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飘着细雪，临城的年味在万家灯火中静静流淌。云家别墅里，暖光笼罩着每一个角落。
林璇踮脚挂上最后一串中国结，大红色的流苏轻轻晃动。她望着结子出神，想起去年此时，云轩还笑着说她挂歪了。
“妈，春联贴好了。”云芊抱着彩灯走过来。这一年她长高了些，眉眼间的稚气褪去，多了几分沉静。
墨寒正帮张姨往餐桌上端菜，糖醋鱼的香气飘满客厅。他抬头时，正好看见云芊眼睫低垂的侧脸——她最近总是这样，笑着笑着就安静下来。
“你爸最爱吃这个。”林璇突然说。她夹了一筷子八宝饭，放进旁边空位的碗里，“他说糯米暖胃。”
筷子落在骨瓷碗沿，发出清脆一响。这个刻意留了一年的位置，终于让压抑的思念漏了痕迹。
“林阿姨。”墨寒放下汤煲，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他走到窗边划开屏幕，是加密邮件提示。附件里有一张高糊照片：边境集市的人群中，半个模糊的侧影像极了云轩，衣领处有道反光，像是金属项链。
“有消息了？”云芊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声音很轻。
墨寒锁屏转身，接过她手里的彩灯串：“塔尔镇三月前发生过交火，现在由新势力控制。”他系彩灯时碰到她冰凉的手指，便轻轻握住，“有矿工说见过亚裔医生，左眉有疤。”
这和云轩照片上的旧伤对得上。云芊反握住他，指尖微微发颤。
电视里春晚开始倒计时，墨质朴举杯提议干杯。玻璃杯相撞的清脆声里，林璇忽然落泪：“要是你爸能看见……”她没说下去，只给空杯斟满酒。
守岁时雪下大了。云芊裹着毯子窝在飘窗上，看墨寒在平板上标注地图。红色标记点从塔尔镇辐射开，连成蛛网般的线索链。
“今天收到的消息，”他指着一处边境医院坐标，“上周有伤员提到中国医生，用手术刀换过物资。”
窗外炸开烟花，映亮云芊湿润的眼睛。她靠进墨寒怀里，听他在耳边轻声说：“我在组建搜救队，等开春雪化了就出发。”
零点钟声敲响时，两家人碰杯迎新。那只斟满的酒杯静静立在窗台，杯沿落进一点雪，像故人饮尽的凉酒。
春节的喧嚣过后，家中客厅却陷入了一种近乎凝重的寂静。墨质朴、林璇，以及特意赶来的韩潇然，三位长辈坐在沙发上，对面是并肩而立的墨寒与云芊。桌上，摊开着那份标记详尽的行动计划图。
“我不同意。”林璇率先开口，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紧紧握着云芊的手，仿佛一松开女儿就会消失，“太危险了！那是战乱边境，不是你们做学术课题！芊芊，妈妈不能再承受任何意外了，你明白吗？” 她的眼眶迅速泛红，这一年多，她靠着“女儿需要她”这个念头才强撑下来。
墨质朴脸色铁青，作为父亲，他更了解儿子计划背后的凶险：“墨寒，你做的准备我很清楚。但有些局面，不是靠准备充分就能应对的。那里的混乱远超你的想象，我不能让你和芊芊去冒这个险！” 他看向墨寒的眼神里有骄傲，更有无法掩饰的忧虑。
韩潇然看着两个孩子紧握的手，心疼又无奈地叹气：“小寒，芊芊，我们知道你们的心意，也相信你们的能力。但正因为是至亲，我们才更怕……万一……”
“没有万一！”
云芊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她松开母亲的手，转而用双手握住，清澈的眼眸直视着母亲盈满泪水的眼睛：“妈，我知道你怕。我也怕，每一天都在怕。” 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但迅速稳住，“可是，如果我们不去尝试，如果爸爸还在某个地方等着我们，却因为我们今天的退缩而永远错过……妈，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她转过头，看向墨质朴和韩潇然，目光恳切而真诚：“墨叔叔，韩阿姨，我不是一时冲动。这一年多，我拼命学习，不只是为了毕业。我学了急救，学了野外生存，学了在压力下保持冷静。我知道前路危险，但我更知道，坐在家里无能为力的等待，比任何危险都更煎熬。”
墨寒上前一步，与云芊并肩，他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像磐石般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爸，妈，林阿姨。正因为危险，才必须我们去。我们年轻，有体力，有最新的知识和技术，更重要的是——”他深深看了一眼云芊，“我们有必须找到云叔叔的信念。这份信念，会让我们比任何雇佣兵都更谨慎、更坚韧。”
他拿起平板，调出几个界面：“我们不会硬闯。我们有三条备选路线，五个接应点，实时卫星通讯，植入式定位器……我们做了能想到的一切准备，不是为了逞英雄，是为了活着把云叔叔带回来。” 他顿了顿，看向三位长辈，“请相信我们，不是作为需要被保护的孩子，而是作为有能力、有责任去守护家人的成年人。”
客厅里陷入长久的沉默。林璇的眼泪无声滑落，她看着女儿那双酷似云轩的、此刻充满了决绝和力量的眼睛，仿佛透过她，看到了丈夫执拗的模样。她终于颤抖着伸出手，轻抚云芊的脸颊，哽咽道：“……一定要……平安回来。你们三个，一个都不能少……”
墨质朴重重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韩潇然则红着眼圈，起身紧紧拥抱了两个孩子。
临行前夜，林璇默默将一个个小巧却至关重要的装备放进云芊的背包夹层：高能量压缩食品、净水片、止血带……每放一样，她的手都抖得厉害。最后，她拿出一条红色的手编绳，上面系着一枚小小的平安扣，小心翼翼地戴在女儿手腕上：“这是妈妈去庙里求的……保平安。”
另一边，墨质朴将墨寒叫到书房，递给他一个加密的通讯频段：“这是……我在那边的一个老朋友，万一……我是说万一，遇到官方解决不了的麻烦，可以尝试联系他。记住，活着是第一位的。”
出发那天清晨，天色未亮。墨寒和云芊穿着利落的户外装束，背上是经过反复检查的行囊。三位长辈坚持送到门口。
没有过多的言语，所有的担忧、嘱咐和不舍，都化作了用力的拥抱和久久不愿松开的手。
车子缓缓启动，后视镜里，三位长辈的身影越来越小，却依旧固执地站在晨曦的微光里，久久凝望。
云芊透过后车窗，直到再也看不见父母的身影，才缓缓回过头。她深吸一口气，抹去眼角不自觉溢出的泪水，再抬头时，眼中已是一片坚毅。她伸手，紧紧握住了身旁墨寒的手。
墨寒回握住她，力道坚定而温暖。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无需言语，彼此都明白对方心中的决绝与承诺。
车子向着边境方向疾驰，载着两个年轻人孤注一掷的勇气，也载着三个家庭沉甸甸的期盼与祈祷，驶向了那片未知而充满危险的迷雾之中。他们的手始终紧紧交握，仿佛以此向彼此、也向远方的亲人承诺——无论前路如何，他们必将同行，直至找到答案，直至……全家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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