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灵。”范令璋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抚摸她的背部,“深呼吸,乖乖,冷静一下,所以事情都还有转折。”
随知许伸手擦眼,手上全是脂粉,灾难!这简直就是灾难!
“睡不好,总有人烦我。”随知许干脆把眼埋在范令璋的肩膀上蹭。
“好好好,谁烦你,我去替你收拾他。”范令璋顺她的背,一下又一下。
“我要找月龄,收了他!呜呜……死疯子天天入我梦叨扰我。”
“圣上还总是要见我,谁要见他啊,上赶着给我当爹,我不想见他。”
“好好好,我们不见。他要逼你,我就带着你跑。”
随知许不声不响哭得更厉害,范令璋感受到颈侧的湿润,满眼心疼。
“我从越国搬来救兵,还带回来不少东西,越国的珠宝衣裙花样繁多,锦绣华美。我想一定配你!他们建筑技术不行,但武力强盛,兵器制造属佼佼者,我托人打了两把剑,想着你会喜欢……”
妆彻底哭花了,她意识到这一点时,心里更不平静了。
她伸手把范令璋外面的罩衫扒下来捂住脸,转身进门把范令璋关在门外。
“阿灵阿灵!”范令璋伸手敲门,他话还没说完呢。
没多久随知许打开门,她洗了把脸,眼眶四周还是红红的,眼下依旧能看见青黑一片。
范令璋伸出指尖微微碰了下她眼下,嘴角勾起笑。
随知许没好气地拍走他的手,“再笑!再笑让阿酿剁了你喂小青。”
“那不要。”他拿起随知许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割了两下,佯装自己真的死了,凄凄惨惨地叫。
“若阿灵动手,我心甘情愿。”
“油嘴滑舌。”随知许把手撤回去,去寻他的手交握,“现在,立刻,找月龄,我受不了了。”
范令璋盯着她的侧脸,“很漂亮。”
随知许一心解决戏玉绍,没听清,“嗯?”
“阿灵什么时候都很漂亮,好面子的小娘子。”
“不准说了。”随知许低头闷声道,“这次又是窝窝囊囊的回来了,为什么我好想哭?为什么?”
“想哭?”
范令璋揽住随知许的肩膀,环住她,“听阿娘说,怀孕的娘子情绪会不稳定,可能因为这个小东西?”
他指着随知许的肚子,不太确定。
“前几个月有吗?”
随知许摇头,范令璋思绪一番,许是因为她离开长安时并不高兴吧。
他弯腰亲了亲她的眼睛,“正好我回来了,我一直都在的。”
随知许伸腿踹他,“为什么不是你怀?”
“我去问问国师能不能我来孕育这小东西?”
“月龄是修者不是神仙。”
随知许没用力踹他,他心里清楚,任由她发气,低头去蹭她的脸。
“我的错,是我非要缠着你,以后再也不会了。”
随知许伸手扯他的脸,“都怪你。”
“嗯,都怪我。”他用手捏了下随知许的耳垂,“今天没有戴耳坠,那你看我的。”
他摇晃脑袋,耳边银色耳坠样式繁杂,在空中轻轻摇晃,发出清脆的响声。
冷风划过范令璋的耳坠,那架势好似要把它直接从耳朵上吹下来,刮得他生疼。
“好大的风。”
“又是那死疯子。”随知许伸手扒拉范令璋的耳朵,“让我看看,没流血吧。”
“死疯子,还好没流血。”
范令璋眨眼不解,她一边走一边稍微解释了一下。
“我从长安回来之后,他便开始半夜入我梦,整日让我看着他的墓碑,烦都烦死了。”
两人恰逢走到前面,随知许一眼瞧见月龄的身影,蹦蹦跳跳没个正行的人除了她还能有谁。
“月龄!”
“哎呀我的宝贝徒弟,瞧瞧这,就是心有灵犀啊!”月龄放肆大笑,吊儿郎当地冲到随知许身边,一把揽住她的肩膀。
“哈哈哈哈哈哈!呜呼!太棒了,大功告成,不愧是我,我就是月山第一人!哈哈哈哈哈哈哈!来,咱俩喝一喝,哦,抱歉,我忘了你不能喝,没事,为师把你那份一块喝了。”
月龄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掏出来一壶酒递到随知许面前,醇厚的酒香萦绕在她鼻尖,忽然被人撤走,只留下月龄略带歉意但是不多的脸上。
随知许满头黑线,推开月龄,“你看看你,什么样子。”
她拉起月龄的衣裳,“你这衣裳怎么回事,袖子破了大口。还有这头发,毛毛躁躁的,咦……头上还有黑乎乎的草,你上哪去鬼混了?把自己弄这么狼狈。”
“害,不小心掉湖里去了。”
月龄大手一挥,不拘小节。
随知许严重怀疑她喝醉掉湖里去了。
“丹红,醒酒药拿来给她喂几颗。”
“醉?你师父我可是千杯不醉,我的酒量,世上无人能比!”
丹红将药交给随知许,她从中倒出来几颗,月龄伸手挡她。
“区区几壶酒,我怎么可能会醉呢?我那只是失足落水,都怪河边石头上长那么多青苔好吧。这些都是小事儿,小事儿,咱们接下来有一件最重要的事。”
褐色的药丸躺在随知许的手心,她抬眼瞥她,“什么?”
“开山头!姑奶奶我要名垂青史了,哈哈哈哈哈哈!什么叫做天降横财,财神爷都送到家门口来了,这能不要吗?马上回月山开新山头,把我的光荣事迹载入史册,这样我就可以名垂青史,后世月山弟子必定将我放于高台之上,哈哈哈哈哈哈!”
随知许趁机把药丸扔进月龄嘴里,她面无表情拍拍手,范令璋凑在她耳边解释。
“越国二圣对仰月宫出手大方,月龄从她师门之中坑了一笔,方才……”他冲远处殿内扬了扬下巴,“可能又在圣上那坑了一笔。”
“哼,给你加上批注,十分不可靠。”
“弄啥子?”月龄努力咽下药丸,激情开嗓。
随知许转身与她对视,浑身散发冰冷的气息。
她看了一眼四周,“那死疯子变成鬼魂天天半夜骚扰我,你说干什么?还有,你这几天跑去哪了?你是不是又出去寻欢作乐了?我叫了你多少遍你都不回我。越国的花酒更好喝?美人更多?迷的你走不动道,连我的消息都不回?”
随知许伸手掐她腰,“还好意思开山头,再收几个徒弟让你霍霍吗?你那叫名垂青史的话,我立马飞升成仙。”
“弄啥的,弄啥的?不中!哎呀喂,行了行了,别掐了。”
月龄转身就跑,随知许踩住她的衣裙,她咣当一声在地上吃了个狗啃泥。
“你个小兔崽子,就这么对待你师父的,是吧?多学学你师姐,瞧瞧她,多么的让为师省心。温柔大方善解人意,简直就是贴心的小棉袄。你看看你,漏风!漏风!”
随知许没形象地翻了个白眼,“少来,快点把他收了!让黑白无常把他魂勾走,赶紧送他去转世投胎,不用死乞白赖的赖在我这儿。”
月龄被随知许踩着衣服,跑也跑不成,她盘腿坐在地上,十分没有骨气的伏低做小,“没问题没问题,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赶紧把小的扶起来,行不行?”
“走之前还告诉我回来之后把事情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告诉我,你是不是忘了?”
“没忘没忘,我怎么敢忘。”
“你要是忘了,少回家吃饭,去外面喝你的花酒去。”
“那不成,我还是要去蹭饭的,嘿嘿……”月龄撤回衣服,“好徒弟好徒弟,你是为师最好的徒弟,咱俩这关系,你懂的。”
月龄朝她抛了个媚眼,随知许连忙后退,她扶额无语,她实在是接受不了月龄顶着一张清冷出尘的脸一天天干的尽是些浑不计的事。
“你打住吧。”
“小家主能不能施舍施舍?”月龄手指搓了搓。眼神殷勤而热情,口中时不时发出嬉笑声。
随知许仰头不语,月龄蹭的一下起身靠在她身上,“小的要的不多,给两子能让小的吃饱饭就行了。我实在太命苦,这个故事要从我的祖父,啊,也就是师曾祖父说起……”
随知许捂住耳朵,“给给给,你要什么都给你,不要再讲那些,我已经听了八百遍了,我连师曾祖父的身上的痣有几颗什么位置都知道了,一点不想听,你嘴没个把门的。”
范令璋忍住不笑,见过阿灵和国师相处千百遍,依旧会觉得从心底想要发笑。
“嘿嘿……”
“你洗澡去,哎呀,你到底掉哪个臭水沟里面去了?你现在立刻,马上离我远一点。”
“什么?哎呀,是不是我老人家年纪大了,我听不见。让我凑近点你,你再说一遍。”
气得随知许扬言断她所有钱财,月龄立马听话地滚去洗澡。
随知许嗅了嗅身上,“我也去沐浴。”
“今天不该是你的接风宴吗?我还没去,你怎么跑出来了。”
“无聊透顶,那是本国师的接风宴吗?本国师不管打仗的事哈。”月龄拿起头上黑乎乎的草,嫌弃地看了一眼赶紧扔掉。
“喏。”月龄指了指范令璋,“他不也跑出来了。”
范令璋含笑:“我一介商人,不参与国家大事。”
“咦,对对对。你只想找你家阿灵~”
随知许:“闭嘴。”
月龄:“哦。”
洗完澡后,随知许换了一身样式依旧是荷叶绿的衣裙。
“衣服借我穿穿哈。”
“你觉得你的身高能穿下去我的衣服?你不维持你仙风道骨的形象了吗?丹红,去找帝师借一件去。”
随知许横眼扫她,月龄高个身子能把她整个人罩住,身量和范令璋差不多,放眼望去,整个长安唯有帝师付明光能够放在一起相提并论。
“没事,我现在就送他去轮回。”
“快点。”
“我不去!”
随知许眯眼,这还是第一次白日里听见戏玉绍的声音。
黑影缠绕过随知许的手腕,在空中浮现出人影。
“你这孩子跑得过黑白无常的法眼。”
随知许提醒她,“他身份有异。”
“哦,我想起来,上一世跑过来的,和邈那孩子尽坏我事,压在仰月宫下面还是太便宜他了,不过听大师兄每天诵经,额……”
“月龄……”
“干活!干活!”月龄不再废话,抓住戏玉绍狠狠甩了两圈,“魂挺有韧性的啊,没事,下辈子好好赎罪,下下辈子还能投个好胎。”
“我不去!我不去!”
随知许早就准备好东西让月龄开阵。
“我不去!我的魂魄不属于你们道家的说法。”
“切,我们月山容纳百川,只是国师殿供奉三清。要不然和邈那死孩子怎么把你弄过来,那孩子想成仙成疯了,他修炼邪术掏空身体,原本是想给自己用,可月山禁术失传已久,他不确定才用在你身上,就你信。”
“你该不会就想着和阿灵的渊源被他忽悠了吧?”
戏玉绍一个魂,看不出什么脸色,料想他也没好脸色。
“系统也这么哄你?”月龄朝随知许丢了一个调侃的眼神,呦吼~
“放开我!”
月龄疯狂在空中甩了几个回合,“上元日我月山合力摧毁系统,你如今一介魂魄,还能从我手上跑了不成!它占据你的□□,试图引动天象献祭整个长安城的百姓,你魂魄还留着本就是阴差阳错,和邈无意识帮了你,你不去投胎还在人间肆意胡闹?”
上元当日
月池催促随知许离开,月山众人齐力开阵,彼时戏玉绍和系统互相争夺身体。
“就凭你们也想摧毁我,痴想妄想!”系统占据戏玉绍的肉身,操控长安城的百姓在它周边赴死。
“差一点,再差一点!若非气运者一而再再而三坏我好事,我的能量早就该达到满值,何至于用这些无用的人一格格增长。”
月龄:“它定是在司马显登基之时吸取龙气,大师兄当心!”
月述脸色凝重,继而抛出月山的法器,加大力度。
“众弟子听令!凝神聚力!”
“是!”
“该死的东西,月龄你个混账,怎么不早点说?龙气事关天下苍生,怎么能被它拿走!”
“害,你又不是不知道天道的禁制有多强!”
月池骂骂咧咧,手上的动作却不慢,月龄抽空看了一眼随知许,亲眼看着那银针射入顾清漪的心脏,暗道又是一件麻烦事。
顾不上这么多了!
“就让此地成为我回归联邦的牺牲品吧!”
系统寄居在戏玉绍身体内,试图催动磁场引发异动更快割取性命。
它面前浮现冰蓝色的透明屏幕,已然到达92%!
能量马上就够了!
等它重回联邦,一定启动脉冲炮摧毁这个小天下。
联邦多年计划,派发人员将三千宇宙中的小天下的气运收集供给自身生长壮大,这分明是它此次任务最后一个小天下,没想到这么难搞。
耗费了它不少精力和时间。
“96%了,哈哈哈哈哈……你们纵使所有人也阻止不了我!”
系统催引天力之际,脚下鲛珠构成的光圈霎时间光芒万丈,天地四周一片漆黑,只留下中央一束光束,或者说月光全部集中在了此处。
“她走了她走了……”
戏玉绍突然重新恢复了意识,眼睁睁看着闻珂抱着晕倒的随知许扬长而去,默默喃语。
“什么情况?这是什么鬼东西?”系统深觉大事不妙,迅速操控屏幕,可无论如何随着被他操控的百姓宛若被定格在原地,一动不动,好似没有生命气息的木头人。
屏幕赫然显示98%。
系统一拳垂在冰蓝色的屏幕上,“总部,总部,呼叫总部!”
无人应答,它抬头仰望,虚空当中无数月山弟子团团围绕光束四周,浩浩荡荡。
“呵!”
无论它如何呼叫总部,都没有反应,天空之中也没有它要的异象……
它瞬间脱离戏玉绍的身躯直上云霄,戏玉绍倒在原地,眼睛还望向随知许离去的方向。
“淡蓝色的光团,布结界!别让它跑了!”
它吸取戏玉绍的生命力,到了99.9%。
拼一把!
定能重回联邦!
“我来!”月龄袖中的一缕青烟从中而来,直冲系统!
“不行!你会灰飞烟灭的,回来!”月龄伸手去抓,手中只有一片虚无,可法阵不能没有她,她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一缕残魂与其相撞。
月述警告她,“回神,希望在即。”
月龄压下心头悸动,凝神聚力,将全部力量用于摧毁系统。
“不!不!你是谁?”系统希望在即,可残魂融入自己身躯的那一刻,屏幕上的数值却不断下降。
【99.9%……98%……90%……60%……40%……20%……】
最后停在16%
系统记得这个数字,是它刚来到这个天下的数值。
月龄绷紧身躯,喊道,“月山弟子听我号令,剑道,万剑归宗!”
“剑道,万剑归宗!”
越国仰月宫的弟子屏息凝神,目光如炬,齐声大喊。
“不!”
淡蓝色的光团被银光遮蔽,只留下凄厉的吼声,天地终将散去异象,月华遍布满地,洒在百姓身上。
“天官赐福,紫微大帝显灵了。”
月山的弟子看着空中的银光大喊道。
月龄收了收袖袍,面对大师兄月述的疑问,只道,“一个友人罢了。”
……
“就这么没了?”
月龄一拳敲在随知许头上,“什么叫做就这么没了,你知道什么叫万剑归宗吗?没见识的小傻子,那场面 ,那架势,那叫一个壮观,千万把剑,银光如链,遮蔽天日,额……遮蔽月华。直直刺向它。这一招千百年来,只有当年月山开山师祖用过,那都是几百年前周灵王的事了。不懂别瞎说。”
随知许撇嘴,“哦,残魂是谁?”
“月山的友人。”
她轻哼,催促月龄收魂。
月龄挥手,“来了来了,马上招黑白无常。”
随知许不修术法,戏玉绍纠缠她才能看见,她看不见其他的,慢慢看着月龄诵读,又和空气交谈。
她打了个哈欠,丹红早就回来守在她身边给她按摩。
随知许迷迷糊糊要睡着,月龄走到她面前把人拎起来,“你倒是挺悠闲的。”
“走了?”
“嗯。”
“哦,太好了,困死了。”她招呼丹红,“快把子瑢叫来陪我睡觉,他当抱枕再合适不过。”
丹红点头称是。
月龄拿起衣服三两下穿好,坐在床边戳她的脸。
“很累?”
“嗯。”随知许面朝屋顶,淡淡道,“累死了。”
“不能总睡,起来走动走动。”
随知许立起身子靠在她身上,轻飘飘的,像一阵雾。
“顾清漪没死,月池算了一卦,她命不该绝。你总要面对她的,你该好好想想。”
随知许微微叹气,“就是因为知道才会害怕。”
当年是她选择查清一切,是她觉得走入江湖见证世间一切,也是她甘愿与之决裂,她不后悔。
今生也是她一步步走到这里,她也不后悔。
若她没有走向江湖,她不会看见权贵之下的生活。
荒年百姓易子而食,流离失所,遍地哀嚎,她走在此方天地之中听见的全是他们的哭声,他们恳请官员,恳请远在长安的圣上,恳请上苍……可悲自己的命运,也无助地抱住亲人的尸体哭泣,最后麻木地吃掉他们,吃掉亲情过往,道德人性。
她没有办法,她身上没有一块饼,一粒米,她需要连夜赶去遥远的地方接收任务去换取银两,不知道那事她赶回去,他们还在不在?
她见过越来越多的人,此方太平盛世之下,依旧有食不果腹之人,有蒙受冤屈之人,有苟延残喘之人,有汲汲于生、汲汲于死之人。
一个女子甚至说能够平安出生、艰难地长大、嫁人、为夫家诞下子嗣便是幸运的,有福气的,被上天眷顾的……
太可笑了。
陆蔻一次又一次体会到痛,不是痛斥心扉,不是痛得尖锐将世间的一切斩平,像是一场连绵不断的秋雨,浓厚,细腻而绵长。
随着风渗透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小难以寻找的骨缝中,甚至一滴一滴落在她的骨节处。
她成为了岸上的青苔,跑不了,被扎根在这里,覆上一层又一层雨。
“陆淮他做不到真的盛世,曾经的司马显可以,但现在的他也做不到,他的竹杆弯了,枝叶也黄了。龙椅一点也不好,我不喜欢。”
但她要权,去做她想做的事。
“害怕是一时,我不后悔自己的决定。我相信教授我的老师愿意看见我坚守自己的道义。”
“……她还活着,真好。”
“不要睡了。”月龄把人脑袋搬起来,随知许全当听不见,两人滚成一团。
“我困啊。”
“你快成小猪了。”
随知许:“胡说八道!”
“阿灵阿灵阿灵——我来了!”范令璋风风火火跑进来,她正和月龄胡闹,见人进来,她收回手,端坐在床上。
“你怎么来了?”
他委委屈屈:“你叫我来的啊。”
“哦,对。”随知许想起来,坐在床上挥挥手招他过来,衣裙下的脚去踢月龄,她眸光沉沉望向月龄。
赶紧走。
“好吧~”月龄拎起桌子上她带来的酒扛在背上,“不打扰你们夫妇二人了,哦,不对~貌似不是,难怪阿赫和小澜还有可爱的小离离很生气呢~”
“……哪来那么多奇奇怪怪的称呼!再不走,断了你的口粮。”
“欸,得令。”月龄把酒抛在空中抱在怀里,连忙跑出去。
随知许扶额,“头疼。”
“我给你揉揉。”
“她每天都咋咋呼呼的,搅得我头疼。”
范令璋让随知许靠在他身上,“我觉得挺好的,至少你很鲜活不是吗?”
“要被气死了。”
“生气也是情绪的一种,她让你脱离了苦痛与自我批判不是吗?”他握住她的手,手心的温度相互传递。
“你总觉得自己冷淡无情,可我觉得恰恰相反,正是你的细心才会发掘他们与花草身上的本质特征,不是吗?娘子是世上最好的娘子……”
范令璋轻笑,笑声清脆。他歪头去碰她。
随知许神色淡淡,却能看出来她很高兴,眉眼都带着笑。
“尽会说些甜言蜜语。”
“我说的句句真心。”他的唇吻上她的耳朵,激得她向后躲,原本略微泛红的耳朵愈加红的透光。
“别胡闹。”
两人相拥在一起,岁月静好,他有一搭没一搭给随知许闲聊越国的事,她时而会抬头看他。
“怎么了?”
“外面这么威风?胆子不小,还敢和一国之君谈条件。”
“我出钱,他出力。仔细算下来还是他赚了,咱家的小金库少了好大一笔呢,往后便减一减月奴的伙食吧。”
“不减你自己的,去减月奴的?”
“嗯哼,把她金碗换了。”
她突然出声:“月奴现在在哪?”
“……要不然咱还是别生这个小东西了。”
随知许:“……”
—
卫王跪在顾清漪床前看着杨诉给她把脉的手收回,连忙问,“她今天怎么样了?”
“一切照旧。”杨诉收拾药箱,淡淡道。
“为什么她还没有醒?”
杨诉视线落在顾清漪身上,“她伤及心脉,差一点就彻底死了。身体自动进入休眠,就像动物冬眠一样,什么时候该醒了,什么时候想醒了,她就醒了。”
卫王握住她的手,问他,“你是说,她自己不愿意醒?”
“嗯,你们的事我不管,我已经鲜少给人治病,这次还她当年恩情。在她没有醒之前,我会继续留在这里,不过我不会插手你们任何事情。”
老谷主过世后,杨诉离开太医院重返药王谷继承谷主之位,素来不参与朝堂之事,只安心留在药王谷教授弟子。
留下话,他提起药箱离开。
“父王,母妃她今日……”褚雍与杨诉擦肩而过。
还是没有醒。
上元节后,一个个的,都丢了魂一样。
母妃伤重,至今未醒。父王接连多日不曾合眼,直到杨谷主开口无生命危险,才回去休息。
司马谙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不喝,长安百姓议论纷纷,朝堂争执不休……
他一步步走到顾清漪床边,“母妃,这些日子孩儿问春桃姑姑有关您所有的喜好,您醒过来好不好?”
泪水滴落在顾清漪的手背上,他握住顾清漪的手,“母妃……您醒过来吧。”
卫王声音疲倦:“她刚施了针,让她好好休息吧。”
褚雍放下她的手塞到棉被里,重新给她掖了掖被角。
“母妃,儿先出去了,您好好休息。”
他们离开之后,无人注意到顾清漪的手指微动。
梦,好沉。
过去到底代表了什么,对于顾清漪来说只是一串再普通不过的葡萄。
“葡萄好吃吗?我知道你喜欢,特意给你留的。”
至此一生,顾清漪觉得自己永远和它挂上钩。
爱对于她这样的人来太奢侈了,所以她凉薄,自私,算计人心。
直到别离后痛斥心扉时才发现自己是有心的。
心中的葡萄炸开,酸涩而肿胀,心上的裂痕像攀岩而上的葡萄藤,弯弯曲曲,勒紧了她的心脏。
好痛……
好痛……
“陆渊……对不起……”
她缓缓睁开眼,泪水夺眶而出,起身之时心头传来一阵剧痛,她不由躺在床上。
艰难开口,声音沙哑,“来……来人……”
侍女听见动静连忙走到床边,“娘子醒了!娘子醒了!快去通知王爷他们。”
若兰接到消息的第一瞬间便想着往外递,翌日,随知许边便收到了消息。
顾清漪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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