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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云霁沉默了片刻,眉间苦涩。

“沈书衡,你是个好袍泽,却做不了好丈夫。”

因为沈含章的心里,装着的东西太多了——家族荣衰、天下百姓、士大夫责任,甚至北伐灭魏……这些都比云浓要来的重要。

沈含章垂眸,眼睛晦暗莫测。

“殿下亦然!”

云霁闻言不由得牵唇苦笑。

是啊!他也一样,他们都是一样的。

“那作为挚友,我便再提醒你一句,后面若非真心属意,就不要招惹我的妹妹。否则——”云霁眼中却锋芒毕露,“孤便会以太子和兄长的身份,向你千万倍讨要!”

沈含章侧目,自看出云霁眼中的警告。

他正要应承云霁没有那种可能,旁边忽然传来一句女声道:“二兄,你们在说什么?”

瞧着表情还怪严肃。

两人回头,毫无意外的看到是云浓。

此时望着他们,她的眼中充斥着关心。

毕竟这里一个是她兄长,一个是她夫君,云浓自然怕他们严肃是因为吵架,亦或者遇到什么难事。

“悄无声息走过来,你想吓死谁?”

云霁敛去锋芒,装作气恼的抬手要敲她。

不过云浓机敏,迅速躲去沈含章这边,沈含章下意识抬手把她挡住,听到云浓不乐意委屈,“明明是你们聊的太投入,还怪我悄无声息,二兄不讲道理!”

本就是吸引她注意力的一句话,云霁闻言见好就收。

“行,孤与你讲道理!”说着云霁往后瞥了眼还在里面参拜的卫静姝,又问云浓道:“不老实求佛,你出来做什么?”

云浓眼珠子转了转,挽住沈含章,眉眼带笑颇有些气人的挑衅云霁说:“自不是来找二兄的,你总凶巴巴的。”

见她自然而然亲近沈含章,云霁心里发愁,意味不明看着两人交叠的胳膊,阴阳怪气道:“他倒是不凶,但是他冷啊!别告诉孤你是来找沈含章的!”

云浓歪头,“就是来找他的。”

说完不等云霁生气,拽着沈含章下了台阶。

小公主欢快的脚步,跳脱的背影,催促冰冷无言的驸马说:“走走走,快走,不然又要挨训了。”

那日因为拒绝陪同来大慈悲寺,云浓生了好大的气,直接把他赶出门外不说,今日相遇也气性未消,甩下了车帘,沈含章原以为她不会跟他说话的。

谁知这么会儿功夫,云浓又来找他。

作为公主,却对他却没多少脾气,云浓真的是一个很善良的人,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受……

总之沈含章心头涩涩,不大爽利。

大庭广众的,也不好拉扯的太难看,顺理成章的顺着她的力道,来到了寺外。

等到站定,沈含章问她,“殿下想做什么?”

云浓指着某处,兴致勃勃的,“我也想挂那个。”

沈含章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第一眼瞧见了那株百年菩提树,第二眼注意到树下许多的人。

但无一例外,都是成双成对。

沈含章也来过大慈悲寺。

远的不说,就去年初给云浓求平安线,就是他陪云霁来的。

因此自然有所耳闻,这株百年菩提的传言:

听说只要男女互相写下心愿,再由男子丢到树上,对牌若三次内能牢牢挂住,那证明愿望能成真。

但若挂不住,不仅愿望不能成真,更暗指两人实非佳偶。

至于为何非要男子去丢?自然是因为百年老树,古意参天,力弱的女子根本都够不到菩提树的枝。

那边男男女女,神色各有不同,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沈含章收回视线,和云浓说:“殿下,神佛之论,皆为虚妄,当不得真的。”

如果真能显灵,又为何会有南渡之乱?魏晋相争?

自来夫妻,讲究的是缘分,有缘有分者,山海也难隔断,但有缘无分者,即使成婚也注定逐渐陌路。

便好似……他和云浓。

可云浓不赞同,撅着嘴反驳:“谁说都是虚妄了,偶尔也会灵验的!你看二兄与二嫂去年求子,今年不就成真了!”

沈含章眼中复杂……

心道那是因为御医医术高明,调养好了你二嫂的宫寒。也是因为你二兄执着,在你二嫂身上尽力耕耘。

可这些话,沈含章却是不能说的。

一个是云浓还太小,她什么都不知道,再是若云浓知道了,怕是他又有的头痛。

想于这里,云浓还在喋喋不休。

“再说了,你怎知我们不会是那个偶尔?”

沈含章道:“若是不灵验,唯恐殿下又要伤心。”

他是真见不得云浓伤心,因为她伤心就爱哭,可怜兮兮的,他却连给她擦泪都要再三思索。

“试都没试过,你怎知我不会幸运?”云浓拽住他衣袖,左摇右晃,“你就陪我挂一次,就一次,挂完你不陪我来大慈悲寺这件事,我就不生气了……”

沈含章想说,那你还是生气着吧。

可看她一着急就泛红的眼眶,大有被拒绝就会哭的节奏,真是太娇气了。

大庭广众的,也有碍风度。

沈含章无法,率先往取挂牌的地方去。

虽然口头上嘴硬不曾说软话,却也的的确确又顺了她一次。云浓欢呼一声,从后面抱住他手臂,足下高兴的跟着他。

两人取了挂牌。

云浓把早就想好的心愿写下。

倒是沈含章,执笔半晌,然眉眼纠结,最终在云浓的催促下,行云流水写下了两行字。

云浓探过去想看,沈含章却戳开他。

便是她又拽着他撒娇无赖,这回沈含章都无动于衷。

最后云浓只得放弃,把自己的吊牌递给他,又忍不住嘴里嘟囔:“这不公平,你能看我的,我却看不了你的。”

沈含章:“就殿下那点心思,不看我也知道。”

云浓不服气,赶在沈含章伸手前又背回去,咄咄逼人道:“那你说,我写的什么?”

反正写都写了,也不在乎陪她猜一猜。

沈含章大致思索了下,吐出八个字。

云浓面容一僵,一副惊呆的表情,但最后不得不接受沈含章猜对的现实,恹恹的把吊牌塞给他。

沈含章也没刻意选位置,抬手往上一抛。

随着树冠悉悉索索一阵响动,他们的吊牌跟旁边的那对小夫妻,竟一起掉在地上。

云浓一愣。

沈含章盯着地上。

旁边那对小夫妻,丈夫肌肉壮实。

但他抛了两次,却次次落在地上,即便夫人都没说什么,此刻也慌的不行。

见有人陪着他,也是病急乱投医,跟沈含章说:“我是个庄稼人,家里没什么钱,但我媳妇儿是十里八村出名的温柔贤惠。我能娶上她,就是踩了狗屎运。”旁人嘴上不说,史记应该谁都觉的他们是不般配的,所以他才急。

见沈含章戴着面具,旁边的云浓却美如天仙,容貌来看他们也不般配。

所以那人自以为和沈含章相同境况。

对此沈含章未说话,倒是云浓回过神来,朝小夫妻看了看。

如那庄稼汉所说,他夫人的确温柔,连着两次挂牌落地,也不曾生气。还亲自捡回来递来丈夫,贴心的安慰:“没关系的,这些又当不得真,咱们不过凑热闹抛一下,不管结果好坏,日子都会过下去的。”

这话叫她丈夫听的感动。

那么壮实的一个人,差点红了眼。

男人在妻子的注视下深呼一口气,最后一次尝试。

幸而这次吊牌高挂,没再掉落,那庄稼汉很高兴,抱着媳妇儿转了一圈。

然后回头对沈含章和云浓说:“你们也可以的。”

他们也可以吗?

云浓心里也惴惴不安。

她看着沈含章捡回吊牌,看着他往上抛,然后看着菩提树几片叶子飘落。

比叶子最先找地的……

却是他们的吊牌。

沈含章转过头问:“还抛吗?”

“抛”云浓抿唇都要哭了,可是实在又不甘心。

沈含章捡起吊牌,始终泰然的安慰:“神佛之论本就是迷信,人活于世,能靠得住的唯有自己。这菩提树丢上去是吉利,可丢不上去,也不影响穿衣吃饭,殿下说是吧?”

理虽是这么个理……

可三次机会,一次未中,云浓怎么可能不心情低落?

云浓满含期待的来到菩提树下,最后却不得所愿,她连寺都不愿意入了。

提前钻进马车,等着卫静姝他们归。

后面马车里久未有动静,司琴等人面面相觑。

瞥到前面忽然来了小贩,画屏刻意提高了声音,吸引云浓注意力,“哇,是卖糖葫芦的,公主要吃吗?”

云浓今日吃的饱,并不想吃,“不用要。”

画屏又换了个方向,“那这儿还有甜茶,公主要喝吗?”

才端起西湖龙井,灌了一肚子温热的云浓,自然是喝不下的,无甚兴致道:“不喝。”

或许是隔着厚厚的车壁,这话听着有些沉闷。

很难不让人怀疑,她在里面又悄悄抹泪。

而且云浓是个吃货,自来对宫外小食颇感兴趣,今日却两番拒绝,看来是真被吊牌给打击到了。

画屏和司琴也没了辙。

一直未有动静的沈含章,这时却下了马。

云浓心情不佳,也就没管他,谁知没过一会儿画屏忽然激动的叩响车窗说——

“公主快出来看啊!咱们驸马把您的吊牌挂上去了。”

*

四月的春风,带着丝温柔缱绻,吹在沈含章的广袖澜衫之上。

不看脸上可怖的面具,背影犹如仙人之姿。

或许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明明让云浓继续低落下去,认为他们并非良配更好,为何他自己会先受不住,再次回到菩提树下。

沈含章叹息一声。

罢了,来都来了……

百年的老树,古意参天。

舒展着枝叶,在头顶铺开一道屏障。

这时候沈含章出手,毫无犹豫,将一直藏匿于袖中的吊牌再次丢出。

只闻悉索一阵风过,有几片叶子自眼前滑落。

沈含章右手捻起一片,反手一掷。柔软的绿叶忽而像有了生命力,如箭矢般破风而过,迅速的朝着某个方向飞去。

香客低语不断的大慈悲寺外面。

谁也未曾注意,那片落叶最后空中和一枚石子撞击,最后齐齐落在地上。

柔软的绿叶安然无恙。

而坚硬的石子,却一分为二。

沈含章眼神平和,看了眼已经缠绕在树梢的吊牌。

随即扫向别人看不到的某处,忽而变得冰寒锐利,“我不动武,不代表我不会武,慕世子还请好自为之!”

正如沈含章一早就知有人捣鬼。

慕南笙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能瞒住沈含章。

他自树上飞身落地,停在云浓马车看不到的角落,对着沈含章的警告不屑一顾。

“沈状元心怀大志,为了抱负妻子都可不要。既然你从来不想陪她长久,那么我帮你们把吊牌打落在地,不是更好吗?”就让云浓以为你们有缘无份。

沈含章冷道:“我与殿下如何,都是我们的事。”

“可你想与殿下别离,就和我这个想娶殿下的人有关了。”慕南笙挑衅。

沈含章眼神一利,慕南笙以为他会生气。

可前后不过一瞬,沈含章又恢复了淡定,果然是沈阁老培养出来的接班人,冷清的都快不像是个人。

沈含章牵唇,“慕世子,你如何便不明白?无论我与殿下是否别离,你们——都没可能!”一个曾经在她头顶悬剑,哄骗她掉入冬日冰水,成为她近十年噩梦的人,云浓不可能同意嫁给他。

慕南笙登时阴沉下脸色。

气氛剑拔弩张。

恰逢这时候不远处的马车,画屏忽然叩响车窗。

“公主快出来看啊!咱们驸马把您的吊牌挂上去了。”

云浓一愣,不可置信。

转而她迅速掀开车帘,从里面冒出头来。

慕南笙心里一个激灵,转而垫足飞入树冠。

远远的云浓只瞧见沈含章,一袭白衣,衣袂飘然,脸遮着面具,缓缓的从台阶上迈下。

而他的身后,菩提树枝叶茂盛。

无数绑着红丝带的吊牌高悬于树,终于有了她一个。

没人可知,微风当中,两条丝带纠缠飘扬,终于结成了密不可分的样。

而在里面缠绕着的,是众人再也熟悉不过的词。

娟秀的小楷写下的,是执子之手,与之偕老。

而牵丝劲挺的字迹落下的,是……

我之夫妇,譬如飞鸟。暮栖高树,同共止宿。

世人皆知这两句之后,接的却是——有缘则合,无缘则离。

慕南笙看着沈含章这劲挺的两句,最终任由它们留在了上面。

另外一边,云浓瞧见沈含章回来,她郁闷也不郁闷了,直接站起来钻出马车,急切不等司琴把脚凳放好,就从半人高的车身前头跳下来。

当然,没等云浓落地!

沈含章那边拧眉急走两步,拦腰把人抱到了地上。

“呼!”司琴等人松了口气。

云浓并没意识到自己有错。

她一双浸满喜悦的眼睛望着沈含章,正要说些什么,脑袋就忽的被人狠狠的从后面敲了一下。

“呜!”云浓吃痛惊呼一声。

转身便瞧见云霁气息不稳,像是急赶回来的对她怒目而视。

“云浓!你想死是不是!腿不想要可以直接说,孤亲自给你打折,犯得着在这儿跳马车吗?”

“可马车又不高……”

云浓心虚的辩驳了句。

气的云霁脸色阴沉,又要抬手。

云浓害怕的拽沈含章告状:“二兄又要打我……”

谁知自来宽容温和的沈含章,对人持以礼仪之道。此番却是袖子一抽,做冷眼旁观,“公主跳车,的确有错。”

他声音平静,起码在云浓听来是这样。

都不心疼她的吗?

云浓不大高兴的看着他。

身怀有孕不能走快的卫静姝赶过来,瞧云浓无碍,云霁也已经把人教训过了,遂给兄妹俩一个台阶,假意嗔了眼云浓道:“你二兄也是担忧你,浓浓下次不可胡闹!”

云霁冷嗤。

“谁担心她!摔断腿了更好,如此往后就清净了。”

这话可不中听,哪有这么说妹妹的,卫静姝掐他一下,拉过云浓,“好了好了,有什么话都回去说,天色已晚,再磨蹭下去怕赶不回城。”

闻言云霁率先伸手,把卫静姝扶上马车。

等到他再转身拽云浓的时候,云浓却极快速的往沈含章身后一缩道:“我不回城,我要跟他去。”

可他去的地方条件并不好,沈含章拧眉。

本就生气的云霁可没那么多顾忌,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诫:

“书衡去石桥镇是办正事,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姑娘跟着做什么?职业碍手碍脚吗?”云霁睇她,“给孤滚过来。”

沈含章如今虽是白身,偶尔出城或许不怎么引人注意。

可这只是或许啊!

万一还有人盯着沈含章,再知晓他着手丈量土地……

那么又是一场腥风血雨,艰险到甚至直接会危及生命。

“我不滚过去,”云浓固执的很,“我就想去。”她就想看看,是何等的事,能让沈含章拒绝陪她来大慈悲寺。

“你不想!”云霁驳她。

云浓又不知道改革的弯弯绕绕,他们也没给她个正当不去的理由,简简单单只是阻止她,云浓的倔脾气也上来。

抿唇往地上一蹲,抓住沈含章衣摆。

云霁懵了一下。

眼瞅上香的人渐渐出来,都忍不住往这边瞟,云浓又是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

这点从云帝百般劝解,她仍坚持嫁给沈含章就可见一斑。

为了避免再焦灼下去,云浓当场撒泼,沈含章单手扶额,倍感头疼,“罢了殿下,就让公主跟我两天。”

等她见识过村里疾苦,自然就回去了。

十几年挚友,云霁了解沈含章,若是没有完全保证云浓生命安全的把握,他不会轻易松口带上云浓。

再说了,云浓是公主。

那些人伤沈含章,或许能虚掩过去。

但是有人胆敢伤害云浓,不用他这边动手父皇就把人剐了。

云霁稍微放心了些,但恶狠狠瞪了眼云浓,嫌弃摆手道:“滚滚滚!孤也懒得看见你。”

看见云浓这不听话的样子就心烦。

堂堂公主,偏执情爱,哪有半点长姊身上的端庄魄力。

云霁翻身上了马,最后反手丢给沈含章一个东西,“你自己要带她的!若这不争气的后面闯了什么祸,别指望叫孤去善后,走了。”他率先离去。

这话一听就是反话。

如果真不想给云浓善后,又何必给沈含章传讯的礼花?

沈含章暗自摇摇头,对着丫鬟们说:“你们也都回去。”

人多眼杂,易有事端。何况有人伺候云浓,她舒舒服服的,岂非驻扎在他身边不思望都?

沈含章发了话,云浓明显也听他的。

故此司琴几个再是担忧,从小没离开过她们的公主殿下,也只能跟着黑脸的太子回程。

车轮辘辘的辗在地上,不知去了几里。

云浓拨开沈含章的白色衣摆,伸脖子小心翼翼的往外探。

“起来吧!太子等人已经走远了,没人回来抓殿下。”上面沈含章忽然道。

头一次在他面前这般撒泼,云浓也不好意思。

她撩着头发表情讪讪的站起来。

沈含章则转而往前走。

云浓知晓这是要赶路,赶忙追过去抓住他袖。

察觉到袖口上这股子力,沈含章低头瞥了眼。

云浓以为他不喜欢被牵,又要扯开她,赶忙两只手都拽上去,盈水眸子潋滟晴芳的望着他,假意期艾道:“你赶走了司琴她们,现在我只有你。”

这话听的沈含章心里一悸,不自觉扭过头去。

却是任由云浓牵着他不松,嘴里无奈,“若是殿下回城,你会拥有许多人。”

“可他们又不是我驸马!”

云浓笑嘻嘻的。

沈含章不说话了。

两人循着大慈悲寺往东,一路沿着小道往下。

期间走过油菜花芬芳的农田,又渡过潺潺流水的小桥。

夕阳逐渐落下,月轮爬上树梢。

云浓的气息渐渐沉重,抓着沈含章的力道不支。

而沈含章明明知道,有好几次也想要回头,但都忍住了,装作漫不经心提醒:“去石桥镇的路还远,殿下当真可行?”

但凡她说一个不字。

沈含章都能舒舒服服的把她送回城。

但娇气犹如云浓,此刻却眼神坚定,“我行!”

如此沈含章抿了抿唇,只能沉默的继续往前。

只是若有外人在场的话,就会明显看出,其实比起最初,沈含章的步伐如今已经慢了许多。

云浓的确累了,但她不会放弃。

只能借着说话来转移注意力,她扯了扯沈含章袖子,“你先前,为何要返回去帮我挂吊牌啊!你不是不信这些?”

云浓半边身子挂在他身上,沈含章也只当作不知。

“我持之以恒。”

云浓张口,明显的不信。

沈含章面色如常,“纵使是挂吊牌,也不许有半途而废。”

云浓嘴角抽了抽,一脸怀疑,“才不是呢!明明挂完第三次,你都带我回了马车,已经放弃了。”可后面她情绪不佳,沈含章却折了回去。

不知是被戳中真实想法,亦或者是不想反驳。

总之沈含章没有说话。

云浓歪过头去,夜色中格外明亮的眼睛,简单单纯却又炙热滚烫的追问:“你当时悄无声息离去,帮我挂那吊牌,有没有一点点,是希望我开心才挂的?”

沈含章无言。

明明知道她想听什么……

可任凭云浓怎么逼问,就是没开口。

有些话啊!说出来容易,可是说出来需要承担的后果,却是沈含章没资格去承接的。

云浓希望与他执手白头。

可他今日之后要走的路,却可能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沈含章就这么心情沉重,一路听着云浓的叽叽喳喳,一面往前去。

洒落的月光追在后面,照亮了两人脚下的路,沈含章心里慢慢变得难言平静。

他不由得暗中给借力云浓,撑住她的大半身子。

然后心里想……若是家国安定,能这么一直走下去,那也不错!

亥时人静,终于到了石桥镇,一路上走走停停,云浓跟着走了两个时辰,沈含章都没想到她能坚持下来。

叩响了镇尾某扇大门。

云浓终于体力不支,整个人疲软狼狈的挂在沈含章身上。

此时沈含章就是后悔……后悔狠心让她遭了这么多罪,那里又顾得保持距离,把云浓推出去?

他右手环住云浓的腰,把她撑起来。

眼前的木门也终于开了。

里面披着衣裳,迎出来一个提着灯笼的小厮。

瞧见沈含章没什么意外,打着瞌睡招呼了句:“二爷回来了?”然后注意到怀里的云浓,嘴巴张了下,一时搞不清楚状况。

但没等他发问,沈含章揽着人走了进去。

夜黑如墨,也瞧不出院子格局。

只从大门到檐下的距离,估摸是个不大的小院。

云浓被等晃了一下,模模糊糊看到房屋轮框,抓着沈含章问:“是到了吗?我可以睡觉吗?”

累极的女声,气若游丝。

娇气温软,如春风般缠绕在耳边,久久未散。

沈含章颔首,“到了。”

云浓便是一喜,来了些精神,撑着身子站起来,率先推开门走进去。

“哎,这是我们二爷的屋。”

一侧的小厮,伸手想阻拦。

沈含章扫了眼他,言简意赅,“我夫人。”

那人顿时明悟,二爷夫人的话,那不就是……公主?他后怕的缩回了有些冒犯的手。

沈含章拿过灯笼,眼神清寂。

“下去吧!天色已晚,不必惊动主屋。”

说着沈含章也走进去,反手把门关上,昏暗的侧房很快燃起火光,小厮走着听到身后沈含章的声音,“起来洗漱。”

然后公主有气无力。

“走不动了,都怪你……”

走不过,为何要怪二爷?再一回想到方才沈含章把人揽着,灯笼中云浓的腿还有些打颤。

小厮顿时心里一个激灵,满眼不可思议。

诚然他也是知道的,望都到石桥镇,途中遍布着树林田地。

如今四月万物复苏,不乏林中草木茂盛,有些赶路的小夫妻,为了寻求相交上的刺激……

也会借住林木遮掩,暗中来那么一回。

怪不得明明来信说今日中午到的二爷,硬生生拖到了深夜,原来是和公主做了那快活的事。

没想到啊,公主金尊玉贵,竟然会同意。

也没想到啊,二爷洁明雅誉,私底下竟玩的这么野?

小厮忍不住捂着嘴笑,回头看了眼那屋内,不比沈家或者宫闱矜贵的简单门窗之上,糊着层厚厚的遮光纸。

此时随着昏暗的烛光映照,二爷的身影流连其上。

自来矜贵无比的他,竟是走到洗脸架边,伴随着几声“哗哗”的流水,应该是拧了张帕子。

然后二爷回到床边,弯下了素来笔挺的腰。

那小厮瞬间更加吃惊!

对他来说便如谪仙似的沈含章,这个动作,如果不曾猜错,应该是在帮公主净面吧……

这般想着,一时未曾留意到路。

小厮整个人“咚”的一声,撞在了院中的某颗树上。

眼瞅沈含章听到声音,正在朝门边走,那小厮也顾不得疼,慌不择路的,直接朝着最为昏暗的某个方向而去。

“外面有人吗?”

沈含章凝着那树,“没有。”

云浓“哦”了声,“那你快回来吧。”

沈含章关了门,先去洗了脸,等到回到炕边的时候,发觉方才还困倦的云浓,正双手捏被,睁着双眼,直勾勾的眼神盯着他。还未曾告诉云浓,此处乃姜氏母家,也便是他外祖父和外祖母的住处。

因着二老是南渡来的,习惯了北方大炕。

所以定居石桥镇后,家中也与别人不同,砌了这种大炕。

对于云浓来说,应该是太硬了。而且沈含章多多少少知道,云浓有些认床,只以为她不习惯。

可他仍旧什么都没说。

或许只有不习惯,云浓才能知难而退。

沈含章躺下去,伸手拉了拉被,“睡吧。”

栖凤院为他们特质的婚床,躺下去已经够大了。

可如今睡在砌了整面墙的炕上,云浓和沈含章之间简直像隔了条河。

知道沈含章是不会动的。

云浓鼓囊着挪过去。

怕他赶似的,被窝中抱着沈含章一支手臂。

沈含章无奈,“我不赶殿下,快睡吧!”

云浓这才笑了一下,靠着他凝望着头顶的老房子梁木,烛光火焰打在上面,明明灭灭的竟有股难言的沉静。

这个时候,云浓感觉到腹部传来隐隐的一股绞痛。

指腹紧了一瞬。

沈含章问:“怎么了?”

肚子饿了……

可这般晚了,这种话如何能对他说出口?

云浓扭了扭背,借口说道:“有些不大习惯。”

沈含章默了下,“这里只有这种床,殿下若不习惯……”

“我会慢慢习惯的。”猜到沈含章后面的话,云浓着急忙慌道。

两人就此沉默了瞬,谁也不曾说话,就在云浓以为他马上就要闭眼睛睡的时候。

只闻清晰“咕”的两声。

沈含章一愣。

云浓恨不得整个人藏被子里面去,侧脸抓着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不好意思道:“我饿了……”

沈含章嘴角动了动。

云浓以为他会笑的。

但最后沈含章什么表情也没有,淡定的坐起来,披着衣裳下了炕,汲着鞋子道:“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云浓自被中伸出手,拉住他袖子。

“算了吧,都这般晚了。”他们住在别人家,很不方便的。

“那殿下能睡着?”能的话也不会累极了,现在又突然清醒。沈含章把她手塞回被中,对上云浓眨巴着的眼睛叹息一声,“这里是我外祖家,不必担心。”

原来是自己家啊!云浓稍微安下了心。

她自炕上瞧见沈含章开门出去,不一会儿端进来了青枣和玉米,而且坐在炕边。

“镇上不比城里,没有糕点一类,你凑合着吃。”

作为一个吃货,任何东西都不是凑合,云浓披着被子跪坐起来,伸出一只手想接。

沈含章瞥了眼她单薄的寝衣……

夜间天寒,她又那般体弱,虽说想逼云浓回城,可总不能病恹恹的把人送回去吧!无论为夫,为臣,亦或者是一个从小看云浓长大的世兄,沈含章都做不到。

他手往回缩了一下,挡住云浓。

“就这样吃吧,我给你端着。”

云浓便捏了颗青枣。

“殿下笑什么?”

从吃的第一口,云浓便笑着,沈含章也是人,自然会好奇。

云浓咔吧咔吧的,活像只小仓鼠,等她咽下了甜津津的青枣,方朝沈含章说:“没什么,就是觉的在这里的你,比在望都城要有人气许多。”

望都城内,他是沈阁老长孙,当初一举夺魁的状元。

沈含章需维持着阁老之孙的风度,也需保持着状元的端方。

何时有过像现在这个,端着青枣玉米坐在炕边,浑身只着一件里衣,好似他只是一个普通疼宠饿肚子妻子的夫君,而她……则是个被骄纵的,喜欢在炕上吃东西的孩子。

或许是感受到沈含章好的转变,云浓心里甜滋滋的,这一觉睡的很深。

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与栖凤院晨起,丫鬟们多而不乱的脚步声不同,石桥镇的早上,云浓只能听到鸡在打鸣,不远处的狗看到生人乱吠。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炊烟的味道。

叫不出名的食物在芬芳。

这是截然与宫廷不同的生活,云浓新奇的伸了个懒觉,然后一扭头,差点三魂六魄吓去一半。

“啊啊啊——”

一张放大的面容,毫无预兆横在脸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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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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