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陆柿早起赶飞机,一路上打着瞌睡坐机场大巴抵达机场航站楼。
办理值机后他没有立刻去安检,而是打算先喝一杯美式咖啡提神。
他找到一家不大的咖啡店,一个不熟悉的品牌,顾客却不少,成群结队的年轻人背着行囊在商讨行程的计划。
他扫码点好餐,在一边等待出餐。
等了几分钟,刚过八点,陆柿的手机屏幕上弹出新消息的窗口。
他点开,是时鸣一发过来的,抽风似的问他是不是和荀聿分手了怎么没有和荀聿一起。
他本想无视,但想到过去和秦谆的种种谣言散布,觉得还是有必要明说,于是他打字回:荀聿这阵子在C市做实验,不在鹭江。
时鸣一:你确定荀聿在C市吗?
陆柿眉头微皱起,接着打字:确定,我正要去找他。
时鸣一:我刚和我妈到二院住院部探望一个亲戚,等电梯的时候看到他来着,不可能有这么像的人吧?难道他还有同胞兄弟?
陆柿看到住院部三个字时手机微微抖了起来,他又打字问了时鸣一具体的经过。
时鸣一回了语音消息过来:“就是在住院部等电梯,电梯开门的时候我看到他在里面,穿着住院病号服,非常憔悴,要不是我一直视他为情敌早就对他这张脸烂熟于心也许还真认不出来,但因为满员了我没能挤上去……”
陆柿终于后知后觉荀聿这阵子确实不太对劲,虽然大部分时间消息能及时回复,但语音和视频都少之又少,偶尔几次视频也都是在非常弱的灯光之下,永远看不清他的脸。
如果他真的是在医院,那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陆柿转身快步离开咖啡店,边走边给荀聿打电话,连打几次都显示无人接听。
他直接离开航站楼,在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
鹭江机场在市区的西北方向,距离二院有三十公里左右,横跨三个区,刚好这个点又是早高峰,才从机场开出来不到一半的距离就开始堵车。
陆柿看着前面望不到尽头的车屁股,心急如簧的同时感到非常无力和后悔,恨不得施展瞬移直接出现在二院住院部。
他就不应该同意让荀聿自己去医院复查,更不应该听信了荀聿的只言片语。
他觉得自己一边说着喜欢,一边又做不到对喜欢的人该有的责任和关心。
他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一个多小时后,出租车停在住院部楼下。
陆柿从车上下来便看到时鸣一坐在门口的蓝色椅子上,看到他后迎上来:“我用了我爸的关系帮你打听到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
“他的情况,有点严重,”时鸣一一改之前的吊儿郎当,“我带你去找他的主治医生,具体情况你再跟医生了解吧。”
他们一路来到神经外科,等柳主任办公室里没人之后才带着陆柿进去。
柳主任一看到时鸣一就无奈:“你怎么又回来了?该说的我不是都已经跟你说过了?你来多少遍都是一样的。”
“柳主任,您别生气,”时鸣一把陆柿推上前,说明情况,“这位是荀聿的家属,他也是刚刚才知道荀聿的事情,所以您能不能再给他说一下荀聿目前的情况?”
柳主任打量起陆柿来:“家属怎么现在才来?明天就要做手术了。”
“手术?”陆柿不可置信地看着柳主任,“伤口的愈合情况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还要做手术?”
“胶质瘤知道吗?一种恶性肿瘤,”柳主任简言意赅道,“就在他的大脑里面。”
“……脑肿瘤?”陆柿手上提着的包忽然脱手落地,他看了看柳主任,又看向时鸣一,后者一脸严肃地点头。
陆柿想起在锦江的时候杨医生也说过荀聿的片子上显示有阴影,没想到竟然是肿瘤。
而且还是胶质瘤这类恶性肿瘤。
陆柿从未如此痛恨过命运。
从柳主任的办公室离开后他来到厕所里洗脸,柳主任刚才说过的话仍在脑海里不断回响——
“胶质瘤治愈概率小,且复发几率大,术后还有可能引发失语、偏瘫等多种并发症,当然这些并发症的前提是患者还在生存期……”
原来这几天,荀聿都在独自承受这些,并且还在想方设法瞒过他,还要在他面前装作无事发生。
荀聿是傻子吗?还是把他当傻子。
为什么不告诉他?
陆柿吸了吸鼻子,一脸的水珠,等水珠滴落下来或者是挥发了一部分之后他又接着洗脸,如此反复多次,直到眼眶、鼻尖和嘴唇都泛着红,再也掩饰不住他哭过的痕迹。
“坚强一点,医生说了还是有希望的。”时鸣一提着陆柿的包,站在门口等他。
又过了几分钟,陆柿才从里面走出来,低声说:“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
“放心,我懂。”时鸣一保证道。
陆柿点点头,把包接过来提着,和时鸣一下楼朝住院部走。
两人乘坐电梯上楼,时鸣一好几次欲言又止,但电梯门开开合合,进来的人越来越多,最终两人什么都没说,直到电梯到达九楼,陆柿从时鸣一的视线里离开。
陆柿攥紧了手提包,在走向荀聿所在的病房时他做了一路的准备,结果所有的表情管理都在开门看到荀聿的那一刻全部崩塌。
只一眼,泪水就夺眶而出。
“二哥……”陆陆哽咽地哭起来,就连脚下的动作也忘记了。
陪在病床旁的阿亚看到陆柿那一刻也惊了惊,再看荀聿,竟从他眼里看到一丝恐慌之意来。
阿亚手足无措地站起来,拎起桌上的保温壶,说:“那什么,我出去接点热水,你们先聊着。”
她同手同脚地出了门,并且把门给带上了。
荀聿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差,偏巧又在手术前一天让陆柿逮个正着,阿亚决定先在住院部晃悠晃悠,不着急回去。
反观病房里,陆柿在见到荀聿的那一刻,所以的思念都转化成难过,如排山倒海之势侵袭而来。
他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心脏也闷得难受。
荀聿叹了口气,掀开被子下床走过去:“是不是时鸣一告诉你的?我早上看到他了。”
看他一步步走近,脸上的病态就越发清晰夺目,陆柿又难过又气愤,质问道:“所以你故意不接我的电话?”
“刚才下楼没带手机。”荀聿见到陆柿之后才清楚地认知到之前的隐瞒行为是一个错误。
他在这个世间已经无亲无缘,唯一的牵挂只剩下眼前这人。
所以他更应该趁着这个机会要求陆柿不准离开,哪怕只是满足自己的私欲也好。
想明白之后,荀聿反倒觉得轻松百倍。
“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见到你,我开心。”荀聿用手指抚摸陆柿的眉心,另一手想帮他提着包,但后者没有松手,态度还十分强硬地把包背在身后。
“瞒着我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想的。”陆柿推了推荀聿,自己提着包走过去把包往床尾上一丢就抱着手站在窗户边上打算不理荀聿。
谁家的男朋友是这样生病了一声不吭自己扛的?而且还是恶性胶质瘤,万一……
陆柿不敢想万一,一想泪水就蹭蹭往下淌,他无声地擦眼泪,听着后面走近的脚步声,直到荀聿从后面抱住他,紧紧贴在一块儿。
荀聿的嘴唇就贴在他耳边,摩挲了一会儿才开口:“是二哥错了,二哥跟你道歉,保证以后一定不再隐瞒。”
谁知陆柿一听他说“以后”这两个字,就哭得更厉害了,眼泪滴在他手上,肩膀都一耸一耸的。
荀聿把陆柿的身体转过来面对面,抬起的手刚碰到他的脸颊,就听他说:“你瘦了好多,我不喜欢你这样。”
“腹肌还在,要不要验?”荀聿一边帮他擦去脸颊上的泪水一边说。
“我在很严肃跟你说话,你怎么这样?!”陆柿气得眉头都斜了起来,狠狠地用眼神剜了荀聿一眼。
他难过得要命,荀聿倒好,又是笑又是逗弄他。
“好好好,我不这样,”荀聿笑起来,把陆柿搂抱在怀里,拍了拍他的后背,“那我想亲你,这样可以吗?”
“……这样可以的,”陆柿忽然意识到荀聿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病服,下一秒连忙改口,“但不是现在,你现在要回床上躺着。”
“你陪我一起。”荀聿拉着陆柿过去,摆明了就要陆柿陪着。
“早干嘛去了现在才想起我的好……”陆柿躺上床,又检查了荀聿头上伤口的愈合效果,然后就侧躺着看荀聿的脸。
荀聿确实瘦了很多,刚才摸到他的手背时陆柿就感觉到了,现在仔细看,他脸色发青毫无血色,也有了黑眼圈,两侧脸颊因为凹陷形成一处细小的阴影。
但是他的眼神是没有变化的,依旧有神可摄人心魂。
陆柿把眼泪擦在他的衣服上,凑上去舔了舔荀聿有些干硬起皮的苍白的唇。
直到互相感觉唇间湿润起来,他才离开,把脸埋进荀聿的肩窝里。
这是他最喜欢的一个靠近的姿势,无关**,就是一种满足且有安全感。
荀聿轻轻拍打陆柿的后背,很快就把他哄睡着了。
等他彻底睡熟后荀聿动作轻缓地从床上下来,披着外套坐着床边的椅子上,握着陆柿的一只手,就这样看着他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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