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谢邈然一惊,“你的意思是桃云的事情和江家有关?”
“为什么不是和江闵有关?”
谢邈然轻蔑一笑:“江闵那个人,懦弱无能,自诩为怜花之人,他没那个手段把事情干得这么干净。”
“你认识桃云的那个未婚夫吗?我要找他了解一下有关桃云的一些事情。”
“当然认识了。”
“他叫”
“柳随风!”
“咣”的一声。房门被踹开了。
曾瑜光立刻一个梯云纵,攀上横梁藏身。祁昭理了理自己的辫子,端坐在桌前。
“柳随风!”隔壁房间再次传来一声暴喝。
曾瑜光和祁昭双双松了一口气。原来是隔壁啊。
看着从方才就吵闹不休的祁昭,曾瑜光当机立断:“小师弟,辛苦你在这儿坐着了,我去打探一下隔壁是什么情况。”
祁昭当然不同意了:“我也想去。”
曾瑜光示意祁昭注意一下自己的衣着,祁昭低头看了下自己穿的裙子,刚想说他可以换身衣服,一抬头,房间里已经没有曾瑜光的身影了。
曾瑜光攀在墙外,将窗户悄悄推开一条缝。
屋子里热闹无比,醉醺醺的还要劝人喝酒的青年男子,战战兢兢还要喝酒的陪酒女,一旁陪笑的老鸨,一脸怒容的贵族少女,好一出热闹的大戏。这都快乱成一锅粥了。
柳随风笑着将酒杯举到挽月嘴边,挽月看了一眼江阑的脸色,伸手去拿酒杯,委婉劝道:“柳公子,你喝醉了。”
柳随风执意不肯放下酒杯,白玉般的面庞上染上红晕,含笑道:“我没醉啊,为什么不喝?我喂你,你不喜欢吗?”
挽月精致的脸庞上满是为难,真是我见犹怜。
“够了!”江阑忍无可忍,抢下酒杯,掷于地上,来自波斯的价值百两银子的葡萄酒浸湿了地毯,浸出红艳艳的一片。
老鸨还没来得及心疼她的葡萄酒和地毯,就看到江阑扯过挽月,巴掌就要落到挽月的脸上了。相较那些而言,她更心疼挽月的脸,这一巴掌下去,得修养好些天呢。
江阑刚要打下去,就看到柳随风好整以暇地手撑着头看着她,像是在看舞台上献媚的舞女一般。
江阑有些难堪,那一巴掌迟迟落不下去,忽地,红着眼圈问道:”柳随风,你眼里看不到我吗?我堂堂江家大小姐,你出门去问问,洛邑城里哪个人嫁不得?我为了,大家闺秀的脸都不要了,你偏要这么作践我吗?“
柳随风冷笑一声,拉过被子,躺床上自睡去了。
江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捂着脸跑了,随她一起来的陶韵急忙追了出去。
老鸨拉着挽月也走了。
徒留下满地寂静和一地狼藉,以及床上摩挲着一个绣着桃花的旧香囊的青年男子。
曾瑜光正想回去,就听到柳随风说:“外面的朋友,不进来喝杯茶吗?”
曾瑜光索性翻进屋子里。柳随风到了一盏清茶:“美酒敬了地毯,兄台将就些,喝盏清茶。”
曾瑜光好奇问道:“你怎么发现我的?”
柳随风笑了一下,捡起窗边的纸条,示意曾瑜光看。他在窗边放了一个纸条,曾瑜光推窗的动作很小,但是晚风还是把纸条吹飞了。
曾瑜光焕然大悟:“你一直在等我来找你。”
柳随风坐在桌前:“你把那个小男孩卖进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们了。那个男孩子年纪尚小,再刻意掩饰一下,声音勉强可称得上是雌雄莫辨。”
“可你不是听出来了吗? ”曾瑜光掩于背后的手上多出了一柄飞刀。
柳随风的声音里藏着几分怀念:“我幼年时不务正业,为了讨旁人欢心,特意学过口技,虽不才,倒还有几分天赋。”
柳随风从回忆中抽离出来,肃然道:“你们是为了失踪的那些女子来的吧?我想我们可以合作。”
曾瑜光了然:“那位旁人不见了?”
柳随风苦笑一声:“是啊,我的未婚妻不见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说到最后,声音低到接近无声。
曾瑜光:“方便问下你的未婚妻是什么人吗?”
柳随风:“是城主府二小姐的贴身侍女--桃云。”
曾瑜光更加好奇了:“你和刚才那个姑娘什么关系。那姑娘看上去,身份有些不简单啊。”
柳随风一改刚刚的随和,语气变得无比生硬,还参杂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厌恶:“没有关系。刚刚那个蛮横无理的女子是江家的大小姐。”
“可是,她好像对你一片痴情啊。”曾瑜光深谙打蛇随棍上的道理,问题是一个接一个。
柳随风显然没有同别人八卦自己恋情的闲趣,干脆挑白:“我对桃云也一片深情,桃云也很爱我。我们俩彼此相爱。”
曾瑜光连连点头,示意自己不再问了。
“更何况,桃云的失踪还可能和江家有关系。”柳随风的脸上甚至有几分阴狠,“我恨不得江家人全都死绝。”
柳随风从怀里拿出香囊,珍惜地摸了又摸:“我想娶桃云,为了攒钱,我私下里写了不少话本子拿出去卖。不知道江阑从哪里打听到了我的身份,一直追着我跑。”
“桃云失踪后,眠星曾留过话给我,让我快找桃云。眠星是这里的上一任花魁,递话给我的第二天就失足落水死了。她和桃云是同乡,她害了病,是桃云求了二小姐,给她请了大夫,保了她一条命。”
“可惜我没本事,既找不到桃云,又查不出杀了眠星的凶手,只能耗在这倚香楼。”柳随风自嘲道。
“你哪来的钱?”
“桃云失踪后,我就变卖了攒下的所有家业。用到现在,也快用完了。要不是碰到你们,可能没多久,我就要去当江大小姐的入幕之宾了。”
“然后,趁机弄死江家人?”曾瑜光指了指柳随风的眼睛,“你的眼睛很好看,可惜,里面全是恨意与杀气。”
“走吧,二小姐被救回来了。带你去见二小姐。有时候,违心的事,最好还是少做。”曾瑜光站在房门口,回首飒然一笑。
月光照耀着城主府,显得那么清冷无情。
谢长风硬邦邦地丢下一句:“你自己去祠堂跪着反省。”就挥袖子离开了。
城主府的管家无奈上前:“小姐,请吧。”送谢邈然到祠堂后,管家又劝了几句:“小姐,你同城主认个错吧。到底是父女,哪有隔夜仇?”
谢邈然恍若未闻,径直跪在祠堂的拜毡上。
管家带上祠堂的门,出去了。祠堂里只剩下了谢邈然和一个幽灵。
谢邈然手抚过右脸,苦笑了一声,暗想还好我打了江闵两巴掌,这下不止不亏,我还赚了一个呢。
“幽灵”梅霜见静静地站在谢邈然旁边,想安慰她,张口说出的却是:“我已经收集到有关你父亲的情绪了。”
“那就好。”谢邈然的眼里是难得一见的脆弱,“接下来,只要收集到有关我哥哥的情绪就可以了吧?”
梦境转瞬而变。
谢邈然有意识的时候,听到桃云在苦苦哀求她。她抬眼,原来是这个时候,轻轻一笑,本以为梦境里全是不堪的回忆,结果还有意外之喜。
她的目光一寸寸扫过桃云鲜活的眉眼,在心里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彩明妍端着粥,坐在床边:“邈邈啊,你吃一口吧。嫂嫂送你去君山,咱们以后都不回洛邑了,保准不让你见到那个王八蛋。”
曈曈还是不知事的年纪,但她愿意同从小一起玩的姑姑分享。她举着自己珍爱的奶糕,喂到姑姑嘴边:“姑姑,吃,吃。”
一滴接一滴的泪落到床单上,大朵大朵的牡丹坠上了露珠。
谢邈然从来没想到时间过得如此之快,即使再不舍,嫂嫂还是牵着曈曈离开了,桃云也和别人换班了。
直到月到中天,她的窗户被人敲响。
谢邈然打开窗户,露出谢勉然鼻青脸肿却兴高采烈的一张脸。
谢勉然像献宝一样捧出一张退婚书:“妹妹你看,我弄到退婚书了。”
谢邈然珍惜地捧着那张退婚书:“怎么弄到的?”
谢勉然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绑了那个陶韵,威胁江闵去偷他父亲的印章。没想到那小子真的偷到了。”
“我还盖了自己的章,嘿嘿,长兄如父嘛,盖我的一样能退婚。”谢邈然将退婚书按在胸口,一字一句地在心里背出了哥哥说出的所有话语。
她清雅的脸上绽出灿烂的笑容,眼泪却一滴一滴落在窗框上,聚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洼。天上挂着大大的月亮,水洼里也有一个小小的月亮,只是,水洼里的月亮总是破碎又重聚。
谢邈然闭上眼,那我们家人之间的感情呢?嫂嫂和曈曈知道我怀疑她的丈夫她的父亲背弃了她们吗?那哥哥呢?他知道他疼爱的妹妹将他的性命押上了天平的一端吗?
有那么一瞬间,谢邈然甚至想把一切都和盘托出,可她最终还是只是对着哥哥笑了一下。想说的话太多,不能说的话也太多。
“走吧。”她对上哥哥诧异的眼睛,伸出右手,“梅霜见,带我回去吧。”
烟雾缭绕中,梅霜见握住了谢邈然的手。
谢邈然似有所感,她回首望去,梦境中的一切都在慢慢崩塌,变为轻飘飘的一吹就散的灰烬。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