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方容见戚珩别过头不理自己,扁了扁嘴,心道这人真是不懂幽默。
门外的人似乎开始行动了,细细密密的烟雾几不可见,从窗户和门的缝隙中蔓延了进来,这是一种迷烟,能让人短暂地丧失意识。
乔方容冲戚珩使了个眼色,闭上了眼睛。
在一片安静的黑暗中,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乔方容感觉到有人靠近了自己。
“这小娘们长的挺带劲啊。”粗粝的声音带着些兴奋。
“滚你丫的,看不出来这是男的?”另一个声音骂道,“少给我昏头,干活!”
两人嘟嘟囔囔地,乔方容感觉自己被人搬了起来,正在朝下走。
楼梯似乎很长,他感觉到空气变得越来越潮湿,越来越冷,不知过了多久,被人放在了一堆干枯腥臭的干草上。
生人的气息逐渐远去。
又过了不知多久,脚步声再次传来,大约是戚珩和楼霄也被带了下来。
乔方容眯起眼睛,确认周围都没人了,便一骨碌爬了起来。
“你没事吧?”身边传来戚珩的声音。
他们所处的地方大概是某处的地下,木质的简单牢笼把他们每个人都分隔开,几尺见方的小房间,连站起来走两步都是奢望。
脚下是潮湿的泥土,头顶上是被简易木架支撑起来的地下室。
乔方容回过头,只见戚珩和楼霄被关在一起,两人的房间似乎比自己的要大一些。
楼霄虽然没被迷晕,但入定符贴在身上,此刻正瞪圆了眼睛冲乔方容发射眼刀。
“我没事。”乔方容道,他伸手一勾,楼霄身上的入定符便瞬间消散。
“乔方容,你——”楼霄的火还没发得出来,就被戚珩一个眼神制止了。
他四周看了看:“这就是那伙人的老巢?”
戚珩道:“未必是老巢,但一定是他们关押抓来的人的地方。”
这个地下室很大,和他们所处的木质牢房一样的牢房还有很多间,但无一例外都空空荡荡的,整个地下室只剩下了他们三个人。
“之前那老头一直拦着不让我们在这儿留宿,一定是知道这藏着什么鬼。”楼霄道,“那些菜只怕也是专门给他们准备的,蛇鼠一窝。”
“人家可是一力阻止我们留下,是我们非要在这儿过夜的。”乔方容拆他的台,“这么算起来也只能是我们自作自受。”
戚珩观察着四周:“听那老叟说,这盘龙驿年前就已经废弃了,想必这些人从年前就已经在这儿了。”他回忆起在房间里听到的窃窃私语,“他们说,不成功便成仁,想必是有人要他们在这儿做一件什么事,若不成功便杀了他们。”
年前的事儿做到现在,是什么事?时限又是多久?
“走,先去查探一下。”乔方容伸手一捏,那厚重的铁锁就像是纸片一样,被他轻而易举地捏碎了,掉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
楼霄目瞪口呆。
乔方容从矮小的牢房里钻出来,又故技重施,把戚珩他们的锁也给捏断了。
戚珩走出来,回头一看楼霄还坐在草垛上。
“怎么不出来?”戚珩问。
楼霄面色古怪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乔方容,慢吞吞从里面走了出来:“那什么,我承认我脾气有时候是有点急了,但我没坏心的啊。”
戚珩:?
乔方容:?
戚珩心道这小子又在胡思乱想了,便不管他,径直和乔方容朝前走去。
“哎,等等我!”楼霄环视一圈有些阴森寂静的地牢,赶忙跟上。
或许是对牢房的锁十分有自信,地下室外没有门也没有人看守,穿过一片幽深黑暗的地道,他们远远地听见了人声。
“这地方真的越来越荒了,陈老头到底有没有认真找人啊。”
“他敢不认真找吗,他儿子还在老大手里呢。”
“也是……这毛真难拔。”
乔方容和戚珩对视一眼,他们所说的陈老头,多半就是那个提着煤油灯的老叟。
在他们口中,这老叟应该是替他们搜寻猎物的人,但为何他们碰到的老叟,却极力阻止他们在此留宿呢?
“怎么办,这事儿到底管不管?”乔方容冲着戚珩比口型。
戚珩想了想:“先别冲动,看看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乔方容撇了撇嘴,只能按捺住一剑破开这地下室的冲动。
传来声音的,是一个和地牢差不多大的地下室,这儿地势低洼,四周摆放着几个大大的木桶,有一个被围起来的洞,里面似乎是地下岩浆,热气滚滚。
两个工人装扮的壮年男人正来来回回地忙碌着。
巨大的铁锅悬挂在中间孔洞的上方,里面“咕嘟咕嘟”不知在煮着什么东西,两人合力用大木棍在锅里不停搅拌着,半晌挑出来一个看不清形状的动物。
那动物抽搐着,极度的高温似乎还没能杀得死它,它还在濒死的边缘挣扎着。
“果然是喂养了灵力的动物,和一般的果然不一样啊。”其中一个工人感叹道。
另一个则显得很不耐烦:“快点干活,这一批投进去的就差它一个了。”他手上不停,将那动物用木棍挑出来,扔进第一个木桶里。
又是“刺啦”一声,只怕那木桶中装的不是普通的泉水,而是带有腐蚀性的酸水。
那动物从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声哀嚎,只怕不是濒死就是已经被割了舌头。
如此残忍的行径,让在场的三人都面色一沉。
就像乔方容告诉楼霄的那样,动物修行比人类艰难百倍,其中最快的捷径莫过于生在充满灵气的地方,或是受到仙人点化,而他们口中的灵气喂养,就是类似天生天养的一种方法。
只不过……
人间污浊,强行喂养灵气,动物九死一生。
“他们还是人吗!”楼霄看不下去,狠狠锤在墙壁上。
戚珩也面露不忍,咬紧了牙关。
却只有乔方容虽然冷着脸,却仍看着那两个人,和那只被一次次拎起又浸入桶中的动物。
戚珩忍不住了:“楼霄。”
楼霄应声,虽然他常使的乌金棍不知被收到了哪儿去,但他武力卓绝,即便是赤手空拳,三五个壮汉也不是他的对手。
他一锤墙壁就要冲出去。
乔方容突然伸手拦住了他。
楼霄怒道:“你干什么!”
戚珩也转头来看他。
乔方容冷静道:“世间万物都有因果,你既然要破坏他的因,想好怎么承担它的果了吗?”
“什么因果轮回,不过是你们修仙之人用来掩饰冷漠的借口罢了。”楼霄一把打开他的手,怒斥道,“枉我还以为你和其他道士不一样,是我看错你了!”
他说罢便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只听得那边有人惨叫:“什么人!”
“谁!”
随后是两声闷响,两个壮汉已经倒在了地上。
戚珩看了一眼乔方容,那眼神中是一丝他没见过的情绪,随后快步走了过去,和楼霄两人一起合力将那只动物捞了起来。
乔方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走了过去。
那动物毛被拔了不少,这边秃一块那边少一块的,被水烫被酸烧,早就出气多进气少了,若非吃了点灵力,根本撑不到现在。
他们将它清洗干净,才发现它是一只少见的长毛兔。
“这样的品种在淮地应当很少见,他们是从哪儿弄来的……从山里抓的?”楼霄疑惑。
“何必那么麻烦,买就是了。”乔方容抱着手臂靠在一边,“灵力喂养动物,十个里面能活一个就不错了,而听他们二人所说,这儿像它这样的动物还有不少,那死去的只会更多。”
“确实,去山上抓既费时间精力,又容易引人注意,有暴露的危险。”戚珩道。
楼霄瞪了乔方容一眼:“我没问你!你这个冷血的道士。”
乔方容摊了摊手。
“楼霄。”戚珩按住炸毛的楼霄,“你去前面查探一番,这兔子已经不行了,但他们应该抓了不少,想办法都捣了。”
楼霄眼睛一亮,得意地瞟了一眼乔方容:“是!”,领命而去。
戚珩将那咽下最后一口的兔子轻轻放在地上,突然开口问道:“为什么故意说这样的话?”
乔方容冷静回应:“什么话?不让你们救兔子的话吗?”
“我知道你不愿多管闲事,没有作恶的妖气无关紧要,倾家荡产的村民是自作自受,你们修仙之人讲究的顺应天时,我明白。”戚珩抬起头,瞳孔乌黑,“但你分明不是见死不救的人,无论是福儿还是秦月,还有濒死的我,你分明都可以不管。”
“为何这次偏偏拦着楼霄?难道真的是因为它是一只动物而已吗?”
乔方容和他对视了半晌,率先移开了目光。
“你也好,楼霄也好,我和你们的缘分或许只有短短几年。”乔方容慢吞吞说道,“我不想因为这短短几年,就擅自改变你们的一辈子。”
戚珩平静地看向他。
“这儿不是简单的屠宰场,带有灵气的动物也不是简单的祭品,他们在练神器。”乔方容道。
“神器?”
“对。神器的炼制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现存的神器比如玄天镜,比如我,无一不是在灵力充沛之地孕育而生。”乔方容道,“但凡间的天地间灵气稀薄,只有高浓度的灵力灌溉,才可能会有神器的诞生。”
“修仙之人难寻……所以他们就用动物。”戚珩想通了其间地关窍。
乔方容道:“和神器扯上关系并不是什么好事,介入它的因果,就成了他命运的一环,尤其是未出世的神器,品性流派无一定数,就像这只兔子,你们救了它,这一批的祭品就少了一只,那就会有另外的十几只兔子为了再孕育一个灵种而死,是一样的道理。”
“现在,你们也是这些兔子中的一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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