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栎的晚饭将就了一下,她并不是很饿,只是总感觉睡不够。她坐在餐桌上支着脑袋发呆,亮起的手机屏幕弹出了姜音离的通话邀请,她给姜音离的备注还停留在初次见面时的印象“漂亮姐姐”。
姜音离的头像很简单,就是紫色。每次给她发消息再配上她那平淡没有情绪起伏的文字,楚栎感觉自己在跟一个紫色方块讲话。
接了语音,对方先开了口:“吃饭了么?”温润的嗓音即使是通过电子设备也没有磨灭掉分毫,听她说话总有一种安心的魔力。刚刚没睡够的烦躁一扫而空,换来的是微妙的雀跃。
“刚吃完。”楚栎都不知道一开口自己嗓子这么哑,连忙喝了几口水润润。几颗顽皮的水珠顺着嘴角滑向衣领,最后凉的人打了个颤。
两人间陷入了安静,楚栎真实的性格并非初遇时那么活泼。她没电的时候社交一直很被动,比如现在,对方不说话她也不说话。这样的安静才让她更自在。
“要听故事么?”
“嗯?姜总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给我讲故事?”楚栎勾了勾唇,心情更好了。
对面“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可她的呼吸透过手机直砸心底,心跳逐渐与她的呼吸同频。
“为什么是姜姓。”
因为姜是她两位母神的姓,姓原本就该随着女性而传承下来。“姓”字本身就是女生,在上古时期,男人是没姓的,只是为了更好区分谁是孩子的父亲,从而有了氏。氏还不是谁都能有的,只有身强体壮基因优秀的男人才有氏。那时的女人们个个身强体壮,打猎是群体作战,打来的猎物除了内脏会先给部落里身弱的女人和瘦小的男人们以保证后代的基因,大首领看重的是平均,而非个人。
“在中期,因为一些原因,部族的女人体质下降,又伴随着生育风险。最后连男人都不如,这才下令带男人打猎,瘦弱的女孩子开始做些采摘果子的活计。”
神隐时代中,人类被天灾困于一小方天地。那是人类间的第一场战争,为了争夺生存空间。
“有母神就会有父神?”
“是的。”那时的天灾,人类无力抵挡便集万千心愿请求神的帮助。可是那场灾祸太严重了,严重到神明们联手都无法抵抗。
“有多严重,跟恐龙灭绝一样?”现代科技到现在也无法解释曾经的地球霸主因为什么灭绝,只提供了许多假说。
“比恐龙灭绝还要严重的多。”
姜音离还记得那是她最后一次见自己的两位母神,听说和父神们达成了共识。母神牺牲自己的力量换人类生存与安康,父神护佑人类抵御外敌以繁衍生息使族群壮大。
“为什么只牺牲了母神?”
“因为每一位有子嗣的母神都拥有净化的能力,她们净化海水、兽类、土地、空气、天空、灵魂。”
恍然间,楚栎联想到了网上最近流行的那句:“人类已经失去母亲太久了。”
姜音离的故事也隐晦的表达了为什么人类从一开始的母系氏族演变成了现在这样,古代是父权制的权力巅峰。
“在那场灾难中我抵御外来不知名的力量后也陷入了长久的沉睡,现在流传的龙凰纪书已经不是祭司巫雅的原本,都是阉割过后的。”
“所以你不是跟外来的邪术祭司打了一架耗尽力量?”
“他?嘁,还不配我睁眼瞧他。”独属于姜音离的傲并不让人反感,反而有些可爱,楚栎自己都没发现这通电话中她自己笑了多少次。
“他趁虚而入,我一边抵御污染,一边和他做斗争耗尽了我的生命能量。部族的大祭司巫雅以血为祭延长了我的生命。自此我与人类的命运产生连接,护佑那一片土地不被污染,于灾厄代结束时沉睡。”
“这就是我的故事,楚小姐听的可还过瘾?”
楚栎点点头,“很有趣,比书上写的有意思多了。”转念细想刚刚她说的故事,提出了新的问题:“你不是说只有子嗣的母神才有净化能力么?你也有么?”
姜音离沉默半晌,就在楚栎准备开口说算了吧的时候,对方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残缺的,我的力量一直是残缺的。”她没有继续讲原因,楚栎默认这是不可言说的伤。开口转移了话题:“讲了这么久,要不要打副本?”
姜音离早早打开了电脑,已经在等加载。
金兰群又热闹了起来,今天也不知是什么日子,人竟然非常齐。大姐慕桃儿也罕见的开了麦,只是楚栎听的对面略吵的声音感觉有点耳熟。
汴御的声音是抓耳的低音青年音,“大姐那边怎么了?听起来像是在吵架?”
“这个声音?耳熟。”姜音离给迟薇打了个语音过去,楚栎在游戏麦里听到对面的微信语音铃声响起,姜音离自然也听见了。勾勾唇,挂断。
副本一次比一次熟练,只有慕桃儿失误过一次。而迟薇的朋友圈发了一个【心情很好】的表情包,姜音离挑挑眉大概猜到是为什么了。
等楚栎看到这条朋友圈时已经准备睡了,她点进迟薇的头像看着空白一片里只有一个猫猫笑的很开心的表情包,点了个赞。往上看她的背景是两个女人在夕阳下的海边剪影,连衣裙大波浪自然是迟薇,那么另一个单膝跪在地上抓着她脚腕的女人是谁?
她不觉得公司八卦群里传迟薇和姜音离的事情是真的,只是这个体型真的跟姜音离挺相似的。
另一头的迟薇丝毫不知道跟慕桃儿打游戏的人是自己的员工和自己的救命恩人,这会儿被收拾的服服帖帖。酒红色衬衫皱得不成样子,原本挺括的领口被揉得软塌,露出的锁骨上深浅不一的红梅叠着牙印,像谁在雪地上落了串灼热的印记,连最淡的那处,都还留着发烫的触感。
指腹轻轻蹭过锁骨最红的那道牙印,喉间忍不住溢出声轻喘。慕桃儿扣着她手腕按在沙发上时,眼神亮得像燃着的火,连吻下来的力道都带着股不管不顾的狠劲,唇齿碾过皮肤时,她还想推拒,却被对方更紧地圈住腰,连衬衫扣子崩飞的脆响都混在彼此急促的呼吸里。
唇上的妆早花了,酒红色的口红晕到唇边,像被揉碎的晚霞。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还能尝到慕桃儿唇上残留的梅子酒味,想起对方咬着她下唇、声音哑得发颤说“别躲”的模样,耳尖瞬间烧起来。原来以前总让着她的慕桃儿,疯起来会这么猛,猛得让她连挣扎的力气都没了,只剩浑身发烫的软,任由那团火将自己裹住。
“去洗澡。”带着幽莲沐浴露香味的衣服飞到自己的脸上迟薇也不恼,只是水眸含情的望着慕桃儿。娇滴滴的说着:“人家走不动了嘛,谁让小桃这么猛。”
不要脸,“你爱洗不洗,不洗就给我滚出去。”慕桃儿冷着脸的时候还是很A的,迟薇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她,忍不住多逗逗。
“我真的走不动了嘛,你先洗,或者……你抱我去洗。”刻意拉长的尾音在慕桃儿听来太过暧昧,她按捺内心的烦躁感捞起头绳进了浴室。
太荒唐了,慕桃儿把自己的身体蜷在浴缸里,在水里憋气半晌。她从小到大都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唯一一次就是因为迟薇。她背着父母跟着迟薇跑到国外,只是那个时候……
那时霓虹正晃眼,震耳的音乐裹着酒精味扑来,她原本攥着两杯鸡尾酒的手猛地一紧,冰凉的杯壁抵着掌心,却压不住喉间突然泛起的涩意。迟薇就坐在吧台边,侧脸被暖黄的灯光勾得柔和,而那个陌生女人微微倾身,指尖几乎要碰到迟薇耳边的碎发,两人凑得极近,近到她能看见迟薇嘴角那抹自己从未见过的、带着纵容的笑。
水面的波澜还在晃,慕桃儿垂眸盯着那片晃动的光影,鼻尖忽然泛起熟悉的酸意。当时她僵在原地,连呼吸都放轻了,明明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疼,却还要强迫自己移开眼。她攥着酒杯的指节都泛了白,连酒液洒在虎口上都没察觉。就像现在,浴缸里的水溅到冰凉的瓷砖上,她才后知后觉地红了眼眶,原来那种酸到心底、又闷又疼的感觉,过了这么久,还是一触就翻涌上来。
那时的迟薇在自己面前永远是恣意张扬的,她的火热灼烧进自己的内心。原本上了锁链的心脏被火焰融化,慢慢的,迟薇也融入了她的生活。她有冷静的问过迟薇,可得到的答案只是朋友。她冷笑,失望。她放弃国内熟悉的生活来到国外这人生地不熟是为了什么,原生家庭的差距对她来说始终是内心的一根刺。
长期生活在黑暗里的人会向往光明么?会的,只要被温暖的光照耀过一次,就会永远记得这种滋味。那一瞬间,她竟然不甘心,她想永远待在迟薇身边,让迟薇的眼里、心里只有自己。冷静下来,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选择一声不吭的离开,来结束这段关系。她把自己的阴暗面连同过往的不堪锁在心底,她换了新的城市生活。
可缘分的红线哪有那么容易斩断,如果不是跟楚栎吃饭,她也不会在木云市的拉吧里再次遇见迟薇,身旁还跟了个女人。
迟薇跟她亲密的很,走到哪挽着胳膊到哪里。那人就像在她身上栓了个绳子一样,惹的人心生忮忌。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杯子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调酒师见状又满了一杯,杯子里的冰块中和了威士忌原本的口感,杯壁挂着的水珠落在她掌心,寒气顺着脉络直达心底。
一杯接着一杯,调酒师劝都劝不住。正要发脾气,一只冰冷的手按在自己手腕上。慕桃儿眼前有些重影,但迟薇身上的蓝风铃味道她绝不会认错,多少年了只有这一种香水,该说是长情还是怕其他味道的香水踩雷。
连她的话传入自己耳朵里都是失真的,她不记得迟薇对自己说了什么,也不记得两人是怎么到的酒店,又是怎么卸下防备滚到床上,谁掌控的谁她全都不记得。只晓得第二天两人□□的躺在一起,迟薇的身上不止有吻痕和牙印,还有些青紫色的淤痕。
她都干了什么,多希望这是一场梦。眼睛闭上又睁开,这是现实,逃避不了的现实。她试图从迟薇的怀里出来,但对方跟故意似的考拉抱树的睡姿让她动弹不得分毫。
再后来她被引诱着加了联系方式。这个人跟以前变得不大一样了,连说出口的请求都带着命令,又能在合适的时机拿捏她的软肋开始撒娇令她心软。
门外的喊声打断了思绪,“桃桃,你掉浴缸里了?”迟薇担心她贫血的毛病又犯了,二话不说拉开门。另一头的力气比她要大些,“嘭”的一声,浴室门轻轻发颤。
好大的气呀。迟薇不恼,笑眯眯的坐在沙发上盯着浴室的门。她不抗拒自己的身体,就还有复合的机会,那时虽然是自己不对在先,但她真的没想到慕桃儿会不打一声招呼就离开她,而且那样的决绝。
她自认是真的爱慕桃儿,也认为慕桃儿很爱她。两人断联后,迟薇一开始不肯反思自己,认为自己没错是慕桃儿太敏感。可后来看多了情侣分手的戏码,她开始思考自己在慕桃儿眼里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是不是很作,什么事都要依靠她,她是不是真的太累了对自己失望才离开。
姜音离有提醒过自己谈恋爱要收收脾气,可她没听进去。依然我行我素的觉得爱一个人就要接受她的全部,当姜音离问她有没有接受慕桃儿全部的时候她呆了一瞬。除了知道慕桃儿原生家庭不好外,甚至连她喜欢吃什么,喜欢玩儿什么,喜欢什么颜色一无所知。出去吃饭都是慕桃儿迁就她,她不能吃辣,可只要迟薇开口,她就会忍着辣椒的不适陪她一起,只要迟薇开心。
“我真不是个东西。”想清楚的迟薇痛骂自己,可是没用了。她找不到慕桃儿了,两人断联以后对方把所有联系方式都换了,她曾托人去慕桃儿的父母家找她,可那里早就换了住户。她只知道慕桃儿原生家庭很差,不知道差到何种程度,慕桃儿不说她也从不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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