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散场后，飞云山庄给几人安排了房间，因为是跟王爷一起来的，所以都安排到了一个院子。
张远跟着叶崇玉疯玩了一整天，一回院子就困得打哈欠。
几个人坐在亭子里，张远和累坏了的李霈头靠着头，将人抱在怀里轻拍，没一会两个人都睡着了。
顾涟初带着笑看了一会，将张远叫醒让他回去睡，又将李霈抱起来交给叶崇玉。
亭子里走得只剩下他和王爷两个人。
张远回了趟房间却又清醒了几分，匆匆跑回来，看见王爷脚步慢了，又大着胆子走到顾涟初身边，问：“哥，今天看你都没怎么吃，还要吃点东西吗？”
顾涟初其实不饿，但也想逗逗他：“吃啊，我要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
张远笑了，说：“山珍海味没有，我只能给你煮两个鸡蛋。”
顾涟初拍拍他，“说笑呢，赶紧睡觉去，别忙活了，你哥不饿。”
张远撅着嘴老大不高兴，顾涟初笑道：“不让你干活还不高兴了？”
张远小声嘟囔着，“没有不高兴……今天都没和哥好好说几句话……”走出去几步又回头，“哥，你今晚和我睡么？”
顾涟初脑子里还在想方才那句话，回神答道：“不然睡哪儿去？赶紧去睡，我一会就来。”
张远终于消停，回房间睡觉去了。
顾涟初一直出神想着那句话。
难不成张远这次跟着来是为了跟自己多相处一会？结果一来就小孩子心性，玩疯了，所以才会不安？
顾涟初想明白了，无奈道：“还真是小孩儿呢。”
李冕没听清楚，以为在和自己说话，停下摩挲枫叶的手道：“什么？”
顾涟初走到他身侧坐下，“没什么，说小远还是小孩呢。”
又偷偷在心里想，王爷这动不动就生闷气的性子，多少也有点像小屁孩儿。
顾涟初看着虚空中一点，慢吞吞地意识到，在张远这个年龄，现代才在读初二，他脑海中灵光一闪，兴冲冲地说：“诶，你说，我要不要送张远去读书啊？”
李冕轻啜一口茶，道：“开蒙已迟。”
顾涟初道：“现在就是张远最早的机会，再想下去会更迟！”
不等李冕说话，顾涟初已经自顾自地问起来了，“哪家书院最好呀，王爷给推荐推荐。”
两人在亭子里聊了一会，夜色渐深，张远又巴巴地跑来，问他这下饿不饿，顾涟初哭笑不得地说：“不饿不饿，走吧，回去睡觉。”
张远这才消停。
顾涟初向李冕行礼，还做作地压低声音学了赵再彤一句：“属下告退，”停了几秒，没有半分属于暗卫的冷漠稳重，反而咧着嘴笑，“像不像？”
“王爷早点睡啊，外面有点凉。”
李冕突然感觉喉头一哽，手有微微的麻痒感，仿佛有细细密密的沙流过，直到顾涟初走了，院子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也没说出像或者不像。
也许是顾涟初老不在家，让张远没有安全感了，这孩子跟有雏鸟情结一样，太久不见家长就心慌，这会终于躺下来，两人只说了一会话，没多久就睡着了。
深夜，李冕坐在院子里，月亮已经走得很低，能照见亭子里他的身影。
顷刻间，几个身穿夜行衣的人从墙头跳起，拔刀声铮然，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李冕动也不动，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赵再彤从屋顶踏飞而来，拔剑出鞘，立刻就与黑衣人缠斗起来。
一时间刀剑碰撞声不绝于耳。
叶崇玉一屁股坐在王爷身边，气喘吁吁地说：“主子，方圆十里已经清干净了。”
李冕略微点头，道：“休息吧。今夜无事。”
话音刚落，赵再彤甩了甩剑上的血，皱着眉将刀丢给叶崇玉，朝李冕拱手：“是。”
王爷刚走出几步，竟还有一个黑衣人没死透，拼着最后一口气，拿剑起身，却在下一刻身子一僵，软软倒了下去，声音都没发出就死透了。
赵再彤低头一看，那人眉心正插着一根细长的茶叶梗，王爷的声音遥遥传来，“叫人来打扫干净。”
李冕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先去了顾涟初那边。
他轻轻推开门，让月光进来。
那人睡得正熟，脸冲着床外。
李冕俯下身，想将他两颊的碎发拂开，冷不防看见自己手背不知何时沾上的血，停了手，只确认他安全就退了出去。
次日一大早，他们几人打道回府。李霈一路都闷闷不乐，坐在顾涟初腿上小声抱怨：“早知如此，昨夜我就不睡了，还能多玩一天。”
顾涟初忍俊不禁，捏捏他的小脸，“别伤心嘛，下次哥哥还带你出来玩！我可不止会翻花绳哦。”
李霈更郁闷了，攥着他的肩膀嘀咕：“不能、不能今天就去吗？”
顾涟初还没说话，李冕就先开口了：“霈儿。”
李霈委屈巴巴地收了声。
马车绕路先将张远和顾涟初送了回去，顾涟初请了半天假，想跟家里人商量一下送张远去读书的事。
他和张远回来时，恰好在巷子口碰见苏云书，背着一个小药箱，还是像以前一样，为了掩盖腿疾，慢吞吞地走着。
张远上前把药箱接过来，顾涟初看他脸色不好，搀住他问道：“怎么这么累？今天病人很多？”
苏云书笑了下，摇了摇头，“没事，你吃过了吗？今天中午怎么回来了？”
顾涟初道：“和王爷告了半天假，有事想跟你说。”
苏云书脸色顿时凝重起来，两人并肩走进屋子里。
苏云书先问道：“什么事？”
顾涟初向张远道：“阿远，烧点水去。”
张远是年龄小，但又不笨，知道这是为了支开自己，攥着茶壶的手指紧了紧，在他们两人之间左右看看，这才点点头出去了。
房门掩住后，顾涟初冲苏云书道：“云书……我想送张远去读书。”
顾涟初以为苏云书不说立刻答应，总还得问个理由，谁知道苏云书一下子笑起来，从药箱下面抽出几本开蒙的书递给他，冲他眨眨眼，“心有灵犀。”
“阿远学字很快的，而且有基础，又努力，不非要他考个功名回来，多读点书总多条出路。读书虽费钱，我也不是公子哥了，但是我也去做工的话，咱们两个人总供得起一个读书人吧？”
顾涟初猛地抬头，房门也霍然被推开，两人异口同声地说：“你去做工了？”
苏云书没想到会被张远听到，略有些尴尬，脸红红地说：“嗯……”
张远：“那云书哥你每日背着药箱出门？”
“哎呀，别说了，那不是害怕你发现吗……”
顾涟初又生气又不舍，他总觉得苏云书就应该像个悬壶济世的神医一样，不食烟火，端坐高台，只需抬抬手就能治病止痛，谁承想——
他握着苏云书的手看，不知是在水里泡得久了还是怎么，留下泛白的褶皱。
“怎么不找个坐诊的差事呢？”顾涟初问。
苏云书抽回手，掩在袖子里，别过头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爹……总之，这活儿也没什么的，虽然辛苦些，但是不用走动，洗洗碗洗洗盘子，省得我劳动我这腿了。”
张远愣神许久，扑通跪倒在两人面前，抱着苏云书的腰泪流不止，哭得浑身都在发抖。
苏云书拍拍他的头，眼睛笑得眯起来说：“多亏了阿远天天替我揉按，前几日落雨腿竟然也没痛。”
顾涟初有些说不出话，只看着他，严肃道：“你不要去了，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苏云书还想说什么，却被顾涟初喝止，“不许去！”
顾涟初是个大哥性子，平日里温和妥帖，但是那张脸要是阴沉下来，还是挺能唬人的。苏云书愣了一下，噗嗤笑出声，拍拍他安抚道：“好好好，不去不去，听你的，别生气。”
两人又把张远好一阵安慰。
吃过午饭，顾涟初就准备回王府了。王府离家这边并不近，要穿过一个西坊，穿过中道，才能到。
一路上都人来人往，京城繁华基本都在东西两坊了，两者不同之处在于，西坊是些贩夫走卒，接地气的馆子，到了东坊就是达官显贵，靠近北边的更是天潢贵胄了，王府就坐落在那边。
顾涟初家和王府恰好是西坊的西南角，和东坊的东北角，如同京城的两极。
而要赚钱，肯定是有钱人最有得赚。
顾涟初想着该做点什么副业，现代许多东西古代都没有，可惜顾涟初自己也不是学农业或者化学的，偏偏是个新闻，这在古代能有什么用武之地？
他经过一家书社，想要进去看看，有什么书可以买给张远。
身边突然略过几个年轻姑娘，吵吵嚷嚷地说：“你今日真是慢，要是话本被抢完了，你可要给我赔一根珠钗！”
“我应了你就是嘛！我们不过迟了一时半刻，不会卖光的。”说完，就冲着老板叫道：“掌柜的，王爷的话本可有剩？”
书店掌柜双手合掌，急道：“姑奶奶你小点声！”
他从柜台后抽出两本装帧精美的册子，封面没有名字，只看得到一幅画，是一个男人坐在树下，怀中抱着一只似猫非猫的小动物。
顾涟初偷看几眼，迟疑地意识到……这难道是狐狸？
不会吧！这东西怎么还缠着我！
姑娘雀跃地抱着话本，问：“多少钱？”
掌柜的在袖袋中比了个六，那姑娘没有讨价还价，放下六两银子就走了。
顾涟初瞠目结舌地看着老板这一会会就卖出去五六本，都是年轻姑娘来买，也都不饶价，看起来都是不缺钱的主儿。
他正准备出去时，又来了一个年轻男子，竟也是买那劳什子话本的！
那男子一回头，顾涟初更傻住了。
竟然是……许思端？！
顾涟初指着他，“你你你你……”
许思端拿着话本如临大敌，“你听我解释！”
许思端：他知道我写他和王爷的话本怎么办！
顾涟初：他喜欢王爷
许思端：？cpf被误会成梦女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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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爱情好像流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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