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江自明才刚刚站起,浑身的肌肉瞬间绷成张满弦的弓。余光扫过前方的小小身影,确认李岁澜真的只是咳了两声后,又等了几秒才敢轻轻落地,鞋底与地面摩擦出的声响比心跳声还要轻上几分。
李岁澜用力眨了眨眼,不禁觉得有些犯困,早上不到6点钟就醒了,昨天晚上11点钟才睡,不到7个小时睡眠时间并不能满足她对于睡眠的要求,此时更是哈欠连天。
“哎,”李岁澜叹了口气,自己等会儿还要去上狗屁的兴趣班,下午也还有补习班,晚上还要做假期作业,光想想她都觉得浑身都累了起来。
“这儿童节,过得是一点儿都不快乐!”
李岁澜泄愤般地撕扯着手中的卫生纸,脸颊也气鼓鼓的,两条黑亮的麻花辫在肩头上沉闷地跃动着,随着李岁澜的脚步声轻轻颤动。
就是现在!
江自明撕开塑料袋,再一个猛跨,精准地将帕子盖在了李岁澜的口鼻上,哗啦啦的响动也惊得她转过头去,发出无力的呜咽之声。
江自明的喉结上下滚动着,脸色一狠,硬生生将女孩的尖叫声捂了回去。
李岁澜经历过上次的事后,也留了个心眼儿,右腿一抬,狠狠地踩中江自明的脚踝,感觉到背后那人浑身一颤,又死命张嘴往下一咬,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迷药的气息一股一股地往她的口鼻里钻。李岁澜两眼一翻,直接倒了下去。
“这细胳膊细腿儿的,怎么这么有劲儿呢?”
江自明轻轻将女孩放下,揉了揉自己的脚踝后,再将女孩背起,一步步向巷子深处走去。
屋内灯光很暗,像是被揉碎的橙色玻璃渣,在半落的灰蓝色窗帘褶皱里流出细碎的光斑。
江自明一看屋子里有光,便知田忠良此时正在屋中。他眸中一喜,此行可谓是顺风顺水,真是天助他也。
江自明双手按着女孩的肩膀,将人立在青石板路上,再将双手隔空虚贴在她脑袋上。李岁澜失去支撑后,直挺挺地往下一躺。江自明赶忙用手护住她的脑袋,把损伤降到最低。
“砰——”
一阵沉闷的倒地声钻入屋中,老旧的屋子本就不隔音,加上巷子里又颇为安静,田忠良眼眸微抬,显然是听到了外面的声响。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惊恐又尖锐的“啊”声,田忠良心下一惊,悄悄地往窗外探去,发现一个戴着帽子口罩的人正在地上拖拽着什么东西往前走。
江自明此时正拖着李岁澜的手装模作样地前行着,感受到一阵不善的目光后,他往田忠良的方向轻抬了一下头,能让田忠良知道自己发现了他,但又不至于露出自己的脸。
田忠良心里正疑惑呢,只见那个人好像发现了自己,直接两腿一抡,飞快地往外跑了。
“这是做什么?”
门外的摩托车刚好遮挡了田忠良的视线,他并没有看到躺在地上的李岁澜,只觉得那人很奇怪,无缘无故跑到自己门前做什么?
田忠良本来是不想出去看的,他觉得大概是爱玩的小孩子在他门前装怪吓人。但不知怎的,他觉得门外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像是很久没吃过肉的饿狼闻到了勾人的肉香,抓得他心里痒痒的,想着出去一下也损失不了什么,大不了就是被吓一吓而已。
“吱嘎——”
老旧的木门因常年受潮而鼓胀变形,接缝处的木板裂成蛛网般的细缝,每次推开发出的声响像是揉碎的旧报纸,长长的尾音拖在寂静的巷子中成了半声叹息。
田忠良的瞳孔在看清地上的人时瞬间收缩,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指尖触及女孩手腕时故意顿了顿,触及到那正在跳动的温热时,他的嘴角扯出个歪斜的弧度,那抹藏在阴影里的笑慢慢漫了上来,连眼尾的细纹里都染上了一丝贪婪的神色。
“哈哈哈,这简直就是人间极品啊,那些个玩儿得花的大老板们不知道得怎么抢着要呢。”
田忠良将人抱进了屋中。
一阵兴奋过后,田忠良的脑子才稍稍恢复清醒,他眉头一皱,俯下身子,入鼻是一阵熟悉的气息。田忠良知道这是什么,也是一种迷药,但药力不如他自己的好,也很容易买到。
田忠良垂着眸,脑中想起刚刚那个仓皇而逃的黑衣男子,鼻翼轻动,脸上浮现出一抹带着轻蔑的冷笑。
“嗯,有贼心没贼胆的东西,这泼天的富贵也是让我田忠良抢到了。”
田忠良浑身止不住地大幅度抖着,五官因兴奋而紧紧扭曲在一起,裂开的嘴角几乎要扯到耳根,露出一口泛黄的牙齿。活脱脱一头饥饿已久后捕获到猎物时的恶狼。
田忠良转身,在床头柜中摸索出一个瓶子,拧开瓶盖后将里面的药水滴在手里的布条上。自己则是戴上了厚厚的口罩来隔绝气味,紧接着将布条覆盖在了女孩的口鼻上。
为了万无一失,又用粗粗的麻绳将她的手脚反绑起,再将人直接塞进了昏暗逼仄的床底下。
“突突突——”
老旧的摩托车轰然作响,一阵轰鸣声撕开深巷的寂静,在巷子里扯出一道破碎又刺耳的音浪声,可李岁澜却不会再醒来了。
等到田忠良走后,江自明才从一户低矮的房屋后现身。他立于那栋老旧房屋前,墙体的裂缝像是血口大开般要将他吞噬,老旧的木窗发出的嘎吱声响也好似咀嚼食物的声响,轻飘飘的风灌进黑洞洞的屋子,裹挟着令人绝望的气息。
江自明胃里一阵翻涌,指尖深陷入掌心中,他眼睁睁地看着这座吃人的房屋,胸腔像是被千万斤巨石压住,他有些喘不过气儿来。
无论告诉自己多少次李岁澜不会出事,但江自明还是不可控地为她担心。他刚刚在捂住李岁澜口鼻的那一刻,其实就心软了,不然也不会故意让李岁澜踢中他,减少自己心中的罪恶和内疚。
“李岁澜,又一次跟你道歉了。”
“对不起。”
说罢,江自明像是被抽去骨头一般,缓缓弯下腰,深深地朝着里面鞠了一躬。
……
午后的阳光很难得地照进了屋子中,家具的轮廓在光影之中隐隐约约附上一层不真实的纱,那抹阳光尽力延伸着,却始终照不到李岁澜的脸上。
上午田忠良又重新敷了一层迷药,这可不比上次让李岁澜侥幸逃过一劫,而是实打实的被她吸了进去。
李岁澜毫无生气地躺在床底下,发丝凌乱地散在两颊边,没有一丝要醒来的迹象,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
在屋子外的拐角处,徐珺然正背着书包缓缓踱步走来,午后的阳光很是舒服,暖融融的光线如同轻柔的触摸,在她苍白的小脸上缓缓流淌着。
她舒服地眯了眯眼,徐珺然已经不知道自己多久没有晒过太阳了,但今天的阳光恰到好处,不骄不躁。她特意选在这个时间点去,既是希望能一眼看到表妹,也是想趁此机会晒晒太阳。
“咦,小姨,表妹还没回来吗?”
徐珺然打开门,目光落在正在厨房里忙活的小姨身上,轻轻地开口。后者的脸上也有些疑惑,擦干手中的水,拿起电话嘟囔着,“我还以为她要等你呢,一时也没顾得上她。”
“表妹没说要等我的事情,我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没事,我给她打个电话就好了,指不定又在哪儿疯玩呢。”
李母挥了挥手,示意徐珺然去旁边坐着,自己又转身给她端了一杯温水,这才悠悠地拨打着李岁澜的电话。
“这孩子,怎么还不接电话呢?”李母放下手机,神色如常,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珺珺,等会儿你再给她打一个,可能是街上人多,没有听到。”
“好。”徐珺然抿了一口水,也没有多想。
十多分钟后,她看着表妹的屋子,心里有些着急,又拿起手机给她打了个电话。
徐珺然站在窗边,手机听筒里持续传来的忙音与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让她的心愈发慌乱。她紧攥着手机,指关节泛着白,疯狂地点击着重播键,屏幕在掌心内一次次亮起又熄灭……
“珺珺,还没有接吗?”
李母听着也觉得不对劲儿了,来不及放下手中的锅铲,闪身来到徐珺然旁边。
“小姨,我打了好几个电话表妹都没接,我有点害怕。”
“叮铃铃!”
李母赶紧掏出自己的手机,原本上扬的嘴角在看到手机屏幕的瞬间陡然耷拉了下来。
“喂,李老师。”
“对对对,我是李岁澜的妈妈。”
“她今天没有去上课?你们早干什么去了,8点钟的课,硬是拖到现在才来说!”
李母明亮的眼眸瞬间暗淡,最后只剩下一脸落寞,双手无力垂落下来。
听着那廖廖几语,徐珺然也大概了解了整个事情,表妹是上午8点钟的课,却并没有去上课。从长水街到机构并不远,而且一路上行人并不少,各个店铺门外还都有监控,如果人是在那里消失的话,倒还没有什么,但人如果是在巷子里消失……
“小姨,我们报警吧。”
“也只有这样了。”
李母神色凝重,颤抖着手拨打了110。关于儿童失踪案,一直都是敏感而又令人心痛的话题,长水街的警察一接到消息后,也立马开始行动。
……
阳光穿过树缝,星星点点地照在江自明身上,他双手随意插着兜,沿着街边的小道晃悠着。微风撩动着衣角,他不紧不慢地往希望小区走。
刚开始的时候,江自明的心情确实很沉重,无论结果如何,做了就是做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确害了李岁澜。
但一出那个阴冷幽暗的巷子后,阳光一打在身上时,风裹挟着夏日草木的清香而来,吹散了他心底的阴霾,一瞬间甩掉了压在心头的巨石。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