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宁回了隔壁屋子,没一会儿就看见太傅等人拜访太子殿下,想必是有要事相商。
她也觉得有些乏力,上床躺了一会儿,谁知睡意刚起,外面嘈杂的声音就将她吵醒。
“皇兄!我给皇兄带了点心!让我进去看一眼嘛!”
“六殿下,太子殿下还在休息,不可打扰。”
“那嫂嫂呢?我见一眼嫂嫂总可以吧?”六皇子依旧穷追不舍。
“六殿下,不如您坐着吃会儿茶……”
“嫂嫂!嫂嫂!”
时宁听到他叫了自己的称谓,心想这也不能坐视不管了,赶紧闻声理了理衣襟,正欲开门相迎,却听隔壁房门“吱呀”一声同时开启。
四目相对间,六皇子已小跑到了迎善阁的小院中,“皇兄!嫂嫂!”他目光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突然瞪圆了眼,“你们竟分房睡?”
时宁只觉耳根一热,寻常新婚燕尔自是蜜里调油,偏他们这般泾渭分明......
“六殿下莫要误会,这是因为殿下需静养......”她话音未落,太子已淡淡截过话,“分房睡不必各自为难。”
时宁:???谁为难谁啊!
这话说的,倒像是她有多难相处似的!
六皇子眉头一皱,“皇兄,你这话说得,嫂嫂温柔体贴,怎会为难?定是你又欺负嫂嫂了!”
时宁恨不得立刻捂住这小祖宗的嘴,这半大不小的孩子懂什么闺帷之事,偏要在此胡搅蛮缠。
“够了,小六。”太子斜倚在门框前,那双幽深的眸子淡淡一扫,连院中的麻雀都噤了声。
六皇子缩了缩脖子,到底还是没再贫嘴,他眼珠骨碌一转,献宝似的举起食盒,“皇兄,我特意带了牛乳红豆糕......”
他话未完,太子直接打断,“我不喜甜食。”
六皇子神色瞬间有些失落,抿抿嘴,又换上笑脸道:“无妨,那给嫂嫂吧!”
见他给自己台阶下,时宁也不好拂了他的心意,“六殿下,那我就收下了,多谢你的一番心意。”
六皇子笑眼弯弯地看着她,一对酒窝深深凹陷,“嫂嫂喜欢就好!”他眼珠又骨碌一转,“皇兄,昨夜听说寝殿起了大火,你可有恙?”
“你今日瞧着我不是好好的么?”太子冷言道。
六皇子淡淡一笑,“没事就好!昨夜宫人们看见东宫起火,我担心得一夜没睡!您瞧,眼睛都肿了一圈!”见太子对此没再多言,六皇子也识趣地闭了嘴。
这太子的态度也太冷淡了些吧?
目送着六皇子离开,太子进了房门,时宁提着食盒也进了自己的房门。
“殿下好生奇怪,明明六皇子对他如此殷勤,为何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露珠吐槽道。
时宁顺势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是啊,我本以为两人不和睦,可六皇子竟如此关心殿下,当真是奇怪。”
“他们之间怕是发生了变故,两人态度才如此天差地别。”说话间,时宁上前打开了食盒,盒中精心摆置了八枚牛乳红豆糕,开盖的一瞬间,奶香四溢,还有淡淡的花香味,一点都不油腻。
“露珠,来尝尝。”
露珠笑嘻嘻地凑近,“好香啊!”
时宁咬下一口,在嘴中抿开,“也不算很甜嘛,还是留几块给殿下吧,毕竟是六皇子的心意。”
刚用过点心不久,群嬷嬷就来传唤用午膳,时宁今日肚子倒是不饿,顺手又将食盒带上了。
进屋时太子正在问匠人正殿何时修缮完毕,想来他是住不惯此处,但匠人回答加上翻修装饰大抵还需一月时间。时宁听到此处也觉得烦闷。竟然还需这么长的时日!她可太不愿意与太子住在同一处了!
太子脸上的神色也不算开心,见了她来便将匠人遣了出去。
“殿下是住不惯此处吗?”时宁明知故问道,还是要假意关心几分。
太子将目光瞥开,鼻息间“嗯”了一声。
“是睡不习惯吗?晚间不如请嬷嬷将房间布置成殿下喜欢的模样?”
太子摇摇头,“不必徒劳。”
时宁这下彻底没话讲,便自觉闭了嘴。
太子见她没说话,微微抬眼,瞧见桌上那个眼熟的食盒,“你怎么又拿过来了?我不喜甜食。”
时宁将食盒推近了些,“殿下,很好吃的,你尝尝,一点儿都不甜。”
太子皱眉看着她,“不吃。”
“你不会……”
是担心他下毒吧?
话到嘴边时宁还是没说出口,这话从她口中说出可太冒昧了。
“什么?”太子听到这一半的话不自觉地发问。
“没什么!”时宁笑着扯开话题,夹起一块玲珑的红豆糕,轻轻搁在太子面前的青瓷碟中,“殿下尝尝嘛。”
太子广袖一挥,瓷碟被推离几分,“我的话,你听不懂?”
时宁默默抿嘴,识趣地将碟子拢回手边,垂眸掩去眼底的失落。
不吃便不吃,何必动怒......
她低头咬下半块红豆糕,清甜的豆沙在唇齿间化开,比方才还要好吃几分。
嗯?时宁咀嚼的动作一顿,口中有异物?
她小心翼翼地用手帕拿出,一张半湿的纸条?!
难道......
时宁正欲将手帕收入袖中,忽觉一道凌厉视线落在腕间,太子眸色沉沉,直直盯在那张手帕上。
“何物?”
“殿下......”
“拿来!”语气加重了几分。
她只得将手帕平铺在案上,指尖微颤地展开半湿的宣纸,墨迹晕染处,一行小字清晰可辨。
“明日午时三刻,静月湖见。”
殿内陡然一静,太子眸中寒意骤深。
“我当真不知......”她话音未落,太子已冷笑拂袖,案上茶盏应声而倒,茶水漫过那行字迹,将“静月湖”三字晕成一片模糊的墨痕。
太子寒声道:“明日,去见他。”
时宁一颗心扑通扑通仿佛要跳出来似的,所以这份糕点原本就是给她的,六皇子早已猜中太子不会接受他的糕点。
时宁啊时宁,又被人摆了一道。
—
翌日,晴。
清晨的承泽殿上,天光透过琉璃窗落在大理石板的台阶上,暖白色的石板顿时照得五光十色,台阶下是身着官服的文武百官,屏气凝神间只等高台上的人发话。
“陛下,臣有事上报!”都察院御使冯轲举牌而出,“陛下,太子殿下足足已有四月未上朝,说起江山社稷太子殿下的身子是否支撑得住呢?”
董太傅回头瞪了冯轲一眼,回驳道:“冯大人此言差矣,太子殿下就连缠绵病榻之时都不忘批阅折子,不忘百姓安危,况且近月太子殿下身体康健,不出一二日太子殿下定会上朝,冯大人不必担忧!”
“太傅此话谁知是真是假,你且问问在朝的官员,这几月何人见过太子殿下,去东宫求见每次都说养病不宜见人,谁知道太子殿下身子如何?”冯轲冷嘲一声,“依臣之见,若太子殿下当真身子不适,倒不如在黍京之外寻个安静的宅子仔细静养才是!”
皇帝在高台之上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他知道冯轲话中的意思,这些话他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回了,他又何尝不明白其中的重要。
“爱卿的话朕会斟酌,无需妄议。”皇帝冷言道。
董太傅这下没再回话,只是微微抬眸注视着高台上的人,那一瞬间他仿佛看见太子殿下那张冷脸与高台上的冷脸重合,眼中皆是冷漠。
冯轲依旧不依不饶,拱手高声道:“陛下,太子之位至关重要,您可知外面的百姓如何谈论当朝太子?那些话折子一本接一本都快堆成小山了!臣这是……”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响起,眨眼间,朱红色的门槛之上踏进一只玄色官靴。
“谁在议论本宫?”
太子一身绛红官服姗姗来迟,墨色长发高高束在脑后,整个人显得干净利落,似乎谁也没想到太子那张冷脸会出现在大殿之上。
冯轲脸色瞬间苍白,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他,却不得不躬身作揖,“拜见太子殿下。”这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
高台之上的皇帝突然一声轻笑,“正好,太子也听听冯爱卿的高见。”
冯轲身子一颤,双腿跪地,“臣惶恐!”只见那双玄色官靴从他手边踏过,不偏不斜地踩在他暗蓝色的官服衣带上。
太子冷眼一瞥,嘴边带着些嘲讽的笑意。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顿时龙颜大悦,“你身子初愈,快快起身!”
太子缓缓站起,李同福有眼力见的搬来座椅,稳稳安置在台阶之下。他从容落座,而身后站着的六皇子也乖觉了不少。
“皇兄!”六皇子见他来眼中兴奋了几秒,压低了声音,“您总算来上朝了!”
太子微微皱眉,示意他少说话。
六皇子见此,笑嘻嘻地噤了声。
今日事一出,对于太子的各种谣言不攻自破,百官们也知晓了皇帝对这位太子殿下的态度,再也不敢多言。
下朝之时,六皇子随他一起出承泽殿,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皇兄皇兄!前几日母妃得了盒上好的鹿茸,我等会儿就派元觉送到东宫来!”
“无妨,既是贵妃娘娘的东西,她定有其他用处。”太子委婉拒绝。
话刚出口,何必庆便遣来轿辇,他隔着珠帘,俊美的面容埋在暗处,“今日恐要变天,你也早些回去。”
“是!多谢皇兄提醒!”
太子看着他的背影,也不知道那个太子妃有没有准备出发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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