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桌上的青瓷瓶斜插着枝寒梅,红艳的花瓣落在青色的瓷瓶上,一淡一浓,生出两种极端,却格外和谐,唯有清冷之意。
紫檀木棋盘上黑白之子你来我往,随知许坐在棋盘前阖眼冥想,半响未有动静。
长的司马谙都以为她睡着了,可每每她想试图叫一下她,她又重新睁开眼提子下棋。
啧,姐姐难不成今日下了残局?
炭盆里的银丝炭烧得正旺,暖融融的气裹着司马谙身上的山茶香漫在屋里,她裹着大氅围在炭盆边烤火剥橘子。
冬日还是太冷了,她一点不想动。
橘子汁液黄澄澄溅在她的手上,浸了满手的甜。
俗话说的好,观棋不语真君子,她不能和姐姐说话,可是真的好无聊啊!
“长公主,公主,戏大人送来了请帖,邀请长公主明日一起出宫赏灯。”
随知许落下一子,微微抬起眼眸淡淡瞟了她一眼。
“放下吧。”
眼见帖子落在桌上,她已然没心情下棋了。
“姐姐不下了?”
随知许看见她的面庞,脸上扬起浅浅的笑,“不下了,棋是下不完的,今日就不下了。”
“可惜了,今年不能与你们围炉煮酒。”
司马谙揽住随知许的肩膀,虚虚挂在她身上,她注意着随知许的肚子,并没有碰到。
“没关系啊,我们等到来年冬日就好了。”
“来年冬日……”随知许有片刻失神。
“去年老师埋了一坛葡萄酒,等姐姐生产过后便叫老师挖出来给姐姐解馋。”
“你的手黏糊糊的还搁在我脖子上。”随知许拎起她的后衣领,将人提溜起来。
司马谙晃悠自己的双手双脚,“姐姐~”
“去洗手。”
随知许把人放下来,司马谙安安生生去洗手,这空挡顾清漪踏进房门。
“下朝了。”随知许招呼人给她倒茶。
“出了点事。”
随知许身子一顿,身子僵硬,她抿唇接过宫女的茶,佯装无恙递给顾清漪。
“怎么了?”
“有人击鼓鸣冤状告戏玉绍,现如今整个长安城的都在官府门口。”
顾清漪颇为头疼,语气带着深深的疲惫,随知许想她确实很忙。前朝旧部,朝廷初建,每一个都需要她处理。她经常是看她睡着后继续处理公务,忙到半夜,又早早参加早朝,一日下来不过睡一两个时辰罢了。
仔细看她,眼下一片青黑,身着深紫色的裙裾,层层叠叠堆积如硕果累累的葡萄串,腰部系着条同色的蹀躞带,虽然疲惫但依旧姿貌无双。
随知许没先问她告御状的事,反而淡淡道,“你该休息休息,朝中的事务自会有人处理。”
顾清漪自觉头疼,揉了揉眉心,“我不放心。”
“你总是这样操心,忙的身上都不香了。”
顾清漪不可置信伸出胳膊嗅了一遍,抬眸瞧见她的脸,淡漠的面庞,眼神轻轻扫过,无端露出一丝戏谑。
她伸手要敲随知许脑门,“胡言乱语,明明和从前一样的熏香。”
随知许躲过去歪着身子,无辜瞧她,“可能离得远?”
顾清漪自觉走到她面前,随知许坐在椅子上抱住她的腰,抬头,一如既往的淡淡的面庞,桃花眼中闪闪发光。
“香香的葡萄味,更像葡萄酒的味道。听谙娘说你去年酿了葡萄酒,葡萄可是稀罕物,高昌那边的酒运过来不容易,没几瓶,都是要卖的,我喝多了总不好。我要喝嬢嬢的酒。”
“喝喝喝,你肚子还揣着一个呢。”
“以后以后。”
顾清漪叹了口气,抚摸她的头发,“你不问我发生了什么?”
“我在等你说。”
司马谙左顾右盼,抿唇默不作声。
随知许抬眸望进顾清漪的眼,黑的发紫,又好似墨云一般阴沉,她突然道,“你总是这样,我若问你,你是不是要想我有所图谋?”
“你觉得我会这样想你吗?”
气氛瞬间变得剑张跋扈。
“我在问你,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是这样想的。”
随知许袖中握紧五指,月牙的指甲在手心留下印记。
少年时期总是欢乐无虞,当时只当是寻常,没有那么多……那么多沉重的事。
“你还是不懂我的良苦用心,我宁愿你这样想,我把你养的如此纯良,教了你太多的圣贤书,让你心怀大义,由着你被姜离护着,当初只想着任你玩闹,否则最后你最后你不会……”
顾清漪一瞬间止住话头,看着随知许的脸眼前恍惚,脑子里闪过多种碎裂的画面,如同碎裂的冰面,露出深处的湖底。
她摇了摇头,画面太细碎她根本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好在只是一瞬间。
“江湖哪里是你想的那么容易,你师父遭到全江湖追杀不止,若非没有王府,她武功再强也受不住车轮战。”
司马谙搀扶住顾清漪,顾清漪说的她似懂非懂,可看姐姐表情冷漠,她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先将顾清漪搀扶到椅子上。
“老师你是不是没休息好所以头晕?若兰,你派人去叫太医。”
“姐姐……你们有话好好说,没什么说不开的。”
随知许眼底闪过一丝冰冷,很快掩饰过去。
“我生气而已。谙娘,你先去催一催太医。”
司马谙看她又看顾清漪,指着她们两个道,“你们要乖乖的啊,不许吵架,要是吵架我就……额,把你们都绑起来去外面吹冷风!”
“不会的。”
随知许挥手让她出去,待她走后,身子一步步靠近顾清漪,伸手戳她的肩膀。
“嬢嬢。”
“……不要叫我。”
被戳的不耐烦了顾清漪扭过身子,抬眸瞪她,瞪完又用手撑住桌子扶着脑袋。
“你走你的,不要来找我,反正我就是怀疑猜忌你的坏人,你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最好永远不要见到我,这样你就不用担心被我算计。”
“何必说这些气话。”
“我没……”
“你确定要说这么伤人的话和我听吗?我可以当做没有听见,你也不要听见我的话好不好?”随知许上前抱住顾清漪,一滴热泪落在她的颈侧。
泪花四溅,每一珠都像夏季的雨落在她的心头,熄灭她心中的不满与怨恨。
她听见自己轻轻嗯了一声。
随知许却还是在哭,沉默的泪仿佛根本不像是她在哭,更像是屋顶漏了洞落在身上的水。
“哭什么?明明是你先说我的。”
顾清漪语气无奈,缓缓拍打她的背,像年少时一般哄执拗的她。
“我怀孕了,忧愁善感本是寻常的事。”她吸了吸鼻子,埋在顾清漪的肩膀,她想说一声对不起,可是不能的。
一切都是她必须要做的,只有这样顾清漪才不会把疑心放在宫外与她细枝末节的小事上,明天一切的一切都不能有半点差池。
“你要和我说什么?”
“大理寺卿的宁大人家的三娘子告的御状,状告戏玉绍与近来长安幼童失踪案有关。方才宁三娘子受过笞刑,如今该去面圣了。案件处理不是我管辖范围,再者我查过你与她私交不错,派他们告诉你我不放心。”
随知许睫毛颤抖,她瞬间站直身子,心中思绪翻滚。
案件由宁大人接管,阿妍自然能有办法看见并且想办法查案,如果她查到戏玉绍身上,无从对其捉拿归案还被宁大人劝阻,以阿妍的性子敲一声登闻鼓不足为奇。
“不行,我要去前面看着她。”
“不可冲动,如今她被压至殿前,大殿之前皆是朝臣,你身怀有孕,冲撞了你怎么办?我告诉你不是让你去前面的,此事你不可出面,你忘了你现在和戏玉绍的关系。”
麻烦!就该一剑杀了他,给自己找那那么多事,当然自己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随知许如是想。
“正因有一层关系,我才更要去,一是这种事情按照常理总要出面检验人品……”
他没有。
“二是……”
这件事要拖下去,拖到明天。
“……舅舅不知道那天被戏玉绍灌了什么**汤,要了赐婚圣旨,我才不要。阿妍她很好,我很羡慕她。羡慕她能有股冲劲。”
即使见过世间丑恶,被不理解,被背叛,被陷害,在身体与灵魂的双重打击下依旧可以继续向前。
而且阿妍不迂腐,她处事灵活,大理寺诸多卷宗并不是每件事都是非黑即白。
齐朝二代,齐法继承前代多朝的同时一直在不断修改,依旧未能完善。人礼纲常与律法之间必有冲突,她能从中调解。
长安遍地权贵,她能在为百姓申冤的同时保全自己。
“她敲登闻鼓定是走投无路,满朝文武除了宁大人,不会有一个人在乎一个娘子的性命,如果我不去,她怎么办?”
顾清漪依旧不吭声,她只好道,“曹宁已经死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阿妍在我面前出事。不去,我心难安……你放心我手上有随家和范家的令牌,还有舅舅在,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她其实更想说,一群废物,文不成武不就,能奈她何?
太狂傲了,顾清漪一定会先唠叨她一顿的。
“春桃陪你去,我去整理一下,看看怎么办?”
随知许点点头。
大殿之下,宁妍跪在中央,陈诉戏玉绍的罪行,人证物证俱在,大殿之上泛起滔滔不绝的议论声,随知许便是在此时走进大殿。
“这是何许人也?”
“晋阳长公主,她怎么来了?天啊……”他收了收袖袍,低着头不再说话。
“天……”
“为了案子吧,前几日不才给长公主和戏大人赐婚。”
“拜见长公主!”不知道是谁先开口,后面的人纷纷附议。
随知许停顿脚步,转身弯起眼眸看向一众官员中格外显眼的一位。
“卓大人头低着干什么?不想看见本宫?”
“……不敢不敢,老臣只是许久不见长公主,太高兴了,一时难以言表。”
他疯狂摇头,脑门冒出冷汗,时不时擦拭额头的汗珠,看起来可怜至极。
一时之间大殿之上寂寞无声。
“哦,我当你不想瞧见我。”
随知许微微俯身行礼,开阳给她安排上位置,春桃扶着她上去,她倚在上首懒散道。
“老臣不敢,老臣实在想念长公主,老臣府上还有几坛上好的宜城酒,好些年份了。下朝就给您送去。”
随知许正眼看他,接受到司马显警惕的眼神,又坐回去。
“不用了,搞得本宫多惦记你那几坛子酒一样,解决案子吧,本宫不是来陪你玩的。”
“是是是。”卓大人连忙称是,低头擦汗,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还没有出嫁的时候,整日来他的府上讨酒。
别人了不了解,他不知道,但是他最了解陆蔻了,看着貌美乖巧,一开口就不是个好惹的主。
漂漂亮亮的小娘子,嘴怎么能够那么无情呢,那么无情也就算了,人简直就是阎王在世。
一言不合就要烧他的书房,他一把老骨头真的受不了啊。
“说到哪了?”
宁妍喉咙吞咽,身子板正,“臣女状告戏玉绍私下派人拐卖幼童炼造邪术。人证物证俱在!恳请……圣上明查!”
“拿上来给我瞧瞧。”
戏玉绍袖袍下的手唯顿,他咬紧牙关,平常懒得理会他,难怪这回她来了。
【我只是促成了你们的婚约,没有让她爱上你。】
【闭嘴!你到底是哪边的人!别忘了我弄那些孩子是为了谁?】
【你替我献祭,我帮你达成婚约已然持平。不过,你可以预支,此次之后你再找人献祭。】
【成交。】
开阳交给随知许,她翻了两页,一片空白。
随知许眼波流转,目光定格在宁妍,“这便是三娘子的证据?”
“是,臣女亲自前往……”
“一片空白,耍本宫玩?”
她声音很淡,冷冷的嗓音充满威严,下首几位对陆蔻熟悉些的大人通通跪下,见状其他官员不知所措,顺着大流一同跪下,唯有戏玉绍站的笔直看向她。
随知许懒得理会他,他反倒嘴角扬起笑。
有病!
随知许看了一眼,觉得眼睛一阵不适,转头看宁妍。
“怎么会?”宁妍喃喃自语,猛地转头看向戏玉绍。
宁大人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落难,提起气上前,“此事定有差错,臣以性命担保这证据开始不是空白的。”
“哦,开阳公公?”
“老奴也不知道啊,这这这……”
“念在宁大人一片苦心,本宫也不好当这个坏人,下去在准备一份再来吧。”随知许余光瞥过满心不甘的宁妍,悠悠道。
“长公主,这于理不合。”
朝臣之中有人站出来反驳随知许,随知许定眼一瞧,颇为眼熟。
“又是你,董大人觉得叶相不在你还能如此顶撞本宫不成?”
董大人不卑不亢:“臣不敢。”
“不敢?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质疑本宫的决策?”随知许怒拍椅子把手,转头看向司马显,“为我腹中孩子祈福,我不想造杀孽,不行吗?”
“公主所言有理,董卿不必多言。”
宁大人压着宁妍谢恩,随知许眸光闪过不忍,她这次不一定能带阿妍离开。
“我累了,舅舅。”
开阳得到司马显指示,高喊,“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正月十四了。
随知许临走前扫了一眼戏玉绍,他眼底含笑,怡然自得。
可不是嘛,死里逃脱,当然是一件幸事。
她跟在司马显身边离开,回应他一些简单的询问。
“我想问一件事。”
司马显含笑看她,“怎么了?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刚刚大殿上的威风去哪里了?我还记得当年董卿从丞相那里听到风言风语,跑去诋毁你,那个时候我们对弈,你拿着棋盘抡他,像极了你老师。抡完跑到我身后,不知道以为是别人欺负你呢。”
随知许撇嘴,“净提这些陈年旧事。”
“他胆子大,跑到我面前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些什么乱七八糟,听不懂的话,烦人。”
“说到底,我想问叶相怎么死的?”
司马显闻言发笑,“记恨到现在?睚眦必较的小娘子哪里有为人母的样子。”
“顾清漪说我还小,她是老师,我听她的。”
“好好好,听你老师的。”司马显把手放在随知许的头上,疑惑道,“总觉得好似比以前矮些。”
随知许:“?”
她没好气地拂开他的手,“少胡说,我量过的,才没有变矮。”
司马显失笑,不再逗她,“丞相因病去世。”
“哦。”
气氛有些沉闷,丞相对于司马显来说是老师,是父亲,因此不管叶桃夭闯多大的祸,他都会替她收拾。
随知许扭过头,可惜,叶桃夭死在她刀下。
不过也没见司马显太伤心,难不成是收拾烂摊子多了,累了?
不清楚,不管了。
“你干嘛给我赐婚?”
“一时兴起,你若不愿意过段日子寻过理由退了便是。”
司马显不欲多说,她哼了两声,也不理他。
开阳笑眯眯,“圣上自然最疼公主,公主还不知道吗?”
春桃在一边附和,“从前咱们公主可是全府上下的宝贝。”
随知许有些不自然:“他不说我怎么知道?”
透剔的桃花眼眼神清澈,理直气壮的模样鲜活灵动。
司马显抬手敲她的脑袋,“你啊,不怪清漪说你还小,和当年没什么区别。舅舅自然疼你,你不在的日子天天念叨你。谙娘也黏着你,隔三差五跑来闹,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依着她,她要是闹起来没完没了。”
“谙娘十八了,明明乖巧的很。”
“只在你面前,逮着我和怀玉可劲嚯嚯。她那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你和清漪。说起谙娘,我与卫王有意给两个孩子结成一门婚姻事,你觉得如何?”
“不成,昨日褚雍说了谙娘不中听的话,谙娘不高兴的很,不会再想看见他的。”
“昨日。”司马显微微皱眉,“怎么没听宫人来报?”
“一些小事罢了,劳烦你做什么。褚雍是来找老师的。谙娘一开始对他有些意思,话说多了,他毕竟是个纨绔子弟,两个人脾气说不到一处,她说她喜欢听话的。”
“听话……以后再说吧。”司马显扶额,头疼,他实在头疼。
“明日上元节,我们一家人好好凑在一起。”
随知许:“戏玉绍……邀我赏灯……”
她确实想找机会在十五当日见戏玉绍,可赏灯……
想死。
想让他死。
随知许颓废地不成样子,司马显只得安慰她,“去宫外逛逛也好,谙娘也该去逛逛,咱们不差一天两天的。”
随知许抬头看他,又低头,“你不要说话了,说的更……要命。”
“圣上,长公主。皇后娘娘邀两位去宫中一聚,公主和顾娘子他们已经去了。”
随知许和司马显对视,“舅母一向体贴。”
“走吧。”
清宁宫中司马谙拿起杯子砸向褚雍,褚雍又往卫王身后一躲,沈怀玉刚想说让他们小心,一个不注意酒撒了卫王一脸。
打扮的齐齐整整来见人的卫王:“……”
顾清漪冷静道,“下去换件衣服吧。”
沈怀玉招呼人,卫王见顾清漪和他说话,他也不恼了,乐呵呵下去。
空档中随知许走进来坐在顾清漪身边,卫王一回来,俊脸一垮不争气地瞪了褚雍一眼。
没用的东西。
褚雍:“……”
他不敢,他怕被打。
顾清漪见随知许来扬起笑,伸手擦她额头上的汗,“瞧瞧你热的都出汗了。”
暗地忮忌的卫王:他们当初为什么生的是儿子?
难道清漪喜欢小娘子?
随知许察觉到卫王打量的眼神,整个人靠在顾清漪身上,“困。”
“他看我干什么?”
顾清漪眼神撇过去,卫王躲在一边,她收回视线摸随知许的头,“不知道,抽风吧,不用理会。”
“好困。”
“我见你下了一半的棋,大早上一个人怎么有兴致下棋?”
“无聊,舒服,困,睡觉。”
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随知许闻着熟悉的气息,困的不成样子。
顾清漪翻译一下便是,没有兴趣,只是无聊才下棋。躺在她身上很舒服,她困了,她要睡觉了。
顾清漪给她靠,这孩子,靠在她身上睡怎么能舒服呢?一会又要吵着离开了。
卫王默默拨橘子,一边有看着顾清漪,身后的司马显吃了他一嘴橘子皮。
司马显拿下脸上的橘子皮,无语道,“卫王看着点。”
“哦,知道了。”
不远处司马谙和褚雍又在吵,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突然司马谙闭嘴,褚雍还在喋喋不休,司马谙一把掌袭来。
“没看见姐姐困了。”
“她困了去屋里睡啊,让我闭嘴干什么?”
“让你闭嘴,就闭嘴!哪有那么多废话。”
褚雍:“……”
得,他简直弱小可怜又无助。
随知许醒过来吃完饭又睡,全然霸占着顾清漪的肩膀。
“这这这……”
卫王吹胡子瞪眼,虽然他没有胡子。他指着随知许手指颤抖,哼了一声转过身子,不想看见糟心事。
一转身看见眼神清澈的褚雍。
“父王。”
糟心东西!
顾清漪送困倦的随知许回宫殿,随知许挂在她身上一动不动,顾清漪没好气敲她。
“你想累死我,自己走。”
“不要。”
顾清漪一路将人拖到宫殿门口。
她挽起袖子将人立正,“累死我了,站好!看看你没个样子!”
“困,听不见你说话。”
随知许勉强立直身子,靠在门口上,迷迷糊糊和她说话。
顾清漪微微皱眉,“扶着点你们公主,小心点别摔了。”
随知许摆摆手,“我没事的。”
她靠在门口上眨眼,冲她挥手,“拜拜。”
看着顾清漪无奈发笑,渐渐远去的背影,她身子缓缓立直。
幸福总是如履薄冰。
而事乃有大谬不然者。从前所愿不过手持一壶薄酒,衔杯酒,接殷勤余欢。亦或是江湖行侠仗义,风雨如晦,鸡鸣不已,让天阙楼成为风雨中大庇天下之地。
少年时,她不曾害怕世间至暗,身旁至爱之人庇佑,她得养育之恩,真心之爱……
我爱你,我愿为你而死,做你庇护与倚仗,可这次我必须离你而去。
我不能坐视天下人系被系统利用,不能眼睁睁看着舅舅误入歧途而置之不理。
天下人的性命与你们同样重要,我得你的爱护,他人自然有他人的至亲所爱。那些与世长辞的灵魂恨极无穷,黄泉之下引路之人亦会不忍其境遇,何况是我。
我身非木石,出于万死而不顾一生,自然已经想好自己的命运,心怀私心去利用你们的情意,弟子悔恨。
可我的老师不只你顾清漪一人,我没有办法抛弃无辜之人的性命,没有办法忘记已逝的人。
事已无可奈何,自此之后便形同陌路。
“正月十五,上元节……”
她长叹一气。宫墙绿瓦之下,渺小的身影被天地笼罩,她的声音也被四周听去,四周寂寥无声,无人可回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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