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聿被打入院,这对陆柿而言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噩耗。
他握着手机的右手无法抑制地哆嗦起来,几次想开口说话,但一直发不出声音,嗓子眼堵得发疼。
电话那头连着“喂喂喂”几声,陆柿用力捏紧手机,咬着舌尖终于找回一丝理智,结果刚从床上下来因为两腿发软直接跪坐下来撞在一边的床头柜上,痛得他当场吸了口凉气,他捂着肩窝,极力克制着问:“……请问你知道送去哪家医院了吗?”
“县里就一家综合医院,你去看看吧,”那边说,“这台手机我交给警察了啊,你回头到凤凰街派出所取。”
通话挂断,陆柿咬紧后槽牙站起来,拿上外套出门。
好在人民医院就在酒店附近,他一路小跑,最后也才花了不到十分钟,他径直来到医院急诊大楼,在导医台询问到荀聿的消息。
“他在那边,昏迷着还没醒,”护士指了个方向,陆柿正要小跑过去又被她叫住,“你是他家属?那办一下手续吧。”
陆柿站在那里,无措地看着她:“办手续,需要什么资料?”
“身份证或者社保卡,都可以。”
“我……”陆柿摸着口袋,“可以下次再办吗?我出来得急没带。”
“那你填一下他的信息,我这边要录入系统的。”
陆柿接过她递过来的表格,快速把关键信息填写完,把表格递还回去后立即跑向病床的位置。
急诊不像住院部都有单独病房,这里的临时病床中间只靠一张蓝色的帘子做隔断,陆柿过去后一个个掀开看,直到在最后一个区域找到荀聿。
眼前触目惊心的一幕让他瞬间鼻腔发酸哽咽起来。
他从来没有哪一天或者说哪一个瞬间感到如此地不知所措,从小他就不喜欢医院,自己及身边人都身体健康于他而言是比财富更为难得可贵的愿望。
如今看着荀聿头上裹着一圈白色的绷带躺在床上,左侧鬓角上还有干涸的血迹,脸色惨白得厉害,这副毫无生气的模样像万箭齐发狠狠刺进他的体内。
陆柿攥着床尾的横杆,无声地抬手抹眼泪。
过了不知道多久,荀聿似乎是有所感应一般睁开了眼,他朝陆柿招手:“过来。”
陆柿听到荀聿的声音,心里更加难受了,眼泪止不住地夺眶而出。
待他走近,荀聿牵上他的手,安慰道:“我没事,不哭了。”
“流了那么多血,哪里像没事的样子?”陆柿哽咽不止,眼泪一滴接着一滴,把他手背都打湿了,“你现在是不是很疼?我叫医生过来……”
“不疼,”荀聿拉着他,拍着他的手背继续安慰,“别担心。”
陆柿俯下身,虚虚地趴在荀聿身上呜呜呜地哭:“是不是那个魏夏干的?”
“警察会处理的。”荀聿抱着陆柿,亲他的脸颊、耳朵以作安慰,把陆柿哄好后荀聿似有似无地笑着,“怎么穿着睡衣就出来了,冷不冷?”
陆柿逐渐冷静下来,蹭着荀聿的脖子不想离开:“我担心你,我害怕你出事。”他说着就要去亲荀聿毫无血色的薄唇,荀聿没躲,温柔地回应他。
亲了好一会儿,念着帘子的另一边还有人他才恋恋不舍地结束这个吻。
荀聿摸着他的耳朵,说:“上来吧。”
“可以吗?”陆柿有些迟疑,“会不会给你造成二次伤害?”
“不会,我只有脑袋有伤。”
陆柿脱了外套,钻进被窝里,侧躺着把在荀聿身上,只有抱着荀聿他才感觉到安心。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悄悄话才睡去。
陆柿这晚做了一个十分真实的噩梦,在梦里,面色尖削惨白的黑白无常提着厚重的铁链过来把荀聿的手脚牢牢锁住,他哭喊着拿钳子去尝试剪断铁链,但丝毫不见效。
最后眼睁睁看着荀聿被黑白无常带走。
在黑如深渊的夜晚,荀聿在被黑暗吞噬前回头,无声地说了三个字——回去吧。
陆柿无力地嘶吼一声,挣扎期间猛地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他瞪大着眼睛,看着近在眼前的荀聿,思绪久久没有从梦境脱离,过了几分钟仍深陷其中。
陆柿召出系统,向它询问情况:黑白无常,是真实存在的吗?
【那是自然。】
陆柿:那是不是也有阎王、孟婆以及转世一说?
【当然,这是天道定下的规则。】
陆柿:天道又是什么?
【你需要亲自体会这其中的奥秘。】系统点到为止,不管陆柿如何追问都没有再透露更多信息。
陆柿独自思考了几分钟,看了眼时间,起来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接着去派出所把荀聿的手机取回来。
来去半个多小时,荀聿还没醒,他有些担心,就去找医生,逮着一个传白大褂的就磕磕绊绊地说明情况。
戴着眼镜的医生跟他过来观察荀聿的情况,然后开了两张单子让他带荀聿去做检查。
陆柿犹豫道:“可是他还没醒……”
医生说:“你不能把他叫醒吗?”
陆柿又说:“检查晚点做可以吗?”
“我的建议是早做早出结果,如果没事你也好安心。”医生说完,又交代两句出结果再来找他就回了办公室。
陆柿在病床旁边等了十几分钟,荀聿才醒过来。
他开口第一句就是问荀聿头痛不痛,荀聿回答说不痛,但眉头却是皱着的。
陆柿知道荀聿只是不想让自己担心。
几分钟后,他们跟着指引来到门诊大楼的放射科,拍了脑部CT。
正常取报告的时间是两个小时后,但一个小时后护士过来叫他们去杨医生的办公室。
陆柿怀揣着不安,和荀聿一起去找杨医生。
路上荀聿安慰他:“不用太紧张,没事的。”
陆柿拧着眉头,低声说:“我不喜欢医院,也不喜欢锦江,等确认你没事,我们就回鹭江好不好?”
“好,一起回去。”
说到要回鹭江,陆柿的心情才好了一点。
他们推开杨医生办公室的门,看到杨医生正面色凝重地看着荀聿的CT片子。
“来了,坐。”杨医生放下手中的便宜,抬了抬眼,但他办公桌前只有一张椅子,荀聿按着陆柿坐下,自己则站着询问情况。
杨医生看着头上包着绷带的荀聿,是这样高大且充满青春活力的年轻人,他轻轻叹息一声,问:“你父母知道你受伤的事情吗?”
“我父母都不在了,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荀聿说。
“二哥,我也可以帮你做主。”陆柿摇晃荀聿的手臂。
“嗯,你也可以。”荀聿低头对上陆柿的视线安抚他,然后才重新看向杨医生。
“你们是兄弟?”
“不是,”陆柿清了清嗓,“我是他男朋友。”
“……”杨医生一时语塞,抬手揉了揉眼角,才说,“CT显示你的右侧颞叶有一块阴影,有可能是这次敲击产生的淤血,也有可能是其他的,需要再做进一步检查。”
“其他的……是什么意思?”陆柿问。
“就是颅内……”
“你去外面等我,”荀聿打断杨医生的话,接着把陆柿从椅子上拉起来,轻推着他走出办公室,“你刚才不是说饿了吗?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可是你的事情还没办完……”
“我留在这里和医生沟通就好,”荀聿揉着陆柿的头发,“我也饿了。”
“那好吧,我去买吃的,会很快就回来的。”
“好,去吧。”荀聿把手机递给他。
陆柿拿上手机离开杨医生的办公室,荀聿关上门重新走到杨医生的办公桌前坐下。
“有可能是肿瘤,对吗?”
“这是初步判断,具体什么性质的肿瘤,需要再做检查。”杨医生顿了顿,他从护士那里得知荀聿是被人故意伤害而导致大脑皮层出血入院,只是没想到还是学生的荀聿,就要独自面对这一切。
荀聿保持着冷静,说:“如果他来问的话,希望您能帮我瞒着,我们下午会离开锦江,等回到鹭江,我会做进一步检查。”
“你能在鹭江接受治疗自然更好,但是切记这段时间要避免头部剧烈运动。”鹭江有更好的医疗条件,即便是肿瘤,被治愈的希望也更大一些,杨医生又交代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最后把他的病例打出来交给他。
荀聿拿着病例回到休息区,几分钟后陆柿提着两盒饭菜回来,还有一盅骨头汤。
“我本来想买脑花汤,但是卖完了,”陆柿一脸遗憾地打开餐盒,“其实骨头汤也挺补的。”
荀聿先把开好的米饭和筷子递给陆柿,接着才开另一份自己吃的:“我们下午回鹭江。”
“医生说没事了?”
“过阵子再去医院复查一遍。”荀聿没有明说,在事情最终确认之前他打算先不告诉陆柿。
“那这边的事情……”陆柿指的是荀聿外婆的后事。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她还有个女儿在国外,昨天回来的。”
荀聿说的这个人叫魏闵,三姐弟中排行老大,早年因为谈了个外国人,家里不同意,她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最终选择和家里断绝一切联系。
魏闵这一走将近二十年,如今她回来,说是魏家的主心骨,但魏夏从头到尾都表示得非常不服气。
昨天他们在商量老人的后事,本来荀聿不打断参与,是魏闵坚持留他。
他全程旁听,不发表任何意见。
没想到最后在谈及遗产分割时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荀聿的外婆可以说是最早的一批知识分子,她名下一共有两套房子,在她确诊胃癌晚期时她就找律师立好了遗嘱。
在律师公布的遗嘱中两套房子皆由荀聿继承,手头上的钱财留给魏夏,而她当年的嫁妆则由魏夏的前妻接管。
魏闵即便认为不公,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些年她人在国外确实没尽到赡养的义务,倒是魏夏当场就炸了,嚷嚷着不接受。
他一炸,魏闵的怒气也起来了,两个人在不大的客厅里大叫着吵起来,闹骂之中明里暗理都在点荀聿,大概意思是荀聿一个外姓没有资格继承云云。
荀聿听后不痛不痒,沉默着和律师一同离开。
只是没想到刚出小区,就被追上来的魏夏用棒球棒从后面敲中头部,他当场失血陷入昏迷。
荀聿对待魏夏此人只有本分没有情分,在离开锦江前他们去了凤凰街派出所一趟,明确表示了该拘留拘留,该判刑就判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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