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阳不愧是祝点雪带出来的兵，带着蓐收上班第一天，也是一模一样地提前抵达、逐个屋介绍另一位特殊引进人才、为人才介绍各位同事、介绍特安委职能分工、最后介绍日常工作注意事项。
江夜白中途加入，从好奇到无趣只需几分钟，提着手机与前方两位本日主角保持合适距离。
倒是蓐收，一直保持对宋明阳的良好回应态度，一直到最后结束才转身化为小虎，直扑江夜白的胳膊，攀了两步盘在江夜白肩上，用小脸蹭了蹭张夜白的脸。
我来啦。祂无声地这样回复。
江夜白用手指轻柔地搔了搔小老虎的耳朵，表情很轻松。
只要忽略他身上过于沉静的不和谐之处，看起来确实像位恬静温和的俊秀男大学生，陪了一路的祝点雪看着他的侧脸，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已经被他申请删除的帖子，好像又在他心房里重新跳动续写。
祝点雪艰难地自己的视线从江夜白身上撕下，勉强安置在宋明阳身上，若无其事地说：“你们先去准备特殊引进人才培训吧，还是之前的小会议室。”
江夜白挑眉，玩味地说，“哦？好。这次培训有奖金吗？”
啊，新手培训的时候没发吗？这个人多，确实不好单独发……
宋明阳先心虚，眼神飘忽向祝点雪，只见祝处临危不乱、颇有大将之风：“这次有，好好学习。”
江夜白笑容弧度很巧妙，夹在意味不明和真诚中间，“好哦。我们走了。”
目送着一死人一假虎离开，宋明阳扭头看祝点雪，“他信了吗？”
祝点雪：“……也许。你没什么急活儿吧？”
宋明阳：“没，老贾帮我把该处理的都处理了。去你办公室？”
祝点雪：“嗯，走。”
江夜白拐进了会议室，他才收回视线，真正转身。
宋明阳在心里“诶哟哟”，恨不得立马掏出手机盒姚文雯交流一番观察情况，但领导毕竟是领导，他没敢这么明目张胆，进了屋捡位置坐下也是先行开始自我检讨，以求上司感到自己的认真负责勤勤恳恳：
“我也觉得让蓐收这样身份的大人随我姓是有点过分，但咱们这给祂等级，也不能没有姓啊。有姓只会觉得是重名，是追随名神步伐，但如果是没有姓，那就会变成奇怪的人。”
祝点雪:“……”
祝点雪:“不是说这件事。”
宋明阳“嗨”了一声，立马就从坐得笔直变成了歪歪扭扭，“不是这事儿啊。那还有啥事儿？需要交的材料我可都交了，该交流的咱们线上也交流完了，没遗漏啊。”
祝点雪:“……”
祝点雪:“也不是材料的事。”
宋明阳不解:“怎么了老大，是不能直说的事儿吗？怎么还吞吞吐吐的？”
这可不像祝点雪的风格。
祝点雪心想:还真有点儿不好意思直说。
他克服一番骤然得知自己可能是对特情人员——啊不是，特殊引进人才暨非人类物种——江夜白一见钟情的心情波动，把自己的心绪统统集中在工作上。
——也就是说，这并非是打探暗恋之人的**，而是出于对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打探不安定因素的背景，是非常正当且合情合理的。
祝点雪轻吸一口气，“你们住院期间，蓐收状态如何？有没有提过江夜白的事儿？”
宋明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等了一会儿，见祝点雪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有点失望:“就这啊？”
祝点雪:“？”
宋明阳:“昨晚的帖子我都看到了。”
祝点雪:“……”
宋明阳:“祝处，我说了，你可别害怕——可能整个处都看到了。”
祝点雪:“…………”
宋明阳:“以老姚的人缘，整个委都知道了也说不定。”
祝点雪:“什么帖子。正经点，说正事。”
宋明阳:“哟呵，害羞了？”
他还想再嘴贱两句，见祝点雪准备站起来，立马正色道:“哈哈，蓐收提到的江夜白事宜是吧？哎呀，那我可得仔细想想……”
眼见祝点雪手已经按在桌子上了，宋明阳赶紧进入正题：“开玩笑的。虽然祂因为觉得‘赤浑’的事儿是祂连累了我而心怀愧疚，态度很好。但对我、以及现代社会还是很……不适应。”
“不适应？”祝点雪重复道。
他想到江夜白的融入速度，说是接受格外迅速都差了意思，简直可以说是反客为主。
“嗯，对，就是不适应。”宋明阳说，“我教祂用电子产品、简体字都有些困难，虽然祂没有明显表现，但我看得出来，祂对这些人类科技是很紧张又很困惑的。”
“那祂会接电话用软件了吗？”
宋明阳不解:“祂又没有手机，有定位器让我时时刻刻地跟着他还不够OK吗？”
“定位器？”祝点雪欲言又止。
宋明阳:“啊？买手机的审批流程还没走完呢，采购也没到啊。”
祝点雪:“……”
宋明阳:“哥你给江夜白买啦？”
祝点雪:“…………”
宋明阳:“老大，啥时候暴富了没带我啊？能不能给我也买一个啊，我手机有点卡，每次打开小灵通都得转老久了，也接济接济孩子呗。”
祝点雪:“闭嘴，说正事。”
宋明阳无辜:“哦好，总之我和蓐收也没有过于深入的交流，我们之间还存着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但是我觉得祂还是可信的，祂是一位直爽的……”他想说神明，又因为这两天的相处有点说不出口，说是别的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干脆把这个字儿吞下去，转而说起江夜白。
“从目前信息来看，首先江夜白是一位重情重义的死人，如果真论紧密结合的名声团体，江夜白和蓐收毫不相干；就算说邻居一类的，后来江夜白也是四海为家四海游历，根本搭不上；而且祂比江夜白早沉睡很久，所以后续江夜白的一切，祂都没有参与，江夜白会为了祂这么尽心尽力，祂还挺意外的。其次，江夜白对人间生活一直表现得很感兴趣，在过去的时光里就经常乔装扮演人类混进凡尘俗世。”
都和现在的表现对得上。祝点雪暗自思忖着，没有打断宋明阳的诉说。
“他游历是非常喜怒无常，若是高兴了，就会给予人类诸多庇护，若是厌弃了，便会百般戏弄，而后飘然而去。”
“戏弄？”祝点雪打断他，“有没有伤亡事件？”
宋明阳:“没提到。但个人觉得，依照古代的道德水准与神鬼地位，只要并非主动施以暴力，只是被动反击，那我们可以暂时姑且不论，刑法还讲究从旧且从轻呢，对吧？”
祝点雪凝视他。
宋明阳目移:“好吧，蓐收真的很好摸……啊不是，真的虎很好，只要祂为我们的事业而奋斗，我们还是可以往开一面的嘛。俗话说得好，把敌人搞得少少的，把朋友搞得多多的。”
祝点雪:“行了，继续。”
宋明阳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嘿嘿。最后，江夜白当时在‘赤浑’的空间里和祂有过精神交流，以后出机密任务带江夜白的时候，我们说不定可以更方便点啦。”
祝点雪:“？”
祝点雪猛地站直，“这一点你怎么不早说？”
“啊？”宋明阳呆滞，小心翼翼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去了！
祝点雪:“你说的精神交流，需不需要双方同意？”
宋明阳：“这肯定得——”
宋明阳：“……”
宋明阳：“……不会吧，蓐收这样的，不用同意就可以建立吗……?”
宋明阳又是短暂沉默，仔细回忆自己与蓐收的相处过程，表情逐渐现出一点惊恐，“祂好像真没提过，一点儿都没有。”
祝点雪已经有所预料：“而且，所谓的精神交流，当时我没有察觉到任何端倪。”
“？！”宋明阳猛地站起，“什么？！我还以为是我太糙了又不是精神系所以没感知到！怎么你也没？！我还以为任何异常就算全世界都察觉不到，你和郝处也肯定能感觉到呢！”
祝点雪深吸一口气，按住自己勃勃抽动的额角，没理这夸人也像骂人的活宝，沉声道:“江夜白，在看吗？下课过来见我。”
宋明阳狐獴般左右猛看，“什么感觉也没有，甚至委内安全防护网没提示……祝老大……”
祝点雪抿唇，局里的感情波动与表情一同沉寂，“你回去吧，我知道了。”
他又想到两心同了。
如果……江夜白真的能够绕过特安委的监控，绕过他们所有人的观感与任何他想交流的人肆意暗通款曲的话，那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至少，要有能够遏制的方式。
江夜白撇嘴，没有收回自己黏在祝点雪身上的精神意志，只是嫌弃地狠撸了几把身边趴在课桌上听现代常识课的蓐收。
上课的老师是祝点雪按流程从公大里请回来的退休老前辈，在学校里教通识课，经常接触从完全的普通人世界被筛选至特殊人世界的年轻人，因此上课风格相当风趣，课程也是与时俱进。
蓐收听得津津有味，被江夜白暗自下手了都没反应过来。
老前辈捕捉到了同学的走神行为，经验很丰富，顺势引入了新话题，试图吸引误入歧途的“老”同学。
江夜白装作自己是听课走神又被老师吸引了，实则在心里想，要是祝点雪随便就要把那什么“两心同”给他戴上，他就……
这一“就”，便“就”了两个月，“就”得京城的秋日匆匆退场，银装素裹的冬日款款而来。
“就”到江夜白和宋蓐收的培训课上完了，祝点雪承诺的优秀培训奖学金发了——当然是伟大的祝处偷偷摸摸地自掏腰包，又借着人事的正当程序发到了江夜白手里，江夜白欠的公务赔偿款也还清了。
“就”到江夜白除了出外勤写报告，还能在办公室里挑拣自己喜欢的视频观看，都没有等到祝点雪和他正式提起两心同，不知道祝点雪在磨蹭什么。
这么看，郝翔也是沉得住气，充分信任自家下属，一点儿没有催进度。
再过几日，大雪节气，江夜白随着祝点雪的衣着厚度修改了自己的化形。
京城很应景地下了场大雪，飘飘洋洋地下了一整日，鹅毛似的雪花于地面上松软地铺就厚厚一层绒毯，整座城市被包裹在纯净的银白色中。
同一时间，东北的不咸山同样下了场深重的雪，没能当日即止，而是反常地下了一周。
[三花猫头]大雪下了，冬至还会远吗？
[垂耳兔头]补昨天的，今天继续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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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时间飞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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