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昀是第一次来余佩彤的家,许多年前,因着下棋那事查到了这座小县城,刚好撞见那会的余佩彤在孤儿院的榕树上攀爬,顽皮得很。
驶过一条条黄土小道,余佩彤边开着车边介绍着她的回忆,她的母校,她和小铺老板的故事,陆承昀转头望过去,恍惚间好像见到了幼年的她,背着和小学生们一样的,重重的书包走在放学的路上。
车子最终停在一家烟火气缭绕的老店门前。
余佩彤熟稔地和老板寒暄几句后,便迫不及待地引陆承昀入座。
“快尝尝这个,饹面,我小时候老爱吃了。”余佩彤说着,迫不及待地将招牌的饸饹面推到陆承昀面前,又接连给陆承昀夹了几筷正定崩肝和香气扑鼻的羊肉臊子。
其实余佩彤一直觉得,情侣之间除了共同爱好和价值观之外,「能一起吃好吃的」也同样宝贵,在一个宁静的午后,两个很忙碌的工作狂,能凑到彼此都有闲暇的时光约出门,找的店符合两个人的胃口,有同样的偏好和忌口,了解彼此聊天的边界和习惯,安静地埋头干饭,互相给对方夹菜也不怕冷场。
吃好多顿饭,推心置腹地同步近况,约定下次一定要去哪里尝尝,没有谎言,脱下平日对待合作方的面具,各自真诚的相述,平淡而宝贵。
“老板,怎么感觉分量怎么多了这么多?”
余佩彤这一问,老板下意识往她身后瞥了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搓着手笑得有些勉强。
余佩彤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这样乌压压一群人下来,个个身形笔挺,面无表情,将这小小店面衬得格外逼仄。
站在自己身后确实也怪吓人的。
“那个……”余佩彤轻咳一声,朝保镖们挥了挥手,“别都站这儿了,也找地方坐吧,想吃什么自己点。”
保镖们齐刷刷看向陆承昀,见他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这才低声应“是”训练有素地分散开,勉强挤坐在旁边的空位上,腰杆依旧挺得笔直。
余佩彤转回头,正好对上陆承昀含着笑意的目光,她无奈地扯了扯陆承昀的衣袖,压低声音:“按小县城的八卦,这下好了,估计晚点就一传十十传百,传得不知道有多邪乎。”
“你说,那些人到时候不会知道了,将证据都毁灭掉吧?”余佩彤担忧的问。
“不会。”陆承昀笃定的说,“我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派人把该固定的证据都固定好了。”
“那我们不就白来了吗?”
“怎么会是白来了呢?”
“证据是死的,人是活的。有些东西,非得亲自走这一趟,亲眼看看,亲耳听听,不亲眼看看,怎么知道是真是假。”
余佩彤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
......
余佩彤将那扇吱呀吱呀作响的小木门推开。
门后,依旧是那片乱七八糟的废墟。碎石、断木、破旧的家具,杂乱无章地堆在一起。
就在上楼的楼梯转角处,余佩彤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玻璃瓶上黏着的口香糖,分明是刚吐不久。
不知道是自己人的,还是事先有人来过,余佩彤留了个心眼。
一推开门,地下室里昏暗一片,仅有几缕微弱的光线从通风口的缝隙中艰难地挤进来,勉强照亮了周围一小块区域,余佩彤随手开灯,发现灯也不怎么灵了,一闪一闪的,灰雾在灯光下清晰可见,天花板上、角落里,连带着钢琴也都挂着层层叠叠的蜘蛛网。
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鼻而来,陆承昀赶忙让助手拿口罩过来,自己给余佩彤戴上。
如果说上面的大部分是亲戚家的东西,那么这儿地下室的,完全就是原来余家的东西,粗看乱七八糟,细看却是分类归好了。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被厚厚的灰尘盖上了一层,余佩彤轻轻拂去一件旧物上的灰尘,露出原本的纹理和颜色。
”为什么要留着证据,原封不动?“
余佩彤想起了地下室门前的那十一位数号码,记录号码的本子还在,却发现和之前自己记下来的数字不一样了。
余佩彤随手拍下新的电话号码,反复比对,不知道哪个是真是假,“怎么会不一样呢?”
“怎么了?”陆承昀问。
“号码不一样。”余佩彤将手中的本子递给陆承昀。
陆承昀接过本子,沉默了一瞬,“交给我吧。”
这人能瞒过陆承昀,余佩彤内心生出一丝担忧,她知道陆承昀的能力,如果连他都被瞒过了,那这个人一定不简单。
“没事,这是我的家事,我处理不好再找你,可以吗?”
陆承昀沉默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好。”
纸张也全被水腐蚀了,上面的字看不清,一碰就碎掉,唯一有用的就仅剩下那一串号码。
陆承昀打电话吩咐赵助理查这两个号码,结果发现都是空号。
余佩彤执意想要打过去,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冰冷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用户是空号。”
她又试了几次,结果都是一样,无人接听。
正当余佩彤抱着多年未见、他们早换号码的直觉,本不抱着成功接通的希望,结果电话那头竟然接通了,她迅速打开扩音,沉默了一瞬,正想开口,就听见对方说:“我想和余小姐单独聊聊。”
电话那头很显然用了变声器,余佩彤是人工智能发家的,不可能听不出来。
她刚想说些什么,电话那头便挂断了电话。
是第二串号码。
就在余佩彤挂断电话的五分钟,刚查到关于对方IP地址的一些痕迹,Lewis和 Maximus就同时来电。
冬令时期间,伦敦和帝都的时差八小时,如今伦敦三更半夜,两个管理层同时打电话过来,必定是出了什么事。
接受通话的这十五分钟,余佩彤表情越来越凝重。
‘启东计划在即,如今长鲸却欠下了高息债务.......七千亿,真是要了长鲸的命。’
余佩彤眯了眯眼,手中的本子不自觉被她捏皱。
“该死。”余佩彤低声咒骂了一句,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怒和无奈。
不用想,余佩彤当然知道是谁在暗中操作,只是她真的实在不理解,也不明白林霖是用了什么手段让集团欠下如此巨额的高息债务。
‘七千亿,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集团突然之间拿出这么多钱,资金链运营全都会崩塌的。’
’当务之急只有上市融资才能解决,不然集团内部一团乱......可如果上市,各类股权控制权都会发生变化,证券监管关注也更加严格。’
余新述这事,便暂时交给警方彻查,当然,因着背后的势力,余佩彤会全力支持警方,为的就是一个公平公正的结果。
这一查,就查了将近四年的时间,期间余佩彤好几次都快把这事淡忘了。
2013年冬到2016年的冬天,余佩彤和陆承昀依旧每天保持通话,唯一很遗憾的是,两人每天都很忙,除了每年春天,会回帝都一趟,去当初的寺庙祈福,其他的连见面的时间也没有。
这些年里,余佩彤专心事业,伦敦帝都两地跑,有时候还要去去别的城市国家洽谈合作,全球十三个国家也都有分公司,因着Celine带领长鲸走向人工智能新风潮,便被余佩彤调来帝都,成为中华区CEO,集团也成功上市,启东计划中标,顺利进行中。
而竹歆晏这几年,那个被人称作花瓶的女孩,彻底摆脱了联姻,摆脱了家族,在政坛活得风生水起,前不久还在帝都拥有了自己的房子,虽然不大,但是是自己一手挣出来的,竹歆晏将这个喜讯分享给余佩彤的时候,
竹歆晏说,“她离开了竹家也不比别人差,她也有属于自己的家了。”
相比之下魏莳因前年回帝都后,余佩彤几乎每周都能见到魏莳因微博接的通告,吊威亚受伤,工作太拼病倒,也听说又和顾书衡在一起了。
但是双方感情的事,余佩彤也不好多说什么,至少魏莳因现在开心就好了。
活在当下嘛。
唯一的不足,恐怕就是余新述那事,一查到了证据,就消失不见,怎么查也查不出来。还有林霖的事,为了不打草惊蛇,抓到幕后之人,余佩彤只好把他放到眼皮底下暗中监视。
林霖这人又实在谨慎,一发现生活环境有微微不同,便心有怀疑,两人就这样演着上下级亲近的戏码,实际上防得比谁都狠。
又是一年冬令时,伦敦比西雅图多快一小时,两人时差八小时。
接近年底,近日那些老股东老是暗戳戳的让余佩彤联姻,以稳固集团。
美名其曰是稳固集团,实则都在推荐自己的亲戚,儿子。
要不是最近集团欣欣向荣,余佩彤都怀疑他们是想吞并她在长鲸的股份了。
余佩彤骂了好几次,说那些老股东是:“吃饱了撑的,日子怕是太安逸了。”就给那些老股东找了不少事做。
但还是没堵住他们的口,这不,手机又收到一条消息:
「余董,你看我儿子怎么样?今年才二十四。」
余佩彤点开一看,宾夕法尼亚大学的毕业照,长的是挺好看的,但是.......
自己今年的都三十一岁了.......况且她也不喜欢比自己小的,总感觉心智还未成熟,跨越这么多年,总感觉有代沟。
“还真是老了。”余佩彤躺在沙发上编辑着拒绝的消息,时间在滴滴答答的流逝。
「挺好的,年轻有为。」她停了一会,发了这句后便不在看手机:「人工智能和设计双学位啊,去技术部不错。」
临近圣诞节,街道上人来人往的都很热闹,余佩彤住在高楼层,阳台就能俯瞰到远处的伦敦桥,远处零零散散的喧哗声仿佛被隔在另一个世界。
“陆承昀,我之前说过,太久了我就不等了。”
“所以我要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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