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带人去搜一圈，”院长若有所思，对行动处的人说，“不要太张扬，也不要太隐蔽，别惊动路人，假装是客人就行。”
“我明白了。”行动处处长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他挑了一个小组，带着就出去了，假装是客人，在那条商业街转了半天，之后才假装无意间进入了那家服装店。
这个时候，员工正在店铺里面，偷偷摸鱼，之前的客人已经不见了，行动小组的员工一个接一个进去，或是转一圈就走，或是找衣服试一试，摇一摇头再走，又或者，带着亲朋好友进去，问一问有没有合适的。
员工一顿好夸，总算卖出去两件衣服，装进袋子里，加上小票和礼物，微笑着把人送走了，一边觉得累得慌，一边有点疑惑，怎么莫名其妙来了这么多的客人？
但又想到好歹卖出去两件，这个月月底总不至于拿底薪，又觉得其他事情也没那么大不了了，放松下来。
行动组众人回到病院，在办公室聚集，处长坐在位置上，其他人站在桌子前面，他们买来的衣服都放在提包里，摆在桌上。
处长检查了一番，没从小票和衣服上看出什么破绽，又问他们进去的情况怎么样，他们一一都说了。
处长点了点头，提起衣服站起身来，去了院长的办公室，告诉院长：“已经检查过了，没有什么特别的。”
院长点了点头，勉强放下心来：“你可以走了。”
处长转身离开，院长虽然觉得这事情还是有点奇怪，但既然反复询问查验之后都没有破绽，那也许应该暂时放一放。
时间久了，一碗水是清是浊，自然看得出来。
与此同时，服装店附近，上下楼梯的阴影处，一张桌子，一把遮阳伞，还有一些位置，一群人围绕着坐在那里。
“看来我们被发现了，”一个脸上有刀疤的中年男人皱着眉头，点着烟道，“即使没有，也多半引起怀疑了，不然不可能，有这么大规模的搜查，这可不是随便就能出现的。”
旁边一个又干又瘦长着兔子牙的男人微微弯腰说：“要我去查一查是谁派来的人吗？”
刀疤想了想，摇了摇头，嗤了一声：“用不着，他们一看就是病院的人，身上有股医院的消毒水味儿，基金会的人不会这样。”
“那万一是街头那边？”一个丰乳肥臀的女人神色有些担忧，坐在旁边歪着身子，扭着腰，像麻花似的，抓着桌子，皱着眉问。
“我们要做的事不就是为了他们？”刀疤瞪着滚圆的豹子般的眼睛，以一种令人惊悚的表情，阴森森的，敲钟似的，呵呵呵笑了起来：“他们要是知道，哪用得着这么麻烦？也不必查了，直接把我们一锅端了不就得了？我们可都在这儿！他们也不讲证据。”
女人双手抱在胸前，一身鲜红的抹胸包臀裙，鼓鼓囊囊的胸口雪白一片，在明光下亮得晃眼，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那我们之后要做什么？”兔牙毕恭毕敬望着老大问。
“既然病院要查我们，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刀疤说，“你们也去查一查，今天的阵仗究竟是谁搞出来的。”
二人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曼陀罗在床上死命咳嗽起来，鲜血从他嘴里涌出来，他趴在床边上，一汪一汪往外吐，看起来像快死了。
院长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他的身体好像不支持疯狂的长时间的，几乎不停歇的实验，顿时皱了皱眉，隔着玻璃喃喃道：“他可不能死啊。”
他要是死了，我的实验怎么办？我的钱怎么办？太可惜了。
“我想出去转转，”曼陀罗过了一会儿恢复过来，从床头柜上抽出纸巾，随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液，又请人接了一杯水，咕噜噜喝了下去，润了润干燥微痛的喉咙，脸色苍白，睁着恍惚的眼睛，对院长气若游丝道，“不用太远，病院门口那栋大厦旁边的公园就行。”
“我还以为你想进大厦里面去看一看？毕竟你还从来没有去过，那里又那么近，偶尔你还能从窗户看见。”院长挑了挑眉，走到他面前，若有所思，如同注视着一只不听话的猎物，看着他说。
“那里人太多又太吵，杂乱无章，”曼陀罗轻轻摇了摇头，“气息不纯，等我好些再去吧。”
院长本来怀疑曼陀罗想到大厦里面去做什么，不能让自己知道的事，但是听曼陀罗这么一说，又觉得他的身体确实不适合他去，考虑到他可能明天就死了，如果让他得偿所愿，他要么心满意足去死，要么回光返照，无论如何，院长的名声都不至于太烂。
院长就答应下来：“那好。”
曼陀罗点了点头：“谢谢。”
话音未落，他已经昏过去了，院长站在旁边喃喃道：“你明天能起来再说吧。”明天要是起不来，也不能怪院长不遵守承诺。
次日，阳光明媚，微风拂面，鸟语花香，曼陀罗如同在脑子里按了闹钟一样，猛然间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那时候七点半，他下了床洗漱，一整套流程除了有一些行动缓慢和虚弱之外，一点也看不出昨天差点死掉的样子。
院长得知此事，莫名感觉自己好像一不小心掉进了坑里，还不知道是什么坑，皱了皱眉，过来探看，还真看见准备离开的曼陀罗，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正在走廊上，马上就要出去了。
“您昨天答应我的话，不会不作数吧？”曼陀罗扶着走廊的白瓷砖，微微弯着腰，十分虚弱问。
院长往后看了一眼，实验人员一脸疑惑，连忙摆手，如同翻身掉进墨水缸子，低声解释道：“之前不是这样的！真的！”
院长虽然不怎么相信，但还是随意安抚了一句：“不用紧张。”
实验人员才稍稍平静下来，不再说什么。
院长再次看向曼陀罗，曼陀罗已经靠在墙上，脸色比之前更白了一点，看起来有些腿软，已经不太适合出门了，就问他：“需要轮椅吗？”
曼陀罗摇了摇头，忍不住笑道：“我还没到需要轮椅的地步。”
院长心想你昨天看起来可真需要轮椅，不过没把这话说出来，只是再次将他打量一番，仍然有些不放心问：“只是去公园？”
“是的，”曼陀罗点了点头，稍稍直起身来说，“您可以让人跟着我，这样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大家也都知道。”
院长是打算这么干，不过并不想让他知道，因为派人跟着，多少有点跟踪监视的意思，仿佛掌控欲太强，容易让人有不安全感。
院长比较希望曼陀罗或者说病院的每一个人都全心全意信任他，虽然他知道不可能，但他往这个方向努力，努力的结果就是，病院的大多数人确实已经让他达成了目标，只有少部分人还在坚持，没有被动摇的。
越是如此，他越觉得可惜，越想继续这样做，就像一个人攀了一座矮矮的小土坡，就想要攀高山，攀过了高山，就想去攀顶级山峰，人总是有追求的，越追求越高，越追求越快乐，这才是不停歇的原因。
因此，院长犹豫着问：“你确定？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你应该不希望被人打扰吧？我还以为你想一个人出去，那样可能好玩些，外面的小孩都不喜欢出门的时候后面有人跟着。”
曼陀罗知道院长讲这些，是想讲究个三辞三让，显得无意于此，品德高尚，委婉顺从，便笑道：“我确定，总比躺在地上没人知道好，与其耽误别人，还不如耽误大家，毕竟我和大家更熟一些，不介意在大家面前丢面子。”
曼陀罗说完喘了一口气，咳嗽了两声，垂下了眼睛，长长密密的黑睫毛落下来，在眼下投了一片阴影，显得黑眼圈更重了一些，仿佛许多天没有休息好，虚弱极了，声音沙哑道：“更何况，我从容器出来起，就不是小孩，您何必，把我和外面的小孩相提并论呢？”
院长本来还想再推辞一下，但看他好像扛不住了，为了避免自己没有台阶下，连忙扶住他说：“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就同意了吧。只是你不要在外面待太久，中午之前就回来吧？毕竟中午的时候外面太阳大，还是要休息的。”
曼陀罗点了点头，柔软得好似一块刚成型的面团：“我明白您的意思。”
院长想了想又问：“你想让谁跟着你？”
“我也不认识多少人，”曼陀罗垂着眼睛，面容冷淡而无辜，轻轻如一片随风而起的落叶道，“上次那个实验人员怎么样？”
院长若有所思，如果让他们两个出去，真有什么事，也就可以发现了，点了点头，笑道：“可口？那就让他跟你去。”
曼陀罗就和可口一起离开了病院，到了对面那栋大厦附近的，一个冷清僻静的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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