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点雪：“……行了，回去继续写报告。”
四科的科长计昕晗笑得见牙不见眼，“诶哟，祝处，别对我们新复苏的朋友这么严格嘛，再多适应适应。”
众人嘻嘻哈哈地应和，在祝点雪的扫视下，做作地作鸟兽散了，各自归位。
江夜白礼貌地用灵力清洁了碟子，将它还给最初递过来的圆圆脸姑娘，“谢谢，很好吃，排在昨晚的饭后面。”
“……”祝点雪听到有人忍笑失败了，头有点疼，“走了。”
出了房门，祝点雪也没忍住，问：“……好玩儿吗？”
江夜白：“大家真有意思。”
“他们只是想看领导的热闹、在乱起哄。”祝点雪无奈，迈开腿往办公室回走。
江夜白听出他语气里没有半点生气的成分，相反还有些放松，“这才是最有意思的地方。”如果这帮人只是带着恶意地刺探祝点雪的个人生活，那才会让死人倒足胃口。
祝点雪轻轻地哼笑一声，“报告写多少了？”
江夜白顾左右而言他，“你走之前对平板做什么了？我研究了一下，没看出来区别。”
祝点雪：“所以是一个字也没写？”
江夜白：“心里自有万千字啊点雪。”
祝点雪：“闭嘴。”
“可怜”的江夜白没能把逃脱祝点雪的魔爪，被强压在办公室写了两个小时的报告，连屁股也不能挪动一下。
祝点雪每隔半个小时就会起身视察江夜白的报告进度，时刻紧盯，不给半点摸鱼机会。
不过视察之下，祝点雪意外发现，江夜白除了写字时会因为不够熟悉偶尔多一笔少一笔外，竟然算得上写得又快又好。如果能再关注一下外勤处的手册要求的话，甚至可以说胜过外勤处百分之九十的报告。
笔法平铺直叙简明扼要，用句娴熟描述精准，对所见所闻勾勒细致，但不文体臃肿，很能抓得住重点。
这件事儿，祝点雪憋到了晚上吃饭，才借着吃饭闲聊的时候把话问出：“你以前……当过官员？”
特安委一天三餐皆有供应，不过晚饭很多成家的人不在食堂用餐，人会少许多，饭菜的量也少很多，还好味道一样的好，祝点雪平时都是在食堂解决，今天是带着江夜白一起蹭食堂。
江夜白拿的量比中午更少，只是意思意思，拎着勺子东挖一点西挖一点，玩中吃、吃中玩，“非要说的话……也算吧。”
“你写得很好，明天给你外勤手册，对照着再添笔几项就可以成稿了。”祝点雪说得很恳切。
铁勺在江夜白掌心中被灵力玩成了铁蝴蝶，他撑着头，侧脸凝视祝点雪，笑得狡黠，“哈，都说了胸中自有万千字。还不信我？”
“信，”祝点雪说，“好好吃饭，不要玩餐具和食物。”
下班后，祝点雪带着江夜白又挤了一次晚高峰。
拽着生无可恋的江夜白趟进商场里的手机旗舰店。
“除了看视频之外，对手机还有别的要求吗？”
“不了解，你定吧。”
明明下午还问了同事。
祝点雪话没问出口，转念一想也是，这人对科技科普毫无兴趣，感兴趣的方面都在文史类，一天一夜再怎么速成也不可能对手机这种电子设备有什么深入理解，下午的问话大概只是为了逗闷子使坏，不是认真的。
所以最后，祝点雪还是买了自用手机的新出的款型外加同款耳机。
手机新版与旧版外形区别不大，祝点雪给江夜白买了白色的，和他自己的黑机区别明显些。
江夜白拿到手机之后充分体现出沉迷手机的倾向，每一个自带应用程序都要点进去看看深浅。祝点雪一言不发，半点没提开热点的事儿，只是通过蓝牙传输，给江夜白也安装了一个“小灵通”。
当晚，江夜白格外消停，完全被连上WiFi后的手机吸引了，拎着输入法对照学习。
祝点雪在旁边看他半天，确定他没有随便下程序下满手机内存的趋势，只是在探索更多知识性内容后，带着复杂的骄傲自豪感走了。
接近零点时，祝点雪放在枕头旁边的手机发出提示音。
祝点雪迅速睁眼，清明得仿佛未曾入睡过，他迅速伸手拿起手机，随着重力变化亮屏的手机显示出小灵通的信息图标。
面容解锁后，具体详情才在屏幕上展露——是白文成发来的保密讯息。
[白]：全面检测结束了，检测结果显示它是毫无特殊之处的普通石头。
[白]：我们都知道这不可能。
[洪炉]：嗯，它的能力我亲身领会过。
[白]：尽管人类科技拼命追赶，但是那些天生天养的非人生物总是有我们无法检测、无法理解的力量。检测一切如常，已经不能代表真的没有问题了。
[白]：我已向领导汇报，仪器需要持续改进。
[洪炉]：辛苦了。
[白]：职责所在。
[白]：检测过它后，我和池研究过，既然本次如此，姚说的未必没有道理，你对他时，需得谨慎。
[洪炉]：明白，多谢提醒。
对方的状态转为下线。
祝点雪放下手机，看着昏暗中的天花板，又想到了“帝江”这个名字。
江夜白的身上就像是一片迷障，但是……
其实他还是挺喜欢人类的吧。
祝点雪闭起眼睛。
周末的时候，如果没有事的话，就带他去附近逛逛吧。
于是周六早七点半，被祝点雪从卧室里抓出来的江夜白及时暂停手机上的视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周六吧？”
祝点雪：“嗯。”
江夜白：“……你们人类不是主张双休吗？”
祝点雪：“对。”
江夜白打量祝点雪一身运动装，身上背着斜挎包，看着像是随时都能出门，“那你这是？加班？”
祝点雪：“我们去实地学习。”
江夜白：“？什么？”
祝点雪把包子和豆浆塞进江夜白手里：“换衣服，我们现在就出发，东西车上吃。”
江夜白：“哈？”
江夜白深感莫名其妙地坐上了祝点雪的车。
也是辆SUV，挂着绿牌，看起来很新且很有人类科技——也有很新鲜的十年车贷。
江夜白上车前打量了一圈，真安稳坐下之后发问，“怎么和小姚的车不一样？”
祝点雪给自己系安全带，“品牌和车型不一样。”
江夜白伸手，学着祝点雪的模样给自己扯出安全带插好，“不是那个。”
他下楼的时候已经把包子吃完了，现在叼着吸管喝豆浆，借着这一口更新了自己的措辞，“能量感觉不一样。”
专心选定导航终点及途经点的祝点雪明白了，讶异地从后视镜看他，“你能感觉到这个？老姚是油车，这是油电混合车。”
祝点雪正等着江夜白问这两种分别是什么，只见他“哦”了一声，低头点开了搜索界面，非常缓慢地打字检索：什么是you车，什么是youdian混合车。
网页自动分析检索适配，祝点雪收回目光，不知怎的，竟然有一丝遗憾爬上心头。
江夜白学得真够快的。据还在住院，但已经苏醒的宋明阳叙述，蓐收还处于和他对话交流缓慢学习人类世界呢。
祝点雪踩着刹车，将换挡杆推到D档，放下手刹，将汽车稳稳开出地库。
江夜白已经搜索回来了，若有所思地学成抬头：“是不是……小姚的车比你贵？”
祝点雪：“……”
祝点雪：“嗯。”
他无言地按开两边车窗，清晨清新的空气，将车内陈旧的气息一扫而静。
江夜白点开自己缓存的视频：“介意吗？”
祝点雪默默关闭了车载音乐，“不介意。别太大声，我需要听导航。”
江夜白：“好。”
视频的声音果然响起，没有过分的音量外放，江夜白换了门课在上，不知道怎么从历史课跳跃到行测的言语理解表达，讲课老师换成了娓娓道来的女声。
这是祝点雪开过的、最别开生面的一次经历。
晨风清凉，周六的早上车和人都不多，行车一路通畅、驾驶平滑，几乎没有颠簸或是急促变化，导航声音与温柔和煦的言语课一起在车内回响，而他的副驾驶坐着一位俊秀无害的非人生物。
这位非人生物不说话，仅低头看视频，白皙的后颈在随风舞动的乌黑碎发下若隐若现，身上像是抹去了浮灰，将嬉笑戏谑的表壳剥离，只留下最安定沉静的本真。
他今天穿着更偏运动的清爽服饰，薄荷绿色运动外装将他包裹，完美地模仿了潮流织物的料子，敞开的拉锁带着布料柔软地堆积在腰间。
祝点雪无端想到，被宋明阳评价为很真诚质朴的蓐收，和江夜白的关系看起来很好，祂们是互相信任的。
第一站是国家博物馆，开馆时间标准是早上九点，不过今天提前了二十分钟。
他们到的时候正好早上刚开馆，门口几乎没有人。
江夜白收起手机，抬眼仔细观察门口易拉宝上的每一个简体字，最后在预约和身份证两个词语之间徘徊，开口对并肩的祝点雪问道：“身份证……所以是要用我的身份证明来到这里预先约定才能进去？”
祝点雪：“对。”
江夜白跟着他走在入馆通道里，“我有身份证明吗？”
“特安委给你打了特殊人才引进申请，”祝点雪淡定地解释，“昨天加急赶工出来的身份证已经出来了，居住地先挂在我家，需要刷身份证的场合都能使用。”
“哦？”江夜白向他伸手，“给我看看。”
祝点雪从斜挎包里抽出一张小卡片递给他。
江夜白捏着身份证前后翻看，觉得还挺好看的，就是右上角的照片似乎是抓拍的，看起来有点呆。
他双指夹着薄薄的卡片上下晃动手腕，“预约就是你帮我预约了？”
“嗯。”
二人都过了安检，江夜白触类旁通、用刷地铁卡的方法刷身份证通过闸机，祝点雪随手抽出入门最明显地方的指引单递给江夜白，“想看什么？自己挑选。”
江夜白接过来，发现这玩意儿设计得花里胡哨很好看，但一眼看去有点找不到重点。
他摩挲着没摸过的硬纸材质，认真地一页一页翻看，“古代的不用了，古代特色的也不用了，就看一楼和二楼吧，你想看什么吗？”
祝点雪：“不必，我来看过。而且每有新文物，特安委都需要来检查一圈。”
江夜白轻笑：“好嘛，原来是看过很多次。”
祝点雪不反驳，看到路过的文创小店，“等我一下。”
江夜白不明就里地停下，原地站住张望这座建筑，现代人类科技加持之下，美观、坚固而充满古韵的美感。
变化多快呢。
祝点雪很快回来了，带着一本漂亮本子。
“这是什么？”江夜白好奇地接过本子，翻开后发现里面都是空白。
“集章本。这儿的展厅内都有印章，记录馆内的特色，你可以尝试一下。”祝点雪说着，从挎包里拿出了微单相机，“我也带了相机，是我自己的小爱好。”
“哦，没关系。”江夜白翻看小本，这本子是浅色系，上有浮绘的彩鹤，看起来很吉利，也很漂亮，“不论怎么样，这个本子我很喜欢，谢谢你。”
祝点雪移开视线，江夜白总会在这种奇怪的地方显得非常的乖巧礼貌且柔软。
江夜白非常愉快投入地一路看去，空白的本子上留了许多的章；祝点雪默不作声地跟着他，相机留下了很多的黑发死人像。
祝点雪透过相机的视角观察江夜白，发现此死人非常偏爱鲜艳的色彩，如果印章的颜色是浅色的、鲜亮的，他的嘴角弧度会悄悄弯起几近于无的弧度；如果印章的颜色是深的、重的，他就会以更快的速度把本子背到身后，然后若无其事地迈步去看展品。
只看一楼二楼的国家博物馆，二人看到了下午两点，其中还留下了江夜白佩戴VR眼镜的珍贵影像。
出门后，祝点雪没带江夜白正经吃饭，在路边买了两张叫卖的锅盔烧饼。
车在路边打着双闪，两人倚着路边的栏杆吹风，祝点雪大口吃饼、吃一张半，江夜白小口吃饼、吃半张。
秋风拂动衣摆和包裹在烧饼最外层的塑料袋，祝点雪随意说，“你那天吃晚饭，我还以为你喜欢吃饭。”
“不会。”江夜白说，“你做的饭里还留着点你的情绪，所以我接受了。食堂的饭也好，饼也好，”他扬了扬手里的饼，“只是工作而已。普普通通的人类食物，没有任何情绪延伸，对我而言毫无用处，也没有特别。”
“……”祝点雪将咀嚼着的饼咽下，叹息般将话题结束在秋风里，“这样啊。”
人类填饱了肚子，驾着车前往下一程，国家自然博物馆。
两个博物馆都是在同一个区，正好下午两点到五点有一场参观时间衔接。
这次江夜白进场时动作自然，已看不出他刚接触现代科技没几天。
国家自然博物馆里的人类幼崽数量明确上升。
祝点雪正要再抽出指南，江夜白先一步微微弯腰从架子上抽出指引指南，直起身时冲祝点雪挑眉一笑。
祝点雪握住相机，想要记录这一刻的笑容，江夜白已低下了头。
江夜白很喜欢自然博物馆，翻动指南的时候，纯黑的眼眸闪烁兴趣的光跟旁边的人类幼崽如出一辙。
逛馆时一层一层、一块儿一块儿地细看。
祝点雪也一层一层、一块儿一块儿地拍人。
逛到闭馆的最后一刻，江夜白仰头与一楼最大的恐龙模型对望，这是物质上的久远的过去，久远到他也没见过的新奇事物。
祝点雪按下快门。
[熊猫头]存这章的时候，应该已经开文了，不知道未来怎么样，至少现在写得很开心~感谢看到这里的大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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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馆藏大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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