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美女的喜悦不是假的。
朱亚先看向我，再看向虞江，最后把视线落在我身上。她朝下看我的穿着，然后打量了我的脸一会儿，忽然笑起来，打破了我们之间的尴尬。她点了点头，仍笑着，说：“晚上好，人类洋娃娃。”
工作人员识趣地走开了。
她听到那个人离开的动静转头回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转头过来，这回她的身体也转了过来，正面对着我们。
她几乎是对着我。
我偶然瞥见的她和工作人员交谈时略带颤抖的严肃神情此刻已经完全消失了，变成了礼貌的趋于镇定的微笑。“你今天穿的这一身真衬你，上次你给我的感觉和今天完全不一样。”
我几乎可以肯定她还记得我；我被这位一个大跨步距离就能贴近的美女夸得压不住嘴角。她身上的香水味和上次比有点变化，也有可能是专门为了这次的演出装扮搭配的。我稍显矜持地回夸她：“真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真巧，刚刚你一上台，我一下子就认出来了，你的美很特别，令人印象深刻。而且唱得这么好。我原本只知道你演话剧厉害，结果你是全能型人才。”
她表现出一个被人追捧的女演员、女歌手的良好素养，双手交握放在身前，挂着迷人的笑脸，不插话也不催促地听我讲。
“其实今天下午我也碰见你了，”我接着说，“在商店街，你刚好从里面出来，我刚好进去。我们前后脚擦过。”我试图让气氛放松点，尝试用手生动地模拟当时的情景。
但当我发现她看向虞江时，我才想起来还没给她介绍。我抬手示意：“这是我丈夫。”
她们互相点头致意。
这个时候虞江侧过身体揽住了我的肩膀，用疏离但不至冷漠的语气开口说话：“希望我太太没有太打扰到你，刚刚你一上台她就开始关注你，就像个‘狂热粉丝’，你出演的话剧，她当时回家跟我说了很多。”
他调侃我像狂热粉丝的时候语气倒是有点温情。
不过我还是仰头对着他回落的视线瞪了他一眼，不满地警告他不要用这种夸张的词汇，这显得我像个怪人。他在我的提醒中轻轻皱缩了一下鼻子，叛逆般无声告诉我他就是要这样说。
“你是我的朋友莫泊罗领来的，当然也是我的朋友。”
“我替话剧团里的其他团员感谢你们的喜欢。也请以后多多支持……不过剧团的财务情况让所有人都很苦恼，我们虽然加大了宣传但还是入不敷出，而且宣传费用也是一笔很大的开销。我不得不在空闲的时候接点商演，或者，赚，赚……”正说着，她忽然停了声音，不再说话，陷入了一种令人疑惑的沉默。
我接话配合着点头：“那天有听你们提起过。确实是个不能忽视的话题。”
当她欲言又止的脸部动作似乎有想朝着这个话题继续延伸的意图，但最后还是停下了，不再说更多，而是往后退了一步，和我们拉开一点距离，用餐区的光几乎都照不到她身上了，“这里偶尔吹过的风真冷，你们觉得呢？”
“你有带保暖的外套吗？”我开口。她的问句搭配她毛茸茸的外形让我意识到我没来由地觉得他们的身体更加耐寒，但可能实际上不是这样。
“在休息室，”她抬手抵在额头，“这风吹得我脑袋疼，我想我该走了。”她那只抵额的手顺势朝我们挥了挥，姿态娇弱，娇俏地笑着转过身，朝装饰墙另一边的向下的楼梯走过去。
我目送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楼梯口。
虞江的手掌在我眼前挥了挥，打断了我延伸过去的视线。“你的眼睛快黏在她身上了。”
我仰头不否认地看了他一眼，虚握的拳头轻轻捶在他胸膛上。
“走吧。”我说。推着他的后腰朝用餐区方向用力。
他一边走一边还犟嘴说到：“我不太喜欢她。你交朋友不能太随便。”
“她是个话剧演员，我对她是观众对演员的那种喜欢，还算不上朋友。”
“看你刚刚的样子不像是那种欣赏，你太‘过于’喜欢她了。”他咬着字，听起来带着点不满的情绪。但他的脸上显露得不多。
我等走到我们的餐桌旁边，推着他先坐下，然后自己再坐。中间反问他：“你不是也喜欢他们的外形吗？”
“‘观众对演员的喜欢’。”他怪模怪样地置气朝没人的一边翻着白眼。
我被他逗笑了，当即双手夹住他的脸颊转向我这边，捏着他的脸，威胁道：“你再学我说话？嗯？”
*
“刚刚有点异常，你觉得呢？”
驶完全程，船被浪晃荡着靠岸，虞江牵着我在为了下船而移动的人流中渐渐和他其中一个同事并行。
他用反问的方式率先开口和他同事搭上话，我想他是在说刚才的生物活动情况。
我们跟着船员引导的顺序下船，这一路上他们开始聊相关的专业内容。
对方描述生物的发光信号变化时也生出了疑惑。
但没有任何人收到预警。
人群下了船渐渐分散，岸上没有玻璃通道，而是敞开的平台。周围人的毛发、长裙摆、衣摆和脸的朝向被一阵一阵刮来的没有固定方向的大风搅得乱动。我试图固定我被吹得贴脸的头发到耳后。手臂上有微弱的被水溅到的感觉，寒风加重了它的凉感，不知道是被风刮起的浪花还是雨水，气温好像骤降了。虞江对着我说：“风比上船的时候大了很多，我搂着你走吧。”
身体裸露的部分被水溅到的位置开始变多了，几乎能确定这不是岸边卷入风中飞溅的海水，而是天上来的雨水。快要下雨了。
他的亚麻衬衣没比我的暖上多少。
我想挽住他的手臂，他主动把我环在了自己的臂弯里，搓着我的快被风吹僵的手臂。他的掌心传来热量，我们紧贴在一起的身体阻隔了一部分的风。
幸好住的离码头不远，我们的体温好歹能互相支撑着，在淅淅沥沥的小雨下大前，赶回到了我们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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