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昨晚强降雨,陈许一醒来的时候就在想,如果今天去牧场,那边草地湿滑一片,泥土都被浸湿,脚印一踩一个坑,肯定相当不好走。
中午,小伙子姗姗来迟,准备接他们去牧场,陈许一都走出房间了,陆年转头,皱眉让他别跟着。
他停下脚步,目送两人下楼,隐隐听到吉普启动的声音,慢慢离远了。
陈许一没回房间待着,来到外面走廊,从楼上往下看的时候,民宿老婆婆正在院子里修剪花圃,旁边还有个年轻水灵的姑娘,估计是老婆婆的孙女。
天空灰扑扑的,在这样的色彩对比下,花圃里的绿色格外亮眼,雨水滋润得生机勃勃。
陈许一下楼,来到婆婆身边,打了一声招呼:“婆婆。”
婆婆眼角皱纹皱起,笑说了一句话。
当地方言陈许一基本都听不懂,好在旁边的姑娘替他解答,语调活泼:“奶奶说你来啦,怎么没和你同行的那个人一起。”
陈许一也笑了下:“他有事,我不跟他一起。”
他把注意力放在花圃,花圃里的绿色植株并无规律,高矮不一散落四处,看着像野草,便问道:“这是你们种的吗?”
姑娘摆手:“算不上吧,就是之前撒的野花种子,这种花特别好活,放那到时间自己就生长了。”
老婆婆指指花圃,对他示意道:“格桑花。”
这句话陈许一听懂了,但他并不知道格桑开花长什么样子,只能点点头。
姑娘看出来,拿出手机给他找图片:“就是这个,你肯定见过,夏季开花,路边野花很多都是。”
图片里,格桑花的花杆瘦瘦高高,顶头一朵或粉或白的小花,确实常见,陈许一对此印象比较深刻。
他小时候经常看到,在福利院后面的那道山坡上,天气一热就开遍山野。
“很漂亮。”
陈许一说,对一株延伸到苗圃篱笆外的格桑伸出手,叶尖的雨水滴在他指腹上,带来一丝凉意。
婆婆拍拍他的肩,边说边比划着。
姑娘翻译:“奶奶说你看起来太安静了,这雨还得下一阵子,现在难得放晴一小会,出去逛逛吧。”
陈许一抬头看了看天,心情稍微松泛了点,觉得不无道理,于是和她们告别。
街道被雨水冲刷得焕然一新,陈许一走了没多远,一家民俗饰品店门口的吉他弹唱声传入耳中。
他被吸引,进店转了一圈,准备离开的时候,在靠近门口的桌子上看中一个首饰盒,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会儿。
首饰盒古青色的,半个掌心大小,普普通通没有多余装饰,磁吸的开关卡扣,整体摸起来手感很好。
陈许一打开盒子观看内部,门口弹唱声戛然而止,老板放下吉他走上前,“帅哥,有什么喜欢的吗。”
陈许一关上盒子问:“这个单卖吗?”
“不单卖。”老板想了想:“要不你拿一条手绳?我给你送两个盒子,一个大一个小。”
陈许一对手绳没兴趣,放下首饰盒:“那算了。”
当他要走的时候,老板叫住他挽留:“哎帅哥,真的不考虑考虑吗,手绳是我们这的定情信物,买了可以送给心爱之人哦。”
陈许一更没兴趣了,摇头准备离开。
“卖卖卖!”老板一个大跨步把盒子送过来,好像生怕这单生意跑了:“你给二十块钱吧。”
陈许一接过盒子,扫码付款,输入密码的时候,老板身影闪了一瞬,再次出现时,往他手里塞了一条麻绳编织的流苏手绳。
“帅哥我看你很有眼缘,这个就当送你啦。”
看着被强塞过来的手绳,陈许一皱了下眉,把手绳放回摊位,对老板的好意道谢:“谢谢,不过我不需要。”
老板挠挠头:“哦不好意思,我看你买的戒指盒,还以为你有对象呢。”
“没有。”陈许一握着盒子的手收紧,说道:“老板,帮我拿个袋子吧。”
“行。”
买完东西,陈许一把首饰盒装进口袋,走出店面,老板又拿上吉他坐在门口摇椅上,继续刚才唱到一半的歌。
随着他走远,歌声也愈来愈小。
镇子不大,一条街走到头,没什么可看的了,陈许一折返回去,然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好像在正前方看到一个略显熟悉的身影,很像顾知。
离得有点远,他还没等确认,对方就率先认出他,快步跑过来,目露惊喜:“许一,真的是你!”
发现顾知的瞬间,陈许一表情算不上好,甚至有点难看。
他不说话,顾知已经自己说了原因:“我陪我一个朋友来这,没想到这么巧能遇见你。”
顾知左右看了看:“不过你怎么在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陈许一用手机看了下时间,牧场离小镇不远,开车十几分钟完全足够,陆年说不定马上就会回来。
这边地方就这么大点,他如果不理顾知直接走也走不到哪去,言语简略:“不止我一个。”
顾知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很高兴的问:“你也是和朋友——”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回过味,惶惶闭嘴。
陈许一没那个功夫管他要说什么,只想赶快甩掉他,直入正题:“你喜欢我什么?”
“啊?”顾知的脸唰地一下涨红,带着几分扭捏:“喜欢就是喜欢,这我能说出什么呀。”
和顾知害羞温情的姿态不同,陈许一像把锐利冰刃,不近人情:“别费心思了,浪费我时间。”
顾知见他要走,慌忙抓住他袖子,“许一,你...你是不是跟他一起来的?”
陈许一知道顾知口中的他是谁。
“是。”
答案在预想之中,顾知小心翼翼的:“你喜欢他吗?”
陈许一垂下眼皮看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感觉你不开心,而且他强迫你,你肯定是不喜欢他的。”顾知皱着眉说。
陈许一把话题扯回来:“那你更应该清楚,我连他都不会喜欢,也不会喜欢你。”
说完,陈许一不打算继续和他废话,就在这时,耳边传来顾知坚持不懈的声音。
“他叫陆年对吧,就不是个正常人,早几年前闹出的那一档子事,到今天还有人津津乐道呢,结果他现在又跟你在一起。”
陈许一猛地一滞,眼神里翻涌着从未有过的阴冷寒意,让人看了脊背发麻。
这句话戳到陈许一内心最深的痛处,以至于他忽略了自己理解的和顾知所说的是不是同一件事。
陈许一强烈的视线几乎要将顾知穿透,咬字很重:“他是同性恋,你不也是吗,他不是正常人,你又是什么?”
顾知毫无防备被他吓到,连连摆手,语言都组织不好了:“我不是说这个不正常,你别生气。”
陈许一不想再听:“滚。”
顾知愣愣的,随后更着急,越想越委屈:“除了同性恋,他真的不正常,他,他还打过我。”
此话一出,陈许一脑子嗡一下瞬间怔住,语气轻之又轻,不敢相信:“什么?”
顾知抿唇,顾及脸面,草草说了个大概:“就是你从酒吧走的那天,你走之后他莫名其妙跟我打起来了。”
陈许一方才的气势在这一刻尽数消失,甚至变得有几分无所适从,后退半步:“抱歉,我没听他说过。”
他大概能猜到,可能陆年当时酒吧看到自己和顾知说话了,但他不明白,陆年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
顾知表示没事,看他不生气了,心思忽然一动,隐秘地激动起来:“一一,要不我带你跑吧。”
“你疯了吗?”陈许一神情骤变,不知道顾知是脑子缺根筋还是一时兴起。
“你既然觉得他不是个正常人,就该离我远点。”
“我更不能让你留在他身边。”顾知执着:“我们偷偷走,整个世界这么大,只要走得更隐蔽,他找不到的,时间一久他自然就忘了。”
陈许一摇头,不管不顾地往前走:“你别异想天开了,这话也别随便往外说。”
“那你要怎么样。”顾知大喊:“等他哪天腻了还是烦了?陈许一,你总不能一辈子跟着他吧!”
一辈子。
这三个字的分量太重,如同洪钟,震得陈许一睫毛垂颤了两下。
他确实不会一辈子跟着陆年。
顾知以为他产生动摇,追上来低声道:“一一,我回去做好计划,明天就带你走。”
陈许一回过神:“我不会走的。”
“明天我这个时候在这里等你。”顾知恍若未闻,郑重其事。
-
陈许一没把顾知的话放心上,也根本没考虑过。
第二天,天气预报发出了强对流预警,预计今天会有一场暴雨,让居民尽量待在家中不要出行。
陈许一原以为陆年不会出门,却看到那个小伙子一早就来了,估计还是负责接送的。
陈许一攥住衣角,说:“今天有雨。”
“没让你去。”陆年态度冷淡,依旧有点前两日争吵的不高兴。
门口等候的小伙听见,安慰道:“放心,这里地势比较平坦,雨下大了顶多路不好走,但我们是吉普,没事的。”
陈许一咽回嗓子眼里的话,手上松劲:“谢谢。”
他不知道陆年什么时候回来,午时过后,乌云成堆成堆的扎过来,压得人透不过气,不多时便不堪重负地落了雨。
大概过去半个小时,陈许一打开窗户,没了阻隔,雨声倏地变大,有几缕混着风刮到脸上,刺骨冰凉。
和昨天差不多的时间。
他拿上房间里的伞,准备去找顾知,让他回去。
走出民宿,陈许一刚把伞撑开,余光注意到墙角人影。
顾知不知怎么摸到他住在这里的,频频往四周和楼上看,焦急地等待。
陈许一走过去,顾知视线一转,眼睛亮起:“一一,我就知道你会来。”
“今天下暴雨,说不定路况不好他就不回来了,机会正好。”
顾知不由分说拉住他的手:“走吧一一。”
“顾知,我......”
陈许一挣开,拒绝的话还没出口,就见面前的顾知脸色一白,目光越过他对准某个方向。
他转头望过去,街道对面,陆年撑着伞看向这边,滂沱大雨将他面容身影冲刷的模糊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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