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珩醒来的时候,外面嘈杂的很。
他稍微动了动,感受疼痛在身体各处复苏,突然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从遇到乔方容开始,他似乎是窥见了另一个世界的一角,而他区区凡人,却总是不自量力地要和那些牛鬼蛇神斗上一斗,结果就是新伤叠旧伤。
那龙神也不知道咋样了,他只记得最后乔方容回到了他身边,似乎和他说了什么。
“你醒了?”脑海中努力回响的声音和耳边的声音重叠,戚珩抬眼,看见乔方容掀起门帘走了进来,“你可真能睡啊,这一睡又是十天八天的。”
“你……”戚珩愣愣地看着他,“你灵力恢复了?”
乔方容将药碗放在桌上:“托那条灵蛇的福,我也吸收了玄天镜留下的一部分灵力,不过……”他歪了歪头,表情露出一丝纠结,“刘三娘一直追问我消失的这段时间都去了哪儿,我就随口回答了她一下,她的表情……好像不太对。”
戚珩警觉:“你对刘三娘说了什么?”
“说了实话啊。”乔方容道,“我说我一直在你的心里。”
戚珩:?
他长叹一声,扶住了感觉更痛了的脑袋。
“我说错了吗?我是剑灵,理论上来说我的真身是灵体,自然是在你的经络循环中,心是经络归集之地,当然就是在心里啊。”乔方容莫名其妙,但还是解释了两句。
“乔方容,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你真的在凡间生活过吗?”戚珩道,“有些话不能乱说。”
“比如我在你心里这句话?”乔方容好奇。
“比如……很多。”戚珩又叹了口气,“以后再慢慢和你说吧。”
“我晕倒后又发生什么了?”
提到这个问题,乔方容的神情变得有些不高兴起来。
“福儿被带走了。”
一听这话,戚珩立马坐了起来,他皱眉道:“什么?!”
乔方容挠了挠头,他不太擅长面对这样的场面,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
“到底发生了什么!”戚珩见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着急地想要下床,却又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乔方容眼疾手快地扶住他:“你别着急,我承认,这件事情我有责任,我没有完成和刘三娘的交易。”
“那日给福儿招灵,突然出现的一股妖风打断了三娘的最后一声唤灵,当时我以为是藏在房间里的你搞的鬼,但后来又被神镜一事吸引了注意……再加上福儿也算是被招回来了,我就没有再提。”乔方容道,“你们栖身的那个村庄,从内到外都散发着一股很强的妖气。”
“现在想来,这股妖气应该就是那只妖趁着重新唤灵的间隙,藏在了福儿的魂魄里。”
戚珩沉默了半晌,乔方容当时和他们也不过是萍水相逢,自己又表现地并不客气,他不说也在情理之中。
更何况,以自己当时对修道之人的偏见,即便他说了,大概也不会被放在心上。
“福儿的失魂症太过奇怪,现在想来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圈套。”乔方容找椅子坐了下来,“福儿的魂魄被吸走后并没有被直接吃掉,就是为了等待唤灵的时刻,好让妖物趁机潜伏进福儿的魂魄,在关键时刻接管福儿的身体。”
“是幕后之人。”戚珩皱紧了眉。
“所以玄天镜在灵蛇体内呆了近十年,却在一个月前被人取了出来,导致灵蛇吞吃无辜的人,并成为了所谓的青石镇神镜。”乔方容道,“随后他们又借助神镜,吸纳无数信徒增强灵力,而福儿这步棋,更是最后的保障。”
“他们早就料到我会出手……福儿是埋在我身边的一步棋。”戚珩脸色惨白,“只不过这步棋原本是为了对付我,却因为你的出现,临时改变了用途。”
“他们没有想到你会突然出现,非但直接斩杀了九目仙人,还夺走了他们的玄天镜,所以才在吸纳回灵光后,匆忙地启动了福儿这步棋,只为了将玄天镜夺回去。”
乔方容有些担心地看了看他,但还是诚实道:“我认为是这样的。”
“都是我的错,害福儿陷入如此险境。”戚珩狠狠地一拳锤在床帮上,血顿时溢出了绷带,“我对不起刘三娘!”
“你,你也不要这样。”乔方容不确定自己方才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话,有些紧张道,“毕竟你对修仙之人的手段也不甚熟悉。”
他朝戚珩倾身过来,声音又低又轻地拂过戚珩的耳畔:“但你现在不是有我了吗?”
青年带着温暖干净的气味,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却突然一下子打断了戚珩的情绪。
“你……”戚珩猛地朝后退开,耳根有些发热,“你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干什么!”
乔方容:?
他莫名其妙地坐直:“我的意思是,我们既然签订了契约,又有约定在先,我一定会帮你的。”
“知道了。”戚珩被他这样一打扰,阴沉的心情竟还真有些转晴,“眼下福儿和玄天镜都被他们夺了去,这一趟算得上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能就这么回北境。”
“主子。”刘三娘掀开帘子进来了。
她眼眶泛红,脸色有些苍白,这对主仆受的伤都不轻,福儿带走了玄天镜,这十天来毫无音讯,而他们又伤的伤残的残,根本走不了。
想来刘三娘应该是最煎熬的也不为过。
戚珩一看便知她心里想的什么:“你放心,我们一定把福儿带回来。”
刘三娘一怔,铁血娘子少有地落了泪,她回过头去掩饰地擦了两下,朗声笑道:“福儿是我刘三娘的儿子,必也不是什么软弱之辈,主子,你且放心地做想做的事儿,福儿能撑得住。”
身陷敌营,又被妖怪掌握身体,更遑论他还是个孩子,自然是越快救出来越好。
刘三娘说出这番话,内心也一定十分难过。
但这是她的决断。
戚珩知道,所以他选择默认下了这份好意。
“那天前来夺取玄天镜的还有一个身穿斗篷的黑衣人,天色太暗雨又太大,我去后山救福儿,正撞见他,但刚交手,我还没有看清他的样子,就被他打晕了。”刘三娘回忆道,“但我记得他的下巴上有一道疤。”
“想来那天他本就是直接去找福儿的,你只是正巧撞见了他。”戚珩问道,“你说他下巴上有疤?大概什么样?”
“那个疤……很奇特,一长一短互相交叠,形状看起来像是一个勺子。”刘三娘努力回忆。
戚珩低头思忖,并没有看到过这样疤痕的印象。
这人利用玄天镜布局吸纳灵气,幕后之人无疑是想要获得一个全盛时期的上古神器,为此不顾普通百姓的安危和社会的稳定,视人命如草芥,在小小青石镇掀起这么大的风波,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更遑论还有那么多孩子至今下落不明,成为了玄天镜吸纳信仰的容器。
不管他是主谋还是帮凶,都一定要抓到他,不能再让他继续肆意妄为了。
“对了,主子,楼霄到了。”刘三娘突然想起来。
他们从青石镇启程前往溪月村的时候,戚珩曾让刘三娘传信叫来楼霄。
原本是为了试试看让楼霄与玄天镜签订契约,看能否唤醒那面关着无数孩子的镜子,但眼下人虽然到了,镜子却不见了。
“先让他进来吧。”戚珩想了想,“三娘,你这一路受伤太重,你就先留在溪月村养身体,眼下灵蛇之患已解,你与秦月一起好好整顿村子,后面让楼霄随我同去。”
“可是主子!你受伤也很严重!你的手臂都——”刘三娘急道,“我还能打!我没事,真的!”
戚珩的手臂被灵蛇的毒牙贯穿,当时几乎是筋骨全碎了,若不是乔方容,只怕得落得个终身残疾的下场。
“好了。”戚珩的态度毋庸置疑,“听我的。”
刘三娘只能悻悻地闭了嘴,她眼珠子一转,瞥向一直自己坐在旁边玩的乔方容:“主子,那他呢?”
“他?”戚珩道,“自然是与我同去。”
刘三娘憋红了脸。
她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看起来有千言万语憋在心里想要说出口,最后却只憋出了一句:“乔方容,你……你对我主子好一点啊。”
戚珩暗道不好。
乔方容已经大大方方笑道:“那是自然!毕竟他好我也好嘛!”
戚珩:……
刘三娘:!!!
她眼神复杂:“你,你知道就好。”
如果乔方容和戚珩再多看几个话本、多听几场戏,就能看出她此刻的表情简直像是脑补一整场失而复得破镜重圆的戏码。
可惜乔方容对此一窍不通,戚珩也是一知半解。
只能眼睁睁看着刘三娘从怀疑到确定,从确定到恨铁不成钢。
刘三娘转身出去叫楼霄了。
楼霄其实已经到了两三日了,在听说主子被一条大蛇咬穿了手臂后,他气的原地一蹦三尺高,当场就要冲出去把蛇给炖了吃了,直到知道那蛇吃了不少人这才作罢。
但他还是难以纾解内心的怒气,那可怜又可恨的村长老头,这几天被打肿的眼睛就没有睁开过。
“少将军——”楼霄人未到声先到,高亢的嗓音听得戚珩和乔方容耳朵嗡鸣。
只见一个容貌绮丽的少年眉心点一颗红痣,像个导弹一样冲了进来,他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身后跟着刘三娘的呐喊声:“你慢一点,别冲撞了主子——”
少年已经撞了进来,动作利落地往地上单膝一跪:“楼霄,见过少将军!”随即偏过头,拿鼻孔冲乔方容狠狠“哼”了一声。
短短几个瞬间,表达了几种不同的情绪,转换之快,十分精彩。
乔方容看着他,又多嗑了几个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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