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内院厅堂,姜婉枝等人相视一眼,朱羡南脑中一闪,蹙眉问:“你不去你外祖家问候下?”
姜婉枝的头有些晕乎,随手一翻:“我眼下去恐怕不好,明日再去也无妨。”
“那我们早些回去休息?”朱羡南打了个哈切,看向谢聿礼。
谢聿礼脸颊微红,神志清醒,方在一旁沉思,现下当机立断道:“去章台。”
朱羡南低呼一声:“这么赶?马上就要宵禁了,这和京师可不同,我们大半夜在外头游荡是会被抓进去的!”
姜婉枝没说话,心里已经蠢蠢欲动了,她还没大晚上的跑青楼里去看过呢。
“朱明霁,你自个不上进怎么能妨碍我们谢大人不上心呢?”姜婉枝义正严辞,随后跳着面向谢聿礼,屈肘举起一手,笑嘻嘻的:“小的得令!”
朱羡南咬咬牙,气的指向姜婉枝问谢聿礼:“你确定要带个酒鬼去办事?”
“什么酒鬼!”姜婉枝回瞪他一眼,“我就没喝多少好不好!”
“那我还要夸你咯!”
“对呀对呀!”
谢聿礼:“……”他迈步上前直接往大门走去,懒得再跟两个幼稚鬼耗费时间。
姜婉枝和朱羡南二人见状赶紧追了上去,走在谢聿礼两边。
“不和妙仪说一声吗?”姜婉枝问。
谢聿礼头也不回:“她能脱开身都宵禁了,而且谁家表小姐来的第一日便住外头的?”
说到这朱羡南也忍不住了,他早就想问了,现在去青楼打探消息等结束了便宵禁了:“那我们到时候住哪?”
“章台。”谢聿礼回答的斩钉截铁,走至门口还跟赵家的人说他两要赶着去见姜婉枝的外祖,顺带借了三匹马。
住章台?!
连姜婉枝听到了都顿了下,她屈起一手指在脸上挠了挠,强颜欢笑:“我一个姑娘家的住那好吗?”
谢聿礼不解:“有何不好?你在楼下大堂坐一夜也行。”
姜婉枝心中还在踌躇,但双腿已经不听使唤的跟着另外二人上了马。
谢聿礼这是什么意思,单叫她在楼下坐着?那他两……
荒唐!
姜婉枝心中怒骂,看着前头两道背影双眼如针芒刺去。
“谢晏舟,我怎么觉得后背阴森森的?”朱羡南打了个冷颤。
谢聿礼丝毫不惧,没理朱羡南反倒和路人打听起炎陵县赵家这块区域的章台。
三人了在街道里弯弯绕绕多时,终于在宵禁前赶上了百姓口中最有名最人来人往的青楼——风卷花坊。
在外揽客的妈妈撇了一眼在门口落马的俊俏郎君立马用眼神示意一边的小厮把人马拉走。
“哎呀!”妈妈上前拉住朱羡南的胳膊,另一手翘着兰花指,捻着染了熏香的帕子往朱羡南鼻尖一划。
略显臃肿的身子忸怩作态,她笑容都咧到后脑勺去了,拉着二人就往里走:“瞧瞧这郎君多俊儿啊!妈妈我就没见过这样贵气的二位爷。二位爷是头回来吧?我瞧着有些面生,是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还是要听个曲儿?姑娘们都等着伺候呢,您尽管吩咐,妈妈我这就去安排!”
朱羡南自觉自个已经够聒噪的了,没想到这风卷花坊的妈妈更是一句不歇的。
他挣开妈妈的手,掏了掏耳,微眯起一眼,道:“我瞧这楼里的姑娘都比不上妈妈这张嘴,今个我就想妈妈陪我。”
那妈妈顿了下,掩下这位爷怕是脑子不灵光的念头,笑道:“爷莫打趣我个老妇了,我们这楼里头的姑娘可是整个炎陵县里最水灵的,爷想要什么样的都有!”
说着就把人先往大堂里带,中央的高台上红纱飘渺,隐着中央若隐若现的妙人儿。
二人在处空位坐下便有小厮端来一壶酒和两盘瓜果。
朱羡南细口抿着,看着红纱倾下里纤纤倩影,想着该如何盘问才好。
丝竹悦耳,伶人歌声舒柔缓慢似细水长流。
那红幔轻纱上的席阁间传来悠扬清丽的胡曲,和着那台中央戏子婉盈尖细的歌声。
姜婉枝因是女子,所以起初那门口的小厮没理她,
等她跟门口的人盘旋一会进来时,谢聿礼已经坐下把那妈妈又喊回边上。
姜婉枝刚入座就听隔壁的谢聿礼沉声问:“妈妈在这多久了?”
“爷问这是做甚?”那妈妈很警觉,没敢一下子回答他。
本就是个面生的,周身又散发着十足的矜贵气息,别不再是个当官的,那她这风卷花坊岂不是毁了?
谢聿礼盯着那妈妈的脸忽轻笑下,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有个大买卖要跟东家做。不知妈妈可能替我等知会一声?”
那妈妈一看到银子就两眼发光,立马弯身将银子往袖里揽,嘴里还笑嘻嘻的:“能替爷做事是妈妈的福气。我姓凌,风卷花坊刚建好我便在了,二位爷和这位小姐可称我凌妈妈。”
早在姜婉枝坐下来的时候凌妈妈就意识到他们三个是一伙的,不过起初在门口确实不会注意到一个姑娘家跟男的一块儿逛青楼。
二位爷看着器宇不凡,那同行的这位小姐更是不敢怠慢。
二男一女,不像喝酒听曲找姑娘的,凌妈妈边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三位随我上楼吧。”
姜婉枝走在前,从后堂一隐蔽的地方上了那窄梯便是豁然开朗的一间屋子。烟香缭绕,摆在正堂中间的,是一座小金佛。
凌妈妈让三人往团蒲上坐,自己就开始在对面弄起茶水来。
凌妈妈说:“东家素喜佛法,平日便常往名刹古寺一行,是以这段时日也不在炎陵县。”
“你这妈妈,莫不是耍我们?”朱羡南气怒,不在还把他们叫上来做甚?”
谢聿礼一把按住蠢蠢欲动的朱羡南,心平气和的接回凌妈妈递来的茶抿了一口,温声道:“那我们可同凌妈妈做买卖?”
凌妈妈本被朱羡南这举动吓了一跳,心道这大傻个火气太旺,不想中间这位倒是个聪明人。
她凌妈妈在这也算是东家的一把手了,她们风卷花坊什么单不敢接?什么消息不知道?一桩买卖而已,何必劳东家出面?
也是他们运气好,今个碰到她在外头招呼,不然她也要想想要不要出面跟他们做买卖的。
“爷是从哪来的?”凌妈妈先问。
“京师。”谢聿礼眼眸微眯,似想从中知晓这问题的意图。
“这位爷想做什么买卖?”听到这个答案,凌妈妈心里虽对朱羡南有不满,但也不敢得罪这些权贵,还是面带笑意的把茶分次给了姜婉枝和朱羡南。
谢聿礼不咸不淡道:“我等听闻炎陵县中有一方秘药,以熏为介可使近处吸入之人以梦境做了真实之事。妈妈可知此香药?”
听到谢聿礼这么说,凌妈妈一点惊讶都没有,眼神如鹰隼,一动不动的盯着正中央的少年。
她维持着假笑:“恕妈妈愚昧,我这般年纪还从未听说过什么能叫人无形中做想做之事的药。”
“妈妈,您是故意的吗?”连朱羡南听了都朝更深层次的圈套去怀疑了。
凌妈妈那作态分明是觉得他们三个在她东家的掌控之中,也一定识得此药,可偏偏说不认识,又在话中露出马脚。
“爷说的是什么话?我真不——”
“我何时说是想做之事了?”谢聿礼眼神凌厉,如猛禽盯着掌中肉,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爷倒是细致。”凌妈妈起身笑笑,轻哼声,“妈妈自然知如何都瞒不过二位爷的慧眼,不过是给条梯子。爷记得,妈妈不认得什么秘药,我风卷花坊更没同人交贸过此香药!”
这句是懒得周旋,如何都不愿告诉他们了。
三人见状也跟着起身。
姜婉枝蹙眉:“为何东家不愿同我们交贸?我们不过想洞悉此药其中玄机,又非做什么有碍花楼之事。”
凌妈妈看着旁边这位水灵的姑娘,于心不忍:“小姐,妈妈我也是没法子。您听我一句劝,这药莫要再追究了。”
姜婉枝无语凝噎。
“看来妈妈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告知了?”谢聿礼往前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凌妈妈,面上阴冷的不达眼底的笑意更甚,叫人看的直发毛。
凌妈妈心中一阵惧怕,不动声色的移开步子走到楼梯口,做了个请的手势:“爷说的事妈妈我帮不上忙,但若爷想听曲儿喝酒,妈妈还是能办的稳妥的!”
“二位爷和这位小姐还有何需求么?”凌妈妈说着还冲下头挥了下手,下一秒就有几个沉重又急速的脚步渐近,蹬蹬蹬的跑上来。
在看到几位壮汉虎视眈眈时,三人才终于明白这是要赶他们走!
朱羡南气急败坏,将衣袍一甩,拿过腰上刻着朱家身份的玉牌,刚想狐假虎威一番就率先被姜婉枝扣住。
他疑惑的低头去看,下一刻就听另一边的谢聿礼平静地说:“那就劳烦妈妈替我们选间上房,叫个伶人替我们弹几首琵琶曲吧。”
凌妈妈这才冲那几个壮汉摆了摆手,他们退下。
凌妈妈又回头挥着手帕跟他们三个挤眉弄眼的:“那二位爷和小姐就随妈妈来,今个准让你们大开眼界难忘今朝!”
像是没发生过在这层间的一幕,他们还是来寻欢作乐的普通客人,凌妈妈还是那个揽生意的知心妈妈。
姜婉枝:“……”好演技。
三人被带到一处上房后,一小厮很快的端来两壶酒,凌妈妈去喊人,这里只剩下他们三个。
于是朱羡南强压心中火气,问谢聿礼:“既她打死也不说为什么还要在这?我便是被那兵马司抓去也不要在这受辱!”
顿了顿他又扭头看向姜婉枝:“还有姜怀珠你怎么不叫我出声?”
姜婉枝长呼出一口气,觉得自己跟常熙明呆久了有些事也能考虑更多了,如今还能把朱羡南给比下去,她说:“她都能看出你们身份贵重,必然不敢轻易得罪。可方才一点情面不留,指不定她身后那东家的实力也不容小觑,我们初来乍到还是低调点的好。”
朱羡南的火气消下去一半。
他又把头扭向谢聿礼,企图从谢聿礼口中打小另一半的火气。
“一是衙门里没章台住的舒服,二是若我们今日就被赶走,明日后日想再来怕是连大门都进不了。那妈妈抛给我们的不是挑衅,而是选择。我们眼下能以常客身份留这就是她网开一面,我们明日仍能来。”
既然这风卷花坊有人知晓此香药那就能进一步探进。而想再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就一定不能进不来这楼。
“方才姜三说的也不错。瞧凌妈妈的架势,她身后的东家又或者说她东家背后的人实力一定不容小觑。我们不可掉以轻心。”
朱羡南长叹一口气,苦着脸,气终于被全部浇灭,一屁股坐在八角凳上,哀呼:“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