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赵颖没有再提找工作的事。
我的心稍微落下了一些。她没有明确答应做我的“家教”,但她默许了我另一种形式的靠近。我开始真的把学校里不会的题目带回来问她。她讲题时依旧没什么表情,语气平淡,条理清晰,但我却听得比任何时候都认真。仿佛听懂她讲的每一个字,就能离她的世界更近一点。
更重要的是,我主动向那个名义上的“父亲”低了头,表示我愿意开始接触和理解家族的业务。这似乎是他一直期望的。很快,家里多了几位老师。放学后,我不再只是守着赵颖,还要在书房里学习财务、经济方面的课程,那些数字和报表枯燥又复杂。
我忍耐着。因为这是我目前唯一能想到的,或许在未来某天,能让我真正拥有保护她、而不是依靠乞求换来庇护的力量的途径。我不想再听到她那声充满讽刺的“呵”,不想再被她用“挨打”戳穿我的无力。
赵颖也变了。A市顶尖的教育资源,让她本就聪慧的头脑得以更充分地伸展。她适应得极快,成绩单上的分数漂亮得惊人。偶尔,我会看到她对着窗外思考,或者快速地在本子上演算,眼神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专注而明亮的光彩。
我们的生活,似乎陷入了一种奇异的、稳定的轨道。
白天,我们一起上学,在同一间教室里,呼吸着同样的空气。放学后,她坐在客厅的窗边看书或写作业,阳光洒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有时我学得烦躁,会偷偷溜到门口看她。
我们之间的话依然不多。但她不再对我彻底的视而不见。我给她倒的水,她会喝。我做的饭,她虽然依旧吃得不多,但不会再原封不动地撤下。晚上,我依旧会在她睡后,在她床边停留很久,但她再也没有像那次一样,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这种平静,像一层薄冰,覆盖在我汹涌的内心之上。我知道冰层之下,依旧是我无法摆脱的恐慌和占有欲。我依旧会因为她偶尔看向窗外太久,或者对着手机微微蹙眉而心神不宁。我依旧像个守财奴,清点着每一天她能给予我的、微不足道的关注。
但我学会了忍耐,或者说,伪装。
我开始尝试着,不再用那种**的、令人窒息的方式去捆绑她。我告诉自己,要像她期待的那样,“正常”一点。“正常”对我来说,是另一门需要耗尽心力去模仿和学习的课程。
我甚至开始卑鄙地利用学习作为借口。
“赵颖,”我会拿着怎么也搞不懂的习题,蹭到她身边,保持着一个不至于让她反感的距离,声音放低,带着刻意营造的苦恼,“这个……我还是不明白。”
她会放下自己的书,拿起我的习题册,用她那平静无波的声音,重新讲解一遍。
那一刻,我可以名正言顺地靠近她,呼吸间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能听到她的嗓音专门为我而响起。那些枯燥的知识瞬间变得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这个过程本身——她在教我,她在对我说话。
这种看似稳定、甚至偶尔能透出一点点微光的生活,让我产生了一种危险的错觉。
或许,我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守着这座用我的偏执和她的默许构建起来的堡垒。她在她的世界里发光,我在我的阴影里仰望。只要她还在我的视线里,只要她还没有明确地表示要离开,这种扭曲的共生,对我来说,就是我能想象到的,最接近幸福的形态。
我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得来不易的平静,贪婪地汲取它表面虚幻的斑斓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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