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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佩活过的二十八年里，真正称得上不理智的事屈指可数。从朋友手里接过“To Tell”这个烫手山芋，算是一件。
那五个年轻人站在梁佩面前，脸上带着点茫然无措，像突然被转移了巢穴的幼兽，对自己换了新老板这件事显得无所适从。
说起来有些心酸，这个团至今拿得出手的最高成就，不过是开过一场三千人场地的演唱会，结果台下座位稀稀拉拉，只勉强坐满了一半。
看着他们，梁佩心里那点近乎沉寂的挑战欲，反而被勾出了一点火星。
平心而论，这团并非无可救药。只是梁佩那位好友，心思早就不在这儿，一头扎进了土味直播的浪潮，把这棵还没长成的男团小白菜彻底遗忘在了角落。
梁佩横下一条心，哪怕砸锅卖铁，也得把这糊团捧出个样子。
动作来得很快。经纪人直接换成了梁佩本人亲自上阵。前任经纪人来交接时，磨磨蹭蹭地把那个没几个活粉的后援会账号密码发到梁佩手机上，眼神复杂，语气沉重，那架势，不像是在交接工作，倒像是在进行一场悲壮的托孤。
7
这年头，哪有什么真正捧不红的艺人，说到底，不过是当老板的还不够狠，下的本钱还不够多。
梁佩直接把他们六个全扔进了训练室，课程表排得密不透风，从清晨到深夜，声乐、舞蹈、形体、表情管理，一样不落。
隔着单向玻璃，能听见里面传来的节奏声和偶尔的喘息。
梁佩自己则舒舒服服地窝在隔壁休息间的软沙发上，捧着平板，屏幕里正上演着热火朝天的土味吃播。
这是梁佩一个没人知道的隐秘爱好。
梁佩舌头挑，胃口也差，对着再精致的菜肴也常常提不起兴致。
不知哪个朋友出了个馊主意，说看看别人吃得香，说不定能开胃。
结果倒好，新世界的大门是打开了，食欲却更是一落千丈。
手指划拉着，关注了几个吃相还算干净，不至于让人反胃的主播。
这东西似乎有种奇怪的魔力，明明自己不想吃，却看得有些移不开眼。
屏幕里那个主播刚奋力啃完一整个油汪汪的烤羊腿，腮帮子还鼓着。
梁佩顺手点了个最贵的虚拟礼炮打赏过去，特效几乎盖满了整个屏幕。
主播眼睛一亮，也顾不上擦嘴角亮晶晶的油光，对着镜头含混不清地嚷嚷：“谢谢梁佩铁汁萌送来的大火箭！老铁没毛病！”
8
梁佩按熄手机屏幕，悄无声息地走到训练室门外。
隔着玻璃，季璞听得最是专注，冷白的侧脸在灯光下像镀了层釉，指尖夹着笔，不时在笔记本上记录几下，那副模样活脱脱是学生时代那种高不可攀的帅气学霸。
柳颂真和陈斯荡表面上一本正经地望着讲台，两颗颜色扎眼的脑袋，一个粉毛一个蓝毛——凑得极近，可梁佩从这个角度，分明瞥见了他们藏在桌下紧紧交握、十指相扣的手。
梁佩：“…………”
万一……他们只是关系特别铁的兄弟呢？
梁佩不能用腐眼看人基。
前经纪人移交工作时，不仅郑重交托了后援会，更是以“当真”CP粉头子的身份千叮万嘱，要梁佩务必定期给群里那些嗷嗷待哺的CP粉投喂点物料。
梁佩下意识举起手机对准那两只交叠的手，指尖悬在发送键上，犹豫片刻还是作罢，万一真是真的，麻烦就大了。
视线一转，沈奥正张着嘴打哈欠，眼角挤出生理性泪水；左临鹿更直接，整张脸都埋进了臂弯里，睡得毫无形象。
一瞬间，梁佩对教室里唯一那个还在认真记笔记的季璞，涌起了由衷的怜爱。
下课铃响后，梁佩提出单独送季璞回家，理由是他住得最远。
柳颂真和陈斯荡早就勾肩搭背，不知道溜去了哪个角落。
季璞没拒绝，安静地坐在副驾驶。送到他租住的老旧小区楼下，梁佩看着他清瘦的背影，莫名生出点不忍，出于纯粹的好心开口：“梁佩在公司附近有套公寓空着……”
后面那句“离地铁站就三分钟路程”还没说出口，就被他轻声打断：“不用了，老板。”
他转过身，眼神在昏暗的路灯下显得格外认真，甚至带着点执拗的坚持：“我还是更喜欢靠自己奋斗出来的东西。”
梁佩顿时觉得有点委屈。
天地良心，梁佩这次真没抱什么别的心思，就算以前偶尔有过，至少刚才那一刻绝对是纯洁的。
他不能因为梁佩有钱，就预设梁佩的所有好意都别有用心，这是对梁佩这种帅气多金霸总的刻板偏见！
梁佩急忙解释，语气甚至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急切：“你别误会，虽然你确实长得非常帅，我也承认对你很感兴趣……但我发誓，我是个有原则、正直的老板！”
9
梁佩那一番自认掏心掏肺的话说完，季璞眼神里的戒备非但没减，反而更实了。
说不伤心是假的。
但转念一想，那样一张清冷出众的脸，就算只是平日在眼前晃晃，也足够赏心悦目。
于是梁佩干脆以公司名义，给他们六个人统一安排了个宿舍，美其名曰方便管理，集中训练。
正好眼下真人秀热度正高，容易制造话题，梁佩翻了一圈资源，顺手就给他们接了个工作，《我和村天有个约会》第二季。
他们几个对梁佩还算客气，至少表面功夫做得足。毕竟心里都清楚，要不是梁佩接手，To Tell这个团估计早就在解散边缘，各自回家吃自己了。
唯独季璞，是对梁佩最疏离、最不冷不热的那一个。
这种感觉很新奇，梁佩明明什么都没对他做，甚至算得上优待，却让他像防着什么心怀不轨的色狼一样，时刻保持着安全距离。
实在让人……有点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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