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疏影
晨曦初露，灵植园内已是灵气氤氲。薄雾在药田上方缓缓流动，各色灵植的叶片上挂着晶莹的露珠，在初升的朝阳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寒玉儿提着青玉水壶，正在照料新培育的月华草。她今日穿着一袭素雅的浅青色衣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簪，整个人清雅得如同晨露中的一株灵植。指尖轻触月华草细长的叶片，感知着其中灵力的流动，眉宇间带着专注的神情。
"寒师姐。"
清脆的嗓音自园门处传来，带着几分欢快。寒玉儿抬眸，看见云芷站在灵植园外的青石小径上，浅紫色的衣裙在晨风中轻轻飘动，笑容明媚如朝霞。她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竹篮，篮中隐约可见几样点心的轮廓。
"云师妹今日怎么得空过来？"寒玉儿放下水壶，唇角泛起浅浅的笑意。她与云芷因灵植与阵法的配合而相识，虽不算至交，却也颇为投缘。云芷性子爽朗明快，在宗门内人缘极好，与各峰弟子都能相处融洽。
云芷轻盈地穿过园门，来到寒玉儿身边，将竹篮放在一旁的石桌上："昨日去坊市，看见新出的灵蜜糕，想着师姐或许会喜欢，就带了些来。"说着又从袖中取出一个雕刻着阵纹的玉盒，"还有前日师姐提过的石根草，我也寻到了两株。"
寒玉儿接过玉盒，打开一看，只见两株石根草灵气充沛，根须完整，正是她布置聚灵阵所需的材料。她眼中闪过惊喜，语气也柔和了几分："多谢云师妹费心，这些正是我急需的。"
"师姐太客气了。"云芷笑着摆手，目光落在寒玉儿正在照料的月华草上，"这就是师姐新培育的品种？叶片上的月华光泽当真独特，想必花费了不少心血。"
"确实费了些功夫。"寒玉儿轻轻抚过月华草的叶片，"这些月华草对阵法波动格外敏感，正好可以向师妹请教些阵法上的问题。"
两人就着灵植与阵法的配合讨论起来。云芷性子活泼，在阵法一道上见解独到，每每能提出新颖的思路；寒玉儿虽性子清冷，谈及擅长的领域时也难得地打开了话匣子。晨光渐渐明亮，将两人的身影拉长，在药田上交错重叠。
"说起来，"云芷忽然想起什么，语气随意地说道，"昨日我在阵阁遇见景师兄了。他在剑道上的造诣真是越发精深了，我向他请教剑阵的关窍，他指点得很是耐心。"
寒玉儿整理灵植的动作几不可察地一顿，指尖无意识地收紧，捏皱了手边的一片叶子。她很快松开手，语气平静无波："是么。"
"只是..."云芷微微蹙眉，并未察觉寒玉儿的异样，"总觉得景师兄近日似乎有些不同。前日清晨我路过执事堂后的竹林，见他独自在那里练剑，剑意竟带着几分罕见的紊乱，这可不像是他一贯沉稳的风格。"
寒玉儿垂下眼帘，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她自然知道景鸿为何异常——自那日后，两人已有七日未曾单独相见。即便是必要的宗门事务对接，她也多是派遣园中弟子前往执事堂。
"或许是修炼上遇到了瓶颈。"她轻声道，声音依旧平稳，"景师兄性子要强，从不与人言说这些。"
云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得也是。不过现在凌师兄远在北境驻守，苏师姐又去了药王谷，你们四人小团体就剩你和景师兄在宗内，想必平日相处时也会觉得冷清些。"
寒玉儿没有接话，只是继续细致地检查着月华草的生长状况。阳光渐渐炽烈，透过灵植园上方的结界，在她低垂的眼睫上跳跃。她知道云芷只是无心之言，却字字都敲在她心头最在意的地方。
这些日子，她何尝不知景鸿的目光时常追随？又何尝不觉他欲言又止的试探？只是凌昊的表白已经让四人之间的平衡出现了裂痕，她不能再让景鸿步其后尘。有些界限，一旦越过，就再也回不去了。
"寒师姐若是不忙，不如常来阵阁坐坐？"云芷忽然笑道，打断了她的思绪，"我新得了一套琉璃茶具，泡的灵茶很是不错。总好过整日闷在灵植园里。"
这个邀请来得突然，寒玉儿微微一怔。她与云芷虽相识已久，却从未有过这般私下的往来。但想到近日与景鸿之间愈发微妙的气氛，或许暂时拉开些距离，让彼此都冷静一下也是好的。
"好。"她浅浅一笑，眼底却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复杂，"待我忙过这几日便去。"
送走云芷后，寒玉儿独自在药田边站了许久。晨风拂过，带来各色灵植清新的气息，却吹不散她心头的纷乱。她轻轻抚过腰间那枚温润的玉佩，指尖在精致的纹路上缓缓摩挲。
这枚玉佩是景鸿精心挑选的礼物，她一直珍视地佩戴着。可如今，这温润的玉质却像是一块烙铁，时时提醒着她两人之间那道无形的界限。
她知道景鸿的心意，那份深藏在冷漠外表下的温柔，她不是感觉不到。只是比起可能转瞬即逝的情愫，她更珍惜这份历经四年沉淀的友情。凌昊的表白已经让她失去了一个可以坦然相对的挚友，她不能再失去景鸿。
"寒师姐。"
灵植园弟子的呼唤打断了她的沉思。寒玉儿迅速收敛心神，转身投入日常的事务中，指挥着弟子们为各类灵植施肥、除草、调整灵气分布。
只是在忙碌的间隙，她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望向执事堂的方向。那里有一个人，她既想靠近，又不得不疏远；既珍视彼此之间的默契，又害怕这份默契终将变质。
这种矛盾的心情，像藤蔓般悄然缠绕心头，越挣扎，越紧绷。
夕阳西下时，寒玉儿终于忙完一日的事务。她站在灵植园的最高处，望着执事堂方向亮起的灯火，轻轻叹了口气。
有些东西，似乎正在悄然改变。而她能做的，只有小心翼翼地守护着那道界限，不让任何人跨越——包括她自己。
（第二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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