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五
[一切就都悄悄过去]
南方的春天是什么样的，林雾不知道，只知道在四月和五月里能看到明媚的太阳的日子很少。
一个接一个的台风播报，学校一次接一次的预防，学生一次接一次在闪电乍然劈落时惊呼。
教室的窗户终究是没在混乱中坚持下来，倏然倾倒。
林雾吃完晚饭，躲过暴雨的侵袭回到教室。
还没走近，便看到一地狼藉。
讲台靠窗的位置一片凌乱，破碎的玻璃渣，散落在地的试卷，肆意飞舞的雨水。
“林雾，你快把桌上的东西收拾一下，搬到里边来。”
班里有人催促她，林雾才回过神来。
走过去才发现，其实影响最严重的是最靠近窗户晨曦的位置。
碎玻璃落在他座位的每一处，桌上书本被雨水湿透。
林雾小心的收起他桌上的东西，全然忘记破烂的窗户还在不断飘进来的雨。
一趟一趟的来回。
直到门口有人喊她。
“林雾！”
她停下，往后看了眼。
晨曦冷着脸，走过来的每一步都带着情绪，语气更是不好。
“别拿了，你没看到雨都飘进来了吗？”说着，便把她拽走。
两人站在另一边沉默的对视。
林雾低头看着拿在手上的书，又往座位看了眼，刚才只顾着拿他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拿自己的。
“我想去拿我的东西。”她低声开口。
“不要了，你回宿舍换衣服去。”
晨曦语气强硬，把伞塞到她手里，把她推出去。
印象中，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这么凶。
回来时，林雾却看到自己所有东西都已经被搬到靠近门口的那边。
班主任赶来暂时处理了这突发的意外。
凌乱的风和雨点砸在窗户上的塑料纸沙沙作响，每个人都被搅得心不在焉。
林雾偏头看向一旁的晨曦。
他一直看着桌上那本湿透的书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雾忍不住叫他：“晨曦，你要是想看这本书，我可以给你，我不看。”
他转过来看她，瞧林雾一脸认真的样子，无奈的笑出声。
“真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林雾睫毛轻颤。
她不愚钝，其实她知道晨曦在想什么。
他在怨她刚刚的行为，可林雾没办法解释，因为下意识的行为是不可控的，而晨曦就是她的不可控的下意识。
-
站台迎来一辆又一辆的公交停靠。
林雾抬头。
阳光穿过树影落下点点光斑，亲吻脸颊，渐渐变热的风，偶尔听见的蝉鸣，南方的夏天总是来的比别处都晚。
而九月再没初夏的小心翼翼，太阳炙热烘烤着一切事物，短暂的凉意只在手中紧握的冰淇淋中释放。
林雾和晨曦放假前约定好，暑假每个周末，他都会挑一天来给她补习。
公交车下来一个又一个人，却总不见那个熟悉的人。
“这里，这里。”
等了许久才看见的身影从最后一辆公交下来。
“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怎么会。”
说话间，林雾手上的雪糕顺着包装纸滑落，即将滑到手上时被人用纸巾截住。
“你要吃吗？我请你啊。”
“我不吃。”
晨曦笑了笑。
……
“不用脱鞋，我们家没那么讲究。”林雾关上门转身看到晨曦准备脱鞋的举动赶紧喊住。
窗外的阳光直直的打在木质地板上，除了老式的挂钟还在寂静中摆动，其它的一切都像按下暂停键。
“家里没人？”
晨曦或许也没想到是这般场景。
“是啊，我不是跟爸妈住在一起的，我和奶奶一起住。”林雾从书包里拿出书本，笔袋，语气平淡。
“欧，怪不得。”
怪不得总不听她提起爸妈，怪不得她总在倔强的小心翼翼，怪不得她总藏起很多的情绪，一切都在此刻找到答案，因为她总是一个人。
他说的很小声，林雾没听见。
老式的风扇转动起来吱吱作响，缓慢吹出的风试图赶走所有的热气。
“它用好久了，奶奶觉得它没坏就一直没换。”
林雾看着摇头的风扇实在觉得滑稽，忍不住才说。
听到她提起，晨曦也是忽然想到什么。
“奶奶呢？”
“这个点，她肯定是去公园跟她的朋友跳舞。”
林雾抬手看了眼表。
紧接又说：“诶，你在我家吃饭吗？吃了这么久的冷饭，今天可以吃到热的了。”
晨曦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迟疑。
“嗯……今天不行，我得回家吃饭。”
林雾瞥嘴：“好吧。”翻开地理卷，“没关系，反正也吃过了。”
……
讲题的时候，晨曦无意扫到墙上挂着的毕业照，突然停下来，问她：“你平时周末都去哪玩？”
“嗯？”
“就是随便问问。”
“我一般就在家附近逛，之前会和朋友一起，但她们好像都认识了新的朋友，高中之后我就很少出门了。”林雾把笔抵在下巴上，印出一道痕迹。
“走吧。”
晨曦突然开始收拾东西。
“去哪？”
他站起身：“去外面看看。”
半个小时以后，林雾和他站在公园的桥上。靠在木栏边，林雾指着不远处的建筑，给他介绍起自己的小学，初中。
林雾给他讲了很多以前的趣事，大到学校教学楼是怎样分布的，小到下课十分钟课室前的草坪上的毽子比赛。
“你以前听着很快乐。”
晨曦学着她趴在围栏上。
“是吗？可我一直都不觉得那样就是快乐的。”
晨曦看到她眼里那一瞬的变化。
有一阵风轻轻吹过，带来暂时的凉意。
“其实那些快乐都是我费力争取来的，我会故意把奶奶给的早饭钱省下来，这样才有资格跟她们一起去小卖部，谁只要一来找我，我就会屁颠地跟上，因为我生怕拒绝了就会掉队，那些下课嬉闹的时刻，我不过是站在边缘陪笑的角色，我太害怕一个人了，只有一起笑了，我才觉得自己在他们的世界里是真实存在的。”
林雾转身往前走，晨曦跟在后面。
“我是个很胆小的人，所以高一开学那天，我才会因为找不到学校在街上不停徘徊，”林雾回头，眨着眼睛笑，“所以那天看到我跟在你后面，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笑？”
晨曦停下。
“没有，你问人了，我知道的，你做的努力，我看到了。”
他认真的眼神落入林雾的眼里，直白不收敛。
心脏持续被什么敲击着，无法控制跳动的频率，只能任凭它的声音将她肆意包裹。
……
后来，整个暑假，林雾带他把记忆留存的地方全都走了一遍，在每一个角落里都印上晨曦的印记。
不去论未来是什么样的，林雾觉得若是想起，也定会因为从前有他的参与感到欣喜。
[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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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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