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透过苏家佛堂外的老槐树，在青石板路上洒下细碎的光斑。苏锦璃牵着墨竹的手慢慢散步，指尖习惯性地摩挲着掌心的薄茧——这几日禁足在小院，她没停下整理药材，只是少了出门的自由，今日借口“佛堂附近清净，想散散心”，才得以出来透透气，实则想趁机打探府里的动静。
“小姐，你看那株月季开得真好，粉嫩嫩的，要不要摘一朵回去插瓶？”墨竹指着路边的花丛，语气轻快了些。这几日小姐被诬陷又禁足，她心里一直憋得慌，难得见小姐神色舒缓，也跟着松了口气。
苏锦璃刚要开口，突然一阵急促的呼救声划破了宁静：“老夫人晕倒了！快请太医！快来人啊！再晚就来不及了！”
声音从佛堂方向传来，紧接着几个穿着粗布衣裳的下人慌慌张张地跑出来。有的鞋都跑掉了一只，光着脚在石板路上狂奔；有的手里攥着银子往府外冲，嘴里喊着“太医！快去请太医！”；还有的转身往苏老爷和苏锦薇的院子跑，脚步踉跄，场面瞬间乱成一团。
“不好！”苏锦璃脸色一变，立刻加快脚步往佛堂跑，墨竹也赶紧跟上，心里直打鼓：老夫人要是出事，府里怕是又要乱了，小姐还在禁足，可别再被牵连进去。
佛堂里的景象比想象中更混乱。老夫人瘫坐在供桌前的蒲团上，原本梳得整齐的发髻散了几缕头发下来，贴在汗湿的额角，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泛着青紫色，呼吸急促得胸口不停起伏，双手紧紧攥着身前的佛龛边缘，指节都泛了白，眼看就要撑不住。她身边的大丫鬟春兰正抱着她的胳膊哭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老夫人！您醒醒啊！您别吓奴婢！奴婢这就去叫人！”
香炉被打翻在地上，香灰撒了一地，还混着几滴茶水，原本燃着的香断成两截，袅袅青烟渐渐消散。几个小丫鬟站在一旁，要么吓得直哭，要么手足无措地搓着手，连上前扶一把都不敢，生怕碰坏了老夫人，担不起责任。
苏锦璃快步上前，一把拨开围着的丫鬟，蹲下身轻轻握住老夫人的手腕。她指尖的薄茧蹭过老夫人干枯的皮肤，指尖传来的脉搏又快又乱，跳得毫无章法，再看老夫人的神态，分明是心悸发作的急症。
“怎么样？老夫人怎么样了？”一个管事嬷嬷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看到苏锦璃，愣了一下才问道，“锦璃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太医呢？怎么还没来？老夫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嬷嬷，老夫人是心悸发作，情况很危急。”苏锦璃抬头，语气沉稳，没有半分慌乱，“刚才听下人说太医还在赶路，至少要半个时辰才能到，再等下去，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管事嬷嬷脸色瞬间白了，急得直跺脚，声音都带了颤：“这可怎么办啊？老夫人要是出事，咱们全府上下都担待不起！老爷要是怪罪下来，咱们都得受罚！”
苏锦璃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对着刚赶到的苏老爷躬身行礼，语气坚定：“父亲，女儿略懂些医术，平日里也帮府里的下人看过头疼脑热的小毛病。如今老夫人情况危急，女儿愿尽微薄之力为她诊治，若是诊治无效，女儿甘愿受任何责罚，绝不推诿！”
这话一出，佛堂里的下人都愣住了，纷纷小声议论：“锦璃小姐还懂医术？我怎么从没听说过啊？”“她还在禁足呢，要是治不好，岂不是雪上加霜，把自己也搭进去？”管事嬷嬷也犹豫着，眼神不停在苏老爷和苏锦璃之间打转，等着他拿主意。
苏老爷眉头紧锁，看着瘫在蒲团上的老夫人，又看了看神色坚定的苏锦璃，咬牙道：“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锦璃，你放手去做，出了问题，父亲担着！”
“多谢父亲信任。”苏锦璃立刻应下，又补充道，“诊治需要安静的环境，佛堂隔间清净，没有外人打扰，既能让老夫人静养，也能让女儿专心施针。还请父亲和嬷嬷让人清场，只留春兰姐姐在隔间帮忙即可，人多了反而分心。”
她刻意说“略懂医术”“小毛病”，又要求去隔间诊治，就是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精湛的医术——毕竟刚经历过诬陷，太过扎眼只会引来更多麻烦。苏老爷和管事嬷嬷没多想，立刻让人把佛堂里的闲杂人等清出去，只留下几个靠谱的丫鬟在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出。
就在这时，苏锦薇带着心腹侍女小桃匆匆赶来，一进佛堂就扑到老夫人身边，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声音哽咽：“祖母！您怎么了？您别吓我啊！太医怎么还没来？锦璃妹妹，你真能治好祖母吗？可别逞强啊，要是出了差错，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表面上哭得伤心，眼神却悄悄瞟向苏锦璃，见苏锦璃要去隔间施针，心里立刻盘算起来：好你个苏锦璃，竟然敢在这个时候出风头，看我怎么让你身败名裂！趁着众人都关注老夫人的功夫，她悄悄拉过身后的小桃，凑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又塞给她一个黑色的小包裹，眼神阴鸷，声音压得极低：“你快去锦璃妹妹的小院，把她药箱里的针灸针换成这个包裹里的，动作快，别让人发现，换完立刻回来，这事要是办砸了，仔细你的皮！”
小桃脸色发白，双手接过包裹，指尖都在发抖，心里有些害怕，却不敢违抗苏锦薇的命令，只能小声应道：“是，小姐，奴婢这就去，一定办妥。”说完，她攥紧包裹，低着头，趁着没人注意，悄悄从佛堂后门溜了出去。
这一切，恰好被站在隔间门口的墨竹看在眼里。她本来在帮苏锦璃准备施针需要的温水，见苏锦薇和小桃鬼鬼祟祟的，心里立刻起了疑。她悄悄走到苏锦璃身边，压低声音说：“小姐，嫡小姐让小桃偷偷跑出去了，看她们那样子，肯定没安好心！我去盯着点，免得她们搞小动作害你！”
苏锦璃心里一动，立刻点头：“你小心点，别被发现，快去快回，这里有我。”
墨竹点点头，悄悄绕到佛堂后门，跟在小桃身后往小院的方向走。小桃跑得很快，一路上都低着头，生怕被人撞见，到了小院门口，见没人看守，就悄悄推开门溜了进去。
墨竹躲在小院墙外的花丛里，屏住呼吸，看着小桃打开苏锦璃的药箱，从包裹里拿出几支生锈的针灸针，小心翼翼地替换掉了药箱里干净的银针，然后匆匆盖好药箱，又溜了出去，脚步比来时更急。
小桃走后，墨竹立刻冲进小院，打开药箱一看，里面果然都是生锈的针灸针，针头上还带着褐色的锈迹，一看就不能用，用了只会让人感染。她气得咬牙：“嫡小姐太过分了！竟然想用这种阴招害小姐！”
墨竹不敢耽搁，立刻跑到自己的房间，从床底下的木箱里拿出一个布包——里面是苏锦璃之前让她保管的备用针灸针，都是精心打磨过的，干净又锋利，还带着淡淡的艾草香。她快速把生锈的针换下来，把备用针放进药箱，然后抱着药箱，快步往佛堂跑，生怕耽误了小姐施针。
回到佛堂时，苏锦璃正用佛堂里的温水浸湿帕子，轻轻敷在老夫人的额头上，试图缓解她的不适。苏老爷在佛堂外踱步，时不时询问“太医到哪了”，神色焦虑，脚步都快乱了；苏锦薇则在一旁假意安抚苏老爷，嘴里说着“父亲别担心，祖母吉人自有天相”，眼神却时不时瞟向隔间门口，嘴角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心里盘算着：只要苏锦璃用了生锈的针，祖母肯定会感染，到时候她就是死罪，再也不能和我抢东西了！
“小姐，我回来了！”墨竹悄悄走进隔间，把药箱递给苏锦璃，压低声音把事情说了一遍，“小姐，嫡小姐让小桃把你的针灸针换成生锈的了，我已经换成备用的了，你放心用！”
苏锦璃接过药箱，打开看了一眼，里面的银针闪着寒光，干净利落。她对墨竹递了个安心的眼神，轻声道：“辛苦你了，还好有你，不然今天就中了她的圈套。”
此时，外面传来下人的声音：“太医到了！太医来了！快请进来！”
苏锦璃深吸一口气，拿起针灸针包，对春兰说：“春兰姐姐，麻烦你扶老夫人躺好，咱们开始施针，再晚就来不及了。”
春兰立刻应下，小心翼翼地扶着老夫人躺在隔间的软榻上，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瓷器。苏锦璃打开针包，指尖握住一根银针，眼神专注，对准老夫人手腕上的内关穴，缓缓扎了下去，手法娴熟，没有半分犹豫。
隔间外，苏锦薇听到太医来了，心里更得意了：就算太医来了也晚了，苏锦璃肯定已经用了生锈的针，祖母要是出了问题，第一个追责的就是她！而苏老爷和管事嬷嬷则松了口气，赶紧迎上去，把太医请进佛堂，心里既期待苏锦璃能治好老夫人，又担心出意外，一颗心悬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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