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
赵颖留下这两个听不出喜怒的音节，便转过身，背对着我，不再有任何动作。没有进一步的邀请，也没有驱赶。我僵在原地，像一尊被咒语定住的石像，浑身的灼热在羞耻和茫然中慢慢冷却。
过了许久，久到她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我才敢极其缓慢地、试探性地，将手臂从她颈下穿过，小心翼翼地把她圈进我的怀里。她没有抗拒，温顺地依偎着，发顶蹭着我的下颌。这一刻的安宁，像偷来的蜜糖，甜得让我心尖发颤。
听着她平稳的呼吸，我心底那点因为“不敢”而产生的懊恼，迅速被一种更庞大的计划取代。旷课吧。附近的公园，我们一次都没去过。还有超市，我们可以像那些最普通的情侣一样，并肩走着，挑选日常的蔬果，好好看看这个我们被迫安身，却或许能成为“家”的地方。这个念头让我兴奋得几乎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切都按照我隐秘的设想进行着。我们牵着手，走在陌生的街道上，阳光暖融融的。在超市里，我推着购物车，她偶尔会指向某样东西，我便立刻像个得到嘉奖的士兵，急切地将它放进车里。她甚至允许我一直牵着她的手。这种近乎“正常”的相处，让我产生了一种虚妄的幸福感，仿佛我们真的可以这样一直走下去。
直到我们牵着的手，提着采购的“战利品”，打开家门。
我的父亲。他来了。
他像一座山，压在我刚刚构建起的、脆弱的乐园之上。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赵颖身上停留一秒，仿佛她只是一缕无关紧要的空气。他的视线像冰冷的探针，直直刺向我。
“我接你回来，是让你逃课的吗？”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我像是被掐住了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皿液似乎都涌向了脚底，浑身冰凉。
“跪过来。”他命令道。
我没有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我不能，不能在赵颖面前……
“你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我记忆里那个充满交易与屈辱的盒子。为了处理赵颖的火灾，为了把她留在我身边，我卖掉了我的自由和尊严。
乖顺。我必须乖顺。
我松开了赵颖的手，那残留的温热瞬间被冰冷的空气取代。我像个被操控的木偶，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我脸上，火辣辣的疼。耳朵里嗡嗡作响。我还没从这猝不及防的打击中回过神，他已经解下了皮带。
破空声，然后是皮肉被撕裂的剧痛。
我亖亖咬住下唇，铁锈味瞬间弥漫在口腔里。我不能叫出来，不能在赵颖面前显得更不堪。我佝偻下背，用蜷缩的姿势抵御着一下接一下的抽打，拳头攥得亖紧，指节泛白。沉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起初，还有羞耻感灼烧着我，觉得这狼狈的样子被赵颖看去，会惊扰到她，会让她更厌恶我。但很快，持续的、尖锐的疼痛占据了一切。脑子里只剩下对疼痛的感知，以及一种麻木的承受。世界缩小到只剩下背上炸开的痛楚，和咬紧的牙关。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个世纪。终于停了下来。
“下不为例。”他丢下这句话，像来时一样突兀地离开了。
我依旧维持着蜷缩的姿势，缓了很久，才慢慢直起身体。每动一下，都牵扯着背上的伤，疼得我眼前发黑。我不敢回头看赵颖，不敢去想她此刻是什么表情。惊惧？鄙夷？还是……怜悯？
我几乎是逃也似的，钻进了厨房。用忙碌来掩饰我的无措和狼狈。洗菜，切菜，开火。疼痛让我的动作有些变形，但我固执地进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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