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红低头给随知许把脉,小声说话,“国师的决定没人拦得住啊。”
随知许揉了揉眉心,“我要出去。”
“他并非朝臣官员,圣上的人,帝师的人,乃至山海书院那么多的学子,他们未来都会走入朝堂,那么多人,为什么要选他?他娇气得很,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去越国。”
“小随寮主也去了。”
随知许垂着眼,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眼珠缓缓转动,眉峰微微蹙着,“我知道了,阿娘他们呢?”
说时那时快,姜离冲进屋内抱住她,从头摸到脸颊,语气慌张,“你终于醒了,再不醒阿酿就要吓坏了。你昏迷了整整三天啊,三天!吓死我了。快!让阿酿看看你。”
“我没事。”随知许转了个圈,伸手环住姜离的腰。
“有丹红在,不用担心的。”
“我怎么不担心!闻珂把你抱回来,还跟我说你有孕在身,阿酿都要被你吓死了。我要剁了范令璋,畜生!”
“阿酿。”
随知许轻声唤她,一边的闻珂冷哼,阴阳怪气:“头三月胎像还不稳呢~”
姜离怒气冲天,“畜生!改明他回来我就剁了他,你不准护着他!”
“我不护,我不护……”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对不住,小芙蓉。
等阿酿消气了她再哄哄,你先被阿酿记恨着吧。
闻珂:“借口。”
“你别想以后替他求情!”
随知许:“……”
她不管了,行了吧?
她要起床了。
随知许刚洗漱完,越来越多的人进来,随赫、丛澜、濮阳恺,裴清莲几人以及皇家人。
小小的屋子里瞬间汇集半个长安的重要权贵。
“诸位放心,我没什么事,让大家担心了。”
她眨了下眼,长睫如蝶翼轻振,眼眸中露出笑意,随赫却罕见地冷下脸,她暗地扯住丛澜的袖子,递给他眼神,丛澜心领神会,向后扯了一步。
“你不声不响走了,我心里始终放心不下,师妹现在身体怎么样?”濮阳恺见状一步上前,目光温柔关切。
“没事。”随知许张开双臂,“我本就没受伤,许是有些累了。”
浅绿色的衣裳简单朴素,不带任何花纹与独特的样式。
濮阳恺隐隐察觉到不对劲,“师妹此次立下大功,此后琐事便不会叨扰到师妹了,师妹也可以安心休息。”
他仔细观察随知许的神色,见她眼底有一瞬间闪过的烦闷,十分不解,烦闷之中似乎有些懊悔与伤心。
师妹如此厌恶戏玉绍,不该是对他,上元节一事莫非出了别的事?
长安城街道大乱,宫中司马显封锁了消息,他们只能从帝师手下的人口中得知国师与师妹当众揭穿了司马显和戏玉绍的勾当,此后金吾卫来袭,这其中出现过顾清漪。
濮阳恺余光扫过姜离,姜娘子此先是司马显手下的人,师妹与她相熟,或许与顾娘子也有渊源。
“师妹不必担心长安局势,卫王和司马家虽然封锁,但长安必定人心惶惶。”
“我知道了,有劳你了。”
随知许冲随赫浅浅一笑,“我此行还算顺利,多让阿娘挂记了,这是随家的家主令,阿娘收好。”
“给你就是你的。”随赫握住她的手,上前贴在她的耳边,“不想见就不见了,我让你阿耶寻了个由头把他们弄出去。”
果然,随知许抬眼扫视屋内,皇家的人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她没有注意过,或者她不在意。
“多谢阿娘。”
随赫上下看了她一眼,余光瞥见裴清莲几人,“我也先出去了,你们几个小娘子总是有话说,慢慢聊。”
说着她把姜离也拽走。
“你干什么?你走你的,干嘛把我也带走!”
姜离反抗无效,没想到随赫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手上的劲却不小。
“你凑什么热闹?你凑得上吗?”
“你什么意思?”
“你想的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随赫!你居然敢说我老?”
“我没说。”
“你刚刚明明就……”
姜离和随赫互相挟持走出去,吵吵闹闹,谁也不让着谁。
裴清莲仗着自己比随知许高些,把人转了好几圈。
随知许:“……”
她道,“你干什么?”
“可是动了胎气?要不然怎么好端端的就晕了。”
“兴许吧。”随知许微微叹气,“阿妍为长安被献祭的孩子们讨要公道,敲了登闻鼓。”
崔婉:“登闻鼓?她告的是谁?”
“戏玉绍。”随知许说出口时,总觉得手腕凉凉的,她垂眸,视线落在手腕上,看不出什么,她的错觉吗?
戏玉绍的经历特殊,死后化作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入她的梦,很难让她不怀疑。
“我此次进入长安是源于月龄之故,她的师弟和邈是前任国师的关门弟子,后修炼邪术叛逃月山,因而被月山除名。他后来归顺了司马显,继续兴风作浪,动用邪术害人性命。幼童一事,戏玉绍参与其中,充当和邈的马前卒,不得不除。”
随知许胡乱说了一通,大差不差就行了。
崔婉没说什么,心碎成一地,一见钟情的郎君,先是投奔前朝余孽,后修炼邪术。得知的一瞬间,崔婉觉得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但事实如此。
好好的人怎么就烂掉了。
鲜花盛放之时,娇艳欲滴,人人欣赏,落败生蛆之后只觉胃中翻涌,属实恶心。
公主嫂嫂生产之时,她从来没有一刻感受到如此慌乱紧张,她根本就想象不到宫门被破后她们会怎么样,会死还是沦为俘虏?
她不知道。
她很没用,能做到只有在门口一遍遍替公主嫂嫂祈祷。
“你们放心,我没那么糊涂。我侥幸留在宫中随他们出逃,可阿耶阿娘还在长安……”
“事出紧急,我没法救出阿妍。”
随知许垂头,裴清莲将手放在两人肩上,“不必自责,国师等月山仙人亲临,全长安的百姓都能看见,长安民心危急,再加上戏玉绍已死,司马家顾不上阿妍的。”
“此言有理,师妹不必介怀,你做的已经够多了。”濮阳恺笑容不太自然,僵硬地挂在脸上。
随知许点点头,不管如何戏玉绍现在就是个魂,没有多大威胁,等月龄回来解决就好。
至少这次是她动的手,不是师兄。
她会尽力包下所有人的性命。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丹红好生照顾师妹。”
说完濮阳恺急匆匆离开,闻珂冷哼一声,靠在随知许的床上深藏功与名,又是一个。
随知许踢了闻珂一脚,“从我床上滚下来。”
闻珂震惊:“为什么?”
“你身上的灰都快落到我床上了。”
“哦,听不见。”
几人聊了一会,最后也还只有闻珂赖着床上不走。
“你去长安是为了我?”
闻珂随口一说,“碰巧路过。”
随知许坐在椅子上,看着床上翘着腿,怡然自乐的闻珂。
“我在苗疆醒来你就不见了,跑哪去了,能路过长安?”
“你少自作多情。”
“城门口怎么会没有护卫,让你带着我轻松通过?”
闻珂哑然。
“怎么,说不出话?”随知许轻轻提起茶壶,褐色的茶水注入茶杯,发出清脆的声响,宛若山间泉水叮咚作响。
先将鼻子凑近杯沿,微微吸气,随后举给她,“挺香的,上好的阳羡茶,要不要一起?好好给我说。”
娘子脱去原来的面庞,并不熟悉的脸却总能让她幻视从前。
“有什么好说的。”闻珂扭过头,“你不觉得你自己说话越来越像范子瑢吗?”
“有吗?”她抚上自己的脸,“我不觉得像啊。”
“油嘴滑舌,没正形。”
“那很可爱了。”
闻珂气笑了,“不要脸。”
随知许耳边的发丝被吹起,猛地扭头去看窗户,可惜在她的视野中看不见,她皱起眉头问,“窗户开着吗?”
“没有,如今虽是正月但依旧是冬日,你还想开窗?冻不死你。”闻珂大步坐在随知许的对面,抢走她的茶仰头喝下。
“呸呸呸,烫死了。”
“牛饮。”
“你文雅,还不是被我抱出城。”
闻珂把茶杯还给她,随知许嫌弃掠过一眼。
“拿走,我才不喝你喝过的。”
闻珂挽起袖子,“从前逃命时,别说一杯水,饼还是一块啃的。”
“什么啃,哪有那么狼狈不堪?”
“那不就是啃吗?那饼不知道死了多久,硬的要死,啃都是好词了。牙都要被它崩了。”
两人对望,噗嗤一笑。
反应过来,两人又别扭的扭过头,东张西望。
“我本是去找阿宁的亲生父亲。他死了,听说他雪夜发疯跑出去,周围百姓翌日一早看见了他的尸首。”
曹春风死了?
她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淡漠的眸子散去薄雾,露出底下的错愕。
耳边若兰的声音再次入耳,“今年格外的冷啊,娘子还是多穿点好。”
他怎么就死了。
“我问过他的邻居,他没有其他子嗣,亲人相继去世,只有一个年迈且疯魔的姐姐,他姐姐给前头郎君留下的女郎所嫁非人,被折磨致死。她心中悔恨,就疯了。她的夫家整日将她锁在屋中,勉强提供饮食,不与外界来往。如此,我便私自做主买了口棺材给他入土为安,只可惜没能将他与阿宁安葬在一处,长安离苗疆太远了。”
“嗯,太远了。”
世上无数事,太薄情,太无可奈何。好像不该这样,不止这样,却只能这样。
“我出去透透气。”
茶有些凉了,闻珂重新抿了一口,好似能够品味其中滋味。
随知许走出院子转弯便遇见濮阳恺。
“师兄?”
“啊,师妹。”濮阳恺作揖行礼,青衫被风拂得微展,袖口的竹叶针脚细密,栩栩如生。
“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他浅浅的笑,视线落在她的腹部,“师妹当真想好要和范郎君厮守一生吗?结婚生子毕竟是人生大事,当过三书六礼,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才对,师妹太胡来了,范郎君更是糊涂!他怎么能与你……你……”
濮阳恺耳朵泛红,气急了,甩袖子转身不去看她,道,“他让你未婚先孕,人品堪忧,当慎重考虑。若你想要这个孩子,以我们随家,不至于养不起一个孩子。你月份还小,若不想便让他投胎他处,总之早早将范子瑢舍弃才对。”
“师兄苦恼半日,竟是在想这些吗?”
濮阳恺怒其不争,愤愤转身,见随知许一脸不解,眼神淡淡,更是恼怒范令璋。
“他一点也不尊重你!”
他怒吼出声,自觉失态,“抱歉,是我失态。”
“师妹,他属实不是良人!”
濮阳恺忽觉背后一凉,好似一阵风吹过,他怒气上头,顾不上这些,只当是平常的风。
“我与他的事一天两天很难说清,师兄放心,我不会亏待自己。这个孩子确实出乎我的意料,这个时节……”
随知许抿唇,“但随家需要下一代继承人,继续带领随家。”
“可他……”
“我只希望师兄好好活着。”
濮阳恺睫毛颤抖,“师妹,我们所说并非同一件事。”
“我知道师兄的心意。”
风过处,吹起随知许鬓边的碎发,飘散在濮阳恺眸中。
远处竹叶的枝桠轻轻一颤,压在竹叶上的积雪抖落,落在地上厚厚的积雪堆上,添了点簌簌的沙声。
濮阳恺的心被敲打,他的心像是被反复雕刻的玉,每一刀落在心上。
“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不要因我而死。你该去承接阿耶的志向,完成你自己的抱负。”
随知许看向远处的竹林,“山海书院的每一个弟子都会在入学和肄业时写下自己的志向,我曾见过师兄所写。”
准确来说应该是上一世。
“载天下之重,位列三公才是你的抱负。你不到及冠高中状元,千百年来如你这般不过寥寥数人,他日必将你纳入史书,你的生平起落,浮沉毁誉当与天下的兴衰,百姓的安康放于一出,而不是我。”
“可江山万古,天下人才辈出,未必没有旁人,我未能,自有后来者承其志慨然以赴。师妹懂我的情意,我更希望我能懂师妹所想,师妹所思,以我之式,与你并肩风雪之下,哪怕未能,虽死犹荣。”
“天下苍生比我更重要。”随知许对上他的眼,“我不会让你因我而死,你该走你本该走的路。功名利禄你不看在眼里,你该多想想江山社稷与天下百姓。”
“师兄幼时进入仙家寮,可曾记得以前的生活,那样的人还有很多,苦寒酷暑可以要了他们的命,天灾**也可以要了他们的命。太多了,仙家寮救不完,随家也救不完,位于高堂之上的圣上一人也救不完。天下百姓的福祉需要更多为民请命之人,我相信师兄可以做到,我希望师兄是可以陪我走下去的同伴。”
濮阳恺回想起幼时随老师念书,师门属他最小,师兄师姐总是对他多加照顾,但老师则是一视同仁,无论男女,麦田成熟之际,通通把他们扔去收麦子,体会民生之苦。
收了再种新的作物,甚至说老师还会嫌弃他一个儿郎比师姐干的活少多了,白比师姐高了个子。
水患干旱,百姓的收成大大减半,他们收麦是老师的任务,不会真的吃不上饭,可普通的百姓不是。
饥荒,家破人亡才是他们的常态。
或者说看见这一幕才是老师的根本目的。
濮阳恺朝随知许作揖,“恺受教,自进入仙家寮,恺已然比世上大多人都要幸运,仙家寮的初衷是为了无家可归的百姓。恺自仙家寮来,又深受老师教导,本该为民请愿,承接老师的志向,是恺困于私情,蒙师妹教诲。”
“……倒也不必如此拘谨。”随知许侧身避开濮阳恺的大礼,她要跨辈了。
“师兄去寻阿耶吧。”
“嗯,师妹照顾好自己。”
见他离开,随知许长吸气,总算糊弄过去了。
想当还要糊弄阿娘阿耶他们,她就头疼,阿耶也就算了,只有阿娘没事,可关键阿娘不会放过她啊。
小芙蓉还是去死了吧,被阿酿打死是他最好的宿命。
她救不了,她自身难保了。
她只会在阿酿动手时悄悄用内力护一下的。
嗯,对!
闻珂靠在门栏,对她频频点头,“厉害,厉害。”
随知许:“滚啊。”
—
当夜,随知许又梦到戏玉绍,她就知道白日的是他。
“濮阳说的对,他不是良人。”
随知许干脆地推倒他的墓碑,一夜无梦。
一日,两日,三日……
半个月了,随知许天天梦见他,叽里咕噜讲疯话。
她都要累了。
“你就不能自己入轮回吗?”
“不去,没意思。”
“行。”随知许倒头就睡,四仰八叉躺在戏玉绍的墓碑前。
“你怎么睡了?”她不应该踹他的墓或者掀他的坟吗?
“拜托,我本来就在睡觉。”
戏玉绍变成一条黑影缠上去,被随知许踹走。
再来,再踹。
随知许:“……”
她坐起身子。
“月龄也该回来了,马上让她把你送走!”
随知许受不了了,她本来还说她又不是疯子,干嘛天天掀人家的坟,该掀!该!
她踢在墓碑上,狠狠踢了几脚。
“畜生!”
白日随知许带着厚重的黑眼圈,一睁眼起身,半死不活被丹红梳妆。
她说什么随知许一句听不进去,已经神游天外了。
“嗯?”
“奴婢说,范郎君他们已经回来了!”
“回来回来吧……啊?谁回来?”
“……范郎君。”
随知许眼睛亮起来,“真的?快,梳头发再快点,不对,好看一点,还有把我眼下遮住。”
“是是是。”
顾清漪一直没有消息,随知许的心一直安稳不下,还整日被人纠缠。
她试过和姜离一起睡,可还是会入梦,姜离无数次试图去长安打探消息,都没有。
顾清漪是死是活,一概不知。
门“吱呀”一声被丹红推开时,她还在问她仪容如何?丹红不厌其烦夸她,她刚抬脚,抬眼便撞进一双含笑的眸子里。
他立在廊下,荷叶绿的身影清新秀丽,定眼一看,锦袍敞开着领口,腰间玉带勒出利落的腰线。他扬起笑,热烈而张扬,手上还拎着一壶酒,抬手摇晃给她看。
“我回来了!”
她低头瞄了一眼自己的衣裳,同样是荷叶绿,或许是心有灵犀?
心漏了一拍,她扬手招呼人过来,范令璋蹭的一下跑过来,嗓门亮得像铜锣,“阿灵!”
待走近了,他反而停下脚步站在她面前,眼睛亮亮得看着她,伸手环住她的腰身,把下巴放在她肩上蹭。
“好想好想你啊~”
“我也想你。”
他扬起手晃了晃酒,啧了一声,“太可惜了,酒只能我一个人喝。”
随知许挑眉,“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阿酿?”
“姜娘子吗?没有啊,怎么了?”
随知许微笑:“阿酿说剁了你。”
她用手比划了一下,威力十足。
范令璋撇嘴,把头埋在随知许的颈侧,“那我完蛋了,阿灵会救我吧?”
“嗯?”
“阿灵救救我~芙蓉只有脑袋不好看。”
“没关系啊,插在花瓶里就好了。”
“呜,我错了,我不该开玩笑的。”范令璋把酒递给丹红,让她赶紧拿走,晦气东西。
随知许把他的脑袋掰过来,手托住他的下巴,“怎么还胖了?”
“哪有?明明瘦了,我酒要最烈的,骑的马要日行千里的,日月兼程赶回来。瞧瞧,天可怜见的,脸都被风吹糙了。”
范令璋对上随知许笑意氤氲的眼,便知道她故意的。
“我好想你,我真的很想你。”
随知许与他额头相抵,此刻她流露出一丝脆弱。
“你怎么一声不响跑了,都不告诉我……”
两人的鼻梁交叉在一起,范令璋看着她的泪无声无息落下,一瞬间慌了神。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阿灵。”
他伸手擦拭她眼上的泪,微微抬头吻上她的眼睛,桃花眼氤氲着水汽,抬眼望进他的眼。
“不要哭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要是不高兴可以打我骂我,再不行可以让姜娘子剁了我,我绝无怨言,但你不要一个人不开心。是我没有分寸,害你怀孕,这几个月我又没有陪在你的身边,让你独自面对这一切,我不会再走了。”
“你喜欢美酒,我便想着给你带回来越国的酒,等你十月怀胎之后我们一起喝,我绝对没有私吞的想法!是我没有分寸,开不恰当的玩笑。”
随知许摇头,“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没关系,我在这你可以慢点说。”
范令璋将人抱入怀中,随知许回想起银针刺入顾清漪心脏的那一刻,回想起顾清漪淡漠的眼,她受不了。
“我好像杀了我的老师……”她攥紧他的衣襟,“我查不到她的消息,我不知道她是生是死,我好像真的失手杀了她。我不该用伞的,明明很久没有用了,是我自负可以控制好它……”
她也一点不想梦见戏玉绍,每一次,每一个夜晚都会让她回想起那一天,反反复复,无穷无尽。
她甚至想如果顾清漪真的死了,她为什么不来入她的梦?
“子瑢……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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