人离开了病房,独独留下了李墨乘。
汀颂的眼泪大把地抹在了被子上,等她探出脑袋时,只看见李墨乘坐在一边安静削着苹果。
长而有力的手小心翼翼使用着水果刀,感觉到汀颂的视线,他抬头冲她笑了笑:“哭完了?”
汀颂只是默默露出一双红肿的眼睛望着他,没有说话。
“吃点苹果吧,我可是按照最甜的规格买的。”
“李警官为什么会来?”汀颂小声问道。
“你陶队长叫我来的,”李墨乘挑眉道,“他好像误会了我们的关系。”
“我可以去解释。”
“不用解释,”李墨乘把苹果削成块状,用小叉子叉到汀颂嘴边,转移话题,“尝尝吧,真的很甜。”
怎么说也是特地来看她的,汀颂索性接受了好意,慢慢张开嘴吃了那块苹果。
清甜的汁水瞬间在舌尖蔓开,划过喉咙带来一阵凉意。
李墨乘的手还悬在半空中,保持着递叉子的姿势。他看见她的唇角轻轻往上翘了一下,才舒口气。
“甜吗?”
“甜。”
李墨乘乘胜追击:“那汀颂能告诉我,你刚刚为什么哭吗?”
汀颂轻笑,混着没消掉的鼻音回答道:“可能是因为,我口是心非地赶走了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我们甚至都没有好好告别。”
李墨乘愣了两秒,尴尬地笑了一下,低头叉着另一块苹果重新递了过去:“我以为你是伤口疼呢……”
“以前当猎人受伤是常事,不过这回真的很疼。”
“你很勇敢。”
“谢谢李警官特地来看我,我会向陶队长解释我们的关系,不会对李警官造成困扰。”
李墨乘苦笑了一下:“一定要这样吗?汀颂。”
“什么?”
李墨乘无奈摇摇头,把装着剩下苹果的盘子放在了汀颂面前:“我还有事,明天再来看你。”
汀颂的烧还没退,今晚需要有人守夜。刚刚跟陶烈一起离开病房的女猎人莫奈主动请缨。
“我比你小一届,目前也是猎人,我叫莫奈。”
莫奈一头漂亮的长发,衬着她那双大大的茶色眼睛格外漂亮。
“你居然真的敢跟火恶魔对线,太厉害了!”莫奈止不住地兴奋,把凳子往她身边拖了拖,“不过你肚子上的窟窿吓死人了,以后可别这么勇了!”
汀颂回以微笑:“ 真的很感谢你们。”
“猎人们本就应该互帮互助,”莫奈突然压低声音,“刚刚的那个帅警官是你男朋友吗?”
汀颂错愕,连忙摆手解释:“不是不是,他是一直帮助我的警官,我们是朋友。”
莫奈撇嘴:“我就说嘛,如果真是你男朋友,怎么会只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呢,陶队长也觉得奇怪。”
汀颂笑了一下,重新窝进被窝。
“哦对了,陶队长说了,猎人总部会承担一切你的治疗费用,还会补偿精神损失费,”莫奈说道。
汀颂轻轻点点头,强烈的困倦感不由让她合住了眼睛,在快睡着时,有一阵推门的声音让她睁开了眼。
她望向门口进来的人,瞳孔骤缩。
蓝色的眼睛,美丽的容貌和扎起来的马尾。
汀歌穿着一身休闲装进了病房,目光扫过,最终停留在汀颂脸上。汀颂瞬间清醒,“嗖”地坐了起来,刚掀开被子准备下床,莫奈的身影就先了她一步。
“你来了!”莫奈蹦着欢快的步子跑过去一把抱住了汀歌,又转头对汀颂露出灿烂笑容,“汀颂,介绍一下,这是我的远房表弟,叫汀歌。”
汀颂的脑子瞬间泵住了,刚刚还快速跳动的心脏仿佛瞬间停住了。
汀歌被莫奈抱住后迟疑了两秒,随后揽过她的肩膀,躲避着汀颂投过来如利箭般的视线。
一股苦味塞住了她的喉咙,汀颂结结巴巴道:“你、你说、他他他是你的……”
“好巧欸,”莫奈亲昵地贴在汀歌的胸前,笑容愈发灿烂,“你们是一个姓。”
莫奈的笑容让汀颂一阵恶寒,她那茶色的眼睛里满是坏主意得逞的笑意。
汀歌的蓝眼睛里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他最终还是望向汀颂,但很快从她震惊的眼神里跳出来,看向别处。
他是在心虚吗?
汀颂感觉呼吸困难,干涩的眼眶里又开始湿润,心脏像是被人捅了一刀,跟伤口一样往外冒血。
原来消失那么久,是去找新饲主了。
汀歌握住了莫奈的肩膀,像曾经握她那样。汀颂的心凉到了谷底,撑在床上的手抓皱了床单。
原来他对所有饲主都是一样的,原来她并不是特别的。
也对,没有人类感情的魔物,不受人喜欢的自己,这两者无论怎样都无法相配。
汀颂很快认清了现实,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着情绪,重新爬回了病床,对着莫奈笑了起来:“莫奈你回去吧,今晚不用你来守夜。”
“可是汀颂你还在发烧,我还是留下吧。”莫奈一边牵着汀歌的手,一边朝汀颂走来。
汀颂弓起双腿,挡住了莫奈看向自己的眼睛:“我已经没什么事了,你赶紧回去吧,谢谢你救了我。”
莫奈停住脚步:“那好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汀颂沉默着,重新把头埋进了被子里,在莫奈和汀歌走后,被子颤抖起来。
深夜的医院住院部,走廊的灯光昏暗,只有护士站还亮着一圈冷白的光,值班的护士低头记录着数据,抬头看了一眼刚刚离开的两人。
刚进电梯,莫奈就抽出了挽着汀歌的手,嫌弃地拍了拍自己的袖子,侧步跟汀歌保持距离,神情也变得冰冷:“你怎么自己来了?”
汀歌面无表情,双手插兜:“不可以吗?”
“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了,你是不是也该为了承诺付出行动?”
“你们想要多少魔物?”
“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我们自己可以抓到,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汀歌淡淡道:“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她了。”
莫奈冷笑:“这是你的事,我只验收结果。”
二人一前一后地出了电梯。今晚月亮似弯钩,只是一层薄薄的雾蒙在表面,让人看不清。
汀歌抬头望向天空,呼出一口白气,又看向汀颂病房的窗户,默默离开。
莫奈最终上了一辆黑色保姆车,还未等汀歌上车,就重重地拉上了车门,扬长而去。
汀歌并未生气,只是双手揣兜,一个人走上无人寂静的大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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