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你的事吧。”
凌晨四点半,两人早就没了睡意。楚栎不想一个人在雷雨天的房间里,又不好直接说让姜音离留下,毕竟她们只是朋友。
“你想从哪里听我说我的事呢?”姜音离笑起来的时候气质是柔和的,与她平日在公司里的形象截然相反。二入古神庙一无所获,关于离玉的痕迹似乎被刻意掩盖。原本存放两颗血珠的木制盒子也无了踪影,谁会偷那东西。
仔细想想自己是什么时候苏醒的,大约在这片土地爆发战争时,她听见了墓外有人类微弱的哭声。那时姜音离还有作为神明的傲,认为哭并不能解决任何事,许是被小女孩儿吵的烦了,开启了墓地的大门。
女孩儿只知道这里是一座庙宇,平日里村民都会来这里供奉,不清楚庙宇里住了人。她来哭是因为村子好多人被侵略兵抓走了,她知道每年的供奉是祈求神的帮助。
小女孩儿脏兮兮的,泪水和泥土混在一起糊在脸上。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染了血迹,又臭又腥。姜音离皱着眉头,长眠被吵醒,又碰上这么个小脏崽子她心情当然不爽。
所幸墓地靠近河边,她施法引来了清凉的水。透明的水流包裹着女孩儿的身体,她指尖一动,水流散开。露出女孩儿本身白净的小脸,衣服上的血迹也被清洗干净。就是那东破一块儿西破一块儿的衣服看着十分碍眼,难看的要死。
“又是战争时代?”只有兵荒马乱的年代,人类才会过得这样惨烈。远处的天空被浓烟笼罩,很快烧焦的味道也随着风填满古神庙四周的空气。
身边传来的呓语将人从回忆里揪出来,姜音离失笑,明明是她要听的。替人掖好被子,把电视的声音关到最小后轻手轻脚的出了门。距离她们回程的飞机还有三个小时,希望她能睡个好觉。
后来那个来古神庙前哭的小女孩儿活了下来,成为了反战的一员。在全国解放后从部队转业到了医院,成为了木云空军总医院的第一任院长。
迟竹君是她的名字,同时她也是迟薇的姥姥。
回程的飞机上楚栎昏昏欲睡,疲惫的神色连妆容的盖不住。机身轻微颠簸了一下,她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身旁的姜音离开口:“待会儿我回公司报道,你直接回去休息我批假。”
姜音离的视线落在楚栎侧脸上时,悄悄将目光化作最柔软的画笔,在脑海里一笔一画地描摹着对方的模样,生怕惊扰了这份安静的轮廓。
楚栎点点头,眯着眼准备继续入睡,长睫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像蝶翼停驻时轻轻拢起的纹路。那睫毛比姜音离初见时想的还要长些,末梢带着点自然的弧度,不浓密却根根分明,落在眼睑上时,竟悄悄给那双清冷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极淡的、近乎妩媚的色彩——不是刻意的风情,是细碎光影里漏出来的温柔,像月光洒在湖面,漾开的那点不真切的软。
目光顿了顿,心里那支“画笔”又慢了些,从睫毛的弧度,轻轻滑到她眼下淡淡的卧蚕,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嘴角的笑意,正跟着眼底的描摹,一点点软下来。
下了飞机姜音离打算先走,可瞧着楚栎那困得直冒泡的样子又不大放心。“栎栎,我让阿紫来接你,车牌号发给你了,你就站在这里不要乱跑。”她伸手压了压楚栎脑袋上翘起的呆毛,又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姜音离到公司时,门口聚集了很多人。大部分是五六十岁的男人,领头的是个三十来岁青年。保安手拉手把这群人拦在外面,大门还有保洁在擦油漆泼上去的污痕。这是怎么了,她打开手机发现迟薇没任何消息,公司大群也安安静静。
发生这么大事,公司没人有动静?在搞什么。姜音离皱着眉给迟薇打电话,对方显示在通话中。她从后门进去,到前台询问今天发生了什么。
“来闹了两天了,说是游戏部一个员工欠了贷,联系不到家里人只给了个公司地址。但听说查完以后没这个人,这群债主认为我们包庇他,就拿着喷漆和横幅来闹。”
“迟总和池渊呢?”
“迟总这两天在省里开会,池监事在调查这件事。”
池渊的电话接的很快,询问了事情后姜音离沉默了,有这号人。是个被男友欺骗的小姑娘,她在会议室里哭着说了自己的过往。
原生家庭的贫困让她早早的出来边打工边读书,还要供着家里的弟弟残疾的爸生病的妈。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下,她非常争气的考上了民阳大学的游戏设计专业。在大三时遇到了男朋友,一开始这人对她非常好,有时间就带她出去尝试她以前从未舍得尝试过的东西。旅游、护肤品、首饰、衣服,再到后来的黄金、翡翠等等。在大学里富二代不少,但像她男友这种对外称自己创业的还是很少。起初女孩儿很有压力,也担心男生的钱来路不明。后面两人的关系更近一步,男生花了非常多的心思讨她欢心。甚至给妈妈出了医药费,承诺以后弟弟的学费他也会负担。
姜音离听着皱了皱眉,随后叹了口气。她并不怪女生没有反诈意识接了天上下来的饼,毕竟出生在那样的环境,年复一年的精神紧绷谁都会伪装的很坚强。就是打碎牙往肚里吞,一直一个人还好已经习惯了,可半路要是出现了明媚的阳光就不会再想回到四周无光的黑屋里。
生命向阳而生。
女生继续诉说自己经历,会议室里有几个当妈的高层红了眼眶,摇摇头对女孩子的遭遇很是心痛,同时又非常痛恨那个渣男的行为。
实习期间男生租了房子,但礼物送的少了。女孩儿并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工作也有工资,只要不乱花还是能给男朋友买礼物的。直到同居的第二个月,男生说自己创业失败合伙人走的走散的散,自己又是法人背上了债务。女孩儿心疼她,主动提出来有没有什么能帮的。男生先是推拒,跟他说自己身为一个男人不能靠女人来解决问题,女孩儿那时感动的一塌糊涂,认为他是一个值得依靠并托付终身的人。
“只有那一次,我被他拍了照片。”每每想起这件事情,女孩儿都想死。后来男生暴露本性用私密照威胁女孩儿去贷款替他还钱,不同意就会发给她的家里人。她尝试过报警,可警察也只是搅浑水说他是你男朋友又对你这么好不会发的,又说男孩子嘛存女朋友照片很正常。后来才知道是男生在警察面前提起追她时花了多少多少钱又费了多少心血,现在落魄了想抛弃他一个人。
“恶心至极!”池渊气的锤桌子,火气噌噌往上冒。其他几位高管家里都是女儿,代入自己女儿身上她们非把这个男生大卸八块不可。
“万科的实习律师们处理这样的案子应该是小意思吧?”
这是高层们第一次决定不通过大会来“滥用”职权,万科的企业文化主张温暖、坚韧、力量。自迟竹君的老公离职后,高层基本都是有勇有谋坚韧的女性。
“林阳阳是我们的员工,更是企业优秀员工之一。既然是公司的人,自然不能被欺负。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回家了,我会让行政给你订酒店。”
“老于你真是拿她当亲女儿看啊?”张玫玲打趣道。林阳阳离开会议室后被行政带去了洗手间补妆,既然发公告查明公司没有这号人,替她掩盖了受伤的过往,在会议室哭的眼睛全肿也不好。
被打趣的于丽白了她一眼,“说得好像你不喜欢这小姑娘似的,长得像不像你那出逃国外的二女儿?人刚进来眼珠子都要粘人身上了。”她理了理衣服,继续道:“这件事呢交给我们公关部和法务部就好了,其他人就等着听消息吧。但是我比较担心她的人身安全……”毕竟帮她只是在公司力所能及范围内,不可能找个人二十四小时贴身陪伴。
“交给我就行了,我有保镖团队。”姜音离手一挥,其余人陆陆续续的离开会议室。小小的房间里只剩下她和池渊,“我下午不在公司,事情就麻烦你盯着了。”
“好的姜总。”
两人并不熟悉,池渊只知道她是迟薇的救命恩人以及员工之间传她那些吉祥物显灵的事情。只要迟薇不在,万科就是姜音离做主,其他高管似乎对这一决策也没有太大的意见。
池渊对她的好奇从未停止,炽热的目光让她感觉有些灼热,借口先离开了会议室。
关于公司的事情楚栎下午醒来后才知道,八卦群里炸开了锅,纷纷猜测那人是谁。
有吃撑了闲着没事儿干的人把游戏部所有人猜了个遍还分析的“头头是道”,楚栎皱着眉点开那人的资料卡,三十多岁的男人那么喜欢讲别人的**。女生讲的八卦大部分是点到即止,只关注事件本身,吐槽完就过了,而这个人看样子是不扒出来谁欠债了不罢休。
楚栎不喜欢这种,让她想到了上学时期遭遇的霸凌,加之没睡饱的坏心情让她在群里点了第一炮。
那男的明显不服,开始胡诌八扯。甚至上升到完美受害者论,更是给楚栎气的不行。平面设计部大部分都是女孩子,自然也加入了这场战斗,小梁本来就对那天楚栎被喊到办公室的事情很抱歉。这会儿就有人送上门来,他叼着饼干手在键盘上飞舞,那老男人讲一句,他能回怼五句。
等池渊注意到群里的异动时已经下班了,几个人吵了三百多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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