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元婴之约
蚀月秘境归来第七日，青云宗的晨钟依旧准时敲响，却驱不散笼罩在各峰之上的凝重。秋意渐深，金黄的银杏叶铺满了青石台阶，晨露在叶片上凝结成霜，折射着初升的朝阳。
景鸿从执事堂走出，手中玉简记载着此次秘境之行的详细损失：三名内门弟子道基受损，七人需要静养数月，还有两位师弟永远留在了那片暗红色的土地上。他抬眼望向灵植峰方向，那里灵气波动平和，想来寒玉儿正在照料尚未痊愈的苏婉晴。
"景师兄。"玄明从戒律堂方向快步走来，眉宇间带着连日审讯的疲惫，"云芷的识海禁制太过诡异，连师尊都未能破解。每次试图探查，都会引发禁制反噬，再这样下去，恐怕..."
两人并肩走在落满秋叶的青石路上，脚步声在寂静的晨雾中格外清晰。景鸿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玉简边缘："幽冥教此番布局深远，不会就此罢休。云芷不过是个棋子，真正的对手还在暗处。"
转过回廊，药香渐浓。恰遇见寒玉儿从灵植园走出，她手中提着药篮，月白衣袖上沾着些许药渍，神色间带着连日操劳的倦意。药篮中装着新采的龙胆草和金银花，都是疗愈神识的灵药。
"苏师妹今日可好些了？"玄明关切问道。
寒玉儿轻轻颔首，声音带着些许沙哑："神识已无大碍，只是灵力运转仍有些滞涩。今早喂她服了安神汤，这会儿刚睡下。"她的目光掠过景鸿，在他腰间佩剑上停留一瞬，"凌师兄今早去后山闭关了，说是要借此次历练感悟枪意。"
景鸿注意到她指尖一道未愈的灼痕，想来是连日炼丹所致。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青玉瓶，瓶身还带着北境寒潭的凉意："玄冰膏，对丹火灼伤有奇效。"
寒玉儿微微一怔，接过药瓶时指尖不经意擦过瓶身："多谢师兄。"她顿了顿，补充道，"苏师妹说，在昏迷时感知到阵眼在泣血渊附近，那里似乎有幽冥教的重要据点。"
这时，一个执事弟子匆匆赶来，额间还带着薄汗："景师兄，掌门请诸位去凌霄殿议事。"
凌霄殿内，各峰长老齐聚。玄诚真人端坐上位，面色凝重如霜。殿内烛火摇曳，在每个人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影子。
"幽冥教此番动作，已然触及宗门底线。"玄诚真人的声音在殿内回荡，"经各峰商议，决定将护山大阵提升至'玄天'级别，同时派出三队精英弟子巡视周边五百里。"
明珏真人接着道，指尖在虚空中勾勒出复杂的阵图："云芷虽被擒，但其识海中的禁制诡异非常。为防万一，各峰需严查弟子身份，所有外出历练的弟子都必须佩戴特制的身份玉符。"
景鸿垂首聆听，余光瞥见寒玉儿站在灵植园长老身侧，专注地记录着掌门指令。晨光透过窗棂洒在她侧脸，衬得那枚水色玉佩愈发温润。他注意到她的手腕微微发抖，想来是连日炼丹消耗过大。
议事持续了一个时辰。从凌霄殿出来时，玄明被明珏真人唤去商议阵法加固之事，只剩下景鸿与寒玉儿并肩而行。
秋风卷起满地落叶，在空中打着旋儿。寒玉儿拢了拢衣袖，轻声问道："听说景师兄准备闭关了？"
"待护山大阵检修完毕。"景鸿的目光掠过远处若隐若现的结界光华，"宗门大比的奖励，加上此次秘境所得，是时候冲击元婴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目光落在他腰间微微晃动的剑穗上。那是去年端午她亲手所编，如今青丝银线已有些褪色，却依旧系得端正。
行至灵植园外的岔路口，寒玉儿从药篮中取出个素锦香囊。香囊针脚细密，右下角绣着枚小小的枫叶，与此刻飘落在他们之间的落叶形状相似。
"用清心木屑和百年柏子调的。"她将香囊递过来，"近日宗门事务繁杂，或可助师兄静心。"
景鸿接过香囊，素锦上还带着她指尖的温度和淡淡的药香。他系香囊的动作很慢，每一个结都打得格外认真。
"待我出关..."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再与师妹切磋新悟的剑阵。"
寒玉儿抬眸看他，清亮的眸子里映着秋日晴空："我等着。"
这句话说得平静，却让景鸿的心微微一沉。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郑重颔首："珍重。"
"珍重。"
望着她远去的身影消失在灵植园的晨雾里，景鸿在原地站了许久。秋风卷起落叶，也带来她身上特有的清冷药香。他想起很多个这样的清晨：在传功堂指导弟子时瞥见她路过窗外的身影，在论道会上听见她清冷的声音，在秘境中与她背靠背迎敌时感受到的温度...
三日后，护山大阵开始全面检修。各峰弟子忙碌穿梭，阵法师们在空中勾勒出繁复的符文。景鸿在洞府前最后回望，传功堂的飞檐在秋阳下泛着金光，更远处，灵植园的轮廓融在山色里，仿佛她系香囊时低垂的眉眼。
石门缓缓闭合，将外界的一切隔绝。修炼室内，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晕。景鸿在蒲团上闭目凝神，开始运转周天。素锦香囊悬在玉钩上，清苦的木香丝丝缕缕沁入经脉，与体内灵力交融。
元婴境界是修仙路上重要的分水岭，而那份深埋心底的情愫，将化作破境时最凶险的考验。他知道，有些话永远不能说出口，就像秋风不会为任何一片落叶停留。
此刻，灵植园内的寒玉儿正站在净心莲池旁。池水倒映着天光云影，也倒映出她略显迷茫的容颜。指尖轻抚过腰间玉佩，她望着池中游动的锦鲤，轻轻叹了口气。
有些界限，一旦越过，就再也回不去了。而现在，还不是时候。
夜色渐深，青云宗内万籁俱寂。但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掠过结界，没入后山密林之中。
暗涌，正在悄然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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