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季雨尚在睡梦中,便被脑海中金鱼急促的声音唤醒。
【主人!快醒醒!】
【干什么......】她蹙眉翻身,抬手遮住透过窗棂的日光,有些不耐地道。
金鱼的声音带着几分忐忑:【那个主人......我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季雨闭目不语,显然不愿配合这无聊的游戏。
金鱼只好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好消息是资料传输更新到5%了,我知道其中一个男主是谁了!】
季雨这才缓缓睁眼,眼底睡意散去些许。
【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男主是魏闲。】
......
空气骤然凝滞。季雨怔了怔,随即拉上薄被又睡了过去。
怎么又做噩梦了......
【主人我说的是真的!魏闲真的是男主之一......】金鱼急切解释,声音都带上了哭腔,【自打进京后,能量波动就一直异常,时强时弱,我才没能及时分辨......】
季雨坐起身,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地问道:【你不是说男主在我周围时,你能感应到吗?】
【对啊,我能感应到有男主在周围,但分辨不出具体哪个是男主.......】金鱼委屈巴巴地道。
怎么九十九个世界过去了,能力竟无半分长进......
季雨闭目,长叹了一口气,那气息在清冷的晨间凝成一团白雾,旋即消散。
若早知魏闲就是男主,昨日筵席之上,她断不会任由那桩婚事落定。如今木已成舟,她现在已有婚约在身,魏闲还怎会对她生出那种心思?他又不是有什么异于常人的癖好,专喜他人之妻.....
指尖深深陷入锦被,她只觉得头隐隐作痛。
事已至此,也只有见招拆招了。
【对了,你能查看魏闲对我的好感度吗?】
【不行......】
季雨气得额角青筋直跳,【那我之后怎么知道好感度百分百的任务完成了没?】
【到达百分百时会有提醒的,主人你放心!】金鱼忙不迭保证,旋即又带着几分谄媚地道:【而且主人你昨日那般作为,是不是早就料到他亦是备选男主之一,这才未雨绸缪!】
【......】她纯粹是攻略习惯了,演瘾犯了。
......罢了。
“小翠。”季雨朝门外唤道。
“小姐。”少女应声而入,垂首侍立。
季雨揉着额角,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对了......你本名叫作什么?昨日情况特殊,没来得及问你,抱歉了。”
“小姐唤奴婢小翠便是,奴婢原本的名字......不太能入耳。”
“那怎么行?”季雨掀被下床,走到妆台前坐下,“一直喊一个随意取的名字也太不尊重你了。你放心,我断不会取笑你的,你说吧。”
少女犹豫了片刻,才轻声道:“奴婢......原名牛大强。”
“......”
季雨执梳的手一顿,随即轻咳了声掩饰尴尬:“倒是......很有力量的名字。”
季雨转头看向她,带着些歉意地道:“若你是喜欢‘翠’这个字眼,往后便唤你‘常翠’可好?取松柏常青、翠意盎然之意,愿你如春日新叶,坚韧生长。”
少女眼眶微热,连忙福身:“常翠谢小姐赐名。”
“你喜欢这个名字就好。”季雨扶起她,温声道:“对了,相府里可有糯米、面粉、芝麻和酒曲?若是有,劳烦你去帮我取些来。”
常翠拭去眼角湿意,展颜一笑:"奴婢这就去准备,定挑最好的米粮来。"
不过片刻功夫,所需材料便已备齐。季雨移步灶间,屏退了旁人,只留了常翠在旁协助。
她挽起袖子,熟练地淘米、蒸饭、拌曲,动作行云流水,不似生手。
常翠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
“秘密。”
忙活了近两个时辰,酒酿的清香混合着淡淡的芝麻香气弥漫开来。季雨将酿好的赤元酿倒出,盛入了两个白玉碗中。
她取过托盘,将其中一碗置于其上,交到常翠手上,“走吧,随我去看看三妹妹。”
......
行至魏沁院落外,果不其然被守门的丫鬟拦下。通报之后,屋内传来魏沁不耐烦的声音:“她来干什么?不见!”
季雨也不恼,只略微提高了些音量道:“三妹妹,我做了些甜酿,想着你或许喜欢,特地送来给你尝尝。”
院内静默片刻,随即屋门被“哐当”一声推开,魏沁站在门口,一脸嫌恶:“谁稀罕你的东西?都不知道干不干净!”
季雨对于她话中的刺恍若未闻,走上前去,亲手将那托盘递去,笑容温软无害:“这都是厨人看着我做的,三妹妹放心,若尝后不喜,倒了便是。”
她目光真诚,姿态放得极低。
魏沁看着那白玉碗中晶莹的甜酿,又瞥了眼季雨诚恳的神色,拒绝的话在嘴边滚了滚,终究没说出来。
她一把夺过托盘,语气仍是硬邦邦的:“行了行了,东西我收了,你可以走了吧?真是碍眼!”
说完,像是怕季雨再说什么,扭头就冲回了屋里,“砰”地一声合上了屋门。
【啧,口是心非。】金鱼小声点评道。
季雨但笑不语,回去取了剩下的一碗,而后遣了常翠回屋,独自走向魏闲所居的东院。
东院比别处更显清幽,翠竹掩映。
门口小厮见到她后,面露难色地道:"二小姐,大公子吩咐了,今日有要事,不见客。"
季雨闻言,体贴地道:“无妨,那我便不打扰兄长了。这碗甜酿,劳烦你待兄长得空时转交给他,就说是我的一点心意,多谢他昨日开解。”
语落,她将盛着瓷碗的托盘递给小厮,小厮连忙恭敬接过。
她正欲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身后门扉轻响。
一道熟悉的嗓音自身后响起,温和清润,似玉磬轻叩。
“阿姌?”
季雨回首望去,只见魏闲刚巧推门而出。一袭竹青直裰,衬得身形清隽如修竹,晨光在他衣袂间流淌,恍若一幅水墨画。
他目光掠过小厮手中的瓷碗,唇角漾起惯有的温润笑意:"寻我何事?方才在处理些琐事,下人不懂事,让你久候了。”
“不曾久等。”季雨轻轻摇头,颊边泛起浅淡红晕,似初染胭脂,“我做了些赤元酿,想着送来给兄长尝尝。见兄长忙碌,正打算回去......”
“赤元酿?”他缓步上前,从小厮手中接过瓷碗。修长手指轻抬瓷盖,一股温润甜香伴着微醺酒气漫开,沁人心脾。
“没想到阿姌竟还有这般手艺。”
“只是在泸州时,跟着开甜食铺子的老师傅学过些皮毛......”她羽睫轻垂,颊边红晕愈浓,“听府中丫鬟说,兄长几乎每日都处理公务至深夜,必然劳神。想着甜食最能舒心解乏,便贸然送来了......”
魏闲垂目端详着碗中佳酿,赤白玉丸在琥珀浆液中载沉载浮,芝麻碎粒如墨痕点缀。这般精致的卖相,显然是费了不少心思,也绝非“皮毛”之功。
他笑容温煦,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与受用:“阿姌有心了。”
闻言,季雨那双因紧张而一直悄然攥着裙侧的手终于松开,袖口绣着的缠枝莲纹也随着动作轻轻摇曳。
她抬起眼眸,绽开一抹明媚真挚的笑:“兄长喜欢就好。”
魏闲唇角微扬,目光复又落回碗中,温声道:“明日正巧要去墨韵斋取几方新墨。那附近景致不错,也有不少有趣的玩意儿。阿姌初来京城,想必还未曾好好逛过,可要一同去看看?”
季雨闻言,杏眸然亮起,欣喜之情溢于言表:“真的吗?多谢兄长!我自然是想去的!”
“那明日巳时,府门外见。”
“好!我一定准时到!绝不耽误兄长正事。”
“无妨,取墨不过是小事。”视线触及她单薄的襦裙,他轻声道:“天气尚未回温,早些回去吧。”
“嗯!兄长明日见。”季雨含笑应声,而后步履轻快地朝着来时的方向离去。
直到那抹浅色身影消失在小径尽头,魏闲脸上的笑意才缓缓褪去。
他垂眸,目光重新落回手中那碗赤元酿上。
碗中酒液清透,仿佛又映出方才那张笑靥——眉眼弯弯,恰似新月。
察觉到自己思绪偏离的瞬间,他不禁蹙眉,摩挲着碗沿的指尖倏地收紧。
酒液轻晃,涟漪荡开,瞬间碾碎了那抹虚影。
“阿尽。”
“大人。”方才将季雨拦在门口的小厮应声躬身走入院中,朝他一行礼。
“拿去倒了吧。”
“是。”
......
翌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季雨特意选了身月白云纹襦裙,颜色与他常穿的相近。
离巳时尚有一刻,她便已至府门。
却不想,魏闲到得更早。
他静立于青幔马车旁,晨光漫过那身月白圆领袍,清隽的身形被晨晖勾勒得愈发挺拔。衣料上暗绣的浅银绣纹在光线流转间若隐若现,清贵之气宛若天成。
听到脚步声,他掀眸望来,唇角扬起温浅弧度:“阿姌。”
听见他的声音,她的唇角不自觉地扬起,忙提着裙摆快步上前,月白的裙裾在晨风中轻扬。
“兄长久等了。”她在他面前站定,微微仰首,眼底漾着明净的笑意。
“为兄也是才到不久。”说话间,他已自然侧身,让开上车之路,“晨风寒凉,阿姌先上车罢。”
魏闲目光微转,落向一旁侍立的小厮。
那小厮立刻会意,躬身上前,正欲俯身跪地充当踏凳时,却被一只纤细的小手扶轻轻拖住了手臂。
“不必如此。”季雨转向魏闲,眼神诚挚,“兄长,我在乡间长大,不习惯这般讲究。”
说罢,她轻提裙裾,左手扶住车辕,足尖在踏脚上借力一点,身姿轻盈地登上了马车。
“我先进去啦兄长!”
车内陈设清雅,软垫舒适,小几上固定着茶具,空气中熏着淡淡的松木冷香,清冽宜人。
这似乎是他惯常用的香,方才在他身上也闻到了此香气。
正打量间,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起。
“兄长。”她看向来人,眼波微动,语气里带着一丝撒娇与依赖:“和阿姌坐同侧可好?”
他静默一瞬,终是依言在她身侧落座。月白袍角不经意间擦过她的裙裾,似白鹭掠过春水。
马车缓缓驶动,车厢内一时静谧,只闻车轮碾过青石路的辘辘声。季雨悄悄侧目,见他正垂眸捻着佛珠,晨光透过晃动的车帘在他清俊的侧脸投下流动的光影。
她刚打算也小憩一会,脑海中却猛然炸出金鱼的尖叫声。
【主人完蛋啦!!!】
【......怎么了?】
金鱼语气里带着哭腔地道:【我刚刚才发现.......这个世界攻略男主是有时间限制的......】
【......说清楚。】
【也不是明面上倒计时的那种限制,就是按照大纲框架,你在两个月后、也就是和云归舟成婚后,便一直待在云府了,所以没机会再攻略魏闲了......】
【你怎么知道我成婚后就不会回到魏府了?资料又更新了?】
金鱼低头对手指,声若蚊蚋:【没有,其实......早上资料更新里就有这段,但我没注意......】
【......】
【金鱼。】
【咋了主人?】
【有你真是我的福气。】
【嘿嘿......等等,主人你是不是在说反话?】
【嗯。】季雨已无力吐槽。
若只有两个月时间攻略,便不能再走原定的细水长流的方案了......但,她现在怎么自然地从一个害羞胆小的性格转换到主动的人设呢......
【主人,无论你怎么转换都自然呀!毕竟爱能让人变主动嘛!所以魏闲只会觉得是你太喜欢他了!】
【他不是你。】
【啥意思?】
【没啥意思,你去睡吧。】
【哦......】
不过金鱼这番话倒也给了她灵感。只要有一个过渡的过程就好了......
想到此处,季雨手指绞着衣袖,轻声开口,打破了车内沉寂:“兄长......可闻见什么香气?”
言语间,似乎是为了暗示他,她又悄悄朝他身旁挪近了些,青丝垂落,遮住微微发烫的侧脸。
魏闲捻着佛珠的指尖几不可察地一顿。
少女身上清浅的草木香气丝丝缕缕萦绕而来,细辨之下,与昨日并无二致。
但她既这般问了......
魏闲抬眸看她:“可是换了熏香?”
季雨闻言抬眼,眸中闪过惊喜:“兄长发现了?”
说罢,她将袖口往前递了递,又借机挪近了几分,两人之间只余不到半寸,已能听到彼此衣料摩擦的微响。
“昨日阿姌自兄长住处归返,途中见到一株香气极浓的玉兰树,想起了在泸州时学过些许制香之术,便拾了些掉落的花瓣制了此香。兄长觉得......此香如何?”
魏闲垂眸看着她期待的目光,掌中佛珠无声流转。他分明记得,昨日她离去时走的那条小径,并无玉兰树。且府中玉兰,早在三日前就已谢尽。
他唇角微扬,没有拆穿:"此香气清逸,倒与你相称。"
话音落下的瞬间,恰有喧嚣人声透过车帘缝隙涌入,打破了车厢内方才因那无形拉近的距离而生的微妙氛围。
季雨顺势转首,目光投向窗外。马车正驶过繁华街市,商铺鳞次栉比,行人摩肩接踵,叫卖声、谈笑声、车马声交织成一片生动的市井画卷。
她望着如此盛景,轻声感叹道:"京城这般热闹,倒让我想起在泸州时,每逢集市也是这般人声鼎沸。”
魏闲转眸看她,顺着她的话道:“泸州的集市与京城有何不同?”
“泸州的集市虽小,却别有风味。”她眼角微弯,似被记忆中的暖意浸润,“记得有个卖糖人的老伯,手艺极好,总能捏出各式各样的形状。我最爱看他捏小兔子,两粒芝麻点作眼睛,活灵活现的,总舍不得吃。”
她说得生动,手指也一起比划着,仿佛要把那糖兔的模样画给他看。
"还有一处街角的茶摊,老板娘知道我喜欢吃甜,总会多给我一勺蜂蜜。"她说着,眼里带着向往,"那时最盼的便是初一十五,能去集市上逛一逛。"
魏闲静静听着,目光掠过她因这些温暖回忆而格外发亮的眼眸。佛珠在指间无声捻动,他并未插言,只做一个耐心的听客。
待她刚分享完一件坊间趣事、正喘气的档口,金鱼疑惑地问道:【主人,我记得你应该没有这具身体原本的记忆才对啊......】
【对啊,我编的。】
【......】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行至一段拥挤的街道,像是车轮碾过了什么坑洼,忽然猛地颠簸。
季雨正沉浸在叙说中,猝不及防,身子因这突如其来的晃动骤然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当心。”
温润嗓音在耳畔响起的同时,一只温热的手掌扶住了她的手臂。
一触即离。
“多谢兄长。”她慌忙坐直身子,颊边泛起红晕。
“无妨。”魏闲神色未变,只方才虚扶过她的那只手,指节几不可察地微微收拢,复又松开。
季雨羞赧地移开视线,看向窗外,未再言语。
车厢内,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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