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清婉不知打了多少个哈欠,推门声响起,她转过头,看见来人笑着打招呼:“白大哥,你回来啦。”
沈慎的目光落她身上,也笑着点头应是,他扫了一眼女孩手中的书卷,道:“还在看书呢?”
女孩点点头,小脸上满是兴奋:“是啊,等我学会了医术,也可以跟蓝姐姐一样救人了!”
沈慎凑近瞧了几眼她手中的书卷,指着书本问道:“这里很难理解吗?”
温清婉茫然摇摇头,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
“那为何我出门时见你看的这一篇,回来依然是这一篇?”
“!!!”
“啊,我好像听见我娘在喊我!”某个红衣小姑娘抱着书落荒而逃,徒留下身后一连串的大笑声。
姜毓从书本中抬起头,颇有几分无奈看着乐不可支的沈慎:“欺负一个小姑娘作甚?”
“生活无味,总得自己寻些乐趣不是?”沈慎耸了耸肩,搬了个凳子坐在姜毓身边,道:“况且,于她而言,跟着你学些东西,对她的将来必是一件好事,所以啊,我是为了她的未来好。”说着,他倒是自己先笑了。
姜毓懒懒应了声,继续埋头看她的书。
……
天气转凉,树上叶子渐渐黄落。道路两旁落满落叶。
夜色寂静,一场雪悄然无声的覆盖了整座安阳县。
清晨的人们推开门,瞧见入眼银装素裹,满地落雪,这才恍然,入冬了。
沈慎还保留着从前的习惯,给自己换了一件夹绒的外衣,姜毓也换上了新来的一件冬衣,是天刚凉时温夫人亲手做的,送了一件来。
是姜毓如今常穿的蓝色,只是这身颜色略深,上有青线竹纹,姜毓穿着,正合身。
门外传来三三两两的孩子欢呼声,沈慎深吸了一口气,寒凉侵入肺腑,他却觉得心旷神怡。
如今的生活于他而言,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也不必担心自己第二天睡醒是否变成了怪物,日日提心吊胆,沈慎万分满意。
敲门声起,沈慎收敛了杂绪,去开门,瞧见温清婉端着两碗饺子站在门口,饺子上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刚出锅的。
温清婉依然是一身红衣,外面套了一件同色的斗篷,帽子上的白色绒毛衬得她肤色更加白皙,站在雪地里,恍若雪中精灵。
她看着沈慎,笑盈盈道:“早啊白大哥。”
“早。”沈慎笑着回应,侧身让出一条路来。
温清婉端着碗从他身侧挤进小院,将碗放在院内石桌上,朝着冻得通红的双手哈了哈气:“阿娘一早煮的,今年第一场大雪,我们这是要吃饺子的,阿娘想着你跟阿蓝姐姐应该没有准备,就让我给你们端来。”
“好啦,东西送到,我回家吃饺子啦!”
话没说完,人就已经跑出了院子,不一会儿便有一声女高刺破静谧,惊得树上聚积的雪都纷纷落了下来:“温清婉!你再拿手捏着吃,老娘揍死你!”
……
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
交疏结绮窗,阿阁三重阶。
道的便是西岚城中那一座桂殿兰宫——雾仙苑,那是整个西岚城人人向往而敬畏的仙家楼阁。
雾仙苑中,静静伫立湖边上的水榭,飞檐翘角,雕栏玉砌。
亭中有一美人儿,一袭单薄红裙,薄纱披肩,云髻娥娥,玉面朱唇,眉心一点红纹,娥娜翩跹。
如今天已转凉,她却依旧着一身单衣,恍若不觉寒冷。
美人儿身倚栏杆,端着一碗鱼食,素白指节捻起一点洒落水面,瞧水下鱼儿争相夺食。
“马上就是今年的祭典,祭品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亭中阴影里,藏着一位男子,面戴玄色面具,只露出一双青白双眼,垂首而立,字句僵硬宛若木偶,回道:“祭品九十九,还差十七。”
“嗯?怎麽还差这么多?”
“如今陵东境内的适合的祭品已搜罗的差不多了,无间已去别处为主人寻找,定会在祭典前,将祭品准备齐全。”
“好,若是到了时辰祭品不够,那就只能拿你们的家人凑数了。”
她饶有兴致喂着鱼儿,全然不管身后人面具下陡然苍白的脸色。
许是刚下了雪,今日的街道上人群稀稀疏疏,不及往日一半。
鹤年堂的伙计刚把门打开,瞧着门外稀稀疏疏的人,悄摸打着盹儿。
一声高呼扰去了他的困意,探头朝外边看去,就看见三道身影匆匆忙忙朝着这边跑来。
离的近了,才看见那群人领头的是一位粗布麻衣的中年人,怀里抱着一位十岁左右的女孩,身边跟着的胖妇人,此刻哭哭啼啼跟在身边,另还有个年轻人。
他怀中的女孩双眼紧闭,面容安详,唇角有一抹淡淡的笑意,就好像陷入了什么美梦中。
伙计连忙把人迎了进来,让中年男子把女孩放到里边的一个小床上。
男子满头汗水,此刻也顾不得去擦拭,满屋焦急地寻着大夫的身影,口中念叨着:“大夫呢?快让大夫看看我女儿?”
伙计见女孩也不像是病了、伤了,虽然纳闷,但见男子着急模样,也不废话,说了一声,径自去了里院喊了大夫。
不一会儿,鹤年堂的大夫就来了。
大夫是个年过花甲的老者,一身布衣,慈眉善目。
“怎麽回事?”
他问道,手下也不磨蹭,两指搭上女孩脉搏把脉。
“我家妮儿昨日出去玩回来之后,就说困得很,我们也没在意,就让她上床睡觉,往日卯时就醒了,今日却迟迟不见醒,方才吃饭时,孩儿娘去喊她,却怎麽都喊不醒。”男子虽慌乱,却还是将事情始末道清,又焦急看着大夫,道:“我家妮儿怎么了?”
大夫不答,把完了脉,又去掀女孩的眼皮瞧着,他微直起身子,取了针在女孩身上扎了几针,见依旧沉睡的女孩,脸色逐渐凝重。
“大……大夫,我女儿到……到底怎麽了?”妇人见大夫模样,逐渐慌了神,说话也不利索了,她想去抓大夫,问个究竟,却被伙计拦住,一旁男子也满脸紧张的看着。
伙计皱着眉道:“师父正在诊治,你别打扰他,还想不想救你女儿了?”
“好……好,我不打扰他,大夫,你一定要救我女儿啊!”
伙计拦住人,目光移向给女孩做诊治的大夫,眼底闪过一丝担忧。
他瞧见师父自方才就皱起的眉头一直没有松下来过,似乎这次的问题很棘手。
许久之后,大夫微微直起身,他方才尝试了多种方法都没能诊治出女孩是什么情形。
身上的各种情况都表明她只是在睡梦中而已,可最诡异的也是她的沉睡。
什么样的沉睡可以彻底屏蔽五感呢?
他皱着眉,沉思着,却始终难得释疑,不由自主叹了口气。
伴着他这一口气,是女孩母亲心中涌起的绝望,她双腿微软,跌倒在地,也顾不得脸面,手脚并用爬前几步,趴在女孩身上大哭起来:
“我可怜的孩子啊!哪个挨千刀的对我女儿下手,有本事冲我来啊!”
鬼哭狼嚎的声音将沉思中的大夫唤醒,他看着哭得撕心裂肺的妇女,道:“老朽医术不精,查不出是什么症状,趁着还有时间赶紧带你女儿去西岚城看看吧。”
听到要去西岚城,妇人心中一惊,止住了哭闹。西岚城是整个陵东最大的地区,那里的繁荣程度远非一个安阳县可比,去那里看病,只怕家里的钱财都未必够用。
她皱着眉,转头便瞧见自家男人一脸犹豫,与他同床共枕十几载,妇人哪里不知道他是何想法,顿时气从心生,大骂道:
“好你个林山,是不是你搞得鬼?你巴不得我们母女俩死好给你相好的腾地儿是不是?”
“我告诉你,没门儿,要是我女儿没了,老娘拉着你给她陪葬!”
林山讪笑一声,声势不自觉弱了几分:“怎麽会,妮子也是我女儿,我哪里舍得她出事,不就是西岚城吗?咱去就是了。”
只是想到这一路势必要花不少银子,不免有些肉疼,但转念一想,等女儿长大嫁出去,还能收回不少彩礼钱,林山也就释然了。
“我有位师兄就在那里,我写封信给你,你们去寻他,想来以我与他的交情,能给你们减少点药费。”大夫摇摇头,喊来伙计取来纸笔,当下就要写信。
正在这时,那自进门就一直沉默的年轻男子试探着开口:“或许,还有个人能治?”
一屋子的目光齐刷刷落他身上。
年轻男子道:“我听我家婆娘说,西街有对搬来不久的兄妹,那家姑娘会些医术,似乎对一些奇怪的病理很擅长。”
妇人闻言,眼底微亮,却有些迟疑,而林山却道:“我听过,据说那位姑娘看得又好,收钱还少,我看,不如就先送去看看吧。”
毕竟,能不去西岚城,自然是不去的好,谁知道那一去,得花多少银子啊。
大夫闻言皱眉,他倒是听说过那位阿蓝姑娘的名声,只是一直不曾在意,毕竟一介女子,即使学过医术,也不过十几载,哪里比得上自己一辈子泡在医药里?
但他没有直接说出来,转念想到自个儿师兄,那也是个年轻人,可医术比起自己强的不是一星半点,也许真是个高人呢?
想到此,他道:“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不妨先送去看看,若是能治,自然省去大老远跑去西岚城,若是治不了,再去也不迟。”
当下众人拍板,抱起小女孩朝西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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