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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山高路远[番外]

山好高,河好宽。溪水原来是这样的感受,和以前她感受到的不同。

顾清漪站在渭水旁,一呼一吸中都是自由的,是她过往数十年不曾感受过的。

“娘子,我们真的出来了。”春桃张开双臂在河边跳跃,一个不小心脚下大乱跌在水里也只是傻笑。

顾清漪无奈将她拉起来,“小心些,衣服都湿了。”

春桃脸上扬起笑,“奴婢高兴,从前就算出来也是偷偷摸摸的跟在太子身后,有的时候还有委屈娘子假扮成侍女和奴婢站在一起,如今娘子终于自由了。”

“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快把衣服换了,否则一会着了风寒就不好了。”

春桃笑着应下,顾清漪伸手去抓空中的风,她好像感受到从前诗中体会不到的意境。

她的心好似很以前不一样了,她能感受的到它萌生出新意。

“春桃,我们往西走吧。”

“西域吗?”

顾清漪看向水的尽头,“走到哪里算哪里,想回便回了。”

“奴婢都听娘子的。”

她一路西行,陆渊收到消息,垂下眼眸,“保护她的安全就好。”

她自有她一番道理。

罢了。

“殿下,皇后娘娘那边说圣上已经给您定下太子妃的人选了。您的终身大事,您也该多关注关注。”

“是吗?哪家娘子?”

顺风担忧看向他,“孟尚书家的大娘子,性情婉顺,姿貌无双,圣上说最与您相配,不日赐婚。”

陆渊嘴角扯出笑,“我倒是记得孟郎君,他性子爽朗,总能和阿淮玩到一起,对了,阿淮和他的心上人怎么样?好些日子没有听他提起过。”

“您啊……”顺风微微叹气,“操心的事太多,您为何不操心操心自己的事,实在不行您央着圣上不要赐婚也好。”

“……我哪里做的了主。”陆渊走到窗外,架子上的葡萄藤比起去年好似又长高了些,攀着架子都要伸到外面去了。

父皇膝下皇子众多,母后的家族算不上最好,可也真是因为不是最好,父皇才容得下母后。

否则以父皇的性子他真的会顾忌多年的夫妻情分吗?

若是顾忌,他又怎会一次又一次往宫中添置新人,还尽是家族势力庞大的妃嫔,他何曾在乎过母后的颜面?

他对他的疼爱,几分真?几分假?

“终究是我惹恼了他。”

他如此迫切地给他赐婚,束缚他,恐怕还是对他为清漪请功的行为不满。

“长的真快,去年冬日新生的葡萄藤成了枯木,如今又疯长起来。”

可惜顺风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他想说她走了好久了。

可是再久又能怎么样?他现在希望她可以再久一点。

如他所愿,顾清漪一时半会回不到长安。

她收好信对春桃说,“我们暂时回不去了。”

“郎君来信说了什么事?”在外面,春桃称呼司马显为郎君。

“他捡到一位来自苗疆的娘子,央我帮帮她。”顾清漪抬手用信挡住太阳,这一年里,她变黑了不少。

“春桃我们走吧,向东南走。”

春桃牵着马,跟上她,“苗疆是不是离蜀地很近啊。”

顾清漪展开地图,“苗疆在蜀地下面,我们应该会路过蜀地。”

“那我们要回益州吗?”

“不知道,再看吧。”

故乡长大之后反而多了一层又一层的束缚,不再是儿时单纯的港湾,添上了仇恨,多了离愁与孽。

离益州每近一步,她的心就痛一分。

“春桃,我们绕路。”

故乡彻底成为了她望而却步的地方。

午夜梦回,顾氏一族的族人的灵魂在她的身边盘绕,一股从灵魂深处涌现出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耳边,将她的灵魂困在方寸之地,挣脱不开。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为什么不杀了他给我们报仇!难道忘记了你是顾家留存于世的唯一血脉吗?你想想,蜀地沾染上的全是顾家的血,血好多,好多……汇集在一起,顺着河向东长流。你怎么能不恨呢?!”

“你为什么不恨!”

半夜惊醒,顾清漪攥住怀中的玉佩,心像是被挖去了,空落落的。

“春桃!春桃!”她翻身从床上跌下去,直呼春桃的名字。

“娘子,你怎么了?”

她一把抓住春桃的手,抱紧她,精神恍惚,“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好难受,心好空,但好痛。他们,他们一直缠着我,好痛……”

她说话颠三倒四,春桃将她抱在怀里,满眼心疼,“不怕不怕,奴婢在,奴婢一直在您身边,奴婢在的。”

她看见顾清漪手中的玉佩,怕硌到她,试图拿走,可怎么拽都拽不动。她只好放弃,继续抱着她轻声哄,最终顾清漪在她的怀里睡去。

春桃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看着外头洒满地的月光,直到天亮。娘子睡得轻,她害怕她动一下把娘子惊醒。

“春桃?”顾清漪清晨醒来,发现自己在她怀中才想起昨晚的一切。

“你累不累?”她从春桃怀中起身,让她去睡。

“奴婢没事,娘子还有赶路。”

顾清漪摇头,“不差一会半会儿。”

春桃拗不过她,只能去补觉。顾清漪一人出去买饭,转角与人转头。

“你谁啊!把我的书撞坏了你赔啊?”

顾清漪没睡好还被撞得迷迷糊糊,她扶住墙,没有回他的话。

她微微睁开眼,瞄了一眼撒开的卷轴,道,“经文写错了。”

“少胡说八道,我花了很久才抄完的。”

顾清漪气笑,“你但凡去书馆买一本全的,都不该是两篇经文混在一起的,你抄的时候就没发现前后语句连不上吗?”

“你行事匆忙,撞到我非但没有歉意,我指出你经文不对还要指责我,好没道理的人。”

“……当真?我不懂梵语,你别骗我。”

“……”顾清漪头更疼,她不应该和他多言的。

她转身打算离开,那人又叫住她,“别啊,我是个大夫,你看你虚的,我帮你治病,你替我抄一片正确的经书如何?”

“经书随便一家书馆就能买到。”

“我没钱。”

顾清漪:“……”

“真的,衣兜空空。说来都是孽,在下杨诉,药王谷谷主的亲传弟子。”

“杨院判是你父亲?”

杨诉吃惊,“你是长安人,难怪我听着有长安的口音,你知道我阿耶,可我怎么不知道你。”

话好多,头好痛。

“闭嘴。”

杨诉摸摸鼻子,“抱歉,头疼是吧?我给扎两针。”

顾清漪还没回话,针已经上来了。

“是不是好点?”

她眼神恢复几分清明,暗自打量他,看起来倒是所言非虚。

“我可以替你抄一遍经书。”

春桃醒了见到他吓了一跳,“娘子他是谁?”

“讨债的。”

杨诉:“不能这么说啊。”

“抄完了,赶紧走。”顾清漪收笔,将抄完的经书递给他。

“嗯……看不懂。”杨诉拿起来端详片刻,直言道。

顾清漪扶额,“看不懂为何要不换中原话的一版。”

“便宜啊,寺庙下头一文钱一本。”

她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理由,但貌似在他的情理之中。

“你当真是药王谷的弟子?”顾清漪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欸欸欸,什么意思?”杨诉抖抖袍子,却发现自己衣服上还有破洞,当做什么都没看见藏了藏。

“如假包换的柳六通弟子,第八十六代少谷主!”

他说完低下头,“哎,没钱都是有原因的,这件事说来话长。”

“那就不要说了。抄完了,你走吧。春桃!送客。”

顾清漪才不管他。

“什……什么?”杨诉在她这里备受打击,他好歹也是药王谷的人,江湖上也是排的上号的。

“我就要说!如果我没猜错,你是宣平郡王府的顾娘子吧。”

顾清漪一瞬间眼神警惕,春桃袖中匕首横在他脖颈处。

“等等等,你脖子上的玉佩不是露出来了嘛!我猜的,真猜的!”

她低头一看,果然玉佩露出一角,她朝春桃递了个眼神,春桃才将匕首收起来。

“难怪你们两个小娘子敢独自出门,原来会武。”杨诉拍拍胸口,又摸了摸脖子还在还在。

他凑到顾清漪面前,“我虽一年没回长安,但也听说了你与太子三天夺一城的壮举。我想问你,太子有没有惹你生气啊之类的。”

“没有。”

“啧,这难办了。我混成这样就是因为情啊!”杨诉展臂,仰天大喊。

见顾清漪神色不耐,他长话短说。

“去年家中订了一门婚事,我跑了。跑到江湖上我与一位娘子两情相悦,上个月成亲当日她卷了我所有的钱逃婚了。给了留了一封信说她就是去年我逃婚的娘子,她是专门报复我的。”

顾清漪:“活该。”

春桃连连点头,附和她,“娘子说的对。”

“我也知道我错了,可寻不到她,只能在佛门中寻求解脱,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蕴盛。哎,错错错啊。”

“说得头头是道的,怎么连梵语都不会啊?还买了……奇奇怪怪的经书。”春桃忍不住发笑看向他。

“……春桃娘子,其实这件事可以翻篇的。”

顾清漪淡淡喝茶,“讲完了就走吧。”

“……”杨诉讪笑,“那个顾娘子,我望闻问切,一看你就是梦魇多日,小的好歹出生药王谷,可否收留几日?让小的给您治病?”

“听闻药王谷少谷主一身傲骨,未曾想是这样的壮景。”

顾清漪看春桃,春桃掏出银子给他,“给你银子,写了方子就行。”

“这多不好意思。对了,你们要去哪啊?”

春桃暗地里翻白眼,还不好意思,银子收的那么快。

顾清漪:“黔州。”

“苗疆啊?那我还是跟你们走吧,那地方可不是有武功就行的。苗疆有的人往外跑,你们倒好,往里跑。这一路山高路远的,我还能帮着你们点是不是?”

她思量一番,“也行,不过多一口饭。”

“对吧对吧,从今之后,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顾清漪受不了他献媚的样子让他正常点。

他才不要,这可是他目前能混到长期银子来源,他必须牢牢抓住。

他现在连药王谷的令牌都没,说出去都没人信他是药王谷的,想去给人家治病直接被打出来,他命苦啊。

傲骨?

在钱面前,啥也不是。

三人绕路前行,杨诉一看地图就知道顾清漪为什么要绕路,蜀地嘛,长安谁不知道鼎鼎有名的顾松裳来自蜀地。

近乡情怯啊。

难怪做恶梦。

瞧着她少年老成,一下子他还以为她至少十七了,结果她才刚十五,还是刚及笄的小娘子呢。

脚踏上黔州的土地,杨诉觉得遍地中都是蛊虫的气息。

“看起来苗疆不太平啊,难怪蚩老头跑西域原来是躲灾去了。”

顾清漪眉头一挑,“蚩老头?玉门关喜欢喝酒的哪一位?”

“你知道他?他的行踪不比我容易找到。”

“勉强算是酒友,他寻得的酒不错。”顾清漪扫视四周,压下幕离,“走吧。”

寻到地方,她的幕离被人挑开,她倏然对上一双上挑的眼眸,轻佻的语气眼底却毫无笑意,“小娘子长得挺水啊。”

“我应该能这么说吧,听闻顾家原先扎根在江东。”

顾清漪淡淡吐出她的名字,“姜离。”

“嗯哼~”

她很爽快的应下来,顾清漪微微点头,让杨诉先出去。

“你小心点。”杨诉打眼一扫,她身上的那条蛇绝非俗物。

人出去后,顾清漪开口,“阿显和你之间……”

“不要误会哈,是他主动招揽的我。”

姜离好心情地点点小青的头,让她缠在自己的手腕上。

顾清漪心中有了猜测,并未多言,“我可以帮你做到圣女的位子掌管三部,但从现在开始你要听我的命令行事。”

“让我听你的?”

姜离冷脸,手腕上的小青吐出猩红的蛇芯对准顾清漪。

“难道你有更好的选择?成不成,过两天就知道了。”顾清漪抿了一口茶,不慌不忙。

姜离勉强应下她,她喝完茶起身离开,杨诉在门外侯着,见她出来松了一口气。

小声说,“你怎么不给我说你见的人是苗寨里的啊?他们下蛊于无形,分分钟你的小命就没了。”

顾清漪:“你还真是医者仁心。”

话听起来怪怪的,杨诉懒得和她理论,“我现在是你的大夫,心病不除,你身子迟早要出岔子的。”

“心病?”顾清漪声音淡淡,“是吗?我觉得现在自由多了。”

光线透过幕离打在她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戴幕离?这里没有人会认出你。顾清漪,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风扬起顾清漪的幕离,她对上杨诉的眼,她的一双眼太空,无悲无喜,里面一闪而过的情绪是什么,杨诉不清楚,但他知道这或许就是顾清漪一生追求不得,耿耿于怀的东西。

“清漪,你才十五岁。”

“用不了不久我们就能离开,你已经有足够路费,不管是回药王谷还是长安都随你,不必跟着我。”顾清漪留下话离开。

她在想什么?

只是在想出来的时间有点久了,如今已经八月,回去时葡萄应该都没有了。

“春桃,我有点想吃核桃酥了。”

“奴婢去买。”

顾清漪摇头,“我自己做。”

儿时是阿娘做给她吃。

夜长梦短,可恨她当年年幼,只能将为数不多的片段在脑海中翻来覆去的想念。

“嬢嬢,我想吃核桃酥。”

“你这死孩子,快三更天不睡给我说要吃核桃酥。”

“嬢嬢~”

“你每回一喊嬢嬢就没好事。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死孩子。”

“嬢嬢。”顾清漪不停,抱住她的腰继续喊。

“哎呦我的老天,你别喊了,你真是我祖宗,我做!”

顾松裳缓缓开口,“那我去生火?”

“别别别,你们父子俩就是我的孽缘,你进厨房就没好事。第一次就把厨房烧了,您是富贵人家的郎君,下不了厨房~”

甄善要服了他们了,孽缘!真是她的债!

“第二次没烧的。”

她翻白眼,“锅被你烧透了。”

顾松裳轻咳,“有进步的,这次不是有你看着,一定不会出事的。”

甄善打量他,“算了算了,大半夜的不好做,多个人总比没人好,我盯着你。”

顾清漪搬着小板凳蹲在厨房门口,听着阿娘隔一阵气得骂阿耶,骂的多了,阿耶捂住阿娘的嘴。

“孩子还在,孩子还在,有些话不能说。”

“你但凡干好我能说你?”

“我的错我的错,你看这样是不是好很多?”

顾清漪的小脑袋一磕一磕,甄善朝顾松裳使了个眼色。

他抱起困倦的顾清漪,她好似寻得温热的怀抱,往他的怀里钻了钻。

“睡的还挺熟。”

“这破孩子,竟会折腾我。”甄善叉腰,“累死我了。自己在哪呼呼大睡,也不知道进屋,这傻孩子。”

顾清漪趴在顾松裳肩头睁开迷离的眼,“我听见了!我还没睡呢!坏阿娘!不准说我坏话。”

“呦吼,没睡呢?小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回屋去回屋去!一睁眼核桃酥就好了。”

“嘿嘿,嬢嬢~”

“孽缘!”

“嗯~”顾清漪哼唧,“才不是。”

……

“娘子,核桃酥一会就好了,您先歇会吧。”

……

“娘子?”

顾清漪回过神,“哦,好。”

春桃上前揉她的肩,“娘子,您放松一点。您其实可以和春桃说的。”

顾清漪的手搭上她的手,“我能有什么事?想起来阿耶当年带着我们进长安罢了。”

春桃是顾松裳从顾家部曲的儿女中挑出来专门保护顾清漪,自小守在顾清漪身边。

她也记得第一次入长安的情形。

“奴婢也记得,那时候娘子您说长安的人好多,比家里出现过的人还要多。”

顾清漪轻笑,“确实,阿耶总会捡回来一些人,家里总是人来人往。”

“娘子打算怎么处理苗疆的事?”

“三部之中姜部居于首位,三部关系平平。传信于两部,姜部想要联合其中一部吞并剩下的人借此挑拨两部的关系,让他们自相残杀是最省事的方法。”

顾清漪对上镜子中自己的脸,长而密的睫毛遮住她眼中的情绪,叫人看不透。

过了几日,春桃收到姜离的消息,对着顾清漪说,“还是娘子料事如神,姜娘子用蛊虫控制二部,顺利拿下姜部,现如今已经是苗疆的圣女了。娘子,郎君安排的事已经完成,接下来我们去哪?”

“回长安吧,出来的时间已经够久了。”

春桃脸色一瞬间下沉,杨诉恰好进门,两人对上视线。

“长安?不着急,跟我回药王谷呗?”

顾清漪眉头颦蹙,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你们有事瞒我?”

“没有!”

春桃恨不得掐死他,你这不是此地无银是吗?

“春桃!”

春桃支支吾吾,终究是受不了顾清漪的目光。

“太子殿下大婚,圣上大赦天下,告示都贴到黔州来了。”

“大婚?”顾清漪一瞬间有些失神,感觉全身上下被一股奇怪的气息包围,她摊开手心,只觉得手脚发麻。

只一瞬间,她出口道,“挺好的,他也到了成婚的年纪。”

春桃口中带上哭腔,“娘子……”

杨诉只能唉声叹气,“何必呢?人生苦短。”

“回长安吧。”

长安东宫挂满红绸,陆淮一脸不悦站在陆渊身边。

“阿兄,你别笑了。你笑的假死了。”

陆渊垂下眼眸,随即冲他无奈笑了笑,“今日怎么不与孟郎君待在一处玩闹?”

他朝天翻了个白眼,“我才没有那个兄弟,要是早上我知道他是那样的人,我定早早的割袍断义。哥!要不然你逃婚吧,我帮你成亲,咱俩是双胞,我让宫女梳妆打扮一下,他们看不出来的。”

陆渊宽大的手放在他的脑袋上轻拍,声音温柔之下带着难以察觉的疲惫,“又瞎说,小孩子气性。听说你和父皇又吵了一架,还将御书房砸了。你的脾气要收敛一些才好,整日咋咋呼呼,想一出是一出,你这样如何对得起周娘子?”

“那还不简单?”陆淮不以为意,“那死老头不让我娶阿婙为正妃,还瞎叨叨连侧妃都是抬举我家阿婙。不砸了留着他过年包饺子不成?你就说心里舒坦不?他不是满意孟家的?我替你娶了,转头把阿婙纳为侧妃,等老头要两腿一蹬时,我立马休了她,把我家阿婙扶正,气死他!”

“阿淮!”陆渊难得沉下脸,“且不说孟家要的是太子妃之位,你这样至于两位娘子于何地,至少孟家大娘子是无辜的。”

“阿兄?她可不无辜好吧?”陆淮翻白眼,“她盯你的太子妃之位老久了,把你视为掌中之物。都是我听孟阳说的,不会有错的!阿兄,你还在等什么?!”

“不,阿兄纵使逃过这一次又能如何?没有孟娘子还会有王娘子,张娘子……我娶的不是那个人,对我来说有什么区别呢?阿兄希望你能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因为你本该可以。”

陆渊拍了拍陆淮的肩膀,径直走出去。

陆淮站在屋里仰天叹气,“总是这样,以为自己是大圣人吗?什么都自己担着,就该我来当哥哥,让你什么都听我的。”

其实陆渊远没有自己表现出来的冷静,他弯不下腰,做不到夫妻对拜,他每一步都在逼自己,控制自己的身体,不能让仪式有误。

“殿下,你该去了。”

顺风将他长久站在门外,出声提醒。

“我知道了。”陆渊闭眼推开门,稍走两步便能看见端坐在床上的新娘子。

他的太子妃。

他接过顺风的秤杆,停留在一寸之外,他无论如何没有办法接受盖头下不是心心念念的人。

“顺风,你先下去。”

陆渊一声令下,顺风将所有的人带下去。

“孟娘子,你我婚事非我所愿,你给我一年时间,一年之后我们和离。我会收你为义妹,孟家荣华富贵、权利地位不会变,你的名节也不会受到半分伤害。”

“殿下不愿意娶我?”

“我已有心上人,与娘子无关。劳烦娘子做一年太子妃,我定会补偿娘子的。”

陆渊不愿待在此处,留下一句,“我会派人将东宫中馈给你,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去库房去取便好。”

“殿下连大婚当晚也不愿留下吗?”

陆渊颔首,“你不用担心,此事我会处理。”

翌日,孟娘子才知道陆渊说的是什么意思,他自己跳进太液池里冻了一宿,第二日便着了风寒。

顾清漪回到长安之时,陆渊的风寒都没好全。

她终究提着一壶酒登门拜访,一进门便遇上了孟娘子。

“太子妃安。”

“顾娘子来了,听闻娘子是殿下的妹妹,偏殿的葡萄也是为娘子种的。”

顾清漪微微皱眉,不卑不亢,“太子妃多虑了,民女如何左右殿下的想法。殿下贵为太子,当今天下,能做殿下主的不过圣上与皇后娘娘。”

“咳咳……清漪,你来了?”

陆渊拖着病体,身上的衣袍凌乱,显然出来的匆忙。

孟娘子:“殿下怎么出来的这么急?”

顾清漪止住了脚步,还向后退了两步,“看来是我回来迟了,葡萄都掉完了吧。”

“不迟,正好。你回来什么都好,我将今年的葡萄酿了酒,来年便能喝,咳咳……”陆渊风寒来的急,病去如抽丝,这一声似乎要将心肺都咳出来。

顾清漪收回了手中的葡萄酒,塞到袖中,“本以为你的病快好了,才带了皇后娘娘赐的酒,如今瞧你的身子,还是再过几日吧。”

“无碍,只是还有些咳嗽。你随我来吧,顺风,送太子妃回去。”

孟娘子目送他们离开,甩袖离去。

顺风摸了摸鼻子,这怪谁?怪圣上吧。难怪淮王说砸了御书房爽啊,他也想替他们殿下砸了。

“听说老宣平郡王的身子不大好,你不在的日子他为阿显请封了。”

“嗯。”

若不然阿显不会主动拉拢姜离。

“倒酒吧,下次不知何时才能与你共饮。”

顾清漪拿出酒盏,握住外壁花纹的一盏,倒酒仰头喝下,“我敬你。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我此去一帆风顺,二愿你夫妻和乐,三愿他日再相逢,清风动天地。”

“你又要走?”

“嗯。”顾清漪看向院中的葡萄架,“药王谷、越国、北地、东海……天下之大,总该能寻得一处自己心安的地方。心被困在这里,脚总要出去走走。葡萄藤再长也逃不出长安的,不是吗?”

陆渊喝下一杯酒,顾清漪见状垂下眼眸,仰头笑道,“我去了西域,葡萄甚好,甘甜可口。下回说不定能带回来给你尝尝。”

“好。”

他掩嘴咳嗽,顾清漪起身收回酒盏,“不打扰你了,回来就是和你见一面,说一声。你好好养病,我先走了。”

紫色的裙摆扫过地面,陆渊才发觉今日穿的衣服更像虞朝的服饰。

清漪,你在想什么呢?我好像有些看不懂。

“清漪可以穿红色的衣裳吗?”

顾清漪停下脚步,扭头眸中露出疑惑,“嗯?”

“下一次见面,会是好时光的。”

“好。”

她走出东宫,春桃接过她手中的酒壶,搀扶住顾清漪的身子。

“我没事,我没事……”

说给春桃听,还是给她自己听,或许只有顾清漪自己知道。

她一步步走,春桃在身后一步步跟,路过杨诉,路过陆淮……她路过了很多人,没有一个人能让她停留。

长安街道,孤灯一盏,顾清漪走进那道微光。

“清漪姐姐。”司马显在府中等她,顾清漪抬眸望进他的眼,她想仇恨真是一件神奇的事。

代代相承,困住了他们心,扼住他们的喉咙,叫他们发不出一点声响,不得不按照既定的路走下去。

她笑出声,眼眶温热。

无休止的恨意化成了她的诗文,化成了缠绕在脖子上的线,禁锢了她的所有。

蜿蜒而上的葡萄藤成功绞杀了她的心。

她直直倒在司马显怀中,“阿显,心口好难受,为什么?”

司马显抱住跌落的她,她仰面看着天空,“月光好凉。”

淡冷的月光撒在她的身上,给她蒙上一层湿漉漉的光,她的眉眼忧愁,周身好似有化不开的悲凉与哀伤。

她只是笑,笑意温柔。

最后晕倒在司马显的怀里。

太和十三年,太子兼任科举监考官,在监考过程中当众吐血。

杨诉回归太医院,翻阅古籍依旧没能找到治疗陆渊的办法。

“殿下他时日无多了。”

孟娘子收到消息,攥紧手心,不行!

他怎么能死?

时至今日他们依旧没有同房,难不成她真的要做寡妇不成?

“小蝶!我们要想办法,否则孟家就完了。”

陆渊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他想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

他听见阿淮的声音,“阿兄,哥!你醒醒,你不要睡!顾清漪还没有回来,你不是和她有约定吗?一年之期马上就要到了,你做了这么多不能白费啊,哥!你醒醒!”

清漪……

这一年里,他手握实权,从父皇手中接下监考官的担子,培养自己的人手。

明明不该这样的。

怎么他就要死了呢?

“殿下,我必须要有一个子嗣。父皇疼爱你,为了你,他什么都做得出来,他一定会让我殉葬的。所以,殿下,我必须要有一个子嗣。”

是谁?

不!不要碰他!

身体好奇怪。

不!

……

“杨诉!你不是说我哥该醒可吗?半个月了,他怎么还不醒?”

“这脉象……殿下他如今不是童子之身了。”

陆淮没听懂,“什么?”

“上次臣为殿下把脉,殿下尚是童子之身,阳气内敛。配上臣开的药温养半月是能醒的,臣有七成的把握先拖住殿下的命。可殿下如今阳气散开,臣的药也不起作用了。殿下他……恐怕只有这两天了。”

陆淮眼前发黑,他一把扫开桌上的药箱,“太医呢!其他的伺候太子的太医呢!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发现!谁!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进太子的寝宫!”

他心头闪过念头,提剑闯进孟娘子的寝宫,“我杀了你!”

杨诉顾不上自己的药箱,招呼人拦住陆淮。

东宫一片混乱,侍女护着孟娘子,她大喊道,“太子妃已有身孕!淮王您怎能对长嫂动手!”

杨诉心头一惊,上前把脉,果真。

果真有孕了。

“王,太子妃月份尚浅,但确实有半月的身孕了。”

他很奇怪,当今天下除了他们药王谷谁能把出她现在微弱的脉象。

他身为少谷主,不曾听闻有人进京了。

陆淮将剑扔在一旁,怒极而笑,“好好好,你以为你怀孕了寡人就动不了你是吧?”

“来人,太子妃身怀有孕,为安心养胎,不得外出!违令者,就地斩杀!”

孟娘子抬眸,他要断了她与孟家的联系!

“不行!陆淮你放肆!我腹中可是太子的唯一的血脉!”

“我陆淮做的哪件事不放肆!”

杨诉眼珠子打转,派人去喊顾清漪,至少他们要见最后一面吧。

顾清漪身着红衣,来赴约。

“过一阵太子便能醒,但……”

“回光返照,我明白。”

一袭红衣,现场却无人刚出言指责,皇后娘娘想跟着进去被陆淮一把拦住。

“阿娘,让哥临死做一件自己喜欢的事吧。”

皇后拽住陆淮的衣袖哭泣,“这个孩子太苦了,都是我的错,我明明知道那个孩子在想什么。”

陆淮没有说话,眉眼冷峻。周婙悄悄握住他的手心,他嘴角勉强扯出笑,拍拍她的手。

“清漪……你来了。”

“我来了。”她目光淡淡,不辩喜怒。

她一袭红衣站在屋内,天地苍茫,唯她是一抹绝色。

自她出现,陆渊的眼中便放不下任何人了。

他缓缓开口,“真好。”

“宽恕我用这幅病容接待你,可以扶我起来吗?”

顾清漪压下心中的苦涩,走上去搀扶他,雪白色的寝衣在艳丽的红色面前愈发苍白,好似随时都会随风而去。

他手心攥住枕头下的盖头,他看着她的脸、她好看的眉眼,始终没有拿出那方盖头。

他的手缓缓上抬抚上她的眉眼,眼中落下泪,“真好看,原来你穿红衣是这般姿容,天下无双。”

顾清漪别过头,一滴清泪落在陆渊的手心,他嘴角扬起笑,“哭什么?你才十六岁,以后会遇见更多不一样的人,他们会比我对你更好。”

“咳咳……除了太子库房,我还有一笔私库都留给你,往后你若是遇见喜欢的人就当是我这个哥哥给你添妆。”

“不要哭了,小娘子要漂漂亮亮的,妆哭花多不好。”

陆渊抱住哭得没有一点声音的顾清漪,她声音很小,陆渊仔细听才能勉强听见。

“对不起……我做的一点也不好。”

“清漪做的很好,是世上最厉害的娘子。”

陆渊想他终于可以正大光明拥抱她,可惜他就要死了。

他多么希望她能记住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一切,倘若她能记得他,他日日夜夜祈求都不为过,但请记住他鲜活的样子,而不是这幅病容。

在她来之前,他原本想在临终前表达他的情意,容他为她掀开一次盖头。

他只是说,“清漪你是自由的,请忘记我吧。”

太残忍了,我不能这么对你,所以忘了我吧。

“我后悔了……陆渊,我后悔了!你不要死……为什么?为什么你是他的孩子,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做错事。”

她到底做什么才是对的?

宣平郡王夫妇一年前双双病逝,临终拉着司马显的手要他复国,午夜梦回顾家的英灵永远纠缠着她,要她恨!

“不会,清漪不会做错事。我去年在院子里埋一坛酒……葡萄长的好,汁水甘甜,酿的酒也应该不错。只可惜,只能你一个人喝了。”

顾清漪拦住陆渊的脖子,他就这样轻轻靠在她的颈窝,体会他这一生都未曾贪恋过的暖香。

淡淡的,好像还有些葡萄的气息。

“葡萄美酒夜光杯……”

顾清漪声带哭腔接他下一句,“欲饮琵琶马上催。”

“我很想你……”

我爱你。

顾清漪觉得肩头重了几分,她心下一沉,轻声开口,“陆渊?”

“陆渊你醒醒……”

“你醒醒啊……”

陆淮听见动静冲进去,见到此景,脚步都慢了几分,他扑通跪在地上,痛哭,“阿兄!”

太和十三年,太子薨,同年圣上病重,太子胞弟淮王与皇后监国。

不久,圣上驾崩,淮王即位,定年号建武,大赦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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