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部长，改日见。”季无忧在车门边向苏瑾道别。
苏瑾向他微微颔首。就在此时，她手机屏幕亮起，来电人是韩世光。她接通电话的瞬间，脸色变得极差，数秒后说了一句：“好，我马上过去。”
“副部长，可是出什么事了？”季无忧注意到苏瑾的不对劲。
苏瑾沉下声音：“有两人受伤，其中一人中了蛊毒，毒蔓延得很快。”
“蛊毒……那玩意很缠人。”季无忧重新坐回车上，面色凝重，“副部长带我同去，我或许能帮上忙。”
苏瑾回头深深看了季无忧一眼，没有说话，直接发动汽车，速度之快在公路上留下一道残影。
三小时后，外勤部办事处的医疗急救室门口，穿着白大褂的医护进进出出，蓝色的口罩让人看不出他们的表情，唯眉心与眼角的褶皱使人知道他们心弦紧揪。
向来很少齐聚一堂的外勤部现今都在急救室门前，或垂头坐着，或原地走，或低声呜咽。
又一个医生走出，颜心云立马冲上前，眼睛泪涟涟：“医生，我姐姐到底怎么样了？”
医生沉重地摇头：“蛊毒已入骨融血，我们无能为力……”
瞧见颜心云面如死灰，医生顿了一下又说：“给她用了大量镇痛剂，走的时候应该能舒服些。”
“姐姐……姐姐她真的没救了吗？”颜心云原地踉跄，被一旁的苏瑾扶稳。
“蛊毒刁钻，治疗法阵对她全然无用……”坐在长椅上的梁坤低着头陈述。
“心云……趁她还在，你进去陪陪她吧。”苏瑾轻柔地在颜心云肩头拍了两下。
“不……我不相信……那个下蛊毒的人不是说姐姐起码还能活到黎明前。”颜心云望向不远处发出冰冷响动的挂钟，她紧紧抓住苏瑾的手臂，“还有三小时，还有三小时才天亮，姐姐一定还有救！”
颜心云又颤着步子来到梁坤跟前：“坤哥，你的治疗术在江宁市能排入前三，你难道就不认识能解蛊毒的治疗系术士吗？”
“据我所知，江宁市无人能解蛊毒，第一那位虽能使断肢再生，但解毒不是她的长项。”梁坤道，“不过，听说北边的燕京市有一位擅解毒的隐世高人。”
颜心云眸中闪过希望：“燕京市？现在出发应该还来得及！”
梁坤摇摇头：“听说那位先生行踪不定，即便是赶到燕京，也无从寻觅。”
“怎么会……”梁坤此话无疑是给颜心雨判了死刑，颜心云眼底的光消失殆尽，她似机械人偶般隔着玻璃遥望在急救室里皮肤黑紫的姐姐。
这时候，一直沉默坐在椅子上的季无忧开口：“各位，既然你们已经无计可施，能否让我一试？”
他的话使得外勤部众人视线瞬间聚集。
带有质疑意味的声音也接连而来。
“你？你能解蛊毒？”
“季专家，你不要开玩笑。”
“你会用治疗术？”
“我不会用治疗术，但我曾说过对蛊虫了解颇深，有一解毒方法或可一试。只是有一点，解毒时，除我和颜心雨外不能有第三个人在场。”季无忧面对外勤部干事们的质疑，缓缓说出自己的打算。
“虽然给她下蛊毒的人说她还能活三小时，但就她现下情况，或许并没有那么长……”
苏瑾双眸微沉，难掩眼中的疑虑：“季专家，你确定能给她解毒？”
季无忧没有正面回答，反问苏瑾：“你们还有其他法子吗？”
“让他试试。”抱着手臂靠在墙边的韩世光道，“季专家说得不错，我们确实束手无策。”
经韩世光同意，外勤部的其他人也都没了异议。根据季无忧的要求，失去意识的颜心雨被推进一个宽阔的房间内——此间正是苏瑾用于安置结界中蛊虫的房间。
季无忧选择这里作为解毒的场所自有他的考量。上次他来时就发现这房间的墙与门均为特制，能完全隔绝里外的能量波动，况且厚重的铁门上还布有结界，定然不会让外人得知他是如何救治颜心雨的。
“季专家，只要你能把我姐姐救回来，我什么都能给你！”颜心云松开一路紧握在颜心雨手腕上的手，言辞恳切地对季无忧说。
季无忧怔了一下，彻底合上门前，他会心一笑：“放心，我会尽力的。”
“碰——”沉闷的关门声重重落在门外外勤部几人的心头，门口冷白的光线照得人脸色发白。现下已是深夜两点，但无一人有睡意。
门内，季无忧立在颜心雨的转运床前，目光扫过她布满蛊毒痕迹的皮肤，发出轻叹：“真是遭大罪了。”
下一秒，他眼神变得坚定，掌心跃出一簇紫色的火焰，不一会儿，火焰落在颜心雨身上，熊熊燃烧。顿时，缠绕在她身上的黑紫色蛊毒像遇到天敌般慌乱退去，渐渐露出肌肤原本的色泽来。
见到蛊毒被他的火焰所逼退，季无忧放下眉宇间的最后一丝担忧。
说实话，蛊毒他是没解过的，但既然是蛊毒，那就是污秽，而他的紫离灵火对正常人体无害，却能烧尽世间污秽。
故此，在理论上，他完全可以用灵火将浸入颜心雨体内的蛊毒烧个干净。
又过去数分钟，在颜心雨身上到处逃窜的蛊毒终于从她脚跟钻了出来。原本能盘踞她全身的毒，现仅余拇指大小，它钻出皮肤后慌不择路在铺满白瓷砖的地面上滚动。
一团黑紫尤为明显。
“还想跑？”季无忧手指一点，一丛紫色火焰在眨眼间追上那团黑紫，发出“滋啦滋啦”的响动。几秒后，一阵烧焦的臭味传来，蛊毒彻底消失，连灰烬也不曾留下。
季无忧收起火焰，探查颜心雨的状况，她面色依旧泛白，但呼吸已逐渐平稳，身上的皮肤皆已复常。
季无忧推开门，一张焦急万分的面庞撞进他眼底，他用带安慰的语气道：“你姐姐已经没事了。”
眼看颜心云在进入房间后她的表情从惊疑不定变为惊喜交加，季无忧也淡淡笑了。
“她身上的蛊毒真的已经完全解了！”迈入房间的梁坤双目瞪圆，他的头慢慢朝季无忧扭去，“季专家，你是如何做到的？”
未等季无忧张嘴，韩世光轻咳一声：“阿坤，别追问，季专家要求解毒时避开人，必然是不能外传的隐秘之法。”
说完，韩世光朝季无忧走去，稍微欠身道：“谢谢季专家出手救我外勤部成员，我韩某欠你一个人情。”
这时候，外勤部其余几人也纷纷上前向季无忧表示感谢，颜心云挂着一脸喜悦的泪珠，笑得灿烂：“谢谢你，季专家！不，季哥，你是我和姐姐的救命恩人，往后只要你吩咐一声，我必竭尽所能。”
施锦瑜展开手臂给季无忧来了个熊抱：“季兄弟，你救了心雨妹子，你这个兄弟我认下了。”
“大家都太客气了。”季无忧展开笑颜，他分明一宿没睡，却精神十足，大抵是被外勤部这些人的真性情所感染。
“对了，韩部长，听说你们抓着了一个人，我能去看看吗？”季无忧忽然想起此事，向韩世光询问道。
韩世光：“可以，季专家早就不是外人，他被关在审讯室，嘴巴很紧，几个小时都没开口。”
“倒是个硬骨头。”季无忧颇为遗憾，“看来今天是很难等到他开口了。”
“不会。”施锦瑜道，“我们有一名精通精神系术法的审问员，几小时前已经同局长打过报告，审批通过即可对他使用。”
闻言，季无忧更是来了兴趣，表示立刻就想去审讯室。
在前往审讯室的路上，施锦瑜朝他介绍，精神系术法使用条件苛刻，若施术者把控不当会在审讯期间损坏被审人的精神，轻则变成傻子，重则当场死亡。因此，该术法只对罪大恶极之人使用，且使用前要经过局长审批。
季无忧十分赞同，那个人不仅残害逝者的身体，还用蛊毒害人性命。可不正是罪大恶极。
来到审讯室隔壁的房间，季无忧瞧见那个罪大恶极的灰衣男人。他脸型瘦长，长着八字眉，双手、双腿和身上各扣着一个光圈。光圈勒得他皮肉发皱，但他却毫不在意，双眼闭起，似在假寐。
这时，一个绑着干练马尾的中年女人推门而入，对韩世光道：“韩部长，他精神太强悍，意志力在我见过的人中能排上前五，如果不让他出现动摇，根本无法操控他。”
季无忧茫然地眨眼，低声问施锦瑜：“不是说还没审批吗？”
施锦瑜挠着脑袋：“急的时候，我们外勤部也是可以稍微跳过一些手续的啦。”
季无忧无声一笑，陡然间一个想法在他脑海中涌现：“韩部长，我想这人应该对自己下的蛊毒很有信心，如果让他知道被害人还活着，他会不会因此动摇？”
韩世光眸光一闪，对马尾中年女人道：“黎姐，去试试。”
黎庆“嗯”了一声，去往隔壁向灰衣男转述颜心雨还活着的事实。
“不可能，我才不会信你们的鬼话，祭司大人说过，那蛊毒非比寻常，是教主亲赐，世间无药可医，无人能解。”灰衣男对黎庆的话嗤之以鼻。
“现在信了吗。”审讯室门口响起一道清亮的嗓音，是颜心云推着坐在轮椅上才刚醒不久的颜心雨。
灰衣男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他慌忙朝颜心雨脚跟扫去，果不其然看见一个新包扎的口子，不仅是口子一致，他也认得这女人的气息，的确是中了他蛊毒的女人！
“这……这怎么可能，那蛊毒是解不了的……”灰衣男终于出现了慌乱。
也就在这时，黎庆把握住时机对他施展精神术法，一道浅黄色的光进入他头颅，几秒后，他神情逐渐变得呆滞。
黎庆对着隔壁房间的人打了个手势，示意灰衣男已被她操控，可以开始审讯。
季无忧跟着韩世光后脚进入审讯室，只听韩世光问：“你们是什么人？你口中的祭司和教主又是谁？”
“我们是巫神教的。”灰衣男答完上句，呆滞的双眼露出疑惑，“祭司就是巫神教的祭司，教主就是巫神教的教主啊。”
韩世光蹙了下眉：“好，你们巫神教在江宁市作乱目的为何？”
“搅乱江宁市气运，替迷途者做下指引，为巫神的降临做准……”灰衣男话还没说完忽然喷出一口鲜血，而后呆滞的双目逐现清明，他抬眸怒视眼前的几人，“你们竟钻空子控制了我！”
紧接着，在场几人皆看到灰衣男喉咙处有一怪异的凸起，那凸起甚至会移动。
是蛊虫！
“喂！你体内被种下蛊虫，因为说了不该说的话，它现在正啃食你的喉咙，如不取蛊你必死无疑。”季无忧上前一步，对灰衣人道，“但你如果愿意交代清楚巫神教到底在计划些什么，我可以想办法把你体内的蛊虫取出来。”
“死？我是不会死的！”灰衣男人口中不断冒出鲜血，笑得癫狂时血液似泉般喷射，“哈哈哈哈——待巫神降临，建立神国，我将会在神国获得永生！”
“永生……”血液依旧往滋滋外冒，但男人再也发不出声音，他眼睛瞪大，一滴血凝固在他眼球上。
“巫神教！”施锦瑜愣愣地望着已经气绝的灰衣男，“我听说过这个名字，这是活跃于西南一带的邪教，怎么会在我们江宁市出现？”
“巫神教倒是听过，可神国又是什么。”季无忧摸着下巴自言自语，忽而他问旁边的施锦瑜：“殡仪馆里那些被放倒的人也审过了？”
“别提了，殡仪馆领头的刚想开口就现在这个情况一样，其余的应该都是收钱办事，对于蛊虫的事几乎毫不知情。”
“线索又断了……”季无忧叹了一口气。
施锦瑜面露疑惑：“又？”
季无忧有点尴尬地笑了，正当他想要解释时，一名外勤部的调查员进入审讯室，对韩世光道：“部长，就在刚刚有人报案，说五年前下葬的尸首不翼而飞，空棺内有疑似蛊虫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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