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这般想着,那边云帝却是慈父心肠道:“浓浓既是病了,不若今日就别出宫,留在栖梧殿让许院正给你调理一二?”说罢越思索越觉的合理,继续补充道:“如今正处换季,外头大雪纷飞的,你的咳疾易犯……”确实留在宫中更为熨帖。
但云浓却婉拒。
“儿臣不过被吓住了,也没什么大病,父皇不必惊慌。况且就算我留在宫中,您和阿兄们也忙,舒娘娘也要照顾二嫂和煦哥,我也无聊。还不如让我出宫,没事还能带丫鬟们去街上逛逛,趁机给父皇阿兄们挑选些过年礼物。”
实际上,她是怕啊!
今日一遭,她心情降到冰点。
万一留在宫中被父皇看出不悦……到时又累的他们担心。
这个理由云帝是不知道的,看女儿眼神瞟到沈含章,只以为她是舍不得驸马,只能遗憾道:“那行吧!”
从栖梧殿到宫门,尚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寻常为了不让言官置喙,便是他们兄妹也老老实实步行。
但是今日天上落雪,云浓又晕过一次,云帝舍不得本就体虚的女儿严寒中再受奔波之苦,特许人准备了步撵。
至于有腿疾的沈含章……
今日莽撞应战,又为靶吓的他女儿昏倒。
同样心中有气的云帝才不心疼,让他自己走出去就是。
看出云帝心思的云浓,也没跟自己父皇客气,出了殿门就登上步撵,几个小太监将她稳稳抬起。
风雪被遮挡在明黄色的帷幔之外。
司琴等人护在两边给她挡着风,至于沈含章,反倒落了后面。
以前虽然云浓是公主,但心悦于他总追在后面跑,沈含章看她从未有过什么距离。
可现在她一生气,周边被众星捧月。
伺候的人简简单单就能把他隔绝在外……
沈含章反有了一种疏远感。原来他和云浓之间,从来不是喜欢就够了,身份的差别,注定了权益,只消云浓不愿,他们就能被划开一道深深的鸿沟。
这让他莫名的觉的烦躁。
沈含章陷入迷思的时候,云浓也正在余光探视着他。
才经过三场比试,声名雀云的他,衣衫有些尘埃,发丝也有些乱,嘴角带着当时接高彦射过来箭的血渍,脸上也有云浓醒来气愤抽的巴掌……
可以说外形,狼狈至极。
然而他广袖翩跹,气质如玉。
一身长衫走在雪中,风来一吹即见骨形,挺直坚韧,遇雪不断,很容易让人想到松和竹。
她就独爱这一身心性不移的气质。
可靠近方知,冷静自持的太难暖化了。
哀叹一声,云浓挪开了目,等到东华门,青隐的马车早守在这处,排在最前列。
此时宴席正散,许多官眷也在归家。
看到云浓忙过来见礼,云浓一一笑过。
为免留久此事造成拥堵,她赶忙登上脚蹬。
沈含章伸手,有要扶她的意思,但被云浓似乎是没看见的错过去,直接搭上了司琴的手。
就这么的,几乎无人可见。
云浓提裙登上了马车,沈含章望着她呆愣一瞬。
两人都没吵过架,但沉默的气氛……又分别像闹了别扭的小夫妻,看的青隐是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毕竟仆从不入宫闱,他今日也没在场。
“二爷?”
久等沈含章不见反应,青隐提醒道:“您不上马车吗?”
沈含章方才回神,挪动脚步,抬起已经有些酸疼的膝盖,踩上了马车。
人立于高处,视线便辽阔。
便是他不想看,也忽然注意到——
不远处的某颗老树之下,奚望晴都未撑伞,和一个丫鬟孤零零站着,风吹的主仆两人面白唇颤。
雪落在身上虽说不是水。
但多了也能湿去衣服……
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已然有些失态,她可怜的身影就吸引了不少纨绔子弟搭话。
四处环顾了下,不见沈家的人。
沈含章拧眉低问:“那是怎么回事?”
青隐有些尴尬,瞥了眼掩住的车帘,走到沈含章耳边道:“今日不知怎的,奚姑娘惹了三姑娘不高兴,出来三姑娘就把人丢下了……”
其实今日崔氏带沈含雪入宫,是为了相看夫婿的。
相看的乃陶阆的长孙陶适。
虽说沈风雪也不喜欢陶适,入宫相看都是被崔氏逼的没办法。
但她不喜欢是她的事,却不容许对方不给她颜面。等到陶适当着她的面眼神几番落到奚望晴身上,沈风雪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她自来就是骄傲的,有沈崔两家撑腰。
生觉今日受了侮辱,也没忍着。
把陶适讽刺的哑口无言,出宫又烦躁的把奚望晴也赶下了马车,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换做以前,为了沈家面子,沈含章肯定要管的。
但现在……
他对沈家已然看透,为数不多的就是些面子情。
就在沈含章还没做出管与不管的决定之时,忽而余光又看到那边,高彦和崔茂两人一前一后出来了。
前面的高彦面如寒霜,后面的崔茂则无可奈何。
两人一抬眼也瞧见了沈含章。
转眼高彦就眼冒火星。
他已反应过来,今日有可能是沈含章的计中计。
做都做了,结果已定,沈含章也无所谓高彦知不知道。
只不过方才还纠结要不要管的事,沈含章又瞥了眼奚望晴,想到前几日暗卫调查来的那些东西……垂眸掩住眼底深处几分隐藏的杀气道:“去给她递把伞。”
“啊?”青隐张嘴,“谁?”
说罢眼神顺着沈含章的目光看到奚望晴。
一瞬心里有些慌张,想着公主还在后面坐着,二爷怎么敢?
他有心拒绝,沈含章却已经走进车里,主人的命令不得不听,青隐也不敢自己去。
毕竟云浓不在,司琴等人还在后面。
他只得叫来了个小厮,装作哥俩好的暗中吩咐几句。
等到他们这边马车行出去许久,才放开那人,绕了一圈跑回去把伞递给奚望晴。
奚望晴看了眼远处马车,腹内再次翻涌上几分后悔道:“多谢你们。”
那小厮道:“姑娘没事快走吧!”
沈风雪虽把她丢下,但也没有做绝。
放奚望晴的地方皆是人群,随意就能借到马车。
但奚望晴嘴上应着,实际却并未动,的确存了几分故意的意思。
沈风雪与崔氏几次招惹她,她不反击反倒趁的自己无用,今日自己站在此处,转头她们的刻薄就会传回各处。
本来以为为着沈家的名声,后面沈含章出来会带回她。
如此自己可以趁机攀上他和云浓的这条线。
谁知沈含章只递过来了伞,却并没让她上公主车驾的意思,奚望晴拧眉,不禁心中一种失控的想法出现。
暗道或许自己改变策略……
今日直接在此,物色下一个人选?
这般想着,奚望晴恍若入定,所有的表情都被未走的高彦看到。
他来了些兴趣问:“那姑娘是谁?”
奚望晴不是最美,却独有一股柔弱气质,这种感觉最让人着迷,崔茂也曾惦记过她。
不过有崔永和看着,不敢乱来罢。
“她叫奚望晴,乃前任工部侍郎奚山之女,父亲走后寄住在沈阁老家。”见高彦对她眼神热忱,崔茂心中有些不高兴,这种感觉类似于自己看上的珍宝被人惦记,暗中警示他道:“这可是沈伯文救命恩人之女,被当作娇客养大的,我听闻曾经她还和沈含章有过口头婚约……”
即便婚约不成,也并非你能惦记之人。
这话是崔茂的潜含义。
谁知崔茂一听却挑眉,回忆及方才沈含章低头,恍如暗伤的叫人给奚望晴递过来的伞,舌头抵了抵牙关,“你说她父亲为救沈伯文而死,她又曾和沈含章有过口头婚姻?”
“对、对啊!”崔茂警惕。
高彦却是坏笑着,像是做了某种决定,朝着奚望晴的方向而去。
崔茂本想让他打消对奚望晴的想法,自己有机会把人搞到手,谁知说完高彦不仅没有退缩,反而直接大跨步走过去。
崔茂愣了一瞬,赶忙追过去。
“世子,你要做什么?”
高彦也没瞒他,甚至恨不得旁人都知道说:
“你说沈含章抢了我的未婚妻,本世子也把他的抢了怎么样?”喜不喜欢是次要的,主要是出气。
即便沈含章对奚望晴只是几分在意,自己就起到了侮辱他的作用。
高彦越想越觉的满意。
崔茂却是惊的哑口无言。
等到他回过神想要阻止的时候,高彦却已经站到了奚望晴的身前,“奚姑娘一个人?”
早就瞥到他的奚望晴抬眸,面色发白眼神楚楚的露出个笑。
“见过凉王世子。”膝盖弯下去。
高彦忙伸手,“不必多礼……”
只可惜还未碰到她,就被奚望晴恍若受惊的躲了过去,咬唇恍若小白兔似戒备的瞥他一下。
这个眼神,她练过许多次。
曾经在崔茂等人身上走试过,无往不利。
她心里藏着一个秘密,事关杀头的大罪,崔氏不容她,嫁给范广明护不住她。
但是高彦……
他可以。
果真她可怜的表情激发了高彦的保护欲,本就对她有些兴趣的他,如今眼神更热切了几分。
奚望晴适时脸一红,“不是一个人,有丫鬟陪着呢!只不过如今人多不好走,等人少些,我们再去找辆马车。”
“找马车?你不是跟着含雪过来的?她人呢?”崔茂问。
“她……”奚望晴欲言又止道:“她有事先走了……”
这话一听就是被人刁难了,两个男人都流露出怜惜的表情,高彦更是道:“这么冷的天,不若我送你们?”
与此同时,已经走远的马车内。
沈含章再清瘦,毕竟是个男人,他从外面进来往旁边一坐,原本云浓觉的宽敞还明亮的车厢,就变得闭塞狭隘起来。
曲着的腿几乎能碰到沈含章膝盖。
她不自在的挪了挪,绷脸面朝着里面,也没看沈含章。
或许是知道她心情不悦,沈含章也安静,两人一时都无话,只能清晰的听到马蹄踏在地上的声音。
沈含章方才都强抱她了,云浓以为他应该还会来哄她。
且等着呢!
谁知晃晃悠悠走了一盏茶功夫,男人还是没动静,心中除了生气,又莫名翻涌出几分委屈。
云浓按捺不住扭头瞪他。
谁知这一目瞪的正好,刚好瞪进沈含章的眼睛。
男人就那么很包容的看着她,也不知是才抬头,还是一直就这么看着她。
“殿下!”他挪过来,开了口,“这次又是我错了,气大伤身,你不要气。若真愤怒,不如就再打我?”比起梗着脖子不说话的云浓,他更喜欢直接巴掌抽他脸上的云浓,起码那样,她不会憋闷的晕倒。
他不说话还好,云浓只是气。
这么一说话吧,云浓反而想哭。
攥起来想要如他所愿,打几下再解解气……
可抬头看到影绰灯光下的沈含章,他生的白皙,如今却脸上掌印,散乱的头发沾在嘴角的血迹上,怎么看都怎么可怖狼狈,看着这样的他,云浓又心中绞痛。
叹了口气道:“谁要打你了,累的我手疼。”
说罢扭过头,好似仍旧不乐意看他。
但只要开口了,沈含章就松了口气,想起曾经萧慎说的:
【“咱们做男人的,当大度一点,媳妇儿生气了,你就死皮赖脸去道歉,你看我,当初不就是靠着脸皮厚才娶到的我家杏儿?”】
他挪到车厢另一边,正对着云浓的脸。
或许是头一次做这种不符合气质的事情,他有些不自在。
云浓诧异的看他一瞬,继续生气都忘了。
沈含章趁机抓住她的手,摊开掌心放在膝盖上,声音磕巴道:“那我给殿下揉揉。”
云浓张嘴,震惊不能与外人言。
不过毕竟是他错了,做出些改变也是应当的。
等慢慢习惯下来,云浓终于乐得理他,“沈含章!”
“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才能觉的自己很重要,珍惜一下这条命。”
沈含章一愣,动作挺了下来。
云浓垂下眸道:“纵使我是公主,没了驸马也会难过,你这样拼命的为了晋国江山,我心里很不好受。”她不傻的,自从从舒妃口中听得,沈含章跟高彦要的东西。
再联系到先前初遇回望都的高彦,沈含章说:
【“世子若有不服,尽可摆起擂台叫我应战,但是对于公主,劳烦你往后眼神放干净些。”】
【“高彦来望都本就为我,与其等着他不知出什么阴招,不如直接告诉他摆个擂台!比文他不是我的对手,比武我也未就是必输。”】
云浓便明白过来,这或许是个局。
他从一开始就专为高彦而设的局,为的就是凉州马匹以及刀剑。
凉州虽然地处偏远,却因为动荡不安稳,常出烈马和刀剑,为打仗利器!
父皇与二兄又一直想北伐。
沈含章是为了他们云氏的江山。
“我以后努力惜命些,不叫殿下担心。”沉默一瞬后,沈含章这样说。
云浓抿唇,不曾说话。
却是终于愿意抬眸,眼睛落在一直不愿意看的人身上。
伸出胳膊,掌心轻轻放在他脸上的巴掌印问:“疼吗?”
沈含章摇头,“不疼。”是真不觉得疼。
比起她这一巴掌,曾经断手残腿的疼,哪个不比这个重?
可人被打了,如何会不疼?
只不过他嫡子长孙长大,从小被教育隐忍承受,所以忍着罢了!云浓心疼又悔恨道:“我不是故意打你的……”
当时,就是气极了,也怕极了。
气他不惜命,更怕他丢了命。
“我知道!”
沈含章揽过她,让云浓靠着他的肩,如此听到胸膛里跳动的心脏,她才能安心。
“殿下,你不要怕!”
沈含章宽慰着她。
这场别扭就算是过去了。
到了沈家,沈含章先下了马车。
这回等到他回身伸手去接云浓的时候,云浓也就把手递给了他,上车闹下车好,青隐心累的已经不想管了。
正当夫妻两个要迈进大门时,身后又是哒哒的一阵马蹄之声。
沈含章有所猜测,却面不改色。
云浓则是单纯好奇,被沈含章扶着扭头过去看。
谁知挂着凉州吊牌的马车停下,下来的不仅高彦和崔茂,甚至还有奚望晴和她的丫鬟。
瞧着几人面上带笑,似乎相谈甚欢的样子。
云浓瞬间有些不明所以,“他们怎么在一起?”
这话却是不好答的,沈含章未说话,倒是高彦等人过来见礼,崔茂作为表哥顺带把沈含雪批评了一顿。
云浓这才知道,奚望晴被沈含雪丢下的事。
她瞥了眼捏手不语的奚望晴,本是有些同情她的。
但看此人不同于第一回见面的满卷书香气,通身动作变得刻意、矫揉造作起来……
再看她站在高彦身后,瞬时心间了悟。
沈含雪丢下她固然有错,但是奚望晴也绝对不无辜。
两厢都未说话,唯有高彦讥讽,“养个姑娘而已,若是沈家不能好好养的话,送给本世子养也无妨!”
这就是当着他们的面打沈家的脸。
莫说沈含章,便是云浓都蹙眉道:
“是否对错,自有长辈分断,世子直接在沈家门口,把这件事抬高到沈家这个高度,是否太没礼貌?”
“我……”高彦还想再说。
奚望晴却阻断他,“世子不要为我伤了和气,沈家待我极好,今日是个误会。”
什么误会?不过是不想追究罢了。
高彦对她处境更怜惜了几分,想着现下需要哄着奚望晴同意,也便没有下她的面子。
亲自目送奚望晴回去。
这件事云浓不想管,自被报到了当家的崔氏那边。
至于崔氏如何处置她的亲生女儿,那就是她的事了,只道后面两个月,沈含雪都不曾出来。
等进了冬月,马上就是沈含章生辰。
不过他在去年生辰毁容残腿,这件事谁也不敢提。
就连云浓,那日都悄摸摸观察他好几次,纠结着要不要把准备好的礼物给他。
最后还是沈含章看不过,吃完饭忽然一笑。
伸手把人抱到腿上,给她暖着手问:“公主想说什么?”心情很好的意思。
毕竟怎么能不好呢?
旁人或许不知道,沈含章却是一清二楚。
这月奚望晴出门两次,次次都有偶遇高彦。
如若单纯只是偶遇,那就是高彦的一厢情愿,但是最后跟他同游,却依稀可见,奚望晴对高彦也是有看法的。
他给两人开了个头,后续却并未按头把他们绑在一起。
但两人出乎意料的按照他设想靠近,如何能不叫人愉悦,这些云浓却是不知的。
她被抱到腿上,有些欲言又止。
沈含章捏捏她指腹道:“有什么话你就说!”
云浓方才别别扭扭的,从袖中取出一方手帕。
因为他的生辰并不愉悦,云浓也不敢大张旗鼓的买什么礼物,但不送又显得没有情谊,云浓就绣了这个帕子。
不善刺绣的公主动起针线,足见对他的重视。
“送给你,”云浓塞到他手上了,又给自己找了个瘪足理由道:“下回与人比试,嘴角出血了可以擦。”
沈含章笑笑,如何不知道她的意思?
他等了一日,才终于等得乌龟探出头来。
抬起帕子细细观察了下,竹与凤凰,正应了他和她,也亏得云浓能在不花钱的情况下,想出这样的巧思。
沈含章道:“微臣生辰,殿下就一个帕子打发我吗?”
想当初他是多么用心,至今仍让她记忆犹新。
云浓闻言,张口结舌,“我本以为你不愿过的……”
“为何不愿过?”
云浓底气不足的看他的脸。
为什么?
自是因为他的脸和腿,都断送在去年今日。本来大好前程,注定封侯拜相的状元郎,如今只能偶尔田埂忙碌,记录赋税。
沈含章却无惧与她对视。
“殿下,救你之事,我从未后悔过。”
相反如果不救他,他才悔不当初。
云浓闻言,却是惊喜,抬手捧住沈含章的脸,探头一口亲在他左边的唇角上。
“帕子不够,这个够了吗?”
公主一吻,可抵千金,沈含章笑,“不够!”
云浓说他,“贪心。”
沈含章指着右边道:“这里差一个。”
她才给他那里也补了一个,毫不吝啬,完了靠在沈含章怀里说:“本以为你不愿过生辰,准备的潦草了些,待到明年,我定给你个终身难忘的生辰。”
说这句话,云浓是带着无限期盼,许以无边美好的。
可他们谁也不曾预见,后来这话反成了魔障。
沈含章如今的确不抗拒过生辰,但自此明年之后,每一个生辰,他都生活在无尽的恐惧和悲痛之中。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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