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夜间顾清漪收到消息,随知许绕城跑了三四圈。
“她都干了什么?”
“娘子去了好几家药材铺,避免打草惊蛇,属下并未上前。不过属下在后面拿到了药方,听掌柜的说,有几味药,很像是怀孕的娘子服用的安胎药。”
“安胎药?”顾清漪眼神瞬间凌厉,“你确定?”
“属下……不敢妄言,戏娘子去了多家医馆,每次只拿一两种药,有的还会混杂着其他药材。”
“别的呢?”
“娘子还去了云来楼对面的糕点铺子买了份核桃酥。”下属见顾清漪没有回话,又喊了一遍娘子。
春桃挥挥手让他退下。
“娘子您怎么了?”
顾清漪摇头,“她分明做给我看。”
“这……春桃不明白,娘子怎么就断定这位戏娘子是大娘子?”
“叶桃夭死的时候我就知道。以她的性子一进长安不闹事就怪了,比起先杀了叶桃夭,戏玉珍是她最好的选择,你瞧,她不就正大光明的在我们眼皮下晃悠。”顾清漪抿了一口茶悠悠道。
“绕三圈也行,耍他玩罢了。”
春桃:“听起来确实是大娘子的性子。”
“嗯。她居然怀孕了,范令璋这种时候怎么能让她怀孕呢?他们也不怕出个三长两短。”
春桃眼见顾清漪担忧,连忙道,“有您在,大娘子怎么会有事?”
“且先让我见到她再说吧。”
自知无恙,装着装着随知许真睡着了。
与月龄搭上线实在不易,累死她了。
皎白的鲛珠落在娘子流畅的颈窝处,顾清漪视线落在上面,看了一会才挪开视线。
清晨,随知许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是便是顾清漪。
“你怎么样,头疼吗?”
随知许在她搀扶下坐起身,她摇摇头。
“吃点东西然后把药吃了,你都怀孕了还乱跑喝酒,你不想要这个孩子吗?”顾清漪接过春桃的碗,搅了搅粥喂给她。
“我不知……”
“少装,昨天逗他玩尽兴了吧。”
随知许眨眨眼,淡定吐出,“哦,还行吧。”
“谁让你派那么弱的跟踪我。”
“吃你的饭。”顾清漪给她塞了一嘴粥。
“我自己吃,我不是孩子了。”
“怀孕了就不是孩子了?一日为师终身为母,何时还有这种话。”顾清漪挥手让春桃下去拿药,
“这个孩子你和范子瑢的?”
随知许:“除了他还能有谁。”
“我听你舅舅说,两年前你也有孕在身。”
“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他听谁说的?”
“初九。”
“少听他的,他老胡说八道。”
顾清漪点点头,将药递给她。
苦涩的药闻起来就苦,随知许撇过头,“一会再喝。”
“一会不是你喝,不知道被哪株花喝了,现在喝!”
顾清漪递到随知许嘴边,她不得不喝,她一脸悲壮,闭住眼一口闷下去。
苦,苦,苦。
苦的生无可恋。
随知许向里面滚了一圈,将头埋在被子里,不去看顾清漪,回避了外界所有的葡萄香。
“蜜饯吃不吃?”
她声音闷闷,“不吃。”
“春桃,你先下去。”
“咯吱”一声,屋内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屋里没有熏香,空气中还残留淡淡的苦药味以及若有若无的葡萄香,以顾清漪半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久的随知许都要以为她走了。
“你不想要这个孩子尽管趴着。”
随知许迅速翻过身,手搭在肚子上。
“没轻没重,亏我以为你长大了。”
“我怎么知道不过一次没有喝避子汤他便来了。”随知许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仰在床上。
“避子汤?”
“哦,他喝的。”
顾清漪:“……”
随知许举起自己的手,透过指缝去看天花板,慢慢悠悠的说,“我是来找你的。”
“你想做什么?不要告诉我你只是为了找谙娘喝酒。”
两个人几乎同时说出。
随知许叹了一口气,“和邈呢?我找不到他。”
她立起身子,顾清漪顺手给她垫了后背,做完此举,双方都愣了一下,各自扭头。
“多谢你还我鲛珠。”她小声道。
“听闻月山鲛珠有稳定灵魂之效,你……”
随知许:“我现在没事。”
她扭过头,刚好对上顾清漪的视线,复杂的情,纠缠不清的念,随知许一向分辨不清,可她这次偏偏能看懂。
柔情与温柔,以及掩饰之下的疯狂。
现在没事,那便是以前有事。
“你从未与我说过……”话没有说完,她止住话头,垂下眼眸。
“你总说我不听话,说我什么事都不与你说,可你不是吗?”随知许抚摸耳边的鲛珠耳坠,耳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是当初和邈强抢她的鲛珠留下的。
“他三番五次抢我的鲛珠,若非我侥幸得人相救,我今日如何能坐在你的面前。是他要杀我,他们要杀我!”
“你也一样的,说什么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找你呢?”
顾清漪猛然掀起眼皮看向她,她却作势从床上起身离开,顾清漪抓住她的手腕,“你去哪里?”
“用不着你管。”
“皇宫大内,若他们知道你的身份,你有孕在身,如何能出去?”
“你要把我的身份告诉他们,告诉舅舅,让他们杀了我?我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的,你说让我回家都是假的。”
“阿灵。”顾清漪拉住随知许的胳膊,将人抱入怀中,醇厚的葡萄香包裹住她。
“不会的,老师在这,没有人能伤害你和你的孩子的。”
随知许趴在顾清漪的怀中小声哭泣,“骗我。”
“我没有骗你。来,回来坐。”
顾清漪牵住她的手,将她带到床边,随知许咬破嘴唇眼巴巴看着她。
“还说自己不是孩子,瞧瞧你委屈巴巴的样子。”
眼底蒙上一层雾气,眼睛似是被浸水的桃花,上翘的眼尾泛红,连长睫上凝着泪珠,素日清冷的黑眸满是控诉与不满,真真受了天大的委屈。
一手养大的孩子,怎么会不心疼。
顾清漪弯腰抚上她的脸,“在这好好养胎。”
“我不要。”
“那你找我做什么?你不要和邈的命了?他和叶桃夭可不一样,他武功不低,你有身孕,不能和他打。我帮你杀了他,你留在这好好养病。”
随知许坐在床边,窗外的光线打在顾清漪的背上,从她的视角看顾清漪像是背着光的。
她看起来思索了一番,又用手拉住了顾清漪的衣袖,“长安幼童失踪与和邈戏玉绍两人有关。戏玉绍他不正常,他接手案子是为了扫清尾巴。”
“出门见了他一面就知道这么多,很厉害了,我会给你查清楚的。”
“别拿小时候一套哄我,现在没用了。”
随知许淡淡拍开她的手,“你应该给我说说你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儿子。”
“他多大就是多少年前和卫王生的呗。”顾清漪语气随意,拿着桌子边上的蜜饯哄她。
“你没告诉过我,你骗我,你骗我说我是你唯一的孩子。”随知许不吃她的蜜饯,被顾清漪捏住嘴扔进去。
“忘了。”
进嘴的蜜饯,随知许只好嚼完,“这种事怎么能忘呢?”
“你不是有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忘了我这个老师。何必在乎我之前说什么。”
“那我走。”
顾清漪扶额:“回来。”
随知许利落地躺在床上,盖好被子,俨然一副听故事的样子。
“你进长安为了听我讲故事?”顾清漪额头直跳,没好气道。
随知许不甘示弱,“你要我留下来的,我很无聊的。”
说完她又补了一句,“不是我求你。”
她理直气壮地抬了抬下巴。
“真该让你抄书。”顾清漪小声嘀咕。
对上随知许微微瞪大的眼,笑道,“抄也不错,给你的孩子从小培养一下。”
“不要,他现在比核桃都小,听不懂,我要听你讲故事。我要休息,好累,装作戏玉珍很累的,低的我脖子疼死了。”
“每天给你讲一点好不好,省的你无聊。”顾清漪给她掖了掖被子,没关她刚醒又要睡。
她从小喜欢睡觉,睡个回笼觉像家常便饭一样,再说现在还怀孕了。
“姐姐!姐姐!”
司马谙破门而入,对上顾清漪凉凉的眼立马止住了脚步。
恭恭谨谨行礼,“老师安,姐姐安。”
“你不该在你母后那里,跑着做什么?”
“一会都要中午了,我早该回来了。”
顾清漪没意识到时间,随知许则扭过头看她,眉眼带笑,伸手招呼她过来,“谙谙来了。”
“嗯嗯。我回来了。”司马谙双手趴在随知许的床边,“姐姐喝安胎药了吗?太医说你每天都要喝。”
随知许生无可恋:“我觉得我身子挺好的。”
“不一样的,你仗着自己武动高,都不注意自己,风里来雨里去的。太医都说了你这叫失调。不该和你喝酒的……”
司马谙暗戳戳瞧了一眼顾清漪,提了一嘴。
昨晚老师就在门口,她们怎么可能一下子喝醉,一片狼藉全是伪造的。她喝酒会上脸,猛的灌了自己几口,至于姐姐往自己身上和地上撒酒,两个人都是装的。
“我以后知道了,绝对不和姐姐胡来了,老师你不要生气。”
顾清漪摸了摸她的头,“我没生气,阿灵没经验,你们身边又没有生养过的嬷嬷教导。一点小错罢了,之后不可随意酗酒,对身体不好。”
司马谙只是装个乖,根本没听顾清漪后面说话,自己将手轻轻放在随知许的肚子上。
“姐姐今天难受吗?我听说怀孕很难受。”
随知许摇头,“除了困,现在没别的反应。”
“姐姐要怀孕十个月呢,不过姐姐回来了还有孩子,父皇不用揪着我了。他从前就想着把皇位给姐姐继承,姐姐若是想和范、姐夫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孩子出生后就给父皇培养,将来把位子给这个孩子就好了,”
随知许:“什么?”
司马谙已经想到自己的美好生活了,终于不用每天写策论了。
“姐姐冰雪聪明,生出来的孩子一定也是,父皇肯定会满意的!”
顾清漪止住司马谙的胡思乱想,“好了,阿灵还没显怀。而且,我还在这呢,去,把今日的书背了,再抄五遍。”
司马谙:“!”
“怎么多了两遍,不是三遍吗?”
“觉得你今天挺有活力的,可以多学一点。”
“我其实……”
顾清漪微笑,“去吧。”
司马谙救助般的眼神看向随知许,只听她道,“去吧。”
司马谙彻底歇下气,“好吧,那我走了,等我写完再来看姐姐。”
等人走后,顾清漪见她脸色不对,“阿灵,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随知许摇摇头,掩手打了个哈欠,“有点困。”
“那先睡会,等晌午了喊你吃饭。”顾清漪替她把鬓边的碎发拨在耳后。
“鲛珠要不要摘掉。”
“不用。”
她乖乖闭上眼,等顾清漪出去后才缓慢睁开眼。
叶桃夭确实比和邈好杀,她那个脑子连她假扮戏玉珍都想不到,到底也不相信“戏玉珍”杀了她。
她父亲叶丞相死了之后没人管束她,形势愈加放肆,连臣子的妹妹都该随意欺负。
可便宜了她,要不然随知许还要另寻理由进入王府,虽然叶桃夭欺负戏玉珍的原因主要是她。
随知许想叶桃夭应该清楚她的身世,可能从叶丞相口中,可能偷听到的……总之多年来才看她不顺眼。
可顾清漪好像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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