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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泣血

她许久、许久都没有见过这样大的风雪了。

上一个雪夜像是梦魇一般欺压她喘不过气来,她一直都活在那一场风雪里。

记忆里,江宁郊外庄子的冬天是那么难捱,她数着父亲枕套上滴落的点点洇湿。

那眼泪藏在断了的琴弦里,藏在雪夜呼啸的朔风里,藏在自己如何跑都跑不出的茫茫雪原里,藏在床边垂垂而落的掌心里。

父亲临终前只在枕下藏了一封信,说是信却也有些言过其实,将死之人没有多少力气,信上字迹歪歪扭扭,当时她抱着信愣愣看了许久,直到最后才看出了那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阿砚,活着,快乐,向上。

从此以后她好像再也没有走出过那个雪夜,有些时刻她连父亲的模样也有些恍惚,可唯独对半旧葛麻上垂下的青白色手腕记忆清晰。

那双手,曾经弹得出名震江南的“希音”绝唱,也曾牵着她教她读书写字。

一笔一划落在纸上,说着:舒、砚,你的名字叫舒砚。

你的母亲是江宁舒氏的家主、威风赫赫的金翎首辅,你还有一个姐姐舒义明,未来你和姐姐都会有出息的。

出息?那时的舒砚和父亲在江宁老宅里,看着窗棂上凄冷的月光,还不知道出息是什么意思。

……

可是后来,舒砚只记得自己该向上、该有出息。

她在三年前回到了天枢城,只被当做一个婢女跟在长姐舒义明的身边,那时的长姐已经是先帝跟前的凤阁舍人。

舒砚容貌与长姐有七分相似,母亲弄来奇门异术伪装她的样子,不叫人看出什么端倪。

那时的舒砚知道,自己是母亲和长姐豢养的替身,母亲在朝中树敌众多,也许有一天在危机时刻,自己会被她们推出去送死。

她多想为自己好好筹谋,光明磊落、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可后来,这个愿望彻底成了奢望。

如今,她连名字都不能被人叫出。

所有人都只知道她是“舒义明”,却不知真正的舒义明早已死在了秋月的猎场里,死在了舒砚的眼前。

外面的风雪有减小的趋势,素而冷的月光透过窗扉,照在木桌的沟壑上,那道沟壑看起来是被刀劈出来的,上面沁了蜡油,显然年头有些久了。

神殿一场喧嚣后,周昀被舒义明的人“请”到了僻静居室内,眼下已经到了晚上。

窗户没关严,朔风顺着窗缝溜了进来,吹的一卷经文哗啦啦翻过,屋内的炭盆早就熄了,周昀指间关节发红,正欲起身将窗户关严。

甫一动,膝盖便钻心的痛,他眉头蹙了蹙,忽然屋外一阵踩雪的脚步声,咯吱咯吱的很急。

是他的贴身宫使吉祥:“长公子,不好了!那些人……在拆神殿!”

周昀身子一僵,结合舒义明刚闯入神殿时说的那句话,什么神像内藏有尸体,他以为不过是个借故发难的由头——

“荒唐……”

“公子,外面天冷路滑,好歹穿件衣服,当心身子!”

月光凄清照在白茫茫的雪地上,雪松伫立在灯火照不进的黑暗里,影影憧憧像是隐在黑暗里的影子,咄咄逼视着匆匆忙忙的周昀。

前院灯火骤亮,长风裹挟着白茫茫的雪雾,轰然一声,似乎整座山都颤了颤,神殿的硕大牌匾就这么砸了下来,溅起一片雪尘。

香案、烛台、贡品狂风卷玉碎一般砸落一地,搬运的侍卫仿佛没看见一般,就着化开的雪水踩了一地污泥。

被抓捕的神官台神令们早就被舒义明的人看管起来,此刻唯有他周昀一个人像是不速之客一般,闯入这个神陨的时刻。

那样一个挺立如雪松的背影站在灯火盎然处,鸦青色的鹤氅上,江宁舒氏的家徽是那么刺眼。

似乎是察觉到了周昀的视线,舒砚转过头来,毫不意外地与他对视,她向身旁看了一眼,紧接着就有人请周昀进殿。

而舒义明率先一步,踏入被摘了牌子的神殿内。

物变人亦非,四面荒凉。

舒砚静静道:“早就想派人去请景珩长公子前来了,正巧,倒是省了我力气。”

周昀步履虚浮,脊背犹在笔挺着一步步走向飞溅的尘埃里,他袖口的云纹轻轻颤抖,像是流动的云波。

那尊硕大的始母娘娘像仍旧矗立在殿内,头顶一处日光透过花窗,犹如圣光。

殿内已是一片狼藉,这座金身尘埃不染,光亮如昨。

可从今往后再无人敬她了。

大殿之内,舒义明带来的人有条不紊地用浸油藤绳缠住神像的关键枝节,周昀进殿后便忽然在一处停住了,他发觉自己从未这般看过始母娘娘像。

原来,几丈高的神像上,有些地方已经剥落了。

剥落的金箔,露出了石子的青色。

身旁站了一人,开口打破寂静。

“此处杂乱,景珩长公子金尊玉贵的人物,可不要脏了您的脚。”舒砚看了一眼杂乱的地上,漫不经心叮嘱。

吉祥匆忙跟上来就被拦在殿外,他拼命摇晃着横戟,可守卫无动于衷,于是吉祥隔着丈远的距离,道。

“你要把我们公子带到哪去?让我们公子出来看这场闹剧的是你,眼下阴阳怪气的又是你,你到底安了什么心思!”

吉祥话说得毫不留情,如今整个神殿都是她舒义明带来的人,若是不想让景珩长公子知道这乱子,只需要派人把守院子就好了,何必传递消息又煞费苦心地掐好时间?

闻声,舒砚面色未改,淡淡:“天冷,将吉祥小郎君请到偏殿等着。”

立刻有人去拉扯吉祥,吉祥自然不从,可架不住人多势众,他挣扎着被带去偏殿的当晌,周昀已经停止了伤春悲秋,和舒砚对峙着。

“若你是冲我来的,就不要牵连无辜的人。”

舒砚打量他一眼,不置可否。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贴身宫使的,”她语气有片刻的停顿,“不过要说无辜的话……这满山的神令,没有一个无辜的。”

转而面露讥讽:“天天装神弄鬼不知道说了多少话欺上瞒下,我朝苦神棍久矣,我看若是没有这些人,司政台的折子起码要少一半。”

周昀面色薄红,语气冷硬:“测候征报、干端坤倪,在舒舍人看来,这也是诓骗?”

舒砚奇怪的“咦”了一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求我时唤我义明,恨我时叫我舒舍人,公子好绝情,可是忘了你我的夫妻情分?”

他脸色一白,袖口处露出的指节亦泛青:“荒唐。”

她转过身去,目光盯着那块剥落的金箔去瞧,像是呢喃一般,好似根本没准备叫周昀听见。

道:“便荒唐吧,这世上多得是荒唐事,可说到底荒唐事也不是人干的吗,真真假假、是是非非,谁知道呢?”

周昀眉头微蹙,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有人打断了他的头绪。

一旁的下人上前,犹犹豫豫地看了景珩长公子一眼。舒砚见状便知下人有话对自己说,却也不急着去听,反倒是观察一般看着周昀。

周昀向来没被人用防贼一般的视线看过,十几年来这是头一遭。不过今时今日,发生在他身上“头一遭”的事太多了,舒义明好像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从前周昀也见过她几次,那时的她也张狂,可还远不到这个地步。

周昀闭上眼转过身,作闭目养神状。

可他脊背犹在紧绷着,分明在意得不行,又顾着礼教体统,哪怕和舒义明几乎要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却也不愿意做出有辱斯文的事。

那下人立刻会意,上前耳语一番。

沉音絮语,殿外冷风呼啸,以及窸窸窣窣的忙碌声。

神像顶的月光照不到活人身上,于是好像静静站在这里的人才是冷硬的神像,照不到月光、吹不到朔风,冷硬着心肠。

舒义明的脚步动了动,她绕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拾级而上,站在神像旁。

周昀闻声转身,舒义明脸上原本有些狡黠的脸色已经荡然无存,唯有一片冷意,凛然若冰霜。

那长眸之内暗含锋芒,直直攫住周昀的一双眼,叫他无法移开半分视线。

舒砚抬起手,敲了敲一旁的神像,听着沉闷声响,她似是沉思般,道:“景珩长公子可还记得这神像是何时所铸?”

虽不解其意,但周昀仍答道:“……崇熙六年。”

崇熙六年时的大周繁盛安定,那时的周昀尚在襁褓之内。

先帝举国之力,要为始母娘娘铸就金身神像,福泽万民。

“神像是什么做的?”

周昀道:“金身神像,自然是金,为何这般问?”

舒义明没回答他,只是继续问:“神像高多少,重几何?”

“……高三丈六尺,重二十万余斤。”

“二十万金,”舒义明轻轻重复着,“又是多少贯铜钱,又够买多少石粳米呢。”

周昀猛然抬头,她头上的步摇忽静忽动,不知从何处溜进来的冷风吹得舒义明身影模糊,连带着他也有些无法看清了。

她抬手剥落着神像的一处,周昀看着舒义明动作在某一瞬突然停了下来。

舒义明有些意外地看着自己的手掌,那上面点点殷红。

神像的身上也流出了暗褐色的东西。

就像是……血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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